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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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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陸鈴兒的問題,容硯並不意外,他本就打算將這一切悉數告知,今日,便都講與她聽吧。

他的聲音似清風與冷泉相融,輕輕流淌至耳邊:

“我的身世,你可大致了解?”

陸鈴兒點頭,靖王的身世她曾聽溫葭提起過,他沒有母族可依,從小受盡冷眼,十歲之齡便獨自背負國家命運,一人前往異國為質。

“我出生即為帝王所不喜,自幼亦無母族撐腰,在安國為質八載,回寧國若無自己的勢力,實難在朝堂傾軋中存活。”

容硯的聲音淡得聽不出情緒,陸鈴兒卻感到一陣陣地心疼。

他以這樣的身世示弱於人前,隱藏實力暗中蜇伏,明面上是優柔溫潤的掛名親王,實際上是殺伐果斷的解憂閣主,這一路走來有多艱辛,不用說她也能想象得到。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能秉持一腔正氣,為民解百憂,將百姓的利益放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只是陸鈴兒仍有一點不太明白,撲閃著杏眼繼續問他:

“為何會是解憂閣?”

若要擁有自己的勢力,他大可以培養死士、廣擴人脈,為何偏要舍近求遠去幫百姓解憂?

“百姓安居樂業,才能興國安邦,國民的力量,很多時候比擁兵自重更為強大。”

容硯緊緊盯著陸鈴兒的臉龐,一字一句地說道:

“在我少年時,有個對我極為重要之人曾說過,縱然世間多疾苦,百姓亦多煩憂,但這世上一定存在一個能助人解百憂地方。創立解憂閣,是為了天下蒼生,亦是為了她的赤子之心。”

這一點倒是陸鈴兒沒想到的,解憂閣助百姓解憂,看似繞了遠路,但若真能得了天下百姓的支持,靖王身後的勢力,絕對不在徐王、吳王等人之下。

她剛想問這是誰的赤子之心,容硯的話音又繼續響起:

“解憂閣分為明部與暗部,你所知道的一切皆屬於明部,而暗部,則潛伏於朝堂之中,為我暗中助力。”

陸鈴兒終於明白,徐王所說的解憂閣參與朝堂之事是怎麽回事了,不過這也令她突然記起一事,圓圓的杏眼滿是詫異:

“等等,那戚玉塵戚大人……”

容硯沒想到陸鈴兒這麽快就想到了這一層,眸中多了幾分讚許:

“不錯,他亦是我解憂閣暗部之人。”

“那也就是說,我進解憂閣,是你安排的?”

陸鈴兒想起第一次見到容硯的場景,那時他什麽話也沒說,只敲了敲杯蓋,戚大人便介紹她來了解憂閣。

原來,她進解憂閣不是因為戚大人慧眼識才,而是因為他的指示。

容硯微微頓了頓,他就知道,陸鈴兒一點就透,這些事自然瞞不過她,當然,他也沒打算瞞她:

“陸鈴,從一開始,我便認出你是陸錦,所以我存了私心,把你留在了解憂閣。”

“你之前……認識我?”

陸鈴兒眼中詫異之色更甚,曾經的陸錦,也如溫葭一般,同他是舊相識嗎?

容硯將她的詫異盡收眼底,他唇角勾一抹笑容,望向她的長眸寫滿認真:

“不止認識,還對我極為重要。”

極為重要?陸鈴兒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又起,一聲一聲回響在耳畔,她緩緩開口問道:

“方才你說赤子之心的人,是我?”

容硯點頭,狹長的瑞鳳也染上了笑意:

“是你。”

一瞬間,陸鈴兒心間一個炸響,先前許多不明之事一下打通。

容硯對她的特別相待,溫葭對她的一見如故,一切種種,皆因陸錦曾與他們有過交集,而他們,都認出了她。

不僅如此,他還把她放在了極為重要的位置,自始自終都對她溫柔以待,不知不覺間,前先為他處理傷口時的悸動又悄悄襲上了心頭。

兩人還想繼續再說點什麽,洞內的燃燒的篝火卻猝然爆出一個火花,那一聲脆響伴隨著跳躍的火光,突兀地打斷了他們將欲出口之言。

容硯輕嘆一聲,終是壓下心中千言萬語,只開口問道:

“可還有什麽想問的?”

陸鈴兒本還想著容硯所說的“極為重要”倒底是怎麽個重要法,一聽他這麽問,腦子裏又不覺整理起今日得知的種種信息來。

“既然閣主與我早已相識,關於陸家慘案,這十年來你可查到了什麽?”

陸鈴兒相信,以容硯的為人,他既把自己當作重要之人,那麽他定不會對陸家置之不理,除去安國為質那八年,僅是回寧國創建解憂閣這兩年,或許也能查到什麽秘辛。

果然,只見容硯緩緩點了點頭:

“陸家之事我確已追查多年,之前一直沒告訴你,只因還未有確鑿的證據,不過線索是有的,那便是閔家。”

“閔家?”

經容硯一提,陸鈴兒發覺閔家的確可疑,先太子皇後及其黨羽盡除,最大的贏家便是閔貴妃與徐王容瑋。

如今閔貴妃掌管寧國後宮,皇子之中雖有吳王相爭,比起徐王還是夠不上的,而他們身後的閔家,則已身處寧國權勢的頂峰。

陸鈴兒很快想到了其中關鍵:

“閔家這麽做,可是為了擁徐王上位?”

