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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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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鋒

這註定是一個兵荒馬亂、驚魂未定的夜晚。

剛剛加班到家的諸伏景光被向來沈穩的班長緊急call了過去, 對方難得慌亂的聲音讓他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連聽到動靜緊跟著過來的松田和萩原也來不及顧忌,就匆匆沖去了班長家。

屋內傳來的隱忍的、飽含痛苦的悶哼聲, 讓他心跳加劇。

怎麽會?

為什麽?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連串暫時肯定無法獲得答案的疑問從腦海中晃過,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關門, 有沒有驚擾到其他人, 這已經完全不在向來溫潤、有禮的他的思考範圍內了。

沖進臥室後所見到的那一幕強烈的沖擊著他的視覺神經和腦部神經。

如此的眼熟。

仿佛回到了將他從水裏撈回來的那一天。

他努力冷靜下來,握住他的手腕粗略一摸, 手指下急促的心跳僅僅只是估算,都知道絕對超過了130次/分鐘的心跳頻率, 手上的觸感也極端燙手,他甚至有種Zero身上蒸騰出了熱氣的錯覺。

……也許不是錯覺。

APTX4869。

#「這是一款誘導程序性細胞死亡,但又強化端粒酶活性從而增加細胞增殖能力的藥物。」

體內的細胞不斷死亡,又不斷增殖,這個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的熱量,表現出來的就是Zero此刻的狀態。

可是……

到底是為什麽?

藥效失效了?

還是餘毒發作了?

在時隔半年的現在?

那這一次,他們還會那麽幸運嗎?

他無法想象這一次如果……如果沒有那麽幸運了要怎麽辦……

降谷零咬著自己的牙齒, 盡力讓自己不要叫出聲, 他的心臟劇痛, 骨骼仿佛也在融化。

這種感覺他曾經經歷過一次, 要到此為止了嗎……或者, 這次還能幸運的繼續活著,但身體再次縮水?

唔……如果繼續縮水, 他會變成嬰兒嗎?還是幹脆回歸細胞……

回歸細胞還算是活著嗎?

他苦中作樂地思考著這個疑似富有哲理性的問題,努力轉移著自己對疼痛的感知。

只是, 他失敗了。

他本以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可能會表現得更好一點, 至少、至少不要嚇到Hiro和松田他們,但是只是看著他們的表情,以及松田、萩原同樣在顫抖的手……他就知道他失敗了。

他們的手,可是向來很平穩的,要不然怎麽拆彈呢?

“呃!”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叫出聲,也許有,也許沒有。

他試圖抓住什麽,但最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抓到了什麽。

“Zero!”

諸伏景光也在咬牙。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只是感冒了而已,只是一次小小的感冒發燒而已啊!

難道吃了這個藥的人,不能輕易感冒嗎?

他想叫醒他,又怕他清醒著繼續承受痛苦;但他又不敢讓他真的睡過去,如果睡過去……他還能再次醒來嗎?

諸伏景光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和Zero在成為臥底之前是經過了漫長的特訓的,特訓的內容除了各種技能和如何讓自己融入黑色地帶外,還包括對疼痛、刑訊的忍受力,和應對刑訊時的技巧……盡管,這些在真正面臨時可能也只是聊勝於無。

但他們兩人對於疼痛的耐受度絕對是他們幾人中最高的。

饒是如此,他依舊發出了壓抑又痛苦的呻吟……他不敢想象到底會有多麽痛苦。

“給我醒醒,Zero!”在他猶豫間,松田撲過來呼喊著他的名字,比他更果決,因為他們清楚,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昏迷啊!

萩原和伊達兩個人也是束手無策,是送醫院嗎?

要送醫院嗎?

能送醫院嗎?

可是如果再不送去醫院……

Zero真的撐得住嗎?

他的瞳孔都開始擴散了!

“唔!”降谷零的唇角溢出一絲鮮血,那是他為了怕自己叫出聲,下意識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在這一聲飽含痛苦的呻|吟後,他的身體一僵,又一松,徹底軟倒在了床上。

“!!”眾人急的撲了過去,松田陣平顫抖著手去觸碰他的呼吸和脈搏,卻遲遲沒有感受到動靜。

沒有呼吸……

也沒有脈搏……

他瞳孔一縮,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而其他幾個看到他的動作,心裏同時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諸伏景光不由倒退了一步,他的腦袋裏空茫茫的,什麽想法都沒有。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相對冷靜一些,他們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紛紛上手去確認。

下一秒,微弱的脈搏搏動的動靜從指間傳來:“有!有心跳!有呼吸!”

萩原的聲音不知不覺間竟啞了,但哪怕破了音,他也沒有在意。

這一秒,誰還記得他慣常的從容。

“真的嗎!”松田重新伸出手,猶豫了一秒後,按壓了下去,下一秒,他的眼睛亮了。

有!真的有心跳!

“景光!還活著!他還活著!”

諸伏景光茫然了一瞬,眼底升起一簇光芒,搖搖欲墜,卻又分明。

他遲疑著伸手,被松田陣平一把抓過去,按在了降谷零的手腕上,只是還不等他仔細感受,手裏一緊,他下意識握緊了手,眼睛也緊緊盯了過去。

然後……

在四人驚愕的目光中,降谷零的身體漸漸舒展,他的時間仿佛在這一秒瞬間加速了二十幾年一樣,在轉瞬間完成了從幼童到成年體的蛻變。

大變活人。

只是這次不是縮水。

“這……”四人茫然了兩秒,“這是藥效過去了?”所以身體恢覆了?

