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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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落入他掌中》
/趙十餘
第六十一章
晚上九點鐘, 韓家依舊燈火通明。
剛剛結束一場熱鬧的宴會，韓家上下還處於有些混亂的氛圍當中，傭人們紛紛在別墅各自忙碌著打掃, 韓老爺子和老伴, 則帶著一群晚輩，坐在客廳裏。
和別處的氣氛比起來, 他們四周的空氣似乎都低沈不少。
韓家幾個兄弟的臉色倒還好，但韓老爺子和其他長輩的神色，就稍顯沈重了。
韓老爺子作為大家長, 難得的一臉嚴肅, 看著自己最小的兒子。
“你說說吧, 當年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那孩子為什麽又會被帶到陸家！”
韓塵良此刻周身氣壓很低, 和平日裏的清冷沈靜比起來，更多了份懊惱和痛苦悔意。
“我不知道……當年我們分開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懷孕了。”
韓老爺子一聽這話, 一下子氣得嗓門都有些高了，沖著韓塵良便喊道：“你也太糊塗了！我和你媽媽什麽時候教過你這種不負責的事情！”
面對父親的指責, 韓塵良無話可說，因為他自己此刻也在深深的自責當中。
當年他和小舒是同為去F國留學的華國學生, 因為都是華國人, 又在一個系，所以相處下來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不過那時候韓塵良並沒有和她說過自己是誰，家中又是怎樣的背景, 對方也是如此, 兩個人都沒什麽顧慮和壓力的，就那麽自然又開心的相處了幾年。
其實後期的時候, 韓塵良已經完全認定了小舒。他計劃著等到回國時，就向小舒求婚。
然而在學期末的時候，他們某一次因為意見不統一，發生了很強烈的爭吵。
那時韓塵良一氣之下說了重話，也提了分手，但才過一天他便後悔了，礙於面子，他糾結猶豫了一個星期才回去找她。
當年小舒並沒有住宿舍，自己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
韓塵良鼓起勇氣再次敲響公寓大門的時候，那裏的房東卻說，小舒已經於三天前搬走回國了。
他又意外又震驚，心中還有些不可置信，轉頭去學校找了負責帶她的導師後，得到的答案也是小舒臨時休學回國了。
韓塵良當時足足在導師的辦公室裏楞了十幾分鐘。他一直都知道小舒是個外柔內剛也很有主見和原則的人，但卻從未想過，她在面對分離這項課題時，也能做到如此幹脆利落。
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之後，他便也想著回國求家裏人幫忙找人。
但是轉念間，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除了知道她叫什麽是哪裏人之外，其餘的信息竟然一概不清楚。
那個時候的調查手段和信息都不如現如今發達，不管韓塵良想怎麽努力，最後也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最最心愛的女人，就這麽消失於人海當中。
這些年，他一直未娶，心中的懊悔和痛苦幾乎每一天都侵蝕著他的心，而今天見到了舒靈之後，他心中那些難捱的情緒，更是直接到達了頂峰。
想到這些，韓塵良暗暗捏緊拳頭，朝韓五看過去。
“你之前說，那孩子這些年在陸家，過的並不好？”
韓五語氣帶著微嘲，回：“陸家那種鬼地方，她又被確定了不是陸家的血脈，怎麽可能過得好呢？”
韓塵良其實現在已經百分百確定舒靈就是自己的女兒了。
一個是她和小舒都是同樣的姓氏，還有一個就是她不止和自己長得想像，和年輕時候的小舒也非常相似。
就如同老大說的那樣，她就好像是自己和小舒結合在一起的翻版。
姓舒，跟母姓，還是自己和小舒的翻版……這些就已經完全能證明，舒靈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他在聽完韓五的話以後，捏著拳頭，下意識沖動的站起身。
“明天我就親自去陸家。”
他聲音很沈很急，韓老爺子在旁邊聽見，皺著眉頭看過去。
“什麽證明都沒有，你去陸家怎麽說？難道還能像上次那兩個小崽子一樣，冒冒失失的去，然後再灰溜溜的回來？！”
說罷，韓老爺子拿出了韓家掌權人該有的沈穩風範，看向一旁的大孫子。
“叫傭人把那孩子用過的杯子和餐具都收好了嗎？”
這件事一直是韓大在安排負責，聽見爺爺的話之後，他平靜地點點頭。
“都安排妥當了。”
韓老爺子微微點頭，回：“好，那就馬上安排機構，給她和你小叔叔做親子鑒定。”
老人眼中帶著深沈，末了，又說：“只要報告拿到手，我們就馬上接她回家！”
-
正月十五一過，整個農歷年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從北城回來之後，舒靈便再沒有其他事情可忙，每天除了上下班以外，幾乎都是回別墅待著。
