蟹粉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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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粉湯包
蟹粉熬制好以後, 蟹粉湯包就做起來簡單了，只要在包面皮的時候將蟹粉也包進去就行了。
午間，提著食盒, 沈昭昭來到了林府。
林府的大門前圍了不少人，都拿著拜帖提著禮盒說要見林大人。
沈昭昭跟門口的小廝說了自己姓沈後，那小廝反應很快，見她的樣子看她又提了一個食盒，相必就是林管家說的那位沈娘子了。
他還記得林管家的吩咐如果是位姓沈的姑娘來上門務必帶她去見自家大人。
他忙帶沈昭昭進了門去。
留下背後的一群人面面相覷, 還在小聲議論：“她怎麽能進去？”
林府府邸是座三進三出的院落, 她跟著前面的小廝穿過抄手游廊, 走過穿堂, 來到了林淮書住的正院。
那小廝進去稟告完出來後就請沈昭昭進去了。
此間應該是他的書房, 布置得很是精致清雅，一排明亮的大窗，四壁書畫琳瑯，一張書桌, 邊上是一張軟榻，以供小憩之用。
房裏還有股淡淡的墨香。
林淮書正靠在紫檀木的躺椅上, 手裏拿著本書，見沈昭昭進了門來，開口道：“我還以為又要隔好多天你才能想到我。”
沈昭昭一怔，尷尬一笑, 這人怎麽又開始翻上次好幾天忘記給他送餐食的舊賬了。
不過她見他臉上並沒什麽不滿之意, 倒放下心來。
“大人, 最近有很多人找你麽？我看府門前圍了不少人都說要見你呢。”沈昭昭問道。
聽她說起這個, 林淮書冷聲哼笑：“不過是聽聞瑞王倒臺的事情後來我這裏探聽消息的罷了，不用管他們。”
又見她手裏提著食盒, 問她：“手裏提著什麽？”
“蟹黃湯包，大人可有吃過？”沈昭昭將食盒揭開了蓋，露出裏面皮薄餡大幾近透明的蟹黃湯包。
這次的蟹黃湯包比上次做的灌湯包還要大個，一籠屜幾乎只能放得下一個湯包，可以說是湯包中的“巨無霸”，輕輕晃動，還能感受到裏面的湯汁在流動，連外層的面皮也跟著一起顫。
“卻是沒見過。”林淮書也是第一次見這湯包，比起尋常外面賣的裹著各種餡料的包子來，這湯包好似裹裏一口湯在裏面，倒是新奇。
這時已經有侍女拿著碗碟筷勺這些東西過來了。
等擺放好碗碟，林淮書又讓她們下去，不用在跟前伺候。
沈昭昭將蟹黃湯包從籠屜裏搬到碗碟裏了，帶著熱氣鋪得滿滿當當的一個，扁扁軟軟，碗碟差點就裝不下了。
“大人您嘗嘗。”她遞上一跟用麥稈削成的吸管，湯包包得大，裏面湯汁又濃又多，要是再用口咬開的話她怕到時肯定會蹦他一身汁水。
林淮書接過吸管，在手裏仔細翻轉研究了兩下，又看了看這直徑快有一手長的湯包，頂上布著整齊地褶子，皮子特別薄，隱約還能看見裏面的蟹黃。
還未待沈昭昭給他講解怎麽用這吸管，林淮書就把吸管的一頭戳在了湯包褶皺頂上的位置，然後另一頭湊上去吸住。
蟹黃和肉汁美妙結合形成的湯汁就順著吸管在嘴裏轉了轉而後進了食道裏，面前原本鼓鼓囊囊的湯包也慢慢地癟了下去。
蟹香的鮮味溢滿口腔，肥美鮮甜，還能感受到顆粒分明的蟹黃和蟹肉，一口湯就輕松嘗盡了蟹的精華，唇齒留香，口感十分美妙。
待湯包裏的湯汁吸完，又去吃剩下的剩下的皮子和肉餡，早已被湯汁浸入味了，嫩滑可口，入口即化，沒一會兒碗碟就見底了。
他拿了邊上的布巾擦了擦嘴，而後滿足的喟嘆：“嗯，有種在喝蟹湯的感覺。”
沈昭昭笑，這評價很寫實啊。
又聽他道：“稠而不油，油而不膩，很是不錯。”
沈昭昭見他沒一會兒就吃完了一整個湯包，自然是十分開心。
