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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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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惡

共有五人給虞雁書租了田地,位置較為分散,虞雁書由近及遠一一走過,根據地形決定栽種何種作物。

不過,“田地荒廢已久,雜草橫生,要趕在春耕之前除草耕地。”這些活計做下來得費一番功夫。

越重霄立刻請纓:“娘子放心,交給我就是了。”

兩人繼續沿著田間小路往前面走,最後來看的是扈二娘給的田地,位置雖然遠了些,但是土地平整,一看就是收拾過的。

虞雁書下到田裏,腳下土地松軟,一側開闊,一側臨近水源,果然是最好的一塊。

其他人給的田地,多半是自己看不上、不願種的,唯有扈二娘是實誠人,虞雁書給了多少租金,她就給同等價值的田地。

“娘子打算在這裏種些什麽?”

“水稻。”

民以食為天,終歸還是要手裏有糧。至於其他田地,虞雁書也已有了想法。山坡上的種植丹參,背陰處的種植白術,剩下的用心拾掇一番,連同扈二娘給的田地一起種植水稻。

“郎君先回去吧,我去二娘家裏一趟。”

“毛鐵匠家?”

“二娘給我租了好田,我打算帶幾包藥茶去謝謝她。”

越重霄略一思忖,“我陪娘子同去。”

毛鐵匠此人心眼極小,最近才與他起了沖突,越重霄不放心虞雁書一個人過去。

虞雁書沒拒絕,兩人走到扈二娘院外,大白天的仍是院門緊閉,叩門許久,裏面也沒動靜。

“難道二娘又去山上采花了嗎?”

虞雁書猶豫繼續叩門還是先行回去,門內忽然有人啞著嗓子發問:“誰呀?”

虞雁書聽出扈二娘的聲音,答道:“二娘,是我。”

“虞娘子啊,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扈二娘並未開門,只隔著門說話。虞雁書把來意講了,扈二娘也只是推脫道:“虞娘子太客氣了,我已經收了你的租金,怎好意思再收你的藥茶,虞娘子請回吧。”

虞雁書覺得不對,上次扈二娘已經願意同她打招呼,怎麽今日連門都不開了?且聽她嗓音嘶啞,說話有氣無力,別是生了什麽急病。

“沒關系的,二娘你收下吧。到了春耕,種地的事情恐怕我還得向你請教。”虞雁書不肯離開,又提起幹花的事情,詢問二娘生石灰之法效果如何。

扈二娘心生糾結,剛把手放到門上,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到一旁,竟是毛鐵匠沖了出來,大聲罵道:“妖女!我正想去找你,你倒主動送上門來了。”

院門終於打開,毛鐵匠瞪著眼睛,臉色漲紅,好似一只炸毛公雞。扈二娘在他身後,用衣袖掩著面龐,卻掩不住散亂的長發以及眼角的淤青。

“二娘,你這是怎麽了?”

虞雁書要去看她,反被毛鐵匠擋了下來:“無恥妖女,竟敢騙我田地。”

“什麽叫騙?我與二娘簽了租約付了租金。”

“家裏大小事務,我沒點頭誰能做主?你與二娘簽的租約我可不認。”

“所以你就對二娘動了手?”

毛鐵匠在人前都能扇扈二娘巴掌,人後的行為可想而知。扈二娘臉上的傷,絕對與他脫不開關系。

“是又如何?這個蠢貨吃裏扒外,該打。”毛鐵匠毫不掩飾,一口認了下來。

虞雁書面色愈冷:“你若不願意租,大可以來跟我說,我把田地退你就是,動手打人實在下作。”

“我再下作,還能比得過你?同樣的價錢,你在別人手裏租的是什麽樣的田地?在我這裏租的又是什麽樣的田地?你給的那些錢根本不夠!”

毛鐵匠此人慣會顛倒黑白,一張口便惡臭撲鼻,占不到便宜就是吃虧,他這麽說,虞雁書立刻明白他不是不想租田,而是嫌錢少了。

扈二娘眼底淚光閃爍,辯解道:“家裏的事務你一概不管,全都是我一人操勞,那塊田地空著也是空著,租給虞娘子又何妨?再說租金,虞娘子給的已經足夠夠高了,訛人家的錢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蠢貨,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毛鐵匠破口大罵,還想動手,扈二娘只覺得擡不起頭,她究竟造了什麽孽,要跟這個男人綁在一起?

“田地我已經租給虞娘子,你就算打死了我我也絕不毀約。我若死了,你一命償一命,也算為民除害。”

“反了你了!”毛鐵匠暴跳如雷,掄圓了胳膊準備打人,既是出氣,也是為了給虞雁書一個下馬威。

“阿娘,阿娘!”月牙哭著從屋裏跑出來,死死抱住毛鐵匠,對他又抓又咬,“不許你打我阿娘。”

“你個小白眼狼,我真是白養你了。”毛鐵匠掐住月牙把她丟開,順勢踹了一腳,“我是你阿耶,你竟然敢咬我。你說,你是不是這臭婆娘偷人生下來的野種?”