這期間舒靈無意了解到了陸鶴之馬上要過生日的事情，閑暇之餘，便有了想給他準備一場生日驚喜的想法。
她想了幾個備選方案，來來回回的拿不定主意後，便在某天晚上閑著時，給葉繁打過去電話，想問問對方的意見。
葉繁在聽筒那邊，聽見陸鶴之要過生日時，並沒有著急問好友準備的都是些什麽，反而說：“過幾天生日，二月的？”
“嗯，2月12號。”
“臥槽，那陸大少是水瓶座啊！怪不得心情老是一會兒晴天一會兒雨天的呢！”
其實葉繁說得委婉了，她是想說陸鶴之陰晴不定來著。
舒靈聽出來了她隱隱約約吐糟的意思，倒沒維護陸鶴之，只是無奈地開口：“你怎麽還信星座啊……”
“你不懂，這是遙遠的西方玄學力量！”
葉繁和她笑著又胡扯兩句後，便問：“行了，說說吧，你那幾個給陸大少慶祝生日的備選方案都有啥。”
一說起正事，舒靈的語氣也變得認真了起來。
“嗯，我想著要麽我親手給他做一頓生日餐和長壽面，要麽就給他準備一些禮物。最近網上不是很流行那個彌補少時遺憾的帖子嗎？就是幫對方補齊從一歲到現在年齡的生日禮物，陸鶴之今年28歲了，我就給他找28件禮物送過去……最後一個呢，就是再帶他去游樂園，準備些小驚喜，然後再找工作人員策劃一場專門給他看的煙花秀。”
葉繁在那邊像是很認真的在幫她思考對比，末了，她問舒靈：“你……為什麽不能把這些備選方案，都混在一起呢？”
舒靈有點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下意識“啊？”了一聲。
葉繁又說：“早上給他做一碗長壽面，晚上帶他去游樂場，然後一路帶他找從1歲到28歲的禮物，最後再以一場浪漫的煙花秀作為收尾。這一系列的驚喜安排下來，陸大少肯定愛你愛的更癲狂了。”
舒靈實在對她後面的話有些無語，也沒有搭理。
想了想，有些猶豫地問：“都放在一天的話，時間會不會太趕了呀？他生日就還剩下幾天了，我自己準備那麽多，感覺好像來不及呢？”
“你找人幫你啊。就你現在在陸鶴之心中的份量，周圍的人誰敢怠慢你呀，隨便找個手底下的人幫忙，不是挺容易的事情嗎？”
舒靈聽了葉繁的話，馬上便想到了章城，但又害怕自己和他講完，他轉頭再把事情全部都告訴陸鶴之。
糾結好一會兒，舒靈還是決定試一試。
隔天她找了個午休的時間，悄悄給章城打了電話。那邊的人在聽見她要給陸鶴之準備生日驚喜的時候，還有些訝異。
不過章城表現的並不明顯，他沈吟過後，便主動問：“三小姐是需要我幫您做些什麽嗎？”
舒靈思考了一晚上，覺得長壽面呀生日禮物什麽的，她都可以自己搞定。
唯一游樂場和煙花秀對於她而言，有些困難。
她把這些都直接和章城說了，對方在那邊倒是回得爽快。
“好的，三小姐您不必擔心，我這邊會派人去協調和準備的。上城最大的游樂場也有陸氏的股份，他們一定會配合的。”
聽到章城這樣輕松的答應，舒靈還挺高興的。轉念間，她又想到了讓章城保密的事，便趕緊開口。
“啊，還有……章助理，這次的事情我想給陸鶴之一個驚喜，你千萬別告訴他啊，拜托拜托！”
章城心下猶豫，想了想這應該也不算什麽大事，便點頭答應了。
-
舒靈為陸鶴之準備生日驚喜期間，章城派出去的人，也發現了韓家那邊動作。
他將韓家著手做親子鑒定的消息告訴了陸鶴之，男人當時聽完之後，只是沈默了許久，然後才對他說——
“叫你手底下的人盯緊鑒定機構那邊，一定要先於韓家知道結果。”
章城聽完，嚴肅地點頭回應：“好的，老板。”
而自從得到了韓家的消息之後，後面接連幾天，陸鶴之心思都很沈。
有時候做事時，他還會控制不住的走神。沒人知道他在想著什麽，只有親近的人或許才能發現一點他最近的不對勁。
但這幾天裏，舒靈一直在忙著為他準備生日驚喜，所以壓根一點沒發覺他的異樣。
終於到了陸鶴之生日當天。
他早上起床後，還如往常的習慣一樣，先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花灑中冰涼的洗澡水從頭頂澆下來之後，他的大腦第一時間清醒過來，身上的肌膚卻也被那一陣陣濕冷澆得更顯病態蒼白。
整理好從浴室走出來時，他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走到外間洗手臺的鏡子前。
鏡子裏面的男人單從身形上看，還算優越。挺括筆直的肩線，略顯清瘦卻也帶著線條的胸膛，兩條手臂動作時，隱約能看見薄肌輪廓，不算強壯，但勁瘦有力。
陸鶴之瞧著鏡中的自己，面無表情地頓了幾秒鐘。也不知道他這幾秒鐘裏面在想著什麽，只是隔了一會兒，他才再次舉起毛巾，擦幹濕發。
後來去衣帽間換好西裝，陸鶴之便準備下樓。
他本來沒什麽表情，安靜地開了門，然而門板打開的那剎那，迎面就看見了早早便守在門口的舒靈。
小姑娘此刻雙手捧著一碗長壽面，面對著他。
四目相對時，她眼睛彎彎地拱起來，一臉喜慶地笑著：“陸鶴之！生日快樂！”
陸鶴之眼底明顯劃過一絲詫異，像是完全沒料到她會出現在這裏一樣。
不過短暫的意外之後，他臉上的神色明顯稍微暗下去了一些，半晌也沒有出聲。
舒靈舉著那碗長壽面等了半天，見他一直沒反應，探著小腦袋往他跟前湊了湊。
“你怎麽了？怎麽還傻了？”
