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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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第二天上午, 顧宸舟帶齊東西就帶著唐予茜出門，因為要抽血，唐予茜連早餐也沒吃就上了顧宸舟的車。
看著顧宸舟大包小包的, 唐予茜忍不住調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備產包呢！”
顧宸舟上了車：“你這是在暗示我給你生個孩子嗎？”
“你給我生？”唐予茜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駁。
顧宸舟傾身在她嘴邊落下一個吻：“咱倆一起生。”
唐予茜：“....”
正是上午9點, 上班高峰期, 顧宸舟預約的是私人醫院的專家號, 一路上艷陽高照, 這陽光, 光是看著都覺得熱乎，讓人渾身燥熱。
路上，顧宸舟的車剛過紅綠燈，電話就響：“幫我接下。”
唐予茜按下電話。
“顧總, 出事了。明遠國際有個學生跳樓, 那人是唐小姐的表妹周嘉嘉，她實名舉報陳麗慈殺人將人埋在學校底下，現在鬧上熱搜了。”
咚！
手機掉在了中控臺上，唐予茜不可置信, 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
“顧總？顧總？”
“我知道了, 先掛了。”
顧宸舟把車緊急靠邊停, 他握著唐予茜的手, 目光鎮定：“我知道你現在思緒亂，我們現在先去學校。你先看看網上消息, 順便跟奶奶打個電話, 她老人家愛上網, 別讓她擔心。”
唐予茜宕機的腦路猶如找到了方向，一點一點光明清晰起來。
“好。”
電話打給沈月玲, 是唐柏接的，奶奶果然刷到了周嘉嘉的新聞，嚇得心臟疼，唐柏及時給她餵了藥。
唐柏聲音緊張：“茜茜，快去救嘉嘉。”
唐予茜安撫道：“好，目前消防和警察都到現場了，有安全措施，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你好好陪著奶奶，跟她說不用擔心，我和宸舟正在趕去學校的路上。”
唐柏語重心長：“你舅舅就這麽一雙兒女，嘉嘉不能出事。否則，我沒臉去見你媽媽和舅舅。”
電話掛斷，唐尹潔的語音通話又打了過來，她也坐在車裏：“我正在去學校的路上，這件事輿論影響很大，有人在背後大量撤熱搜，降熱度，下架視頻。嘉嘉這個視頻在網上不刻意去搜，搜不到，目前只能在社交賬號裏流傳。”
至於這人是誰，毋庸置疑就是陳麗慈及背後的勢力了。
唐予茜收到唐尹潔發過來的聊天記錄，上面有好幾個視頻。
第一個視頻裏，周嘉嘉背脊挺直，目光堅定站在教學樓天臺上，手裏還舉著兩副長橫幅：校董陳麗慈謀殺學校監工，屍骨未寒埋於操場底下。
“我實名舉報明遠國際學校校董陳麗慈的親哥陳箐先生，18年前殺害工程監工陳天成，並將他的屍首埋於明遠國際學校操場下面。我為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負責，希望有關部門盡快將兇手捉拿歸案。”
第二個視頻裏，學校校長、老師、同學在周嘉嘉身後不遠處勸解她，她依然不為所動，甚至從容堅定的看著他們：“我希望你們能夠重視我說的話，還死者一個公道。”
第三個視頻，程瑾滿頭大汗，眼眸泛紅盯著周嘉嘉：“你下來好不好？”
見她不說話，程瑾聲音嘶啞道：“那是我爸，要伸張正義也是我來，你不應該卷進來的。”
這件事的社會影響實在是很大，即便有人拼命捂嘴，也依然在一部分圈子裏流傳開來。這就讓本來半信半疑的網友更加堅定周嘉嘉舉報的事是真的，
大眾都是同情弱者的。周嘉嘉如此堅定站出來，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安全來擔保也要講這件事公之於眾。
網友們自發的開始為這件事增加熱度。即便是被封號，被下架了視頻，他們也依然不畏強權。
唐予茜暫時還沒有精力去關心網上的事，她和顧宸舟趕到學校，被門口保安攔住，她報了是周嘉嘉的家長，卻不料被門口的記者註意到。
記者們蜂擁而至，堵住唐予茜，顧宸舟下意識護著唐予茜。
“唐小姐，跳樓的學生是你什麽人？”
“跳樓學生自稱要實名舉報陳麗慈女士，陳女士又是顧先生的繼母，請問這是不是一場繼母與繼子之間的權利爭奪？”
唐予茜聽到最後一句，徹底怒了，她擡起頭，臉色很冷和那名記者對視上。
