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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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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秋日的傍晚,天空蔚藍如寶石,隨著陽光的折射,天空變了個色調,染上了詭譎的色彩。一束橙赤的光灑入明亮的休息室,照著顧宸舟的臉,染在他額前的幾縷碎發上。

唐予茜舉著沾了藥水的棉簽轉身----

顧宸舟在沙發上半躺著,閉著眼,臉龐輪廓線條分明,有點瘦,皮膚白,薄薄的唇習慣微抿著,上身只穿了件白色襯衫,衣領松松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

一路往下,唐予茜的視線情不自禁的落在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襯衫袖子卷著,小臂結實修長,清白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色筋脈透著一股堅硬清俊的男人味。

“滴答”一聲,手裏的棉花擠出藥水滴在地上。

顧宸舟不知何時睜開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因為方才的激烈打鬥,所以臉色比以往要白,更顯得那雙狐貍眼裏瞳孔黑的驚人。

對上他漆黑的眼眸,唐予茜收斂心神,避開他的目光 ,彎著腰,用沾了碘伏的棉簽擦掉顧宸舟額頭上的血跡。

“額頭有傷口這幾天暫時不要碰到水。”

耳邊縈繞著女孩的溫聲細語,顧宸舟喉結上下一動,低沈著性感沙啞的嗓音:“好。”

唐予茜手一頓,耳朵莫名發癢,“還有其它地方有傷口嗎?”

顧宸舟聞言盯著她,深邃的瞳仁漆黑又迷人,“有。”

唐予茜手一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顧宸舟在說‘有’時,一雙狐貍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

微微晃下腦袋,唐予茜轉身換棉簽,“那一起處理了吧。”

等換好藥再次回身時,唐予茜整個人嚇得扔掉手裏的鑷子。

“你脫衣服做什麽?”

顧宸舟手上還保持著解紐扣的動作,衣襟半敞著露出一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肌線條。聽見她驚呼的聲音,顧宸舟頓了頓手,擡眸眨眨眼,一臉認真的模樣:“傷在腹部。”

“.....”

聽到這唐予茜才反應過來,卻還是被他看得心虛。雖然明知道自己沒什麽可心虛的,可是被這樣一雙眼睛望著,她還是忍不住心虛。不僅心虛,心跳還漏了幾拍.....

“那裏你自己也可以上藥,我就不幫你。”說完,她快速轉回身,原本想離開,擡腳那一刻卻又想起有些事還沒問他。於是只好假裝背對著他收拾東西。

顧宸舟這會見她那雙憋紅的耳朵,也忍不住勾起嘴角,臉上始終掛著那絲莫測的笑意。

唐予茜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小心翼翼的問:“是因為夜店那晚的事嗎?”她也是後面聽沈恬提起,也就猜到個七八分。

說罷,她看了眼旁邊收拾好的紙箱,分明是被開除後帶出來的個人用品。

“你被辭退是不是也是因為林家棟的報覆?”

·  顧宸舟垂下眼睫,讓人看不清情緒。

唐予茜見狀,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很是氣憤,“他們怎麽能這樣。”

顧宸舟瞥見唐予茜的替他打抱不平的樣子,第一反應不是喜悅,而是心虛甚至是懊悔。被人報覆的事是真的,但所謂開除卻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原本他只是打算假裝自己‘失業’,趁機多和她相處。沒想到在地下停車場碰見這麽一群人。對方來勢洶洶 ,敢光明正大在顧氏地盤找他麻煩,林家棟還沒那個膽量。

"這件事因我弟弟而起,我很抱歉。"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段時間先在我們店裏暫避風頭。一切等警方那邊先抓到人再說。凡是安全第一。你放心,林家棟他暫時還不敢在我的這兒找事。”

唐予茜內心是很愧疚的,平白無故牽扯一個無辜的人進來。如今還害得人家失了工作。林家棟那個人是海城臭名昭著的富二代,最會欺軟怕硬。如果不照看著點,唐予茜擔心林家棟還會找顧宸舟的麻煩。