陸鶴之不動聲色地按住心底洶湧覆雜的情緒，沈著嗓子，回應：“沒事，就是太意外了。”
聽到這個答案，舒靈倒是挺滿意的，一臉小驕傲的樣子揚著腦袋，“那你看！”
說著，她催了陸鶴之兩句：“走走走，快跟我下樓去吃你的長壽面。你這每天出門挺早的呀，今天怎麽還遲了點……”
舒靈這碗面條早就準備好了，也早早的就端著它來到了陸鶴之的房門外。按照他正常的習慣來講，二十幾分鐘以前，他就應該打開門出現了。
這會兒已經晚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面條軟沒軟，還能不能好吃了……
陸鶴之被舒靈拉到了樓下餐廳吃面。
這是他人生當中第一碗長壽面，賣相比不上外面餐廳的精致，味道也很一般，但是陸鶴之卻吃得非常認真，後面幾乎連一口湯底都沒有剩下。
舒靈一直在旁邊撐著下巴看他，見到他這麽捧場，小姑娘非常滿意。
隨後，她站起身，去到那邊取了一顆早早就煮好的雞蛋。
她學著小時候媽媽在過生日時，替她“滾蛋”的樣子，拉著陸鶴之的手臂，笑盈盈的也給他滾起來。
“一滾疾病消、二滾身體好、三滾四滾福氣棒，幸福滿地跑！”
圓滾滾的雞蛋從陸鶴之的手臂，滾到了肩膀，又從肩膀一路順著滾到了脊背……這過程間，陸鶴之的身體沒有多大的感覺，但心裏面，卻好像一層一層的，壓住了千金的重量。
後來毫無預兆的，他忽然握住小姑娘的手臂，將她扯進了自己懷裏。
男人將臉龐埋進了舒靈的頸窩深處，隔了一會兒，她聽見他問：“小公主，你以後會一直陪我過生日嗎？”
舒靈倒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有些意外，不過反應過來後，答得卻也痛快：“當然。”
“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變嗎？”
“呃，也有可能會出現什麽意外的情況吧？不過就算那樣，後面肯定也會給你補過的！”
說罷，她像小大人似的，教育了陸鶴之兩句：“生日這天要說吉祥話，也要一直想好事。你別老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了，就開開心心的享受一天，知道嗎！”
陸鶴之的臉還埋在她脖頸處，聲音有些沈悶地回：“嗯。”
“還有哦，我今天還給你準備了別的生日驚喜，你晚上忙得差不多了，就早點下班來找我。”
“好。”
……
出門後，章城一如往日一樣，帶著司機守在別墅外等著陸鶴之。
今天外面的風很大，氣溫雖然有所提升，但依舊算不上暖和。
陸鶴之上車後，坐在前排的章城一臉凝重的，第一時間朝他那邊遞過了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老板，機構那邊為韓家和三小姐做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先派人把消息壓住了沒有通過他們。這份……是鑒定報告。”
陸鶴之垂著雙眸，看了一眼章城遞過來的牛皮紙袋，半晌，才無聲的將東西接過去。
牛皮紙袋上的封口是用線纏住的，他一圈一圈將那根線繞開之後，平靜地抽出裏面薄薄的那張紙。
當看見紙面末端出現【99.99%】的字樣時，陸鶴之臉上也沒閃過多意外的神情。
這些天他幾乎已經默認了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韓家那邊既然出了手，那這件事很大可能就是完全確定的情況了。
所以結果也早就能猜想的到。
陸鶴之在後排，沈默了良久，之後，他忽然問了章城另外的事情。
“她那邊還給我準備了什麽生日驚喜？”
章城沒有想到自家老板在這種情況下，會問到這件事。猶豫一番，他還是選擇違背了和舒靈的約定，將她整個計劃都全盤對著陸鶴之交代出來。
男人很平靜的將小姑娘所有的驚喜策劃都聽完了，末了，他表情也沒什麽起伏的模樣，回：“這份結果你先叫他們壓一天，今天晚上之前……我會再告訴你們怎麽做。”
章城點點頭，“我知道了，老板。”
-
當天，舒靈沒有去寵物店那邊上班，而是把時間都空了出來，專門留下為陸鶴之打包生日禮物。
後來終於等到了天黑，她一個人先帶著東西去了游樂場。
那邊下午就清園了，園方還安排了專門的人員和她交接溝通，基本上園區裏的布置都是按照她計劃的樣子完成的。
約定的時間一到，陸鶴之便給她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游樂場門口時。
舒靈沒有讓他自己進來，只著急地喊了一句，叫他在門口等著，她去接他！
她一路小跑到園區門口，到達大門旁邊的臺階那邊後，一眼便瞧見了陸鶴之的身影——
他此刻站在路燈下，一身筆挺的西裝套在身上，身影清冷鶴立。
昏黃的燈光從他頭頂罩下去，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眉眼間好似有些冷意，清俊的五官在明暗斑駁之中，也越發深邃。
舒靈總覺得他這幾天的狀態不太對勁，今天尤其是如此。
按正常的情況，和她預想的樣子……他在看見自己為他準備了生日驚喜後，至少應該是有著淡淡的愉悅感吧。