剎那間，記者覺得自己仿佛被獵豹給盯上了，那目光冷冽而兇狠，仿佛她敢上前一步，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事情結果還未經調查，你就在這先揣測上了，你那麽能，幹什麽記者，直接去當算命先生得了。另外我是當事學生家屬，你們堵著我，不讓我進去。到底是你們的新聞重要，還是裏面的學生性命重要？人血饅頭好吃嗎？”
記者們被她懟得啞口無言，唐予茜再次往前走，這一次沒人再敢攔著她了。
保安放行，唐予茜和顧宸舟一路暢通來到教學樓底下，警察和消防已經圍好警戒線，底下的充氣墊也已經鋪好。
顧宸舟和警察通告一聲，警察便將他們倆放了進來。
電梯直達八樓天臺，唐予茜在踏出天臺的那一刻，一股眩暈感差點沒將她放倒，顧宸舟及時扶住她：“還好嗎茜茜？”
唐予茜深吸一口氣：“沒事，可能是恐高了。”
顧宸舟擔心，卻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勸她下去，最後只能是攬著她的腰走到人群中央。
周嘉嘉依然站在天臺欄桿上，她身邊不遠處還有個全副武裝的消防員正在勸她下來。
程瑾也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眼眸泛紅勸著她。
周嘉嘉一直沈默不語，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才掀起眼皮，有了情緒波動。
警察私底下告訴唐予茜，盡量轉移周嘉嘉的註意力，不要刺激她，配合消防人員施救。
唐予茜松開顧宸舟的攙扶，她亦步亦趨走到距離周嘉嘉最近的地方站定，天臺風大，卷著唐予茜的長發更加飄逸，她背影纖細，白色長裙垂順至腳踝，堅定且溫柔。
“嘉嘉，姐姐來了。”她溫聲細語。
周嘉嘉眼眶濕潤，搖了搖頭：“姐姐，他們刪了視頻，我要是就這麽放棄了，他們得不到懲罰的。”
對上周嘉嘉的視線，唐予茜心裏更是擰著疼，因為她在周嘉嘉眼裏是真的看到了死志。
唐予茜不知道這短短的一個月，她到底經歷了什麽，以至於讓她連死都不怕了。
突兀的責罵聲在身後響起，唐予茜回頭才看到李莉扶著腰破口大罵：“死丫頭，你本事大了啊，敢給我鬧自殺。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立馬給我下來。”
此刻的李莉像個瘋婆子一樣，要不是有警察攔著她，她敢沖過去抓周嘉嘉。
周嘉嘉面色驚恐，下意識後退，唐予茜心都快跳出來了，趕忙轉移她的註意力：“嘉嘉，你先聽完說。他們刪了視頻，證明他們心虛了。還有很多網友註意到這件事，輿論會讓壞人浮出水面，法律會將他們繩之以法。你的努力沒有白費，接下來的事交給警察去辦好嗎？相信他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下來好嗎？嘉嘉。”
李莉反應過來沖著唐予茜罵：“你跟嘉嘉說這些幹嘛，她只是個孩子，好好讀書就行，管這麽多幹嘛？都怪你們，整天帶她出去玩，讓她聽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讀書不好好讀，就學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一年要不是你三番五次把嘉嘉帶出去，教她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怎麽會這麽叛逆，瞞著家裏人自殺的事都幹得出來。嘉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唐予茜的頭本就眩暈著，被李莉這麽一吵下去，耳朵的翁鳴聲更大了，她連站都差點站不穩。
顧宸舟上前，扶住她，順便把李莉給扯開些：“你最好給我閉嘴。”
李莉還想罵，被趕來的唐尹潔給拉了下去：“你再敢說一句，試試？我保證你接下來的日子將會活在無盡的網絡暴力中。”
唐尹潔本就長得英氣十足，久經商海沈浮的她早就一身上位者氣勢，強勢起來，李莉都遭不住。
罵也罵不過，李莉眼神威脅瞪著周嘉嘉。
周嘉嘉全程看在眼裏，她身影纖細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帶走，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眼神從傷心絕望到逐漸平靜，她破涕而笑，卻讓唐予茜更加心驚膽戰。
