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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李村紅事·騎著小電驢去殺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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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李村紅事·騎著小電驢去殺鬼(上

由於扶應留下的心理陰影,李雨升對於突如其來的鎖鏈聲響實在敏感,幾乎是瞬間就打起來十二分精神的程度,但很快就發現,聲音還是有一些區別的。

李雨升仔細去聽,意識到耳邊的其實並不是鎖鏈的聲音,而是類似於……刮風下雨時忘記收衣服,衣架撞在鐵欄桿上的動靜?

他一時間不能確定,但見鹿明燭沒了後續動作,只是盯著那一個地方,不由得湊上前去,問道:“很棘手?”

鹿明燭的表情確實有些不好,雙唇抿得很緊,聽到李雨升問話後也沒有轉過頭,眉毛依舊微微皺著,回答:“我不確定它寄生的人還活著沒有。”

“啊?寄生?”李雨升重又擡起頭來,向那個方向看去,但那一塊白色已經消失不見了,李雨升努力回憶了一下,才驚覺原來自己以為的白色皮球,或許是人身上的某一部分皮膚。

——被“寄生”的人由鬼臉帶著來到了窗前,透過皮膚,一雙鬼眼一直在看著自己和鹿明燭。

李雨升的眉也跟著緊皺起來,鹿明燭從口袋中抽出兩張符箓,分別塞在尹家大門兩側的磚縫裏,低聲道:“這也只能暫時把它限制在這個院子之內,今天沒別的法子,回去我再想想怎麽辦。”

之前警告不止的老黃牛沒再發出聲音,李雨升頷首,跟著鹿明燭轉過身去,一直到趟黑走出十幾米,才打開了手電筒。

“我猜你剛剛的意思,是如果出手殺了那個鬼,被寄生的人也會死?”

“嗯。”鹿明燭點了點頭,“可是如果不殺,他早晚會死。”

“……沒有活路?”

“腹鬼寄生,沒有幾個活下來的。就算有八毒赤丸,最多不過一線生機,更何況他家裏肯定沒有……我也沒有。”

李雨升這些日子跟著鹿明燭了解了不少鬼怪的分類,對於腹鬼有些印象,當即也跟著沈默下去,片晌後問鹿明燭道:“八毒赤丸怎麽配?”

“不能亂配。或者叫來專修丹藥的人還能試一試,可是先前因為鄧洪禎的話,大部分南來的人都去了儀蘇鄉,那邊情況更加兇險,肯定是分身乏術的。”

——簡而言之,必死無疑。

李雨升沒再開口,鹿明燭跟著他走了一段路,伸出手去輕輕捏住了李雨升的衣角:“去一趟你說的墳地吧。我擔心不止新變了這一只厲鬼出來,沒準過去之後,那些墳裏面都空了。”

“我草小美人兒,這話不能亂說。”李雨升趕忙對鹿明燭擺擺手,思忖片刻道:“墓地遠,咱倆估計走過去得一個小時,我回家拿電動車。”

鹿明燭點頭同意,李雨升默默加快了些腳步,低聲道:“我看人電視劇裏,都是‘嗖——’就飛過去了。可沒見過騎小電驢跑去殺鬼的道士,這說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嗎,太LOW了。”

李雨升故意插科打諢,鹿明燭懶得理他,心裏仍在盤算腹鬼的事情。

——畢竟,剛剛那張鬼臉已經快要沖破被寄生者的腹部,從裏面撕裂而出了。

一張肚皮被撐得近乎透明,甚至有些像部分婚禮上伴娘親眷們為難新郎伴郎時,玩得用臉撞破塑料紙的游戲,鹿明燭知道過兩天尹家便有婚事,倒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婚禮上玩這個游戲。

——婚禮變葬禮,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放在以前,鹿明燭大不會管被寄生的人究竟是誰、是死是活,會直接連人帶鬼一起殺掉,但是李雨升在這裏,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

宿主可以被腹鬼活活折磨致死,但絕對不可以被鹿明燭殺死,哪怕鹿明燭這樣做也能算是“給他個痛快”。剛剛殺掉黃鼠狼的時候,李雨升的表情就十分不好,那種好似在看劊子手、看屠夫殺手的眼神,那種冰冷且戒備,甚至有一絲恐懼的神色,鹿明燭不想在李雨升臉上看到第二遍。

他思量間同李雨升一道走回了家門口,李雨升進去取車,鹿明燭便站在門口,取出了朱砂膏來,先在自己的左右掌心迅速地各自畫了一個小型法陣,等到李雨升騎著車過來了,又叫李雨升將手掌貼靠胸口豎著,在李雨升的掌心裏寫上了三個疊在一起的字,最後長長的一豎,直劃過李雨升手腕上的串珠,在上面留下了一點朱砂的丹紅。

李雨升老實地待著任由鹿明燭寫好字,翻過手掌看了看,另一手將頭盔遞給鹿明燭,打趣道:“要是我在桁市的時候沒和你發生關系,現在是不是能用我自己的血來寫,還更有用點?”