可怎麽今天從早上開始，他就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呢？
難道是因為第一次有人給他過生日，他還不適應？
舒靈覺得奇奇怪怪的，但也沒有多想，只停住片刻，便再次邁開腿朝男人的方向跑過去。
“陸鶴之！”
小姑娘清脆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來，原本還有些出神的男人，緩緩擡眸看過去。
只見她一路小跑到自己身邊，接著仰起小腦袋，笑瞇瞇地看向他。
“你怎麽才來呀，我都在裏面等了好久了！走走走，快和我進去，今天你有超級多的生日驚喜哦！”
游樂場這一次大概有小半個園區專門給了舒靈布置。
她叫人準備了和生日相關的氛圍燈，陸鶴之才踏進游樂場沒幾步，迎面就看見了一小片由星星圖案組成的“happy birthday”，而那束光源下，就放著舒靈為他準備的第一份禮物。
“這是送給1歲的陸鶴之的，一把純金的長生鎖！你周歲宴時戴上這個，以後一定長命百歲！”
舒靈笑瞇瞇的和他說著，接著又繼續拉著他往前走。
後面陸鶴之又分別收到了玩具遙控車、升學鋼筆、成年後的第一條領帶……
小姑娘似乎每一份禮物都是貼合著年齡選的，陸鶴之跟著她的步子，仿佛真的過了一遍另外一種人生——
一種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被人用愛意包裹滋養著的人生。
直到第28份禮物時，周圍的燈光忽然完全熄滅。
四下陷入昏暗時，小姑娘端著一個點了蠟燭的蛋糕，從角落裏忽然走出來。
她一步一步向前時，身後原本漆黑的夜空忽然被煙火炸亮，五彩絢爛的煙花在她後方的頭頂亮起，小姑娘漂亮的臉蛋在那一刻也染上了些許幻影的顏色。
“陸鶴之，今年的你28歲啦。很高興你能在28年前的今天，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也很開心你能平安健康地長大！”
女孩子站定在陸鶴之身前，仰著頭，帶著一臉盈盈的笑意，看著他。
“希望你以後的人生，能被陽光和鮮花以及各種各有樣的愛意包圍著。祝你的世界永遠有春天！也祝永遠能盡興，開懷，滿載而歸！”
說著，她將閃爍著燭光的蛋糕舉到男人面前，眼睛又彎了彎，笑瞇瞇的對他說：“好啦！其餘的願望，你自己來許吧！”
這一刻的陸鶴之，眼中仿佛只剩下了舒靈的身影。她小小的一只，在此時，卻又沈的像是他的全世界。
蛋糕上的蠟燭迎著風，已經燃到一半。
陸鶴之無聲地垂下雙眸後，對著那團燭火，淡淡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我許願，我的小公主能長長久久的在我身邊，歲歲年年。”
“不行不行！願望說出來就不靈啦！”舒靈有點著急，趁著他還沒有吹蠟燭，趕緊又道，“你重新在心裏許一個別的！”
陸鶴之沒有聽她的，低下頭直接就把蠟燭吹滅了，末了，還淡聲說：“沒事，我的願望就算說出來也會準。”
舒靈覺得他有點臭屁，“切”了一聲之後，沒再搭理他。
游樂場的那一環節之後，舒靈便直接帶著陸鶴之回了別墅。她早早便囑咐了傭人替陸鶴之準備生日餐，兩個人回去又大概吃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晚飯，這一整天的生日行程，才算是徹底結束。
舒靈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她累得不行，便和陸鶴之說：“我先上樓洗漱睡覺了呀，你也累了吧，也早點睡吧。”
陸鶴之並沒有多留她，只點點頭，回了句：“好，晚安。”
小姑娘走了之後，他一個人安靜地回到了書房裏。
書房的燈沒有開，他也不介意，順著窗外透進來的一絲月色，他走到了寫字桌前，坐下。
而這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裏，陸鶴之如同一座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雕塑一般，平靜、死寂。
墻上的掛鐘在後來“鐺鐺鐺”地敲響，一共響了十二下。
他又枯坐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掏出手機，打了電話給章城。
“鑒定報告另做一份送去韓家。”
陸鶴之聲音低沈，不帶一絲起伏情緒，章城在那邊聽完之後，沈默半晌，問：“是需要做鑒定結果不同的版本嗎？”
陸鶴之目視窗外沈沈的夜色，半晌後，才冷沈地吐出了一個字——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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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十餘
第六十一章
晚上九點鐘, 韓家依舊燈火通明。
剛剛結束一場熱鬧的宴會，韓家上下還處於有些混亂的氛圍當中，傭人們紛紛在別墅各自忙碌著打掃, 韓老爺子和老伴, 則帶著一群晚輩，坐在客廳裏。
和別處的氣氛比起來, 他們四周的空氣似乎都低沈不少。