“茜茜姐，謝謝你，還有大姐姐、小宇哥、姑父、沈奶奶，還有顧大哥。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也不夠勇敢，但我實在太累了，也太害怕繼續了。我知道你們一直想給我勇氣和希望，讓我做一個快樂、幸福的人，我嘗試了，也努力，但我做不到，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媽，你是我見過最自私的人。從小到大你只喜歡周嘉樂，有時候我總在想，當年如果我不是和周嘉樂一起投生在你肚子裏，我還能不能順利出生？你逼我學金融，想讓我以後進姑父的公司，幫你和周嘉樂奪姑父的公司吧。 ”
李莉被戳破後，惱羞成怒：“你胡說，我看你是瘋了。”
周嘉嘉笑出聲，她的笑容在烈日下卻顯得無比荒涼：“小時候，周嘉樂調皮去抓熱水壺，你把我推出去替他擋開水，我的左肩到現在都爬滿一層惡心的疤痕。你總逼我學習參加高考，卻在我高三最重要關頭，為了周嘉樂出國留學計劃，你硬是不顧我的反對，把我和他轉到明遠來讀書。我被人校園霸淩，周嘉樂冷眼旁觀，甚至恨不得跟我撇清關系。這些我都忍了。直到我看到你的日記。”
李莉心頭猛跳，直覺告訴她，她應該沖過去阻攔，可她被警察拉著，根本走不動。
周嘉嘉望著李莉，又像是透過她看向遠方，眼神空洞無神：“當年，爸爸的建築公司接下了明遠國際學校的建設工程。爸爸為了拿下這個項目，四處應酬，喝酒，你卻總懷疑爸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吵著要跟爸爸一起去應酬。也正是這一次，你認識了明遠這個項目的總負責陳箐。你和他有了關系，為了他，你不惜鬧著要和爸爸離婚。直到你發現了陳箐想要殺死程天成的秘密，你害怕了。可是爸爸因為你的催促，急著回家找你，和姑姑出了車禍，他們都走了。姑父和姐姐他們沒了姑姑，我沒了爸爸。程天成也沒能及時得救，死了。你還和陳麗慈勾搭在一起，要傷害茜茜姐。為什麽死去的都是好人，你這樣自私自利的人卻活得好好的？為什麽？”
“我沒有。你再胡說八道我打死你。”李莉聲嘶力竭。
周嘉嘉絲毫沒有反應，又後退了半步，自從得知李莉的秘密，她就陷入自省、茫然、愧疚中，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她好累，好想解脫！
“對不起，姐姐，是我們害死了姑姑。”
唐予茜哽咽著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註意到消防員給她打手勢，唐予茜提起精神繼續道：“你不想親眼看著壞人被抓嗎？他既是殺了程瑾父親的人，更是間接害死你爸爸的人。你不應該親手送他進監獄，然後看著他向你懺悔嗎？”
一連幾個問號，把周嘉嘉問楞住了，也正是這一刻，樓下的消防員順著安全繩爬了上來，直接把周嘉嘉往裏推，接應的警察迅速抱住周嘉嘉。
周嘉嘉再也忍不住，崩潰哭出聲。
唐予茜繃著的一口氣總算是卸了力，渾身發軟最後直接暈了過去，幸好顧宸舟及時接住她，才沒讓她摔倒。
這件事最後，由警方接手。由於周嘉嘉的爆料，李莉也成了案件關鍵人員，被帶回警局做調查。
——
唐尹潔和唐晏清將周嘉嘉送去醫院。
顧宸舟抱著唐予茜上了自己的車，一路疾弛趕到醫院，最終唐予茜被診斷為早餐空腹太久，血糖太低而暈倒。
醒來後，唐宇就坐在病床邊跟唐予茜給她削水果：“你是不知道，舟哥那臉拉的老長了，就跟要吃了人一樣。一路抱著你沖進急診室。那急診科的小護士還私底下討論。”
唐予茜靠在床頭，唇色極淡，笑道：“說什麽？”
“說他白瞎了長這麽好看，結果是張冷面閻羅臉，還說他的女朋友心臟得多強大才能接受得了他的脾氣。”
正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小子又在背後嘀咕我。”
唐宇回頭，嚇一跳：“舟哥，你什麽時候來的，居然在背後偷聽我們姐弟倆說話！”
顧宸舟走過來，將手裏的大包小包飯盒放下，一一擺放好，還要親自餵唐予茜吃。
唐宇輕嘖了兩聲，說要去看周嘉嘉就跑了。
唐予茜也想去，但她手上還打著點滴走不了。
顧宸舟看出她的意圖，直接道：“嘉嘉那邊沒事了，醫生給打了針鎮定劑，讓她睡個安穩覺。”
唐予茜這才放下心，揉了揉太陽穴道：“一下子接受太多真相，也難怪她會精神崩潰。”
對於周嘉嘉說的，是李莉間接害死她母親和她舅舅的事，她並沒有太過於憤怒。也許是對李莉過於失望了，這種結局，並沒有太出乎她所料。只是她也沒想到，李莉居然還跟陳箐勾搭過。想到這，她越覺得反胃，