“大人最近飯食用得可好？”她觀察了下林淮書的臉，在大恩寺的時候他兩頰瘦得還有點微微癟進去，現在看倒是長回來了。
林淮書擡眼見沈昭昭一直盯著他的臉看，原本擡眼對上的眼神錯了開去，不太自在地輕聲問：
“你可是有事找我？”
“大人你您是怎麽知道的？”沈昭昭奇道。
林淮書一幅幽怨的樣子，幽幽道：“一般像這個時候你就要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哈？我哪有？”對上他指責的眼神，她只能呵呵幹笑來掩飾尷尬。
沈昭昭想了想自己好像之前幾次確實等他吃完就走了，不過自己是來送吃食的，這不是應該的麽。
不過這次她確實是有其他事要他幫忙。
她正色說道：“大人可見過招幌？”
他點點頭，掛在店鋪門前的，自然見過。
又看她一臉期盼的看著他，他開口問道：“你想讓我幫你畫招幌？”
沈昭昭欣慰地點點頭，大人真是一點就通！
“食肆的話我想一開始就先把特色飲食打出來，就用這湯包，招幌上畫一個籠屜，裏面是冒著熱氣白白胖胖的湯包，讓人一看就有口腹之欲。”
“就像大人剛剛見到吃到的那樣，大人可以畫的吧？”沈昭昭小聲地問他，聲音裏充滿了希冀。
林淮書也聽明白了，他笑道：“原來是這樣才來找我，還給我帶吃的。”
“看來是讓我看完了吃完了好幹活。”
“不......不是這樣的。”沈昭昭雖然知道他是開玩笑，但還是急著解釋。
“是真的想來看望大人才來的。”她低著頭小聲囁嚅。
“是麽？”
沈昭昭低著頭默默點頭。
林淮書噗嗤一笑，“好了，逗你的。”
“你說的東西我能畫，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沈昭昭聽到他說能畫時心裏正雀躍，又聽到後半句疑惑問道：
“什麽？”
林淮書收了臉上的笑，定定地看著沈昭昭，語氣是說不出的認真：
“沈昭昭，我要你一個回答，我不想跟你就這麽不清不楚的拖著，十日後，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
沈昭昭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整個人懵懵的，問他：“回答？”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說完便不再看她了，叫了人拿了他的畫具來。
等沈昭昭手裏拿著畫完的招幌出了林府，駕著車回去的時候，心裏還想著這事兒，十日後，這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截止日期啊。
不過不得不說林淮書的畫功很不錯，畫的籠屜跟湯包栩栩如生，真的仿佛冒著熱氣剛出鍋一樣，完全滿足了沈昭昭的要求。
等駕著車回了沈記，三娘就迎了出來，跟沈昭昭悄聲說：“辛娘子來了。”
“辛娘子？她怎會來這兒？”她說完這句話倒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也就猜到了辛娘子來的意圖。
三娘又道：“之前你還沒回臨安的時候，辛娘子就來過一次了。”
沈昭昭點頭，之前她被一個陌生的婆子綁走就是這人打著辛娘子的名號，t要說這事兒跟她其實沒什麽關系，沒有她那些人也會用別的借口帶走她。
食肆的堂間沒什麽人，辛娘子坐在窗邊的一張桌子上，邊上站著她的丫鬟雲香。
見到沈昭昭，辛娘子很是高興，立馬站起來跟她打招呼：“沈娘子。”
沈昭昭笑著請她們坐下，也不寒暄了，直接說道：