韓家幾個兄弟的臉色倒還好，但韓老爺子和其他長輩的神色，就稍顯沈重了。
韓老爺子作為大家長, 難得的一臉嚴肅, 看著自己最小的兒子。
“你說說吧, 當年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那孩子為什麽又會被帶到陸家！”
韓塵良此刻周身氣壓很低, 和平日裏的清冷沈靜比起來，更多了份懊惱和痛苦悔意。
“我不知道……當年我們分開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懷孕了。”
韓老爺子一聽這話, 一下子氣得嗓門都有些高了，沖著韓塵良便喊道：“你也太糊塗了！我和你媽媽什麽時候教過你這種不負責的事情！”
面對父親的指責, 韓塵良無話可說，因為他自己此刻也在深深的自責當中。
當年他和小舒是同為去F國留學的華國學生, 因為都是華國人, 又在一個系，所以相處下來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不過那時候韓塵良並沒有和她說過自己是誰，家中又是怎樣的背景, 對方也是如此, 兩個人都沒什麽顧慮和壓力的，就那麽自然又開心的相處了幾年。
其實後期的時候, 韓塵良已經完全認定了小舒。他計劃著等到回國時，就向小舒求婚。
然而在學期末的時候，他們某一次因為意見不統一，發生了很強烈的爭吵。
那時韓塵良一氣之下說了重話，也提了分手，但才過一天他便後悔了，礙於面子，他糾結猶豫了一個星期才回去找她。
當年小舒並沒有住宿舍，自己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
韓塵良鼓起勇氣再次敲響公寓大門的時候，那裏的房東卻說，小舒已經於三天前搬走回國了。
他又意外又震驚，心中還有些不可置信，轉頭去學校找了負責帶她的導師後，得到的答案也是小舒臨時休學回國了。
韓塵良當時足足在導師的辦公室裏楞了十幾分鐘。他一直都知道小舒是個外柔內剛也很有主見和原則的人，但卻從未想過，她在面對分離這項課題時，也能做到如此幹脆利落。
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之後，他便也想著回國求家裏人幫忙找人。
但是轉念間，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除了知道她叫什麽是哪裏人之外，其餘的信息竟然一概不清楚。
那個時候的調查手段和信息都不如現如今發達，不管韓塵良想怎麽努力，最後也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最最心愛的女人，就這麽消失於人海當中。
這些年，他一直未娶，心中的懊悔和痛苦幾乎每一天都侵蝕著他的心，而今天見到了舒靈之後，他心中那些難捱的情緒，更是直接到達了頂峰。
想到這些，韓塵良暗暗捏緊拳頭，朝韓五看過去。
“你之前說，那孩子這些年在陸家，過的並不好？”
韓五語氣帶著微嘲，回：“陸家那種鬼地方，她又被確定了不是陸家的血脈，怎麽可能過得好呢？”
韓塵良其實現在已經百分百確定舒靈就是自己的女兒了。
一個是她和小舒都是同樣的姓氏，還有一個就是她不止和自己長得想像，和年輕時候的小舒也非常相似。
就如同老大說的那樣，她就好像是自己和小舒結合在一起的翻版。
姓舒，跟母姓，還是自己和小舒的翻版……這些就已經完全能證明，舒靈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他在聽完韓五的話以後，捏著拳頭，下意識沖動的站起身。
“明天我就親自去陸家。”
他聲音很沈很急，韓老爺子在旁邊聽見，皺著眉頭看過去。
“什麽證明都沒有，你去陸家怎麽說？難道還能像上次那兩個小崽子一樣，冒冒失失的去，然後再灰溜溜的回來？！”
說罷，韓老爺子拿出了韓家掌權人該有的沈穩風範，看向一旁的大孫子。
“叫傭人把那孩子用過的杯子和餐具都收好了嗎？”
這件事一直是韓大在安排負責，聽見爺爺的話之後，他平靜地點點頭。
“都安排妥當了。”
韓老爺子微微點頭，回：“好，那就馬上安排機構，給她和你小叔叔做親子鑒定。”
老人眼中帶著深沈，末了，又說：“只要報告拿到手，我們就馬上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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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一過，整個農歷年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從北城回來之後，舒靈便再沒有其他事情可忙，每天除了上下班以外，幾乎都是回別墅待著。
這期間舒靈無意了解到了陸鶴之馬上要過生日的事情，閑暇之餘，便有了想給他準備一場生日驚喜的想法。
她想了幾個備選方案，來來回回的拿不定主意後，便在某天晚上閑著時，給葉繁打過去電話，想問問對方的意見。