扈二娘護住女兒,心疼得紅了眼睛:“毛光宗,從我來到你家,早起晚睡事事盡心,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要這樣羞辱於我?既然你我二人徒有夫妻之緣,全無夫妻之情,你幹脆把我休了,我們一拍兩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裏有別的男人……把你休了你好去找姘頭是吧?我告訴你扈二娘,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毛鐵匠絲毫不顧月牙被嚇得哇哇大哭,沖上去與扈二娘廝打在一起。

虞雁書俯身抱住月牙,問越重霄:“我這裏現有一項活計,不知郎君願不願意效勞?”

“娘子請講。”

“我要你狠狠教訓毛鐵匠。”

“遵命。”

越重霄活動手腕,跨進院內。毛鐵匠聞言心裏一驚,他跟扈二娘都只能打個平手,換了越重霄根本招架不住。

“你敢……啊!”

毛鐵匠倒飛出去,眼前一陣發黑,咳了兩聲吐出血沫,越重霄……越重霄竟然真敢打他!

“我要報官!我要報官!”毛鐵匠捂著臉爬起來,邊喊邊往外沖。越重霄擡腳踹上他的小腿,毛鐵匠登時跪了下去,膝蓋砸在地上疼得面容扭曲。

越重霄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看他:“你想不想試試還能挨我幾拳?”

“你瘋了嗎?殺了我你也跑不了。”

“我為什麽要跑?難道你忘了,我本來就是罪人,手上再多一條人命又有什麽關系?”

越重霄眼底暗流洶湧,那是久經沙場才能滋生出的狠厲。

毛鐵匠後背發冷,悄悄咽了口唾沫:“好死不如賴活著,就、就為了扈二娘,你就要把自己搭進去,你果然是個瘋、瘋子。”

虞雁書走上前來,命令越重霄制住毛鐵匠,然後往他嘴裏灌了瓶藥水。

毛鐵匠拼命掙紮,奈何下巴被人扣住,不得不吞了下去。

“你給我喝了什麽東西?”

“既然你說我是妖女,給你喝的,當然是讓你生不如死的毒藥。”

毛鐵匠臉色煞白,猛摳喉嚨想把藥吐出來,可惜幹嘔半天仍是無濟於事。

“這種毒藥無色無味,神醫也查不出來,能在不知不覺間腐蝕你的心肝脾肺,最後讓你化成一灘血水,嘗盡痛苦而死。”

“瘋女人,把解藥給我。”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毒藥一個月後才會發作,如果你去報官,或者再對二娘動手,那你就休想拿到解藥。”

“毒婦!”

“我還有更多的手段,你想試嗎?”虞雁書冷笑,提醒毛鐵匠,“不想死就照我說的做,一個月後,我自會把解藥給你。”

毛鐵匠被嚇住了,回去的路上,越重霄問虞雁書:“娘子給他喝了什麽東西?”

“井水。”

越重霄哈哈一笑:“毛鐵匠這種人狗改不了吃屎,一個月後,娘子還要再餵他喝一次‘毒藥’嗎?”

虞雁書想起那人面貌便覺得惡心,他根本不配做扈二娘的丈夫、月牙的阿耶。

“他對二娘這樣多久了?”

“我從前不住白霧村,搬來之後也不常在家,對他們的事情了解不多。聽韓郴提過,扈二娘曾經前往州衙,請求王得全判她與毛鐵匠和離。毛鐵匠辨稱,扈二娘自幼便是他家童養媳,吃他的喝他的,沒有他扈二娘早就死了,他對扈二娘有大恩,扈二娘必須償還。再則兩人育有一女,感情尚未破裂,不過是因為吵嘴,扈二娘一時沖動才要和離。王得全認為扈二娘狀告丈夫有違婦道,而且毛鐵匠只是人懶了些,沒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最終駁了扈二娘的請求,勸告她做賢妻良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這不公平。”

女子存於世上,所受條條框框無處不在,勢若者即便再怎麽小心謹慎,仍舊難以保全自身;勢強者無論做出何等功績,最終還是難逃世俗偏見。

再看男子,哪怕如毛鐵匠之流,酗酒賭博□□,對妻子拳打腳踢,對孩子不管不顧,仍能被無限包容,獲得一個又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盡管他們根本就不會改。

“是不公平……這天底下不平之事何其多。”

越重霄聽得出來,虞雁書想幫扈二娘,可惜朝廷律法在前,只要毛鐵匠不寫休書,扈二娘就永遠都是毛家的人。

“郎君這話滿大夫也說過,在我看來,能不能管得了不平之事,總要試過才有定論。我能幫滿大夫,就不會對扈二娘置之不理。”

“娘子打算怎麽做呢?”

“既然只有毛鐵匠寫和離書才能破局,那我就讓他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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