唐予茜是看得出來嘉嘉喜歡程瑾的，而程瑾的父親又是被陳箐給殺害了。這一件件的，也難怪嘉嘉會接受不了。
也許，嘉嘉想利用輿論幫程瑾一把是真的，精神崩潰想輕生也是真的。
顧宸舟盛好湯餵到了唐予茜嘴邊：“喝點湯，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唐予茜看著顧宸舟下巴底下冒出的胡茬，這次想到這段時間他也是極其忙碌，卻依然抽時間陪著她。
她長嘴乖乖喝下。
顧宸舟主動道：“網上輿論已經開始發酵了，凡是有嘉嘉的視頻都打上了馬賽克。陳麗慈和陳箐已經被傳訊了。陸婉也出來實名舉報顧笠，她手裏有錄音，更加能證實顧笠和陳麗慈毀滅屍體、偽造證據罪。警方那邊也能盡快立案。”
“警方那邊有說什麽時候會挖掘屍首嗎？”唐予茜遲疑了數秒，其實這麽多年過去了，屍首也成了骸骨。
顧宸舟溫聲道：“警方那邊立案了就能申請了動操場了。有了陸婉的證據還有李莉的日記，以及程瑾的申訴，很快就能立案調查了。”
唐予茜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在絕對的權利面前，規矩就只是一張紙。
顧宸舟知道她的意思，主動道：“顧笠背後的靠山也倒了，現在上面查的緊，人人自危，現在沒人敢在這個關頭碰顧笠這件事。其實鬧大了有鬧大的好處，至少見了太陽，暗箱操作能少點。”
唐予茜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一想到周嘉嘉在這裏面面臨的困境，她就忍不住心疼。
一碗湯見底，顧宸舟還想再盛一碗，被唐予茜給拒絕了。
“不喝了，你去忙吧。”看他手機屏幕一直有短袖發過來，這段時間正是顧氏內憂外患的時候，也是顧宸舟最好的機會。
顧宸舟頓了頓，看著她躺下，他才拿出手機回電話。
眼下是收購顧氏的最好時機，顧笠夫妻倆攤上命案，正是醜聞爆發的時間。高層醜聞損失的是顧氏的信譽值，銷售額...
A股股票承壓，顧氏不得不立即聘請業內最好的公關團隊，連夜給出緊急方案，降熱搜。
可才不過24小時，娛樂圈頂級女明星出來指認顧笠涉嫌危害她母親陸婉的人身安全，還稱陸婉的車禍與顧笠有關。結合陸婉手裏有顧笠的把柄來看，顧笠的確是有危害陸婉的動機。
娛樂圈女明星下場，自帶流量，網上瞬間掀起軒然大波。
事情結果還沒開始調查，就有媒體得到所謂第一手消息發布出去。之前顧氏在顧笠的錯誤管理下，資金鏈本就緊張。今早開盤，股票一度觸底跌停，顧氏市值在一夜間蒸發掉二十多億。
一個有著幾十年的企業，關系網和人脈資源都是最覆雜頂級的顧笠，居然被一個小女孩給扳倒，短短幾天就跟地震一樣，垮得太快了。
涉及人命，加上前期顧笠大量捂嘴網友，網友更是謾罵不停，罵聲一直沒平息過，最後就連最好的公關團隊也做不到沒權就去壓網絡上鋪天蓋地的醜聞。
顧宸舟趁機迅速蠶食顧氏，到後面，顧宸舟幹脆不隱藏身份，直接光明正大並購顧氏，讓顧氏海運和海威海運合並成一家獨立的海運企業。至於顧氏的日化公司，顧宸舟便讓給了唐尹潔去‘吃’。唐家對他的幫助不少，他自然會帶著唐家一起發財。
夜深的晚風無聲地撥開江面，泛起層層漣漪，遠處茫茫暮色中，烏雲像流動的烏紗一樣，在平靜的夜色裏逐漸撥開雲層，見日月。
短信通知，顧宸舟看完助理發過來的郵件，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實驗數據。關上手機屏幕，他拎著手機看窗外，玻璃很亮，他看到夜色中的自己，臉色陰沈得像一柱沒了生命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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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 顧宸舟帶齊東西就帶著唐予茜出門，因為要抽血，唐予茜連早餐也沒吃就上了顧宸舟的車。
看著顧宸舟大包小包的, 唐予茜忍不住調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備產包呢！”
顧宸舟上了車：“你這是在暗示我給你生個孩子嗎？”
“你給我生？”唐予茜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駁。
顧宸舟傾身在她嘴邊落下一個吻：“咱倆一起生。”
唐予茜：“....”