顧宸舟眼底很快的閃過一抹心虛,緊接著用笑容掩飾,出聲回道:“那就麻煩了。”

明知撒一個慌,得用無數個慌來圓。因為一個謊言可以換來和她重新認識的機會,顧宸舟依然堅持將錯就錯下去。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八年。

究竟是從何時喜歡上她的,他已經記不起了。從一開始默默打聽、關註著這個鄰家妹妹長大,到後面她成了他唯一的執念。

第一次見到唐予茜,她穿著粉白色連衣裙,跟在周老師身後到他家上課。小小的腦袋四處張望,滿眼帶著好奇。她的活潑、可愛、古靈精怪,成了他枯燥童年裏唯一的甘甜雨露。

他見過還是小學生的唐予茜,因為嘴饞追著校門口賣糖葫蘆的老爺爺一路跑,只為了吃上那口甜蜜蜜的糖葫蘆。

他見過初中生的唐予茜穿著紅白色校服騎著自行車和同學比快,車鏈子壞了,自己修不好,還把臉搞得烏漆嘛黑,最後只能苦著臉推車回家。

他見過高中生的唐予茜被男同學堵在校門口表白,結果她抱著書包就跑了,留下告白的人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他見過大學生的唐予茜捧著泰戈爾靠坐在一顆楓樹下,初秋的微風吹來,一片金黃色的楓葉被風吹落,她伸手去接,沒有接住,最後卻掉她書上,她笑了。

那一晚,他夢見她,她站著一片金黃色楓樹底下,裙擺在風裏一下一下地晃悠。她看著他,慢慢微笑起來。

從一開始因為關心去了解,到後面漸漸地,看她長大,似乎成了他生活裏最輕松愉悅的事,甚至,就像上了癮一樣。無數個夜晚,做夢夢見自己跑到她面前坦白。夢裏的唐予茜一開始對著他微微一笑,朝他伸手,可畫面一轉,兩人站在周老師墳墓前,唐予茜突然變了個模樣,她面色平靜得可怕,痛恨的眼神,把他推向深淵。

每當這個時候,顧宸舟都會嚇醒,久久難以平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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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父親顧笠讓他回趟家。到的時候,一桌子菜比過年還豐盛。繼母陳麗慈端著雞湯從廚房走出來,見到他,掛著標準職業笑:“阿舟回來啦,快洗手可以吃飯了。”

好一副家和萬事興的畫面。

顧卓從旁冷不丁地道:“媽,你這麽好心。人家還未必領情。”

陳麗慈打扮得雍容華貴,笑罵道:“你哥太久沒回家了,讓著他點怎麽了。”

明面是罵顧卓,卻句句罵到顧宸舟身上。果然沙發上顧笠聞聲不滿的看向顧宸舟,眼裏染了幾分怒火。

顧宸舟垂眸冷笑一聲,再次擡起眼時,深邃的目光沈冷,將外套脫下交給傭人,他換上拖鞋走了過來,似笑非笑,“陳姨說笑了,離家再久也沒有弟弟讓哥哥的道理。”

陳麗慈臉上依然掛著笑,完美掩飾心底的怒氣。

飯盛好了,顧笠落坐,大家才舉起筷子吃飯。陳麗慈用公筷夾了塊豬蹄給顧宸舟,美其名曰給他補身子。

顧宸舟看都沒看一眼,心底冷笑。這麽多年,陳麗慈的手段也不知道長進點。

陳麗慈夾著筷子的手逐漸用力,面上笑著:“公司這個月事情有點多,阿舟什麽時候有時間,跟小卓把公事交接下。”

這話說的,好像他一直拖著不交接似的,顧宸舟挑了挑眉。

顧笠蹙眉:“你這段時間都幹什麽去了,到現在還沒把公司的事處理好。”

顧卓從旁添油加火:“哥,你額頭怎麽受傷了?又跟人打架了?”

