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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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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點

圓桌會議室裏,李澤背著手在過道裏走來走去,每走一個來回他都要看許言清一眼,可每回看他,這廝都是八風不動地坐在單人椅上。

神態自若地喝著紅茶,看著蘇櫻投屏的醫院監控視頻。

“你都看了多少遍了?從你們離開診療室後,進去的人只有一個,就是那個叫林昕的醫生,還是陳路主動叫人家過去的。”

“你不會懷疑人家是兇手吧?”

“沒道理的,陳路這是鐵板釘釘的畏罪自殺。”

“要是他真是被林昕殺害的,難道說是林昕殺了陳路,又偽裝成他自殺的樣子?沒道理啊,林昕又不了解這個案子,要說他從媒體那邊知道了些東西,但那也都是皮毛,子宮的事情我們可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去啊!”

“除非,他就是殺害李筱筱的兇手,然後嫁禍給了陳路。”

李澤絮絮叨叨到這裏,當即停下了腳步。

這麽想,好像也沒有問題?

陳路如果是他殺,林昕就是鐵兇手,根據死亡時間判斷,兇手作案時間很短,監控視頻明擺著,林昕就是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

林昕殺害陳路的原因,只能是嫁禍,那他就是殺害李筱筱的兇手。

“蘇櫻!查一下林昕這個人,給我扒徹底了,拿出你追星扒明星黑料的架勢,我要連他小時候尿幾次床都要知道!”

蘇櫻笑諷:“李隊,你這要求有點重口哦~”

“尿床、縱火、虐待動物,是連環殺人犯的三個潛在標志。”李澤振振有詞,“蘇櫻,你眼皮子不要太淺。”

蘇櫻“哦”了一聲,懶得回覆了,要去把林昕這個人查個底朝天了。

這時,許言清才把監控視頻暫停了,他把玩著手中的瓷杯,看了眼許言清,面無表情地評價了一句:“還不算太笨。”

敢情放了那麽多遍的監控視頻,就是專門給他放的?!

李澤滿臉麻木。

隨即爭辯:“這種猜測是建立在顧朝朝的屍檢是他殺的情況下的,如果她給的報告是自殺,咱們還是得按照畏罪自殺來結案!”

所以,兩人才會一直等在討論室裏,就是在等顧朝朝出報告。

只聽,法醫辦公室的門被猛力推開,而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子一陣風似的快步走出來,她手裏捏著薄薄的兩張報告書,臉色仿佛結了一層冰。

李澤他們在小二樓,集體辦公室的動靜,他們透過窗戶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結果出來了?”李澤問。

許言清放下茶杯,聞言淡聲道:“有結果,她自然會上來。”

他這副不急不緩的模樣,惹得李澤心裏一陣唾棄。

李澤準備推門出去,結果看到穿著白大褂的法醫小姐莽撞地推開了拘留間的門,那動作也不能叫推開,她是一腳踢開了門鎖。

那鐵欄桿的門仿佛紙糊的似的,歪斜地倒在了門口。

好不淒涼。

“哪來的怪力女啊!”

李澤瞪大雙眼,當即後退幾步,關上門,並決定晚點再問她。

*

重案組的臨時拘留間也就這一處,裏面關著的人也只有孟川一個。

他靠坐在一米多長的床板上,長腿支著,白色的球衣還沒有換下,頭發耷拉著,眼神空洞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聽到動靜茫然地看向了顧朝朝。

這麽一副頹廢的姿態,要做給誰看?

顧朝朝想到檢測結果,心裏頓時橫生邪火,上前幾步直接一把揪住少年的領口,看著孟川因呼吸困難漲紅的臉,咬牙切齒道:“孟川,你知道她懷孕了嗎?你讓一個還在被抑郁癥折磨的女生懷孕了,你踏馬還算個人?”

孟川那雙茫然的眼睛好似閃過了什麽。

顧朝朝瞇起眼,盯著孟川閃躲的視線,冷笑了一聲。

“你踏馬知道?!”