正是上午9點, 上班高峰期, 顧宸舟預約的是私人醫院的專家號, 一路上艷陽高照, 這陽光, 光是看著都覺得熱乎，讓人渾身燥熱。
路上，顧宸舟的車剛過紅綠燈，電話就響：“幫我接下。”
唐予茜按下電話。
“顧總, 出事了。明遠國際有個學生跳樓, 那人是唐小姐的表妹周嘉嘉，她實名舉報陳麗慈殺人將人埋在學校底下，現在鬧上熱搜了。”
咚！
手機掉在了中控臺上，唐予茜不可置信, 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
“顧總？顧總？”
“我知道了, 先掛了。”
顧宸舟把車緊急靠邊停, 他握著唐予茜的手, 目光鎮定：“我知道你現在思緒亂，我們現在先去學校。你先看看網上消息, 順便跟奶奶打個電話, 她老人家愛上網, 別讓她擔心。”
唐予茜宕機的腦路猶如找到了方向，一點一點光明清晰起來。
“好。”
電話打給沈月玲, 是唐柏接的，奶奶果然刷到了周嘉嘉的新聞，嚇得心臟疼，唐柏及時給她餵了藥。
唐柏聲音緊張：“茜茜，快去救嘉嘉。”
唐予茜安撫道：“好，目前消防和警察都到現場了，有安全措施，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你好好陪著奶奶，跟她說不用擔心，我和宸舟正在趕去學校的路上。”
唐柏語重心長：“你舅舅就這麽一雙兒女，嘉嘉不能出事。否則，我沒臉去見你媽媽和舅舅。”
電話掛斷，唐尹潔的語音通話又打了過來，她也坐在車裏：“我正在去學校的路上，這件事輿論影響很大，有人在背後大量撤熱搜，降熱度，下架視頻。嘉嘉這個視頻在網上不刻意去搜，搜不到，目前只能在社交賬號裏流傳。”
至於這人是誰，毋庸置疑就是陳麗慈及背後的勢力了。
唐予茜收到唐尹潔發過來的聊天記錄，上面有好幾個視頻。
第一個視頻裏，周嘉嘉背脊挺直，目光堅定站在教學樓天臺上，手裏還舉著兩副長橫幅：校董陳麗慈謀殺學校監工，屍骨未寒埋於操場底下。
“我實名舉報明遠國際學校校董陳麗慈的親哥陳箐先生，18年前殺害工程監工陳天成，並將他的屍首埋於明遠國際學校操場下面。我為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負責，希望有關部門盡快將兇手捉拿歸案。”
第二個視頻裏，學校校長、老師、同學在周嘉嘉身後不遠處勸解她，她依然不為所動，甚至從容堅定的看著他們：“我希望你們能夠重視我說的話，還死者一個公道。”
第三個視頻，程瑾滿頭大汗，眼眸泛紅盯著周嘉嘉：“你下來好不好？”
見她不說話，程瑾聲音嘶啞道：“那是我爸，要伸張正義也是我來，你不應該卷進來的。”
這件事的社會影響實在是很大，即便有人拼命捂嘴，也依然在一部分圈子裏流傳開來。這就讓本來半信半疑的網友更加堅定周嘉嘉舉報的事是真的，
大眾都是同情弱者的。周嘉嘉如此堅定站出來，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安全來擔保也要講這件事公之於眾。
網友們自發的開始為這件事增加熱度。即便是被封號，被下架了視頻，他們也依然不畏強權。
唐予茜暫時還沒有精力去關心網上的事，她和顧宸舟趕到學校，被門口保安攔住，她報了是周嘉嘉的家長，卻不料被門口的記者註意到。
記者們蜂擁而至，堵住唐予茜，顧宸舟下意識護著唐予茜。
“唐小姐，跳樓的學生是你什麽人？”
“跳樓學生自稱要實名舉報陳麗慈女士，陳女士又是顧先生的繼母，請問這是不是一場繼母與繼子之間的權利爭奪？”
唐予茜聽到最後一句，徹底怒了，她擡起頭，臉色很冷和那名記者對視上。
剎那間，記者覺得自己仿佛被獵豹給盯上了，那目光冷冽而兇狠，仿佛她敢上前一步，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事情結果還未經調查，你就在這先揣測上了，你那麽能，幹什麽記者，直接去當算命先生得了。另外我是當事學生家屬，你們堵著我，不讓我進去。到底是你們的新聞重要，還是裏面的學生性命重要？人血饅頭好吃嗎？”
記者們被她懟得啞口無言，唐予茜再次往前走，這一次沒人再敢攔著她了。
保安放行，唐予茜和顧宸舟一路暢通來到教學樓底下，警察和消防已經圍好警戒線，底下的充氣墊也已經鋪好。