顧笠爆怒:“你到底有沒有把心思放公司上。別以為你處理條船,公司就離你不得了。”

“你現在回國了,就安心處理好國內的事。德國那邊生意,我安排陳箐過去接手。”

德國是顧宸舟這麽多年在海外的全部心血,也是顧氏如今的金山銀山。那邊穩定了,就把他叫回來收拾國內爛攤子,換陳麗慈弟弟過去,這算盤打得可真響。

顧宸舟淡然喝完最後一口湯,擦幹凈嘴巴,扔掉餐巾紙才擡起眸,看了一眼這幾人,忽地冷笑一聲:“行啊!”

陳麗慈心臟咯噔一跳,從沒想過顧宸舟會答應得如此輕松,就好像挖了坑請她往下跳的意思。

“陳姨,國外不比國內,那邊違法犯紀可以動刀真木倉。替我轉達你弟弟,出門帶好家夥。小心頭上漏風。”說完,顧宸舟站起身上,頭也不回往外走。

直到停車場裏,他依然能聽見顧笠摔東西發脾氣的聲音,顧宸舟不屑一笑,便上車走人。這個公司到底誰靠誰還不一定。

陳麗慈雙眸在瞬間劇烈收縮,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手背青筋直爆,似是極為隱忍。他在威脅她,只要她安排人過去接替德國的業務,他就有本事讓那些人有去無回。五年了,當年那個楞頭青少年早已變成一條孤狼,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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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不到的,窗外夜幕很黑,華燈初上,霓虹燈火閃閃爍爍,偶能聽見汽車鳴笛,那光影在顧宸舟臉上忽明忽滅,襯得他五官清冷。顧宸舟開著車先是回了趟自己家,牽了只犬上車,繼續往溏心咖啡館方向去。

臨下車前,他長臂一伸,摸了摸後座上的捷克狼犬。

“發財,待會好好表現。”

發財探出一只爪子,扒拉著顧宸舟的袖子,準確說是嗅他手心裏的東西。

顧宸舟拍了拍它的腦袋,拴上狗鏈就帶他下車,指間摩挲著掌心裏的東西,這是他上次在溏心吃飯時,撿到的,屬於唐予茜的隨時物品。

唐予茜剛從家裏回來,唐父派車讓人送她回咖啡館。送走司機,她正打算進去,忽地聽見後方有聲狗叫。

她頓住腳步回頭,只見一只高大雄健的‘狼’站她身後不遠處。嘴裏還叼著一只耳環,見她看過來,它把耳環吐地上。禮貌地沖唐予茜揚了揚下巴。

唐予茜一開始還有點懵,不確定這是狼還是犬。

“發財。”一聲清冷的男聲響起。

唐予茜擡頭的那一刻便看到路燈底下的身影。

顧宸舟一身休閑裝,身姿瀟灑,站在路燈下。燈光打在他身上,模樣俊逸,五官棱角分明,抿著薄唇,看不清眸色,朦朧的光線,忽明忽暗襯得他身形更加禁欲。

“這是...”

“這是...”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默契的同時閉上嘴。

顧宸舟眼底含著笑走前來:“你先。”

唐予茜楞了下,回過神問道:“這是你的寵物?”

顧宸舟笑了笑:“對。這是你的耳環?”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近,顧宸舟還把耳環從地上撿了起來,用手帕擦幹凈呈在掌心裏。

唐予茜沒吱聲,仔細看了眼,還真是她的耳環。一枚璀璨的紅寶石耳環,落在他的手心裏。手掌寬闊,指節修長好看極了。就連指甲修剪得剛剛好。紅得透徹,連手心也被襯得有光澤。

雖然想法不太純善,但此刻,唐予茜還是聯想到這麽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硬是被他演變成求婚的模樣。那枚耳環乍一看還以為是戒指。

“啊,對。”唐予茜順手拿回耳環。

指間輕點,如蜻蜓點水般溫柔,卻讓顧宸舟徹徹底底感受到一股電流滑過,流經全身。

他不動聲色收回手掌,默默摩挲著,“發財在這附近撿到的,沒想到是你的。”

“發財?就是它?”唐予茜視線轉移到旁邊的狗身上。

顧宸舟點頭:“捷克狼犬,它叫發財。”

“那它是狼還是犬?”