“我人沒啥事兒，一切都好，辛娘子不必掛心了。”
“我聽雲香說了，你當時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才上了這些賊人的當，怎麽說我都有責任。”辛娘子充滿歉意地說道，又看了眼雲香，雲香立馬把帶著的禮盒擺了上來。
“這些沈娘子一定要收下，否則我是真的不安心。”
沈昭昭見她這樣說話也就不推辭了，“那就謝過辛娘子了。”
“那日我正是在千福樓跟你相會，我說這賊人應該是暗藏在千福樓中，你也要萬般小心。”她提醒道。
辛娘子搖頭笑：“如今千福樓都歇業了，裏面的相關的人抓的抓，逃的逃。”
沈昭昭驚訝道：“千福樓歇業了？”
“沈娘子不知道？”
沈昭昭搖頭，她才回來一天，確實不知道此事。
臨安最大的酒樓都歇業了，看來這件事確實牽涉甚廣。
又想起這辛娘子不是在千福樓的麽？那她後面該怎麽辦？
“那辛娘子以後往何處去呢？”沈昭昭擔憂地問。
辛娘子苦笑一聲：“沒有了這一個千福樓，總會有下一個千福樓的。”
沈昭昭了然，她大概是知道這教坊司的女子，都有個淒慘的身世，要麽是家裏犯了罪被罰沒，又或是累世為樂籍，想擺脫都擺脫不了。
歷史書上寫的那些運氣好的樂籍女子，碰到些達官貴人一開口就說幫她們給脫籍了，但到底畢竟是少數。
而且像辛娘子這樣名氣大，聲名在外的，替她脫籍反倒惹人話柄，平日裏讓她們喝酒陪宴也就罷了，要是真跟個樂籍女牽扯在一起，自己的前程都要受影響的。
這些宦官愛惜名聲的誰會為了一個教坊司的女子就犧牲自己的仕途呢？
沈昭昭想到這些一時有些沈默。
辛娘子感覺到自己提起的這個話頭有些傷感，忙換了個話題，看了看四周，說道：“你這食肆倒布置得很是雅致。”
沈昭昭聽了她的誇讚也笑：“難得如了你的眼，這家食肆確實是花了一些心思。”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記得你還是在夜市上擺著個小攤子呢，沒想到都沒多少日子你就在臨安有了自己的一家食肆了。”
辛娘子又看了一圈，這食肆雖小，堂間裏不過十張桌子都擺不到，比起她常呆的千福樓那三層的高樓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瞧著這室內處處彰顯著主人細巧心思的地方，特別是那窗口擺著的那一簇海棠，她總覺得這個地方更有生命力，更讓她舒服。
“真好。”她既欣賞，又微微嘆道。
“你喜歡就多來便是。”沈昭昭說道。
辛娘子又想起了上次那道她頗為喜愛的涼皮，“你不在夜市之後我都吃不到那道涼皮了，說是在如意樓有的賣，但到底太遠。”
“之前我跟千福樓的掌櫃還推薦過，誰知你們也沒談攏，當時還覺得遺憾，現在想來應該是幸好沒跟他談成，他都被抓到大牢裏去了。”
“哈？”沈昭昭聽她說起那位李掌櫃，想著如果千福樓是瑞王的產業的話，那他這個掌櫃肯定也是瑞王的人了，那就難怪被牽連進大牢了。
“真是世事難料啊。”沈昭昭也嘆，還記得第一次見面那李掌櫃很不可一世的樣子。
說起那道涼皮，能夠賣給如意樓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辛娘子的緣故，名人效應嘛，合該得好好謝謝她。
她見外面天色漸晚，開口道：“你們要不留在這兒吃晚食？可有什麽忌口的？”
辛娘子聽了眼睛一亮，她其實私下是個很爽快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她大方一笑，“那再好不過，正好我還帶了這臨安城的特色酒桑落酒，這酒純度不是很高，不易喝醉，城中女子都頗為喜愛，沈娘子可要跟我小酌一杯？”