“嗯,閔家本就勢大,若能將徐王扶上位,其權勢更是無人能及。”

所以閔家籌謀多年,明裏暗裏了不少手段,就他所查到的線索來看,先太子與陸家之事,皆與閔家有關。

容硯暗下眼眸,其實不光如此,他同徐王及其身後的閔家,也是積下了頗多恩怨。

徐王容瑋,從小就與他不對付,仗著母族閔家之勢處處欺壓於他,陸錦與他交好之後,這種情況更甚。

不過也正因如此,在容瑋傲慢的言語中,他逐漸拼湊出一些有關他母親許美人的信息。

許美人歌女出身,在宮裏沒什麽地位,當年也就只有閔妃沒太為難於她,還時不時賞她些飲食物件。

但她福薄命淺,一朝承恩露有了龍嗣便患了疾,生下個病秧子,自己沒過幾年也撒手人寰。

這是容瑋對外宣稱之詞,但實際上,許美人並非患疾而是中毒,後來經他所查,那毒起源於一件手串之上,只是這手串的來源已無從考證。

他所查到的線索皆與常贈許美人物品的閔妃有關,只是當年的人證物證早已遺失,同先太子案一樣,沒有確鑿的證據。

閔家做事,可以說是滴水不漏,這麽多年來他一直示弱蜇伏,閔家仍不肯放過他,對他的加害就沒斷過。

前些日子他與陸鈴兒一起遭遇的那次暗殺,他撬開了刺客的嘴,不出意外,還是閔家。

閔家,從閔相閔宏達,到其子戶部尚書閔元德,從貴妃閔淑華,到徐王容瑋,甚至到紈絝子閔亨,這裏面每一個人,與他都隔著仇怨,他與閔家,勢必不能善了。

本是打算一直朝著閔家追查下去,沒想到,密信卻出現了。

容硯斂下眼中情緒,繼續對陸鈴兒說道:

“近日出現的這兩封信件,打亂了我追查的方向,具體如何,還得看信方知。”

“難道,密信也與閔家有關?”

陸鈴兒連忙取出木盒,將卷起的密信打開,借著火的光亮,細細將信看了一遍,然後一臉困惑地將信交給了容硯。

容硯展信閱過之後,也不由得鎖住了眉。

與初時設想的完全不同,這就是一封百姓家書,一位朔國游商來到長寧做了多年生意,如今做成了單大買賣,想就此留在長寧,讓家人安心。

這樣普通的一封信,連蔔忠那封家書裏的秘密都比它多,何以會被幕後之人如此重視,不惜做下累累血案,如今又派人千裏追擊,只為找到它?

“這封信,應該是加密過的。”

“加密?”

陸鈴兒經容硯提醒,也一下明白過來,怪不得這信看起來莫名其妙,原來是被特意加密過了。

“嗯,朔國使用的也是漢字,內容一閱便能知曉,但若是加了密,就算信件被人截獲,沒有對應的解密之法,也是無法讀懂它的。”

陸鈴兒揉著眼睛在火光下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個明堂來,反而感覺越揉眼越困頓。

見今晚也理不出頭緒,容硯輕聲勸說道:

“今日累了一天,解密先緩一緩,快些休息吧。”

這一天從取信到現在,他們奔波了一路,與其陷入毫無頭緒的猜想,不如先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明日方可繼續前行。

陸鈴兒點頭“嗯”了一聲,今日所經歷的太多,眼下的確不宜再想,便收起了這封令她費解的密信。

她翻出兩塊棉布,一塊遞給容硯,一塊搭在自己身上,然後靠上了山洞的一角。

一路行來,她其實早已困頓不堪,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容硯看著她的睡顏,亦是蓋上她方才遞來的棉布,靠著山洞閉上了眼。

幻林的夜與林外山間不同,入夜後越發生寒,細細看去,山洞口竟結起了霜花。

陸鈴兒只覺越睡越冷,哪怕火堆離得不算遠,哪怕還提前蓋了層棉布,她還是被這夜間的涼意所襲,不停地打著冷顫。

容硯此時並未睡著,夜間的寒意令他睜開眼來,長眸關切地望向陸鈴兒,見她抱緊身子縮在角落,他心中亦滿是擔憂。

此處寒氣逼人,若是讓她這樣睡上一晚,怕是會著涼。

他起身來到她身旁,猶豫了片刻,終是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裏。

陸鈴兒感受到溫暖的懷抱,轉身往裏又鉆了鉆,她環住他的腰,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甜甜睡去。

容硯低頭望向眼前這緊摟他不放的姑娘,不覺苦笑一聲,暗道陸鈴兒向來是懂得如何折磨人的。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陸鈴兒的面容上,從她輕閉的雙眼,再到挺翹的鼻梁,最後來到她紅潤的嘴唇。

先前她為自己吸出毒血的模樣又浮現在了眼前,想到那唇角滑落的血跡,容硯輕輕擡手,再次撫上了她的唇。

他流連於她唇邊的溫柔,卻沒留意到他的輕撫撓癢了她,也不知她夢到了什麽,眉心微微動了動,然後輕啟紅唇,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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