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不是說要閉關很久的嘛，怎麽這才一天就出來了？”元天劍步出密室，恰好遇上正行色匆匆地朝煉器閣跑去的張不彰，他一下沒反應過來，幾乎撞到元天劍身上，一陣手忙腳亂地行禮之後，他開口問道。

“師父會頓悟，你忘了？”元天劍胡扯道。

“師父啊，您說過頓悟可以傳授，可是這都過去七十多年了，您說的那些辦法不靈啊，為什麽我就一次頓悟都沒有？”張不彰早已長成英俊小夥兒，得益於天地融合，靈氣變化，他的修為也已是金丹中期，這放在過去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笨唄！”元天劍沒好氣地敲了他一下。

頓悟這種事，說起來玄乎，其實無非是修者對天地規則的感悟到達一定程度之後自然而然出現的一種修行狀態。讓元天劍覺得很沒面子的是，十五個孩子，連公認資質最差的董淵主都能隨時進入頓悟，張不彰不知那點不對，就是不行。

元天劍專門給張不彰進行了一次身體探查，沒發現他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實在沒轍了，又讓如意斬給他診斷了下，恁是沒看出任何異常，最後他得出結論，這孩子是真傻！

當然這只不過是元天劍自欺欺人的說法，張不彰要是真傻，絕對不可能修行進度會這麽快。

除了算是重修的張偉鼎，他的修行進度和其他弟子比起來並不顯得落後，事實上，他甚至算是最快的一個，因為他是器修。

要知道與尋常修行比起來，器修的煉器水平直接影響著修為的進度，丹修、器修們往往需要多兜個圈子，他們得以器物為媒介才能促進修行。在起步階段，他們是很難在修為上與同輩們占得優勢的。如珍寶閣和丹霞派的修士，之所以能在同輩修者的爭鬥中保持平衡，完全是因為與人爭鬥時，他們的輔助手段更多罷了。

張不彰能保持自己修為不掉隊，已經是奇跡，更誇張的是，他對煉器有著異乎尋常的理解力，別人煉器，總是側重一種法器，他不是！

他幾乎精通所有種類的法器煉制，更可怕的是，他煉制的法器，樣樣堪比同階頂級。這還不算，自從進入金丹後，也不知道他怎麽弄的，他的法器，基本都是成長型的法器，這是連元天劍也無法理解的能力。

法器成長，意味著這個法器天生如同生命一般，只要你肯砸錢培養，終究有一天，這個法器會達到凡界極致，甚至誕生器靈也未可知。這特麽等於在創造生命啊！尼瑪的，一個小小金丹都能創造生命，這特麽是什麽世道？

元天劍想弄明白為什麽，便找張不彰拿了件法器，不過他琢磨了半天也沒看出來為什麽。

有元天劍這種超級宗師級的煉器高手指點，張不彰的法器已經隱隱有了利用規則的雛形，但是平心而論，元天劍自己都無法煉制成長型的法器，這股促進法器成長的生氣是從哪裏來的？

他想到了如意斬，在對法器的認知上，作為同類，還是如意斬更有發言權，於是他找張不彰要了件法器扔給如意斬。

如意斬開始也沒看出來，只覺得神奇無比，直呼他從此就跟著張不彰混了，因為它自己弄出來的丈天尺都沒辦法自主成長，更不用說誕生器靈了。至於元天劍問它的為什麽，它只好以不知道完美回應。

直到元天劍收回法器才猛然驚醒：“你看得見這件法器？”

“對啊，不是主人您認主了麽？”如意斬理所當然地道。

“老子沒認主，為什麽你能看得到？”元天劍大驚，我靠，難道這孩子煉制出接近天外世界規則的玩意兒了？這是不是太恐怖了點！

“那……應該是小小張認主過了。”如意斬依然不覺得稀奇，東西是張不彰煉制的，他要認主不是順理成章的事麽。

“不對，剛才我看著他煉完，然後拿著就走了。”元天劍斷然道，“你仔細感受下，老子是你主人，小小張他們不是，這中間肯定有區別！你不會分不清這裏面是誰的氣息吧？”

“還真是，這是小小張的氣息，我剛才沒註意。”如意斬連忙仔細感知了下，肯定道。

“我去，這孩子，別特麽傻了拿自己的氣血來煉器吧？”元天劍倒吸了一口氣，不過隨即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對啊，我看他煉器看了無數次，沒看的他有氣血流失的跡象，可是他的氣息是怎麽融進裏面去的？”

“要不，我也去瞧瞧他煉器？”如意斬問道。

元天劍從來不帶如意斬去瞧張不彰煉器，如意斬就是一瞎子，看了也白看不是？不過現在這法器居然沾染了張不彰的氣息，那就不一樣了。

“嗯，你註意感知，他的氣息是哪個時候竄進法器的，到時候記得提醒我。”元天劍邊走邊叮囑道。

“主人放心。”

……

張不彰聽得元天劍的要求，自是不會拒絕，加上如意斬也跑了過來，他更是興奮不已。要知道如意斬可是他見過的唯一誕生了器靈的法寶。

作為器修，能讓法寶生靈甚至化形成人，億萬年來，只有珍寶閣的雍玉珊做到了。元天劍沒告訴他，其實雍玉珊也做不到，那些所謂器靈，本是真神界的真神們降臨時投錯了胎而已。不過這不妨礙張不彰將煉出具有器靈的法寶作為終極理想。

