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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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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淵

歇息了半日後, 第二日起來沈昭昭就準備動手還拿一百逾份白玉湯包的債了。

一份六只白玉湯包,算下來沈昭昭要包六百多只。

阿滿搞的預定薄子她實在看不懂,什麽兩條杠三條豎的剛說完代表什麽她就忘了, 後來還是阿滿口述街道巷口名字,沈昭昭又重新騰寫了一份。

再重新去看簿子上客人預定的地址分布情況,稍遠一點的大致都坐落在三四塊區域。

就在沈記近邊的走路過去就能送。

遠一點的趕著驢車去,算下來只要走三四趟能夠送完。

灌湯包子還是隨包隨下的好,沈昭昭第一批包完出鍋就讓三娘和阿滿架著驢車去送餐了, 等他們送完回來了她再繼續出鍋第二批湯包。

見他們回來了, 沈昭昭問道:“客人們可有說什麽?”

阿滿笑說:“都照著姐說的一家家好言送過去了, 說了好多吉祥話, 有幾家客人還給我賞錢了。”

“還把兩日後我們沈記食肆要開張的消息也說了, 不少人都說要來捧場呢。”

說著就從口袋了掏出了一摞零碎的銅板。

“客人給你賞錢你就拿著,以後等食肆開張了也是,能拿賞錢說明客人滿意你,是你自己的本事。”沈昭昭邊說邊將熱好了的湯包一個個放在油紙紮成的紙盒裏。

三娘也說:“是這個理兒, 給你你就拿著。”

“等過幾日食肆開張了,生意好我這邊也自有你的賞錢。”沈昭昭又道。

此時阿滿眼中躍動著光芒, 感覺要被即將到來的大紅包給砸暈了,眼底俱是歡喜。

在前東家的時候自己在後廚幹沒機會往人前湊所以也基本沒什麽拿賞錢的時候,有時候主人家高興賞賜後廚也是大師傅拿大頭,底下的人拿著小頭還要分一分, 喝點湯渣滓而已。

現在好了, 跟著昭昭姐不僅有一份月錢拿, 還能把客人的賞銀全拿了, 自己的吃住都在這兒不用花錢,這下自己都可以攢錢了。

這食肆的生意必須得好, 自己也能跟著沾光!

“咋了?傻站在這兒幹嘛?還不快幹活?”沈昭昭見他杵在這兒不動就開口催他。

“好咧!”阿滿熱情洋溢地應了聲就幹活去了。

沈昭昭這樣做也算是設置了個激勵體系,像現代社畜還有個年終獎吊著員工讓人好好幹活呢,要是只拿死工資,這幹多幹少都一樣,誰還有激情認真努力工作呢?反正擺爛也是這點錢。

只有幹得多幹得好拿得錢越多,這才能激發人工作的熱情!

等送到最後一批出蒸籠的時候,沈昭昭剛想說這批我跟阿滿去送吧。

那個什麽雲瑯書院就排在了第三批,據說那位書院的客人天天來食肆問,沈昭昭也自覺不好意思,想說登門致個歉意,畢竟讓人等了這麽些天了。

還沒開口就聽見本在食肆前門玩的湯圓和姣姣一起飛奔到了後廚來。

“那個怪老頭又過來了!”湯圓氣喘籲籲地指著前面大堂說道。

“什麽怪老頭?”沈昭昭一臉疑惑問道。

“就是那個.......很兇的那個......”湯圓見跟沈昭昭說不明白,就朝著阿滿邊做表情還做手勢。

此時湯圓一邊撫摸著根本不存在的胡子作拈須狀,一邊皺著眉頭耷拉著眼睛,瞧著很是嚴肅認真的樣子。

三娘被自己兒子逗笑了,笑罵道:“作的什麽怪樣子!”

阿滿倒是看明白了,一拍手急切地道:“是他!他又來了!”

“昭昭姐,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天天來的客人,雲瑯書院!”

還真是天天來啊,沈昭昭搖頭笑。

“走,瞧瞧去,客人來了也不好晾他在那兒不管。”

阿滿提前給沈昭昭打預防針,“昭昭姐,那人可兇了,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沈昭昭笑,心道這阿滿看來是被那人折磨狠了,這都有心理陰影了。

食肆大堂間裏,白淵背著手,環顧了下這家叫沈記的食肆,現下還未開張,大堂裏都沒什麽人,地方雖然不大但內裏收拾得很整潔。

雪白的墻面,清掃得幹凈一覽無遺的青磚地面,白橡木色的桌椅都是新打的還泛著股木質香氣。

窗戶開著,窗戶邊上的專門打置的隔板上擺著的粉色的海棠花,襯得整個室內都生機勃勃。

隨著微風吹拂,淡雅的香氣也隨風飄散而來。

這種方寸之地的小食肆一般室內會漂浮著各種油煙的渾濁味,這家沈記倒是不然,有點像是間雅致的茶室。

“客人大駕,有失遠迎。”沈昭昭上前笑著打招呼。

她見面前的是一鶴骨霜髯的白須老者,年紀雖大,但目光炯炯有神,透著智慧與堅定,瞧著精氣神十足。

“客人您是先前預定了我家白玉湯包?巧了,剛出蒸籠,您可要在這兒吃還是打包帶回去?”見這老者沒說話,沈昭昭又問道。

白淵上下打量了沈昭昭一番又掃了身後的阿滿一眼,來了這麽多天了一直是那小子招待自己。

這個小姑娘倒是一幅從容自若不卑不亢的樣子,又聽她說那白玉湯包已經出籠了,料想她就是此間的店主和廚子了。

他這樣想著也就直接問出來了,肅著一張臉:“你就是那位許久不歸的廚子?”