除此以外,似乎也沒有別的理由了?

“體溫降下來了!”諸伏景光喃喃道。雖然還是有些熱度,但比之前的狀態好太多了。

“太好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腿軟的厲害,為了防止出糗,他們不約而同找了個位置坐下,又在註意到班長和景光的狀態後,齊齊笑了出來。

誰也沒笑誰,誰也沒好到哪裏去。

“嚇死我了……”松田陣平長長吐出一口氣,“等這家夥好了,我一定要揍他一頓……”

好安撫他受傷的心靈。

“要帶他去醫院檢查下身體嗎?”伊達航經歷了剛剛的事,終究有些不放心。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最初Zero被景光帶回來時,景光在電話裏的聲音會那麽焦急了……

這換成他見到了這一幕,也絕對不會好到哪裏去。

諸伏景光盯著幼馴染等比例放大的面容,在短暫的猶豫了一會兒後,搖了搖頭:“我給理事官打個電話。”

他不能就這麽帶著Zero去醫院,若是被組織的人發現就危險了。

但就這麽幹看著他也不放心,不如讓黑田理事官派個絕對可靠的私人醫生來做檢查。

而且,Zero身體恢覆這件事,也需要跟他匯報下,後續的安排都需要等他確認。

“理事官,是我,諸伏,很抱歉這個時間點打擾您,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跟您匯報……”

這個夜晚在一些人眼裏,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但在有些人眼裏,卻又無比的漫長。

他們經歷了慌亂、恐懼和擔憂,好在最後有驚無險,這一個夜晚終於平安度過了。

*

“唉!今天透醬也沒來……”步美挽著灰原的胳膊小聲嘟囔,“他的感冒還沒好嗎?”

他們剛從阿笠博士家玩過游戲回家。

如今阿笠博士家已經成為了他們主要的打卡集合點了,對此,諸位家長們表示非常放心且放松,最好晚點回去。

假期四腳吞金獸們不在家那可太讓人開心了!

“江戶川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說是還有點發燒。”灰原任由她挽著自己的手,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如今的習慣成自然,也不過就經歷了短短兩個學期而已。

時間真是可怕……

半年前,她可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般與人親近的行為……無論男女。

與步美告別後,灰原回到家,推開大門很自然地喊了一句:“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艾醬。”意料之外的回應讓她詫異地擡起了頭,結果就見自家應該在上班的“哥哥”竟然坐在客廳裏,沙發上還坐著另一個人。

對方回頭,露出那雙熟悉的鳳眼。

“諸伏警官?”

她有些詫異,但看了他的表情後,意識到對方不是來找姐姐的,而是找她的。

而且……灰原艾不覺多看了他一眼,確認他眼底帶著淡淡的一層青色,顯然是沒休息好。

這麽忙啊……警察這個職業還真是辛苦呢。

她嘀咕著,但很懂事的沒有多問。

“冒昧來訪,其實是有件事想拜托你。”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卻沒能扯出一個笑弧來。

灰原艾嚴肅了表情:“你請說。”

諸伏景光將桌上的酒瓶往前推了推,低聲道:“希望你查一下,裏面是不是有什麽成分,可以做解藥。”

解藥?

灰原艾楞了楞,反應了過來,這個解藥,只可能是APTX4869的解藥。

難道……

她心思急轉,卻聰明的沒有多問:“我試試,有結果了告訴你。”

“好,一切就拜托了。”

雙方都沒有更多的交流。

只是,諸伏景光那雙仿佛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眸多看了她兩眼,似乎在衡量著什麽。

灰原艾對著這樣的視線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因為除了這裏,她無處可去。

她不可能背叛,也不可能逃離。

“哥哥”在哪裏,她就在哪裏;“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所以即使被他用審視般的視線打量,她也沒有絲毫慌亂。

看出了這一點的諸伏景光轉身就準備離開。

“我會努力的。”她低低地承諾。

就如同以往自己在心裏許下的諾言一樣,她會努力的,她可以重新長大,但她無法決定他人的人生。江戶川君的、透君的……他們的命運已經在APTX4869改變過一次了,她必須重新將選擇的機會還給他們。

諸伏景光再次彎了彎嘴角,這次終於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

“拜托了。”臨出門前,他再次道。

灰原艾沒有回答,眼眸卻沈了下來。

聯系這幾天都沒有出現的透君,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

“兩個消息。一,行動組最近來了一個新人,代號:白蘭地,下手狠辣。二,朗姆似乎要有行動,請小心。”檢查了一番,確認周圍沒有人的基爾嘴唇快速翕動,以極低的音量、極小的幅度快速將最新的情報遞了出去後,連手機都沒有掏出來,就在口袋裏結束了通訊。

幹完這件事,她又故意在附近走了一圈,態度自然地仿佛就是來這裏呼吸新鮮空氣的。

她停留了片刻,確認沒有人,才慢條斯理地從天臺離開。

只是,她沒發現,在一旁配電房的光禿禿的頂上,有個人始終仰躺在那裏,直到她離開,才偏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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