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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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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屋裏頭的響動讓春花停頓了片刻,她往秋月處看去,自打王妃去世之後,王府裏的奴婢也遣散的七七八八。能留下來的老人,也不過都是王妃在世時候伺候的幾位。

“怎麽了?你一副心事不寧的樣子。”

秋月搖了搖頭,拉著她到邊上:“裏頭破風在,你要是沒什麽急事,還是先別進去了。”

“我倒是沒什麽要緊事,就是屋裏頭的煤要換下來。”春花小聲說著話,又問到方才的話:“這些年,破風也算是一個沈穩的人。王爺器重他,他都不知道感恩戴德就算了,怎麽就還能捅了簍子了?”

秋月欲言又止,“有些事,是說不得的。”

春花就搖了搖她的手:“前些年,祈哥兒被封了太子殿下,蘇姆媽和冬景就一道隨著入了宮。這王府裏頭,你連我都不肯說的話,當真是沒人可以傾訴了。”

屋子裏頭傳來一陣磕頭的聲音。

秋月身子一僵,面色就有些膽怯:“破風拿了一件物件,是王妃的遺物。”

春花捂著嘴,差些驚叫出聲,唇色也跟著淺淡起來:“他好端端的拿這個作甚,嫌自己的日子過的太舒服麽?這些年裏,誰敢在王爺跟前提王妃的名兒?”

柳凝落入懸崖之後,雖找不著屍體,但大家夥都當她是不再了。唯有宋夙朝不信邪,那樣兒生來便是皇孫貴胄的人物,曾跪在菩薩跟前三日三夜!

他早就瘋魔了。

宋夙朝身著墨色衣袍,頭頂玉冠,火燭之下的眉眼竟是邪氣起來了,幽深的眸子,漫不經心的掃過破風,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是當年王妃賜給冬景的?”

“對對對!屬下哪裏敢私自拿王妃的東西。”他又是找死!

破風笨嘴笨舌的,把來龍去脈和宋夙朝說了一遍,連忙把懷裏的脂粉盒子送過去。

甜的脂粉香氣在他鼻子底下飄散而過,那女人,懷第二胎的時候,總會問他這個脂粉的顏色好不好看?宋夙朝險些眼眶犯了紅,他道:“王妃,她心情好的時候,的確最喜歡擺弄這些小物件。”

“屬下還記得,涼州有一家脂粉鋪子很得王妃喜愛,王妃經常遣了秋月出去跑腿。”破風回憶起說。

大抵是睹物思人罷。

破風就見著宋夙朝拿著脂粉匣子,很愛不釋手的樣子,他真覺得挺可憐的。哪一家的郎君有自家王爺這般癡情啊!反正皇帝看上去就不是,後宮的嬪妃多的能搭積木了!於是,他又道:“王爺精通機關之術,這些小玩意兒自然是不在話下。王妃的東西,落到工匠手裏頭,倒是讓人不放心。”

宋夙朝他慢慢的從脂粉匣子上挪開視線,好半天扯出一個苦笑:“破風何時學的油嘴滑舌起來了,彎彎繞繞一大堆,你還不是打算讓本王給你做個白工?”

“屬下不敢啊!只是心疼王妃的東西壞了,倒是挺可惜的。”

誰敢膽大包天,讓攝政王做工啊!破風只好搬出柳凝來,雖然大家夥都說不能在王爺跟前提起王妃,可他自始至終覺得,在王爺這裏沒有比王妃更好用的了!

東西在,就相當於人還在,有一個自欺欺人的念頭。

男人修長的手指慢慢摩挲著脂粉匣子,這會兒折子也不看了,他沈聲道:“東西留下,明早給你。”

“王爺慢慢的修,冬景姑娘那裏也不著急!”其實上,破風就差三呼萬歲跳起來了,他麻溜的滾了出去!

-

只是過了兩日,宋夙朝不再提脂粉匣子的事,眼見著又要入宮,破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王爺,打算給殿下準備什麽年禮?”

馬車裏,一道高大身影正在閉目養神,面容俊郎,織金的墨色玄袍在日光中熠熠生輝。宋夙朝睜開眼,“本王先前答應了殿下,重新為王妃的畫像潤色一番。”

“太子殿下是極孝順的人,王妃的事,從來都是記在心上的。”

那畫像,是宋夙朝第一次在漳州蓮花塢初見柳凝的模樣,她懷中剛采摘下的蓮花,笑得眉眼彎彎的,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鮮活氣。

那小娘子也不認生,俏生生的喊著他,“聽姆媽說,上京要來人接我過去,你可是我那未成婚的未婚夫,嚴郎君?”

那一年,宋夙朝收到靜太妃的家書,提起先皇後母族有一位表小姐,正值嫁齡,婚約定的是上京相府的郎君。

書信之中,靜太妃讓宋夙朝多多幫襯著點。他是不情不願,從涼州趕過去,

聽著那小娘子竟是認錯了人,把他當成了嚴宴卿!滿朝文武,誰不知道他最不對付的就是嚴相,真是戳著了肺管子,他冷著臉,硬邦邦的懟一句,“不是。”

她驚呼一聲,“好可惜啊!”