葉繁在聽筒那邊，聽見陸鶴之要過生日時，並沒有著急問好友準備的都是些什麽，反而說：“過幾天生日，二月的？”
“嗯，2月12號。”
“臥槽，那陸大少是水瓶座啊！怪不得心情老是一會兒晴天一會兒雨天的呢！”
其實葉繁說得委婉了，她是想說陸鶴之陰晴不定來著。
舒靈聽出來了她隱隱約約吐糟的意思，倒沒維護陸鶴之，只是無奈地開口：“你怎麽還信星座啊……”
“你不懂，這是遙遠的西方玄學力量！”
葉繁和她笑著又胡扯兩句後，便問：“行了，說說吧，你那幾個給陸大少慶祝生日的備選方案都有啥。”
一說起正事，舒靈的語氣也變得認真了起來。
“嗯，我想著要麽我親手給他做一頓生日餐和長壽面，要麽就給他準備一些禮物。最近網上不是很流行那個彌補少時遺憾的帖子嗎？就是幫對方補齊從一歲到現在年齡的生日禮物，陸鶴之今年28歲了，我就給他找28件禮物送過去……最後一個呢，就是再帶他去游樂園，準備些小驚喜，然後再找工作人員策劃一場專門給他看的煙花秀。”
葉繁在那邊像是很認真的在幫她思考對比，末了，她問舒靈：“你……為什麽不能把這些備選方案，都混在一起呢？”
舒靈有點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下意識“啊？”了一聲。
葉繁又說：“早上給他做一碗長壽面，晚上帶他去游樂場，然後一路帶他找從1歲到28歲的禮物，最後再以一場浪漫的煙花秀作為收尾。這一系列的驚喜安排下來，陸大少肯定愛你愛的更癲狂了。”
舒靈實在對她後面的話有些無語，也沒有搭理。
想了想，有些猶豫地問：“都放在一天的話，時間會不會太趕了呀？他生日就還剩下幾天了，我自己準備那麽多，感覺好像來不及呢？”
“你找人幫你啊。就你現在在陸鶴之心中的份量，周圍的人誰敢怠慢你呀，隨便找個手底下的人幫忙，不是挺容易的事情嗎？”
舒靈聽了葉繁的話，馬上便想到了章城，但又害怕自己和他講完，他轉頭再把事情全部都告訴陸鶴之。
糾結好一會兒，舒靈還是決定試一試。
隔天她找了個午休的時間，悄悄給章城打了電話。那邊的人在聽見她要給陸鶴之準備生日驚喜的時候，還有些訝異。
不過章城表現的並不明顯，他沈吟過後，便主動問：“三小姐是需要我幫您做些什麽嗎？”
舒靈思考了一晚上，覺得長壽面呀生日禮物什麽的，她都可以自己搞定。
唯一游樂場和煙花秀對於她而言，有些困難。
她把這些都直接和章城說了，對方在那邊倒是回得爽快。
“好的，三小姐您不必擔心，我這邊會派人去協調和準備的。上城最大的游樂場也有陸氏的股份，他們一定會配合的。”
聽到章城這樣輕松的答應，舒靈還挺高興的。轉念間，她又想到了讓章城保密的事，便趕緊開口。
“啊，還有……章助理，這次的事情我想給陸鶴之一個驚喜，你千萬別告訴他啊，拜托拜托！”
章城心下猶豫，想了想這應該也不算什麽大事，便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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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靈為陸鶴之準備生日驚喜期間，章城派出去的人，也發現了韓家那邊動作。
他將韓家著手做親子鑒定的消息告訴了陸鶴之，男人當時聽完之後，只是沈默了許久，然後才對他說——
“叫你手底下的人盯緊鑒定機構那邊，一定要先於韓家知道結果。”
章城聽完，嚴肅地點頭回應：“好的，老板。”
而自從得到了韓家的消息之後，後面接連幾天，陸鶴之心思都很沈。
有時候做事時，他還會控制不住的走神。沒人知道他在想著什麽，只有親近的人或許才能發現一點他最近的不對勁。
但這幾天裏，舒靈一直在忙著為他準備生日驚喜，所以壓根一點沒發覺他的異樣。
終於到了陸鶴之生日當天。
他早上起床後，還如往常的習慣一樣，先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花灑中冰涼的洗澡水從頭頂澆下來之後，他的大腦第一時間清醒過來，身上的肌膚卻也被那一陣陣濕冷澆得更顯病態蒼白。
整理好從浴室走出來時，他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走到外間洗手臺的鏡子前。
鏡子裏面的男人單從身形上看，還算優越。挺括筆直的肩線，略顯清瘦卻也帶著線條的胸膛，兩條手臂動作時，隱約能看見薄肌輪廓，不算強壯，但勁瘦有力。
陸鶴之瞧著鏡中的自己，面無表情地頓了幾秒鐘。也不知道他這幾秒鐘裏面在想著什麽，只是隔了一會兒，他才再次舉起毛巾，擦幹濕發。
後來去衣帽間換好西裝，陸鶴之便準備下樓。
他本來沒什麽表情，安靜地開了門，然而門板打開的那剎那，迎面就看見了早早便守在門口的舒靈。
小姑娘此刻雙手捧著一碗長壽面，面對著他。
四目相對時，她眼睛彎彎地拱起來，一臉喜慶地笑著：“陸鶴之！生日快樂！”
陸鶴之眼底明顯劃過一絲詫異，像是完全沒料到她會出現在這裏一樣。
不過短暫的意外之後，他臉上的神色明顯稍微暗下去了一些，半晌也沒有出聲。
舒靈舉著那碗長壽面等了半天，見他一直沒反應，探著小腦袋往他跟前湊了湊。
“你怎麽了？怎麽還傻了？”