他問過元天劍，如何才能做到，元天劍知道個毛，連元未顯折騰了無數紀也只能整出幾個分身而已。於是每次都以你修為不夠不要瞎想，按部就班來就成了來搪塞。

只是器修的性格難免極端，元天劍越是不告訴他，他就越是瞎琢磨，久而久之，還真給他琢磨出了一點端倪，雖然離法器生靈還早得很，卻鑄就了一套煉制成長型法器的法子。

只不過他擔心元天劍說他好高騖遠，再加上自己內心的某種擔心，當元天劍問他緣由時，他便裝傻，反正一個連頓悟都無法進入的孩子，神秘主義是最好的解釋。

他拿出各種材料，準備煉制一把長得和如意斬一樣的斧頭。他的煉器手法全是元天劍教的，元天劍根本就看不出異常，直到斧柄和斧頭即將契合的瞬間，如意斬大叫：“我能看到了！”

元天劍一把抓住張不彰，直接探查他的身體，不出意外，他的身體毫無異常。

“不是氣血，主人，是靈魂，靈魂碎片！啊，碎片正在進一步崩散，融入斧頭和斧身！”如意斬喊道。

“你瘋了！”元天劍大驚。

“師父，我覺得沒什麽啊。”張不彰白了如意斬一眼，他沒想到這破斧頭居然能看到他在分魂。

“你才金丹！”元天劍聲色俱厲，“你的肉身尚未成熟就敢分魂，這叫早熟知道不？平白限制了自己以後發展的空間，你還洋洋自得！”

“我沒覺得不妥啊！”張不彰癟了癟嘴，“書上說，分魂很痛苦，我也沒想過分魂，在金丹之後，我凝視金丹，發現我的神魂會自己跑到金丹裏面去，這是元嬰巔峰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就想，既然能進入金丹，說不定也可以進入法器，沒想到還真行……”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元天劍盯著他。

“我……我害怕，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怕我不是……不是人類！師父您會嫌棄我！”張不彰眼眶一紅，艱難地道。

我靠，老子自己都是猴子，我會嫌棄你？元天劍摸了摸下巴，無語之極。他當然不會告訴張不彰自己的秘密，就如自己要隱藏真身一樣，他能理解張不彰的心情。

“孩子，毗沙宮曾經有兩頭妖獸，一頭叫悟瀟侯，一頭叫元琪，聽說過吧？”元天劍柔聲道。

“聽說過，它們住在神犼原。”張不彰點了點頭，小犼和元琪的事跡，每個毗沙宮的人都清楚。

“它們都算是我的徒弟，明白了？”元天劍道。

“……師父！”張不彰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他匍匐於地，無聲抽泣。

“師父本事很大，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就是人類，不是妖獸，也不是其他異物。”元天劍扶起他，“這方天地，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將會在未來慢慢出現，不用為你的這種強大的能力擔憂，這是你的天賦。”

張不彰點了點頭：“那……我這種煉器手法，沒有問題對不？”

“不！”元天劍搖了搖頭，“天地再變幻，都不能超出它本有的規則，這些規則可以重組，因為規則太多，重組後的世界，連我也不可能盡悉，不過總是有跡可循。比如，無論如何，你我都是‘人’，而不會因為規則變化成為其他物種。同樣的，分魂這種事，事實上會對靈魂造成傷害，除非你能回收，這是鐵律，不會更改！這世界唯一可以無止境分魂的生靈，我見過，我稱之為‘鬼’，以後你們極可能會遇到這種生靈，我會教你們應對之道。不過，就算是鬼，和你的分魂也有區別，它們會回收自己的分魂，而你不是，你的法器，不是全給你自己使用的，比如你的師兄師姐們，都有你的法器，你的分魂潰散了，永遠回不來，這意味著你的靈魂損傷，是永久性的，這是修行大忌！”

“可是，我已經煉制了近五十件成長型法器。”張不彰有些無助。

“沒關系，小斬說了，你這點靈魂碎片微小之極，靈魂並非無法修補，要不然那些高階修士怎麽做到靈魂強大的？”元天劍安慰道，“不過，靈魂組成是個定量，它只會在本來的基礎上強大，比如一顆樹木，你砍了它一個缺口，無論它以後長到什麽程度，那個缺口都會永遠無法彌補，懂了？”

“您的意思，我的基礎尚未被挖？”張不彰有些惴惴，他不確定元天劍是不是只是安慰他。

“這點你放心，你現在就是想挖自己的基礎，也挖不掉，因為你還未出竅，一旦出竅，你再這樣搞，極可能動搖自己的根基。”元天劍道，“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你現在可以肆無忌憚地揮霍自己的魂力，因為魂力和肉身是同時進步的，你再這樣搞，遲早拖累你的修行進度。”

“可是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會煉制這類法器，宗門其他弟子求上門來，我若拒絕，難免讓人覺得我厚此薄彼，不利於宗門團結啊！”張不彰苦惱不已。

“成！當我沒說，你要作死我不攔你！”元天劍一巴掌把他拍得老遠，不顧而去。

他也只是嘴硬，第二天就讓全昕鶴通知宗門，沒元天劍命令，不得再找張不彰煉器。為免張不彰不好推辭，他更是直接把煉氣閣搬到他的密室，順便連張不彰的住所也搬了過來。

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出門第一個遇到的弟子，必然是這個煉器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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