宋夙朝皺起眉,盯著她,問道,“可惜什麽?”

誰知曉,柳凝卻是膽大的不行,走過來,對著他的臉仔細的瞧,“郎君生的這般容顏,卻不是我未來的夫君,著實可惜了。”

宋夙朝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臉皮厚的小娘子,低聲呵斥,“胡言亂語,真是不知禮數!”

他是厭煩極了,語氣並不好。

換做尋常人,早就跪下來磕頭求他寬恕了。柳凝卻像是大委屈,把懷中的花拋到地上,可憐巴巴的抹起眼淚來了,“不是就不是嘛!你罵人做甚,什麽不好罵,偏瞧著我家裏人死絕了,拿禮數來壓我。”

宋夙朝揶揄道,“我不知你家中長輩均不在世上……”

可那小娘子卻越發的刁蠻,抓住這個不放了,“你真不知道我是誰?那我這張臉白長了唄!放眼整個漳州,哪裏有小娘子生的比柳氏阿凝還要貌美的?”

他被她哭的,沒了章法,卻又不會哄人。

烈日底下,那是汗流浹背,又怕她繼續哭鬧會將別人引過來,湖水上升的熱氣像是蒸籠一般,讓他從未有過如此的失態。

後來,柳凝是哭累了被蘇姆媽尋了回去,抽抽噎噎說他的壞話,“遇到個呆頭鵝,白長了一副好皮囊。我可得向菩薩祈願,那未來的郎君不能相他這樣,不解風情!”

“什麽人?老奴怎麽沒看到啊?”

“沒看到才好!要不是我心眼子多,就被他三令五聲的教訓了去!我們柳氏雖不如從前榮耀,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上頭也是有人的,哪裏容得了他這般作踐。”

蘇姆媽只好勸道:“小娘子說的對極了!上京來了書信,說是大將軍王要接了您過去,按著輩分,也是表親,您喊大將軍王一聲表哥不過分的!”

“表哥?宋表哥?還是夙朝表哥?”柳凝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把那男人忘在腦後,點惦記起沒見過面的大將軍王:“不曉得他有沒有訂親吶?”

宋夙朝實在看不過她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做派。

她不瞪人的時候,溫聲軟玉的,聲音如黃鸝一般動聽。

宋夙朝在那一聲一聲的表哥迷暈了頭,靜太妃所托,又是先皇後的母族放在世人眼中兩人還是表親的關系。柳凝無所依靠,這才急著找一個家世好的郎君把自己嫁出去,也會人之常情了。

他這才打量起她的容顏,的確明艷過人,不可方物。

“王爺,前頭就到了。”

宋夙朝一瞬間歸位,面上雖不顯,卻還是道;“宮裏頭張貴妃成日尋殿下的麻煩,你尋個法子去。”

“啊?這事一般不是交給冬景做的麽……屬下又不會這些。”破風在宋夙朝身邊站定,正要從太子殿下提到冬景,再順勢把脂粉匣子的事提一提。可他怎麽又覺著他惹了王爺不快了!

破風抓耳撓腮的,不安了好幾日。等到了臘八的時候,才從外頭得了一個消息。

他跪到宋夙朝跟前,屁顛屁顛的想討一句好。

“張家這些年為了撐起張貴妃在宮裏頭的用度,節衣縮食的,變賣了好些首飾。今年,更是離譜,竟是要將祖上的兩間鋪子一並給賣出去!”

宋夙朝把玩著手裏的脂粉匣子,幹凈利落的將東西修好了,只是這裏頭似乎還要機關,他皺了皺眉,“本王讓你尋法子,你卻是這樣辦事的?”

“那賣家是從北國那邊來的女客商,下屬也打聽了,是叫水芝的。”破風打眼去看,王爺根本沒聽他說話啊!

破風靠過去,準備在宋夙朝耳邊低語一句:“那叫水芝的女客商來歷可不簡單。”

宋夙朝耳朵被他吹得有些發癢,擡起手,把破風的臉蕩開,眉頭皺得更近彰顯著自己此時的不快:“有事說事,別來這一套神叨叨的,本王的臉莫非寫著很發閑,要過問一女商客的秘聞麽?”

而且,還是從北國那邊過來的。也不瞧瞧什麽身份,就敢在攝政王跟前露臉。

“王爺教訓的是!那北國的雲帝這些年可是最討厭的緊,刻薄,寡義,殺人和砍白菜似的,就算那女商客真是雲帝的相好,也沒什麽新鮮的!”

宋夙朝幽深的眼眸才來了些許的興趣,手指緊緊的捏著脂粉匣子:“這樣的秘聞,可是百聞不如一見。也不知道什麽樣兒的女人,才會入了藏雲昇的眼。”

畢竟,當年,藏雲昇可是死乞白賴的追著柳凝身後,像條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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