沈昭昭見她眉眼帶笑，一掃先前進門時看見她的頹氣，笑顏加持下更是顯得容色姝麗，宛如春花明媚。
她一時都有點看呆了。
“好極！”聽她說要喝酒，沈昭昭也笑著應了，前世自己酒量其實也不錯。
幾人在廚房裏一通忙活，做飯的速度倒快，沒過多久就做好了。
倒是那辛娘子一心要幫忙，沈昭昭說她是客人沒有客人在主人家做飯的理，她不聽，笑著駁道：
“哪裏來的客人了？我跟雲香不過是個蹭飯的罷了，再不幹點活兒都不好意思了。”
“雲香你說是不是了？”
雲香正跟著自家姑娘在後廚的臺子上面擇菜，也沒想明白明明是來找沈娘子的，怎麽現在變成在她家後廚幹活了？
聽小姐問她了，她自然連連點頭，心中奇道：自家姑娘來了這兒感覺話都變多了，人也有精神了，平日裏見她都懨懨的，很沒生氣的樣子。
看來人是要多幹活。
三娘對雲香很有好感，上次在千福樓門前她急得心如油煎的時候，還是雲香想到辦法說去找林大人的呢。
見說不動這主仆倆，三娘就搬了張凳子來，讓她倆坐著幹活兒，正好也省點力。
阿滿將屋子裏的矮幾搬到了院子中央，又在邊上鋪上好幾個蒲團。
廚房裏的這幾個女人家說說笑笑地將飯菜端了出來，晚上就準備在院子裏吃飯了。
一道蟹粉豆腐，正好中午熬了蟹粉，拌了飯做了湯包之後還剩一點，沈昭昭就用來跟豆腐一起炒了。
一道幹煸蕓豆，放了幹辣椒，聞著就幹香辣爽。
一道燈籠椒炒雞蛋，另外還有因為這道吃食才跟辛娘子相識的涼皮。
“都是些粗茶淡飯，大家都坐下來吃吧。”沈昭昭招呼道。
大家自然都圍著坐了，就只雲香還站在她家姑娘身後。
辛娘子見這阿滿也是跟沈昭昭一起上桌吃飯的，知道他們不講什麽破爛規矩，就拿了個蒲團放她邊上，也讓身後的雲香坐著一起吃。
“小姐......”雲香覺得不太好，這還是在外面呢，雖然有時候私下裏小姐也會讓她跟她一起同桌吃飯，但畢竟是沒人看到的地方，要是被教坊司或者千福樓裏的管事們看到這不合規矩的事情自己是會挨打的。
“沒人看到的，坐吧。”辛娘子又說了句。
雲香拗不過她，只好慢吞吞挨著自家小姐坐下了。
七個人坐著正好圍著矮幾坐了一圈。
辛娘子帶來的桑落酒先前拿去井水裏去冰了，現下拿出來剛剛好，酒瓶壁上還掛著冰冰涼的水珠，看著就解熱。
沈昭昭給每人都倒了一杯，當然除了那倆小孩。
作為主人家該題一杯的，她舉著酒杯想了會兒後緩緩道：“那就祝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辛娘子聽完笑道，“好一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仰頭就把手裏的酒給幹了。
酒水入口沁涼，好似一股清泉在心中流淌，驅散了白日裏的躁意，讓人如癡如醉。
“爽快！好酒量！”沈昭昭見她把酒一口幹了緊隨其後也幹了手裏的酒。
幹完酒兩個人都瞇著眼笑。
這酒倒是不沖人，入口還很是甘甜，確實如辛娘子說的很適合女子喝。
沈昭昭前世在酒桌上就喜歡這種大大方方喝酒的人，最煩的就是明明能喝還一個勁兒找借口躲酒的，那你還來酒局幹嘛，不是招人嫌麽？
夏日晚間夾著涼爽的微風，耳邊是孩子稚氣的吵鬧聲。
“姐姐，你們在喝什麽？我跟湯圓也要喝！”
“這是只能大人喝的，小孩子喝了會變笨。”
“那我就喝一口，只變笨一點點。”
“哈哈哈哈，行吧，就一口。”
辛娘子喝著酒朦朧著眼，號稱千杯不醉的她喝這純度極低的莫桑酒竟然有了些許醉意。