這個問題明明問得有點傻,可在顧宸舟看來,這就是可愛,他溫和解釋道:“德國牧羊犬與喀爾巴阡狼雜交的後代。”

唐予茜眼前一亮,“它好帥啊。”捷克狼犬無疑是高顏值的,外觀七分似狼,再加上性格溫順,反應敏捷,勇敢無懼內在氣質加持,妥妥的犬中高富帥。

“謝謝你幫我找到耳環。”唐予茜蹲下身子滿臉笑容和發財互動,發財歪頭蹭著她的手心。

顧宸舟也蹲了下來,眼神不著痕跡的盯著唐予茜的臉,她就距離他只有半米遠的地方,五官柔和精致。臉上沒有任何妝容,淡雅卻一點也不素,長長睫毛的,挺直的鼻梁,還有一絲唇紋都沒有的淡粉色唇瓣……

頭發有些松散,微風吹過卷起她耳邊細碎的發絲,如羽毛般輕輕拂動。顯得她整個人越發的清透

秀麗。

顧宸舟見過形形色色各種美女,以及打扮精致華麗的富家千金,都不及此刻唐予茜這般,簡單卻極致漂亮的人。她身上有一種僅僅是待在這裏,便足以有睥睨一切的溫柔氣息。

怪不得會有見色起意一說,就她只露出一道修長白晢的後頸,就讓人莫名口幹舌燥....

唐予細並沒有過多註意到他。她的註意力全在這只帥氣的捷克狼犬身上,以前她就想養一只大型犬。可惜,她沒有那個體力去遛它,最後也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過了吧手癮,才緩緩起身,沒想到蹲太久了,剛要起身突然頭暈眼前一黑。

顧宸舟恰好扶著她的手臂,穩住她的身子,才沒讓她摔他身上。

“謝謝。”站穩後,唐予茜真誠倒了聲謝。

都這樣了,他還不忘了禮貌紳士,足以見得他的人品優秀,也就更沒有仔細深究自己的耳環怎麽會落他手上。

“你怎麽會在這附近?”

顧宸舟側過頭,很是隨意道:“我沒有跟你說過,我住這附近嗎?”

“你經常在這附近嗎?”唐予茜斂去意外的眼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不經常。” 顧宸舟挑了挑眉:“今天估計是發財聞到你的氣味才選擇走這條路散步吧。畢竟是它撿到你的耳環。”

唐予茜一本正經道:“那我是不是應該請它進去吃頓肉?”

“請我也等於請它。”顧宸舟開玩笑道。

唐予茜笑出聲,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吧,進去喝杯茶。”

說著,兩人朝著室內走去。唐予茜說一不二,真的就從後廚找了塊菲力牛排,切成塊兒裝成盤,與之一起端出來的,還有顧宸舟喜歡的葡式蛋撻。

兩人選在室外屋檐下坐著,閑聽葉落風吹過。

“聽說你是我們店裏的蛋撻熱衷客戶,嘗嘗吧。”唐予茜把盤子推到顧宸舟面前。

顧宸舟端咖啡的手頓住,他喉結上下一滾,他低沈著嗓音:“該不會是你借花獻佛吧。”該不會是你在桌上拿的吧.....

唐予茜沒有註意到他的失態,她一邊餵發財一邊笑道:“才沒有,這是我自己做的。”才不是,這是我寄已做的....

同樣的畫面,同樣的語境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顧宸舟的雙眸在瞬間劇烈收縮,眼眸深沈漆黑,望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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