陸鶴之不動聲色地按住心底洶湧覆雜的情緒，沈著嗓子，回應：“沒事，就是太意外了。”
聽到這個答案，舒靈倒是挺滿意的，一臉小驕傲的樣子揚著腦袋，“那你看！”
說著，她催了陸鶴之兩句：“走走走，快跟我下樓去吃你的長壽面。你這每天出門挺早的呀，今天怎麽還遲了點……”
舒靈這碗面條早就準備好了，也早早的就端著它來到了陸鶴之的房門外。按照他正常的習慣來講，二十幾分鐘以前，他就應該打開門出現了。
這會兒已經晚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面條軟沒軟，還能不能好吃了……
陸鶴之被舒靈拉到了樓下餐廳吃面。
這是他人生當中第一碗長壽面，賣相比不上外面餐廳的精致，味道也很一般，但是陸鶴之卻吃得非常認真，後面幾乎連一口湯底都沒有剩下。
舒靈一直在旁邊撐著下巴看他，見到他這麽捧場，小姑娘非常滿意。
隨後，她站起身，去到那邊取了一顆早早就煮好的雞蛋。
她學著小時候媽媽在過生日時，替她“滾蛋”的樣子，拉著陸鶴之的手臂，笑盈盈的也給他滾起來。
“一滾疾病消、二滾身體好、三滾四滾福氣棒，幸福滿地跑！”
圓滾滾的雞蛋從陸鶴之的手臂，滾到了肩膀，又從肩膀一路順著滾到了脊背……這過程間，陸鶴之的身體沒有多大的感覺，但心裏面，卻好像一層一層的，壓住了千金的重量。
後來毫無預兆的，他忽然握住小姑娘的手臂，將她扯進了自己懷裏。
男人將臉龐埋進了舒靈的頸窩深處，隔了一會兒，她聽見他問：“小公主，你以後會一直陪我過生日嗎？”
舒靈倒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有些意外，不過反應過來後，答得卻也痛快：“當然。”
“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變嗎？”
“呃，也有可能會出現什麽意外的情況吧？不過就算那樣，後面肯定也會給你補過的！”
說罷，她像小大人似的，教育了陸鶴之兩句：“生日這天要說吉祥話，也要一直想好事。你別老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了，就開開心心的享受一天，知道嗎！”
陸鶴之的臉還埋在她脖頸處，聲音有些沈悶地回：“嗯。”
“還有哦，我今天還給你準備了別的生日驚喜，你晚上忙得差不多了，就早點下班來找我。”
“好。”
……
出門後，章城一如往日一樣，帶著司機守在別墅外等著陸鶴之。
今天外面的風很大，氣溫雖然有所提升，但依舊算不上暖和。
陸鶴之上車後，坐在前排的章城一臉凝重的，第一時間朝他那邊遞過了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老板，機構那邊為韓家和三小姐做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先派人把消息壓住了沒有通過他們。這份……是鑒定報告。”
陸鶴之垂著雙眸，看了一眼章城遞過來的牛皮紙袋，半晌，才無聲的將東西接過去。
牛皮紙袋上的封口是用線纏住的，他一圈一圈將那根線繞開之後，平靜地抽出裏面薄薄的那張紙。
當看見紙面末端出現【99.99%】的字樣時，陸鶴之臉上也沒閃過多意外的神情。
這些天他幾乎已經默認了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韓家那邊既然出了手，那這件事很大可能就是完全確定的情況了。
所以結果也早就能猜想的到。
陸鶴之在後排，沈默了良久，之後，他忽然問了章城另外的事情。
“她那邊還給我準備了什麽生日驚喜？”
章城沒有想到自家老板在這種情況下，會問到這件事。猶豫一番，他還是選擇違背了和舒靈的約定，將她整個計劃都全盤對著陸鶴之交代出來。
男人很平靜的將小姑娘所有的驚喜策劃都聽完了，末了，他表情也沒什麽起伏的模樣，回：“這份結果你先叫他們壓一天，今天晚上之前……我會再告訴你們怎麽做。”
章城點點頭，“我知道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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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舒靈沒有去寵物店那邊上班，而是把時間都空了出來，專門留下為陸鶴之打包生日禮物。
後來終於等到了天黑，她一個人先帶著東西去了游樂場。
那邊下午就清園了，園方還安排了專門的人員和她交接溝通，基本上園區裏的布置都是按照她計劃的樣子完成的。
約定的時間一到，陸鶴之便給她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游樂場門口時。
舒靈沒有讓他自己進來，只著急地喊了一句，叫他在門口等著，她去接他！
她一路小跑到園區門口，到達大門旁邊的臺階那邊後，一眼便瞧見了陸鶴之的身影——
他此刻站在路燈下，一身筆挺的西裝套在身上，身影清冷鶴立。