第一次覺得這夜色是如此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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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粉熬制好以後, 蟹粉湯包就做起來簡單了，只要在包面皮的時候將蟹粉也包進去就行了。
午間，提著食盒, 沈昭昭來到了林府。
林府的大門前圍了不少人，都拿著拜帖提著禮盒說要見林大人。
沈昭昭跟門口的小廝說了自己姓沈後，那小廝反應很快，見她的樣子看她又提了一個食盒，相必就是林管家說的那位沈娘子了。
他還記得林管家的吩咐如果是位姓沈的姑娘來上門務必帶她去見自家大人。
他忙帶沈昭昭進了門去。
留下背後的一群人面面相覷, 還在小聲議論：“她怎麽能進去？”
林府府邸是座三進三出的院落, 她跟著前面的小廝穿過抄手游廊, 走過穿堂, 來到了林淮書住的正院。
那小廝進去稟告完出來後就請沈昭昭進去了。
此間應該是他的書房, 布置得很是精致清雅，一排明亮的大窗，四壁書畫琳瑯，一張書桌, 邊上是一張軟榻，以供小憩之用。
房裏還有股淡淡的墨香。
林淮書正靠在紫檀木的躺椅上, 手裏拿著本書，見沈昭昭進了門來，開口道：“我還以為又要隔好多天你才能想到我。”
沈昭昭一怔，尷尬一笑, 這人怎麽又開始翻上次好幾天忘記給他送餐食的舊賬了。
不過她見他臉上並沒什麽不滿之意, 倒放下心來。
“大人, 最近有很多人找你麽？我看府門前圍了不少人都說要見你呢。”沈昭昭問道。
聽她說起這個, 林淮書冷聲哼笑：“不過是聽聞瑞王倒臺的事情後來我這裏探聽消息的罷了，不用管他們。”
又見她手裏提著食盒, 問她：“手裏提著什麽？”
“蟹黃湯包，大人可有吃過？”沈昭昭將食盒揭開了蓋，露出裏面皮薄餡大幾近透明的蟹黃湯包。
這次的蟹黃湯包比上次做的灌湯包還要大個，一籠屜幾乎只能放得下一個湯包，可以說是湯包中的“巨無霸”，輕輕晃動，還能感受到裏面的湯汁在流動，連外層的面皮也跟著一起顫。
“卻是沒見過。”林淮書也是第一次見這湯包，比起尋常外面賣的裹著各種餡料的包子來，這湯包好似裹裏一口湯在裏面，倒是新奇。
這時已經有侍女拿著碗碟筷勺這些東西過來了。
等擺放好碗碟，林淮書又讓她們下去，不用在跟前伺候。
沈昭昭將蟹黃湯包從籠屜裏搬到碗碟裏了，帶著熱氣鋪得滿滿當當的一個，扁扁軟軟，碗碟差點就裝不下了。
“大人您嘗嘗。”她遞上一跟用麥稈削成的吸管，湯包包得大，裏面湯汁又濃又多，要是再用口咬開的話她怕到時肯定會蹦他一身汁水。
林淮書接過吸管，在手裏仔細翻轉研究了兩下，又看了看這直徑快有一手長的湯包，頂上布著整齊地褶子，皮子特別薄，隱約還能看見裏面的蟹黃。
還未待沈昭昭給他講解怎麽用這吸管，林淮書就把吸管的一頭戳在了湯包褶皺頂上的位置，然後另一頭湊上去吸住。
蟹黃和肉汁美妙結合形成的湯汁就順著吸管在嘴裏轉了轉而後進了食道裏，面前原本鼓鼓囊囊的湯包也慢慢地癟了下去。
蟹香的鮮味溢滿口腔，肥美鮮甜，還能感受到顆粒分明的蟹黃和蟹肉，一口湯就輕松嘗盡了蟹的精華，唇齒留香，口感十分美妙。
待湯包裏的湯汁吸完，又去吃剩下的剩下的皮子和肉餡，早已被湯汁浸入味了，嫩滑可口，入口即化，沒一會兒碗碟就見底了。
他拿了邊上的布巾擦了擦嘴，而後滿足的喟嘆：“嗯，有種在喝蟹湯的感覺。”
沈昭昭笑，這評價很寫實啊。
又聽他道：“稠而不油，油而不膩，很是不錯。”
沈昭昭見他沒一會兒就吃完了一整個湯包，自然是十分開心。
“大人最近飯食用得可好？”她觀察了下林淮書的臉，在大恩寺的時候他兩頰瘦得還有點微微癟進去，現在看倒是長回來了。