顧宸舟和警察通告一聲，警察便將他們倆放了進來。
電梯直達八樓天臺，唐予茜在踏出天臺的那一刻，一股眩暈感差點沒將她放倒，顧宸舟及時扶住她：“還好嗎茜茜？”
唐予茜深吸一口氣：“沒事，可能是恐高了。”
顧宸舟擔心，卻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勸她下去，最後只能是攬著她的腰走到人群中央。
周嘉嘉依然站在天臺欄桿上，她身邊不遠處還有個全副武裝的消防員正在勸她下來。
程瑾也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眼眸泛紅勸著她。
周嘉嘉一直沈默不語，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才掀起眼皮，有了情緒波動。
警察私底下告訴唐予茜，盡量轉移周嘉嘉的註意力，不要刺激她，配合消防人員施救。
唐予茜松開顧宸舟的攙扶，她亦步亦趨走到距離周嘉嘉最近的地方站定，天臺風大，卷著唐予茜的長發更加飄逸，她背影纖細，白色長裙垂順至腳踝，堅定且溫柔。
“嘉嘉，姐姐來了。”她溫聲細語。
周嘉嘉眼眶濕潤，搖了搖頭：“姐姐，他們刪了視頻，我要是就這麽放棄了，他們得不到懲罰的。”
對上周嘉嘉的視線，唐予茜心裏更是擰著疼，因為她在周嘉嘉眼裏是真的看到了死志。
唐予茜不知道這短短的一個月，她到底經歷了什麽，以至於讓她連死都不怕了。
突兀的責罵聲在身後響起，唐予茜回頭才看到李莉扶著腰破口大罵：“死丫頭，你本事大了啊，敢給我鬧自殺。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立馬給我下來。”
此刻的李莉像個瘋婆子一樣，要不是有警察攔著她，她敢沖過去抓周嘉嘉。
周嘉嘉面色驚恐，下意識後退，唐予茜心都快跳出來了，趕忙轉移她的註意力：“嘉嘉，你先聽完說。他們刪了視頻，證明他們心虛了。還有很多網友註意到這件事，輿論會讓壞人浮出水面，法律會將他們繩之以法。你的努力沒有白費，接下來的事交給警察去辦好嗎？相信他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下來好嗎？嘉嘉。”
李莉反應過來沖著唐予茜罵：“你跟嘉嘉說這些幹嘛，她只是個孩子，好好讀書就行，管這麽多幹嘛？都怪你們，整天帶她出去玩，讓她聽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讀書不好好讀，就學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一年要不是你三番五次把嘉嘉帶出去，教她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怎麽會這麽叛逆，瞞著家裏人自殺的事都幹得出來。嘉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唐予茜的頭本就眩暈著，被李莉這麽一吵下去，耳朵的翁鳴聲更大了，她連站都差點站不穩。
顧宸舟上前，扶住她，順便把李莉給扯開些：“你最好給我閉嘴。”
李莉還想罵，被趕來的唐尹潔給拉了下去：“你再敢說一句，試試？我保證你接下來的日子將會活在無盡的網絡暴力中。”
唐尹潔本就長得英氣十足，久經商海沈浮的她早就一身上位者氣勢，強勢起來，李莉都遭不住。
罵也罵不過，李莉眼神威脅瞪著周嘉嘉。
周嘉嘉全程看在眼裏，她身影纖細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帶走，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眼神從傷心絕望到逐漸平靜，她破涕而笑，卻讓唐予茜更加心驚膽戰。