沈昭昭被問得一楞,這“許久不歸”說的好t似她做了什麽錯事一般,讓她心裏竟起了一絲內疚。

她尷尬一笑,秉著服務客戶要熱情周到的態度,依然笑著說道:“正是小女子,實在不好意思,讓客人等久了。”

白淵沒什麽好脾氣地“哼”了一聲,徑直往一張桌前坐下了。

阿滿忙拉住沈昭昭的袖子,小聲在邊上緊張地嘀咕:“以往他這樣哼一聲就是要訓人了。”

沈昭昭示意他別緊張,又見白淵坐下了也懂了這是要在店裏吃的意思了,吩咐阿滿先去奉茶,順便自己去後廚將白玉湯包提著個籠屜端了出來。

“您的湯包來啦,客人請慢用。”

沈昭昭把籠屜的蓋兒一揭,熱騰騰的霧氣瞬間四溢而出,混著一股豬肉的清香味兒。

籠屜裏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個個矮胖矮胖的湯包,玉白晶瑩,面皮細嫩得猶如嬰兒光滑的肌膚,還能看見粉嫩的肉團顫巍巍地裹在裏面。

籠屜邊上還配著一副碧色瓷器碗碟勺筷,這配色道讓白淵想起了那渾然天成的和田玉,更襯得那白玉湯包溫潤瑩潔。

他心裏暗暗讚了一聲搭配得不錯。

然後他用筷箸提溜著湯包頭上的褶兒夾起一只放進碟子裏,筷子一戳,“啵”地一下,忽而破開,湯汁便如水漫金山般湧了出來。

他忙湊上去張口將熱湯汁吸進嘴裏,湯汁又燙又鮮美,濃郁的肉香味一整個席卷口腔,再奔騰澎湃地流入五臟六腑。

正值夏日,他整個人都熱了起來,額上都微微出了汗。

不過現在顧不了這些,湯汁吸納過後,再咬上一口湯包,面皮軟糯細膩,肉團飽滿滑嫩,每一口都有絲絲的鮮味劃入胃中。

他一時不語,細細品之,完全沈靜在這白玉湯包的味蕾盛宴中,口裏餘香不散。

白淵心道:這在店裏吃這剛出籠的跟出籠許久的白玉湯包口感果然相差許多,那日學生給他帶的湯包的外皮被湯汁浸潤得久了已經有些軟塌塌,肉香味也不似現在這般濃郁。

當時吃著的時候雖然也很美味,只不過有了對比才知現在的這滋味簡直是絕妙,每一口都是無法比擬驚喜和滿足。

吃完一個後,接下來很難忍住不去吃第二個,第三個......

等一籠屜湯包都下肚,簡直是過癮至極。

“好極,好極!”白淵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拿起邊上的茶水潤了口後連連說道。

邊上的阿滿見他吃得好,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這老者露出滿意的神色。

沈昭昭也笑,“客人過獎了。”

白淵悠悠地喝了一番茶後,問道:“沈記?小娘子是姓沈?”

“正是。”

“沈娘子你這食肆何日開張?”

“兩日後。”

白淵點點頭,又道:“沈娘子這湯包做得甚好,想必其他吃食必定也不會差,到時候老夫可要過來嘗嘗。”

“客人願意來敝店,那自然是極好的。”沈昭昭客氣答道。

她一開始心裏也怵怵的,畢竟白淵周身自帶一股讓人敬畏的氣勢,她想這人地址記著的是雲瑯書院,或許是書院的老師或者班主任之類的。

想到這兒也就明白自己為何一直有點緊張的原因了,畢竟她前世也是學校走廊上見了班主任或者校長都不敢打招呼裝作沒看到的那類學生。

享受了一番美食的歡愉過後,白淵也準備起身回去了。

門口的湯圓和姣姣正在瘋玩,你追我趕地笑聲清脆,只聽見他們口裏稚聲稚氣地喊著什麽“輪到我了”之類的話。

白淵看了他倆一眼,或許是書院山長當久了職業病發作,見這倆孩子都有七八九歲的光景了可還如稚氣未脫的幼童般只顧玩樂。

當下便皺了皺眉。

“這倆孩子是你家的?”白淵面色嚴肅,一改剛剛和煦面慈的樣子。

沈昭昭見他這樣以為孩子哪裏沖撞了他,抱著歉意地回道:“正是,可是哪裏有沖撞......”

“可讀過書?”白淵徑直問道。

見他問的是這個,沈昭昭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只是認了些字而已,倒未正經念過什麽書。”

沈昭昭自己的學識水平在此地也只能教他們認幾個字而已,這個世界的有深度一點的經書史籍很是貴重稀有,基本都壟斷在士人階級手裏,普通百姓就是想買都很難找到渠道。

白淵沈吟道:“讀書使人明理,還是要讀書啊。”

三娘這時也從後廚進了大堂來,聽到老先生說這話,自嘲道:“我們是普通人家罷了,哪裏念得起書了?只盼他到時學一門手藝,長大後能養家糊口便知足了。”

白淵也聽明白了這家人的難處,鄭重說道:

“讀書,看重的是純粹的求學之心,雲瑯書院雖不是什麽人都收,但只要通過考核,成績優異者,束脩到時可減免一二。”

“你們好好想想吧,真有求學的心思可去雲瑯書院報名的地方參加考核,他們自會提前告訴你們考核範圍。”

三娘沒接話,哪怕真能減免部分的束脩,這書本筆墨也是一筆不小的銀子啊。

沈昭昭倒很是心動,問道:“不知書院可收女學生?”

白淵點頭,“本朝女子雖不能參加科考,不過書院內也設置女學。”

沈昭昭感激地謝過白淵,送客送至門外。

回堂間的時候心裏全想著這倆孩子上學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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