林淮書擡眼見沈昭昭一直盯著他的臉看，原本擡眼對上的眼神錯了開去，不太自在地輕聲問：
“你可是有事找我？”
“大人你您是怎麽知道的？”沈昭昭奇道。
林淮書一幅幽怨的樣子，幽幽道：“一般像這個時候你就要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哈？我哪有？”對上他指責的眼神，她只能呵呵幹笑來掩飾尷尬。
沈昭昭想了想自己好像之前幾次確實等他吃完就走了，不過自己是來送吃食的，這不是應該的麽。
不過這次她確實是有其他事要他幫忙。
她正色說道：“大人可見過招幌？”
他點點頭，掛在店鋪門前的，自然見過。
又看她一臉期盼的看著他，他開口問道：“你想讓我幫你畫招幌？”
沈昭昭欣慰地點點頭，大人真是一點就通！
“食肆的話我想一開始就先把特色飲食打出來，就用這湯包，招幌上畫一個籠屜，裏面是冒著熱氣白白胖胖的湯包，讓人一看就有口腹之欲。”
“就像大人剛剛見到吃到的那樣，大人可以畫的吧？”沈昭昭小聲地問他，聲音裏充滿了希冀。
林淮書也聽明白了，他笑道：“原來是這樣才來找我，還給我帶吃的。”
“看來是讓我看完了吃完了好幹活。”
“不......不是這樣的。”沈昭昭雖然知道他是開玩笑，但還是急著解釋。
“是真的想來看望大人才來的。”她低著頭小聲囁嚅。
“是麽？”
沈昭昭低著頭默默點頭。
林淮書噗嗤一笑，“好了，逗你的。”
“你說的東西我能畫，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沈昭昭聽到他說能畫時心裏正雀躍，又聽到後半句疑惑問道：
“什麽？”
林淮書收了臉上的笑，定定地看著沈昭昭，語氣是說不出的認真：
“沈昭昭，我要你一個回答，我不想跟你就這麽不清不楚的拖著，十日後，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
沈昭昭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整個人懵懵的，問他：“回答？”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說完便不再看她了，叫了人拿了他的畫具來。
等沈昭昭手裏拿著畫完的招幌出了林府，駕著車回去的時候，心裏還想著這事兒，十日後，這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截止日期啊。
不過不得不說林淮書的畫功很不錯，畫的籠屜跟湯包栩栩如生，真的仿佛冒著熱氣剛出鍋一樣，完全滿足了沈昭昭的要求。
等駕著車回了沈記，三娘就迎了出來，跟沈昭昭悄聲說：“辛娘子來了。”
“辛娘子？她怎會來這兒？”她說完這句話倒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也就猜到了辛娘子來的意圖。
三娘又道：“之前你還沒回臨安的時候，辛娘子就來過一次了。”
沈昭昭點頭，之前她被一個陌生的婆子綁走就是這人打著辛娘子的名號，t要說這事兒跟她其實沒什麽關系，沒有她那些人也會用別的借口帶走她。
食肆的堂間沒什麽人，辛娘子坐在窗邊的一張桌子上，邊上站著她的丫鬟雲香。
見到沈昭昭，辛娘子很是高興，立馬站起來跟她打招呼：“沈娘子。”
沈昭昭笑著請她們坐下，也不寒暄了，直接說道：
“我人沒啥事兒，一切都好，辛娘子不必掛心了。”