“所以,26號李筱筱找你的原因,是因為她懷孕了,她想要找你和你一起面對,而你那個時候做了什麽,你和她大吵了一架,想要分手?就算你不能擔負起責任,難道就不能和她一起去醫院嗎?你倒好,一張飛機票拍拍屁股就走了,倒是瀟灑得很!”

她手上的力氣加大,孟川愈發難以呼吸,他雙手掙紮著,感覺到死亡逐漸逼近,於是指甲瘋狂扣著顧朝朝的手:“別,別殺,別殺我……”

顧朝朝忽然覺得一陣反胃,她松開手,孟川如同窒息的魚,貪婪地喘息著,恨不得要將所有的氧氣盡數收歸己用。

“李筱筱死之前,也是這樣想的吧,她祈求兇手,不要殺她,不要殺她,她是那樣渴望活著的人,她那麽努力地掙脫了原生家庭,她暢想著未來,哪怕得了抑郁癥也在很積極地治療著,醫生甚至告訴過她,她快要好了,可是最後呢……”

她的停頓,讓孟川瞪大了雙眼,他搖著頭試圖說服自己一樣。

“不是的,我也才二十二歲,怎麽能當爸爸呢,我只是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你害怕?難道她就不怕了,你二十二歲,難道她就不是二十二歲了?”顧朝朝俯身看著這個幾乎被壓垮的少年,不知怎得心中忽然湧出一陣惡意。

憑什麽,李筱筱死了。

這個男人就活得好好的?

他有一個富裕的家庭,就算出了事,他父親他哥哥會給他兜底,只要換個名字出國,過了幾年回來,誰還知道他以前發生過什麽?他仍然可以毫無負擔地活得快樂瀟灑。

於是,這股惡意催使下,顧朝朝唇角漾起了一抹笑意。

“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你,李筱筱不會得抑郁癥,不會懷孕,不會去醫院遇到那個兇手,其實你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禍首。”

她的語調略帶誘導,搭配著逐漸柔軟的嗓音,好似催眠操.控一般。

……

等顧朝朝將孟川帶進另一間拘留間,鎖上門往小二樓走的時候,李澤才從窗邊收回了視線,調笑似的問許言清。

“許言清,你說,法醫以前是不是被渣男傷害過啊?”

許言清沒說話。

他微微垂下的眼睛,睫毛濃黑似鴉羽,眸光冷如冬日霜雪。

李澤僅僅掃了他一眼,頓時背生涼意,沒敢再開玩笑,連忙坐回了單人椅上。

討論室的門沒過一會兒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許言清擡眸,視線凝在顧朝朝的臉上。

她某一個瞬間,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沈靜好像被打破了,被壓抑許久的張揚明媚以及不計後果的莽撞,那些不想讓他窺見的東西。

盡數暴露。

他收回視線,食指又開始思索不自覺地敲擊著。

——只是,這次不是因為案件。

*

“法醫,你報告的結論是什麽?自殺還是他殺?”李澤問。

顧朝朝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綜合報告遞了過去,那紙張因為她捏著的力道原因,褶皺了邊角。

李澤掃了一眼內容,眼睛瞪大。

“啥?死亡方式不明?!”

“對,不明。”顧朝朝面對李澤幾乎暴走的情緒,面無表情,“線索不夠,在屍檢報告上我不能直接下結論。”

於是,李澤哽住。

“那你覺得,不能確定自殺的疑點又是什麽?”

許言清坐直了身體,饒有興致地問她,好像根本不在意這案件最後的走向是什麽,也不在意答案的對錯,反而像是循循善誘的老師。

“那個玻璃罐裏的,根本不是李筱筱的子宮,那應該只是一個放了很多年的捐贈標本。”

“哦?那你是怎麽發現的。”

“女性的乳.房在懷孕1-2月的時候,因為孕激素和雌激素的作用,會保持挺立。李筱筱的屍體上,有這樣的表征,我和老師在初次解剖的時候,都錯過了這個線索。”顧朝朝說的時候,對於現在才發現這條線索,顯得十分懊惱。

“所以,玻璃罐裏的樣本沒有嬰.兒,根本不可能是李筱筱的。”

不是李筱筱的,這從側面印證了一個事實。

就是真的子宮,還在兇手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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