“茜茜姐，謝謝你，還有大姐姐、小宇哥、姑父、沈奶奶，還有顧大哥。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也不夠勇敢，但我實在太累了，也太害怕繼續了。我知道你們一直想給我勇氣和希望，讓我做一個快樂、幸福的人，我嘗試了，也努力，但我做不到，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媽，你是我見過最自私的人。從小到大你只喜歡周嘉樂，有時候我總在想，當年如果我不是和周嘉樂一起投生在你肚子裏，我還能不能順利出生？你逼我學金融，想讓我以後進姑父的公司，幫你和周嘉樂奪姑父的公司吧。 ”
李莉被戳破後，惱羞成怒：“你胡說，我看你是瘋了。”
周嘉嘉笑出聲，她的笑容在烈日下卻顯得無比荒涼：“小時候，周嘉樂調皮去抓熱水壺，你把我推出去替他擋開水，我的左肩到現在都爬滿一層惡心的疤痕。你總逼我學習參加高考，卻在我高三最重要關頭，為了周嘉樂出國留學計劃，你硬是不顧我的反對，把我和他轉到明遠來讀書。我被人校園霸淩，周嘉樂冷眼旁觀，甚至恨不得跟我撇清關系。這些我都忍了。直到我看到你的日記。”
李莉心頭猛跳，直覺告訴她，她應該沖過去阻攔，可她被警察拉著，根本走不動。
周嘉嘉望著李莉，又像是透過她看向遠方，眼神空洞無神：“當年，爸爸的建築公司接下了明遠國際學校的建設工程。爸爸為了拿下這個項目，四處應酬，喝酒，你卻總懷疑爸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吵著要跟爸爸一起去應酬。也正是這一次，你認識了明遠這個項目的總負責陳箐。你和他有了關系，為了他，你不惜鬧著要和爸爸離婚。直到你發現了陳箐想要殺死程天成的秘密，你害怕了。可是爸爸因為你的催促，急著回家找你，和姑姑出了車禍，他們都走了。姑父和姐姐他們沒了姑姑，我沒了爸爸。程天成也沒能及時得救，死了。你還和陳麗慈勾搭在一起，要傷害茜茜姐。為什麽死去的都是好人，你這樣自私自利的人卻活得好好的？為什麽？”
“我沒有。你再胡說八道我打死你。”李莉聲嘶力竭。
周嘉嘉絲毫沒有反應，又後退了半步，自從得知李莉的秘密，她就陷入自省、茫然、愧疚中，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她好累，好想解脫！
“對不起，姐姐，是我們害死了姑姑。”
唐予茜哽咽著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註意到消防員給她打手勢，唐予茜提起精神繼續道：“你不想親眼看著壞人被抓嗎？他既是殺了程瑾父親的人，更是間接害死你爸爸的人。你不應該親手送他進監獄，然後看著他向你懺悔嗎？”
一連幾個問號，把周嘉嘉問楞住了，也正是這一刻，樓下的消防員順著安全繩爬了上來，直接把周嘉嘉往裏推，接應的警察迅速抱住周嘉嘉。
周嘉嘉再也忍不住，崩潰哭出聲。
唐予茜繃著的一口氣總算是卸了力，渾身發軟最後直接暈了過去，幸好顧宸舟及時接住她，才沒讓她摔倒。
這件事最後，由警方接手。由於周嘉嘉的爆料，李莉也成了案件關鍵人員，被帶回警局做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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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尹潔和唐晏清將周嘉嘉送去醫院。
顧宸舟抱著唐予茜上了自己的車，一路疾弛趕到醫院，最終唐予茜被診斷為早餐空腹太久，血糖太低而暈倒。
醒來後，唐宇就坐在病床邊跟唐予茜給她削水果：“你是不知道，舟哥那臉拉的老長了，就跟要吃了人一樣。一路抱著你沖進急診室。那急診科的小護士還私底下討論。”
唐予茜靠在床頭，唇色極淡，笑道：“說什麽？”
“說他白瞎了長這麽好看，結果是張冷面閻羅臉，還說他的女朋友心臟得多強大才能接受得了他的脾氣。”
正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小子又在背後嘀咕我。”
唐宇回頭，嚇一跳：“舟哥，你什麽時候來的，居然在背後偷聽我們姐弟倆說話！”
顧宸舟走過來，將手裏的大包小包飯盒放下，一一擺放好，還要親自餵唐予茜吃。
唐宇輕嘖了兩聲，說要去看周嘉嘉就跑了。
唐予茜也想去，但她手上還打著點滴走不了。