“我聽雲香說了，你當時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才上了這些賊人的當，怎麽說我都有責任。”辛娘子充滿歉意地說道，又看了眼雲香，雲香立馬把帶著的禮盒擺了上來。
“這些沈娘子一定要收下，否則我是真的不安心。”
沈昭昭見她這樣說話也就不推辭了，“那就謝過辛娘子了。”
“那日我正是在千福樓跟你相會，我說這賊人應該是暗藏在千福樓中，你也要萬般小心。”她提醒道。
辛娘子搖頭笑：“如今千福樓都歇業了，裏面的相關的人抓的抓，逃的逃。”
沈昭昭驚訝道：“千福樓歇業了？”
“沈娘子不知道？”
沈昭昭搖頭，她才回來一天，確實不知道此事。
臨安最大的酒樓都歇業了，看來這件事確實牽涉甚廣。
又想起這辛娘子不是在千福樓的麽？那她後面該怎麽辦？
“那辛娘子以後往何處去呢？”沈昭昭擔憂地問。
辛娘子苦笑一聲：“沒有了這一個千福樓，總會有下一個千福樓的。”
沈昭昭了然，她大概是知道這教坊司的女子，都有個淒慘的身世，要麽是家裏犯了罪被罰沒，又或是累世為樂籍，想擺脫都擺脫不了。
歷史書上寫的那些運氣好的樂籍女子，碰到些達官貴人一開口就說幫她們給脫籍了，但到底畢竟是少數。
而且像辛娘子這樣名氣大，聲名在外的，替她脫籍反倒惹人話柄，平日裏讓她們喝酒陪宴也就罷了，要是真跟個樂籍女牽扯在一起，自己的前程都要受影響的。
這些宦官愛惜名聲的誰會為了一個教坊司的女子就犧牲自己的仕途呢？
沈昭昭想到這些一時有些沈默。
辛娘子感覺到自己提起的這個話頭有些傷感，忙換了個話題，看了看四周，說道：“你這食肆倒布置得很是雅致。”
沈昭昭聽了她的誇讚也笑：“難得如了你的眼，這家食肆確實是花了一些心思。”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記得你還是在夜市上擺著個小攤子呢，沒想到都沒多少日子你就在臨安有了自己的一家食肆了。”
辛娘子又看了一圈，這食肆雖小，堂間裏不過十張桌子都擺不到，比起她常呆的千福樓那三層的高樓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瞧著這室內處處彰顯著主人細巧心思的地方，特別是那窗口擺著的那一簇海棠，她總覺得這個地方更有生命力，更讓她舒服。
“真好。”她既欣賞，又微微嘆道。
“你喜歡就多來便是。”沈昭昭說道。
辛娘子又想起了上次那道她頗為喜愛的涼皮，“你不在夜市之後我都吃不到那道涼皮了，說是在如意樓有的賣，但到底太遠。”
“之前我跟千福樓的掌櫃還推薦過，誰知你們也沒談攏，當時還覺得遺憾，現在想來應該是幸好沒跟他談成，他都被抓到大牢裏去了。”
“哈？”沈昭昭聽她說起那位李掌櫃，想著如果千福樓是瑞王的產業的話，那他這個掌櫃肯定也是瑞王的人了，那就難怪被牽連進大牢了。
“真是世事難料啊。”沈昭昭也嘆，還記得第一次見面那李掌櫃很不可一世的樣子。
說起那道涼皮，能夠賣給如意樓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辛娘子的緣故，名人效應嘛，合該得好好謝謝她。
她見外面天色漸晚，開口道：“你們要不留在這兒吃晚食？可有什麽忌口的？”
辛娘子聽了眼睛一亮，她其實私下是個很爽快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她大方一笑，“那再好不過，正好我還帶了這臨安城的特色酒桑落酒，這酒純度不是很高，不易喝醉，城中女子都頗為喜愛，沈娘子可要跟我小酌一杯？”
沈昭昭見她眉眼帶笑，一掃先前進門時看見她的頹氣，笑顏加持下更是顯得容色姝麗，宛如春花明媚。