昏黃的燈光從他頭頂罩下去，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眉眼間好似有些冷意，清俊的五官在明暗斑駁之中，也越發深邃。
舒靈總覺得他這幾天的狀態不太對勁，今天尤其是如此。
按正常的情況，和她預想的樣子……他在看見自己為他準備了生日驚喜後，至少應該是有著淡淡的愉悅感吧。
可怎麽今天從早上開始，他就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呢？
難道是因為第一次有人給他過生日，他還不適應？
舒靈覺得奇奇怪怪的，但也沒有多想，只停住片刻，便再次邁開腿朝男人的方向跑過去。
“陸鶴之！”
小姑娘清脆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來，原本還有些出神的男人，緩緩擡眸看過去。
只見她一路小跑到自己身邊，接著仰起小腦袋，笑瞇瞇地看向他。
“你怎麽才來呀，我都在裏面等了好久了！走走走，快和我進去，今天你有超級多的生日驚喜哦！”
游樂場這一次大概有小半個園區專門給了舒靈布置。
她叫人準備了和生日相關的氛圍燈，陸鶴之才踏進游樂場沒幾步，迎面就看見了一小片由星星圖案組成的“happy birthday”，而那束光源下，就放著舒靈為他準備的第一份禮物。
“這是送給1歲的陸鶴之的，一把純金的長生鎖！你周歲宴時戴上這個，以後一定長命百歲！”
舒靈笑瞇瞇的和他說著，接著又繼續拉著他往前走。
後面陸鶴之又分別收到了玩具遙控車、升學鋼筆、成年後的第一條領帶……
小姑娘似乎每一份禮物都是貼合著年齡選的，陸鶴之跟著她的步子，仿佛真的過了一遍另外一種人生——
一種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被人用愛意包裹滋養著的人生。
直到第28份禮物時，周圍的燈光忽然完全熄滅。
四下陷入昏暗時，小姑娘端著一個點了蠟燭的蛋糕，從角落裏忽然走出來。
她一步一步向前時，身後原本漆黑的夜空忽然被煙火炸亮，五彩絢爛的煙花在她後方的頭頂亮起，小姑娘漂亮的臉蛋在那一刻也染上了些許幻影的顏色。
“陸鶴之，今年的你28歲啦。很高興你能在28年前的今天，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也很開心你能平安健康地長大！”
女孩子站定在陸鶴之身前，仰著頭，帶著一臉盈盈的笑意，看著他。
“希望你以後的人生，能被陽光和鮮花以及各種各有樣的愛意包圍著。祝你的世界永遠有春天！也祝永遠能盡興，開懷，滿載而歸！”
說著，她將閃爍著燭光的蛋糕舉到男人面前，眼睛又彎了彎，笑瞇瞇的對他說：“好啦！其餘的願望，你自己來許吧！”
這一刻的陸鶴之，眼中仿佛只剩下了舒靈的身影。她小小的一只，在此時，卻又沈的像是他的全世界。
蛋糕上的蠟燭迎著風，已經燃到一半。
陸鶴之無聲地垂下雙眸後，對著那團燭火，淡淡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我許願，我的小公主能長長久久的在我身邊，歲歲年年。”
“不行不行！願望說出來就不靈啦！”舒靈有點著急，趁著他還沒有吹蠟燭，趕緊又道，“你重新在心裏許一個別的！”
陸鶴之沒有聽她的，低下頭直接就把蠟燭吹滅了，末了，還淡聲說：“沒事，我的願望就算說出來也會準。”
舒靈覺得他有點臭屁，“切”了一聲之後，沒再搭理他。
游樂場的那一環節之後，舒靈便直接帶著陸鶴之回了別墅。她早早便囑咐了傭人替陸鶴之準備生日餐，兩個人回去又大概吃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晚飯，這一整天的生日行程，才算是徹底結束。
舒靈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她累得不行，便和陸鶴之說：“我先上樓洗漱睡覺了呀，你也累了吧，也早點睡吧。”
陸鶴之並沒有多留她，只點點頭，回了句：“好，晚安。”
小姑娘走了之後，他一個人安靜地回到了書房裏。
書房的燈沒有開，他也不介意，順著窗外透進來的一絲月色，他走到了寫字桌前，坐下。
而這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裏，陸鶴之如同一座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雕塑一般，平靜、死寂。
墻上的掛鐘在後來“鐺鐺鐺”地敲響，一共響了十二下。
他又枯坐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掏出手機，打了電話給章城。
“鑒定報告另做一份送去韓家。”
陸鶴之聲音低沈，不帶一絲起伏情緒，章城在那邊聽完之後，沈默半晌，問：“是需要做鑒定結果不同的版本嗎？”
陸鶴之目視窗外沈沈的夜色，半晌後，才冷沈地吐出了一個字——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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