顧宸舟看出她的意圖，直接道：“嘉嘉那邊沒事了，醫生給打了針鎮定劑，讓她睡個安穩覺。”
唐予茜這才放下心，揉了揉太陽穴道：“一下子接受太多真相，也難怪她會精神崩潰。”
對於周嘉嘉說的，是李莉間接害死她母親和她舅舅的事，她並沒有太過於憤怒。也許是對李莉過於失望了，這種結局，並沒有太出乎她所料。只是她也沒想到，李莉居然還跟陳箐勾搭過。想到這，她越覺得反胃，
唐予茜是看得出來嘉嘉喜歡程瑾的，而程瑾的父親又是被陳箐給殺害了。這一件件的，也難怪嘉嘉會接受不了。
也許，嘉嘉想利用輿論幫程瑾一把是真的，精神崩潰想輕生也是真的。
顧宸舟盛好湯餵到了唐予茜嘴邊：“喝點湯，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唐予茜看著顧宸舟下巴底下冒出的胡茬，這次想到這段時間他也是極其忙碌，卻依然抽時間陪著她。
她長嘴乖乖喝下。
顧宸舟主動道：“網上輿論已經開始發酵了，凡是有嘉嘉的視頻都打上了馬賽克。陳麗慈和陳箐已經被傳訊了。陸婉也出來實名舉報顧笠，她手裏有錄音，更加能證實顧笠和陳麗慈毀滅屍體、偽造證據罪。警方那邊也能盡快立案。”
“警方那邊有說什麽時候會挖掘屍首嗎？”唐予茜遲疑了數秒，其實這麽多年過去了，屍首也成了骸骨。
顧宸舟溫聲道：“警方那邊立案了就能申請了動操場了。有了陸婉的證據還有李莉的日記，以及程瑾的申訴，很快就能立案調查了。”
唐予茜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在絕對的權利面前，規矩就只是一張紙。
顧宸舟知道她的意思，主動道：“顧笠背後的靠山也倒了，現在上面查的緊，人人自危，現在沒人敢在這個關頭碰顧笠這件事。其實鬧大了有鬧大的好處，至少見了太陽，暗箱操作能少點。”
唐予茜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一想到周嘉嘉在這裏面面臨的困境，她就忍不住心疼。
一碗湯見底，顧宸舟還想再盛一碗，被唐予茜給拒絕了。
“不喝了，你去忙吧。”看他手機屏幕一直有短袖發過來，這段時間正是顧氏內憂外患的時候，也是顧宸舟最好的機會。
顧宸舟頓了頓，看著她躺下，他才拿出手機回電話。
眼下是收購顧氏的最好時機，顧笠夫妻倆攤上命案，正是醜聞爆發的時間。高層醜聞損失的是顧氏的信譽值，銷售額...
A股股票承壓，顧氏不得不立即聘請業內最好的公關團隊，連夜給出緊急方案，降熱搜。
可才不過24小時，娛樂圈頂級女明星出來指認顧笠涉嫌危害她母親陸婉的人身安全，還稱陸婉的車禍與顧笠有關。結合陸婉手裏有顧笠的把柄來看，顧笠的確是有危害陸婉的動機。
娛樂圈女明星下場，自帶流量，網上瞬間掀起軒然大波。
事情結果還沒開始調查，就有媒體得到所謂第一手消息發布出去。之前顧氏在顧笠的錯誤管理下，資金鏈本就緊張。今早開盤，股票一度觸底跌停，顧氏市值在一夜間蒸發掉二十多億。
一個有著幾十年的企業，關系網和人脈資源都是最覆雜頂級的顧笠，居然被一個小女孩給扳倒，短短幾天就跟地震一樣，垮得太快了。
涉及人命，加上前期顧笠大量捂嘴網友，網友更是謾罵不停，罵聲一直沒平息過，最後就連最好的公關團隊也做不到沒權就去壓網絡上鋪天蓋地的醜聞。
顧宸舟趁機迅速蠶食顧氏，到後面，顧宸舟幹脆不隱藏身份，直接光明正大並購顧氏，讓顧氏海運和海威海運合並成一家獨立的海運企業。至於顧氏的日化公司，顧宸舟便讓給了唐尹潔去‘吃’。唐家對他的幫助不少，他自然會帶著唐家一起發財。
夜深的晚風無聲地撥開江面，泛起層層漣漪，遠處茫茫暮色中，烏雲像流動的烏紗一樣，在平靜的夜色裏逐漸撥開雲層，見日月。
短信通知，顧宸舟看完助理發過來的郵件，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實驗數據。關上手機屏幕，他拎著手機看窗外，玻璃很亮，他看到夜色中的自己，臉色陰沈得像一柱沒了生命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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