她一時都有點看呆了。
“好極！”聽她說要喝酒，沈昭昭也笑著應了，前世自己酒量其實也不錯。
幾人在廚房裏一通忙活，做飯的速度倒快，沒過多久就做好了。
倒是那辛娘子一心要幫忙，沈昭昭說她是客人沒有客人在主人家做飯的理，她不聽，笑著駁道：
“哪裏來的客人了？我跟雲香不過是個蹭飯的罷了，再不幹點活兒都不好意思了。”
“雲香你說是不是了？”
雲香正跟著自家姑娘在後廚的臺子上面擇菜，也沒想明白明明是來找沈娘子的，怎麽現在變成在她家後廚幹活了？
聽小姐問她了，她自然連連點頭，心中奇道：自家姑娘來了這兒感覺話都變多了，人也有精神了，平日裏見她都懨懨的，很沒生氣的樣子。
看來人是要多幹活。
三娘對雲香很有好感，上次在千福樓門前她急得心如油煎的時候，還是雲香想到辦法說去找林大人的呢。
見說不動這主仆倆，三娘就搬了張凳子來，讓她倆坐著幹活兒，正好也省點力。
阿滿將屋子裏的矮幾搬到了院子中央，又在邊上鋪上好幾個蒲團。
廚房裏的這幾個女人家說說笑笑地將飯菜端了出來，晚上就準備在院子裏吃飯了。
一道蟹粉豆腐，正好中午熬了蟹粉，拌了飯做了湯包之後還剩一點，沈昭昭就用來跟豆腐一起炒了。
一道幹煸蕓豆，放了幹辣椒，聞著就幹香辣爽。
一道燈籠椒炒雞蛋，另外還有因為這道吃食才跟辛娘子相識的涼皮。
“都是些粗茶淡飯，大家都坐下來吃吧。”沈昭昭招呼道。
大家自然都圍著坐了，就只雲香還站在她家姑娘身後。
辛娘子見這阿滿也是跟沈昭昭一起上桌吃飯的，知道他們不講什麽破爛規矩，就拿了個蒲團放她邊上，也讓身後的雲香坐著一起吃。
“小姐......”雲香覺得不太好，這還是在外面呢，雖然有時候私下裏小姐也會讓她跟她一起同桌吃飯，但畢竟是沒人看到的地方，要是被教坊司或者千福樓裏的管事們看到這不合規矩的事情自己是會挨打的。
“沒人看到的，坐吧。”辛娘子又說了句。
雲香拗不過她，只好慢吞吞挨著自家小姐坐下了。
七個人坐著正好圍著矮幾坐了一圈。
辛娘子帶來的桑落酒先前拿去井水裏去冰了，現下拿出來剛剛好，酒瓶壁上還掛著冰冰涼的水珠，看著就解熱。
沈昭昭給每人都倒了一杯，當然除了那倆小孩。
作為主人家該題一杯的，她舉著酒杯想了會兒後緩緩道：“那就祝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辛娘子聽完笑道，“好一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仰頭就把手裏的酒給幹了。
酒水入口沁涼，好似一股清泉在心中流淌，驅散了白日裏的躁意，讓人如癡如醉。
“爽快！好酒量！”沈昭昭見她把酒一口幹了緊隨其後也幹了手裏的酒。
幹完酒兩個人都瞇著眼笑。
這酒倒是不沖人，入口還很是甘甜，確實如辛娘子說的很適合女子喝。
沈昭昭前世在酒桌上就喜歡這種大大方方喝酒的人，最煩的就是明明能喝還一個勁兒找借口躲酒的，那你還來酒局幹嘛，不是招人嫌麽？
夏日晚間夾著涼爽的微風，耳邊是孩子稚氣的吵鬧聲。
“姐姐，你們在喝什麽？我跟湯圓也要喝！”
“這是只能大人喝的，小孩子喝了會變笨。”
“那我就喝一口，只變笨一點點。”
“哈哈哈哈，行吧，就一口。”
辛娘子喝著酒朦朧著眼，號稱千杯不醉的她喝這純度極低的莫桑酒竟然有了些許醉意。
第一次覺得這夜色是如此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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