“現在後悔也晚了。”鹿明燭戴上頭盔,坐到了電瓶車後座上,壓得電瓶車向下一墜,再加上李雨升本就不輕的分量,可憐的小車車胎都癟了三分之一。

“後悔什麽,後悔那幾天幹得太少了,早知道你清醒之後連嘴兒都不能好好親,當初我就算腰子廢了也得把這輩子的都幹夠本。”李雨升嘿嘿笑了兩聲,打開前燈,擰動油門,載著鹿明燭向墳地的方向駛去。

鄉間的路總是顛簸的,更何況墳地在山裏,要走狹窄且崎嶇的小路,鹿明燭捂著自己還沒好利索的腹部,隱約感覺就像這塊臟器內被錘進了個巨大的鐵釘子,在腹部側方攪合。倒是說不上多痛——他早就沒有什麽痛覺——可是礙事又難受得很。

電瓶車駛過縱橫的田地,吹起帶著草香和塵土味道的風,鹿明燭一手攥著李雨升腰間的衣服,望著四野籠罩下來的夜色,默默地眨了眨眼,讓雙眸恢覆了黑白。

道路兩邊時不時出現的死狀淒慘的鬼魂旋即全部不見,只留下沈寂在月光下的曠野,車輛不斷發出被顛起又擠壓的聲響,鹿明燭微微傾身向前,側過頭將臉頰貼在了李雨升的後背上。

有頭盔阻礙,貼得不嚴實,鹿明燭後知後覺李雨升的安全意識很好笑,哪有給手眼通天的鬾鬼戴安全帽的,自己也是好笑,居然就這麽順手地接過來戴在頭上了。

想著,鹿明燭摘掉了頭盔,立即有風吹進發絲之間,但在靠上李雨升的後背之後,便吹不到風了。

如果他們不是正在前往墳地,這一段深夜奔逃的路甚至堪稱浪漫,鹿明燭微微仰起頭來看天上的月亮,臉因為車子顛簸而蹭在李雨升的背上,很快將鬢角的發絲蹭得雜亂,毛茸茸地炸了起來。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安靜、一切都……

“啊!啊——!!有鬼!有鬼——有鬼啊————!!!”

遠處撕心裂肺的聲音傳過來,李雨升給了一下剎車,車速略微減慢,鹿明燭的雙眼也瞬間變成灰色,望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一個樣子看上去萬分狼狽的男人,肩上還扛著一桿釣竿,在不知誰家的地裏又蹦又跳,直朝著路的方向,該當是見到了李雨升的車燈,向著李雨升和鹿明燭的位置,一邊招手一邊狂奔而來。

在他的身後、鹿明燭能夠看到而李雨升看不到的部分,是一只半透明的鬼,已經趴在了男人的身上,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了他整顆頭。

李雨升眼看著男人突然間不跑了,在原地發了癔癥一般勒住自己的脖子,明明雙腳還在地上,卻像被吊起在半空裏,身子宛若丟進油鍋裏的蝦子一樣彈動掙紮,沒一會兒就眼球凸起、吐出了舌頭。

“這是撞邪了!?”李雨升停下車,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張符來,還沒來得及掐訣往男人那邊丟,就見身側一條長長的鎖鏈飛了出去,將男人整個捆住了。

李雨升先是警惕地一哆嗦,很快反應過來鎖鏈是鹿明燭身上飛出去的,心下鎮定了幾分,接著感覺車身先是一重後又一輕,鹿明燭整個人“飛”了起來,拽動著鎖鏈,向男人所在的位置“飄”了一大塊,落在地上後雙手疾動,數張符箓飛出,將男人的額頭、心口、腹中、後心位置貼滿了。

鹿明燭看著男人身後的鬼魂掙紮扭曲,而後同緩慢燃燒起來的符箓一起化為黑煙消散,低頭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的男人,回頭望向快步走來的李雨升。

“這人咋樣了?活著呢?”

“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回去恐怕得病三天。”

“沒事了的意思是他會恢覆意識、自己回家,還是……”

“就暈死過去了。”

鹿明燭答得風淡雲輕,李雨升無奈地頻頻點頭:“好、好、好。我給他丟到路邊,最好是一會兒能給他再撿回去。”

鹿明燭沒有異議,幫著李雨升一起把還在一抽一抽的人搬過去,重新上了李雨升的車。

李雨升仍有些不放心地瞥了那人一眼,發動車子:“看著像是從水庫那邊跑過來的,水庫離墳山可近,真是不要命的釣魚佬。”

“說明那裏已經出事了。算算解見鴉渡劫差不多也有些天,最近前後五天裏都是回煞沖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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