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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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米迦勒心裏本就忐忑，聽路西法沒頭沒尾的話，就像是回到小天使時，剛見到水星天的能天使互毆。
他雙臂抱起，忽然不太想看到路西法。
路西法一如往常，他溫和而疏離的示意在旁的智天使離開，不太想讓其他天使見到米迦勒和他的單獨相處時的情形。
陌生的智天使剛一離開，拉結爾正停留在廊道裏另一端，快要成功躲開路西法時，米迦勒就喊他道：“拉結爾，你別走，我等等有事找你。”
拉結爾適時露出猶豫，腳下則立即死死地站在原地。
路西法不太樂意，但鑒於拉結爾曾給他辦過一段時間的事，在場也沒別的天使。
路西法嘴角沈了一下，旋即放平，“你找他有什麽事？”
他給了拉結爾一個眼神。
再次陷入熾天使之間糾紛的拉結爾興味盎然，他覺得有必要展示下他的存在感，清了清嗓子，拉結爾給出墻頭草的靠譜。
“路西法殿下，不如先說找殿下的事吧。”
米迦勒讚許的看了眼拉結爾，果然擺出先來後到的姿態，對路西法頷首示意。
路西法眉梢微挑，他輕笑著，在米迦勒不太愉悅的註視下收斂。
“拉斐爾在大地發現了加百列的蹤跡。”路西法正色道。
米迦勒怔了怔，熾天使的本能讓他轉而面向路西法，警惕道：“拉斐爾沒出事吧？”
曾被拉斐爾治愈的原因，讓米迦勒對這名沒怎麽接觸過的同伴有些好感。
有且不多，既然知曉加百列可能掌握地獄的法則，更讓米迦勒擔心的則是拉斐爾的安危。
路西法向他走了過去，他一邊為由他引導的熾天使，擁有關心同伴的舉動而感到安慰，一邊眼神微微露出鋒芒。
路西法道：“他很好。”
他不緊不慢，就已經牽扯住米迦勒全部的註意，“拉斐爾發現加百列時，塞多已經不在。”他皺眉道：“他看到加百列進入了地獄。”
正如從天堂的第一天飛下去，可以進入地獄一樣，大地同樣連接著地獄。
只是進入的方式不同。
天堂直接飛下去就行。
而大地，需要撕開與地獄中間薄薄的膜，才能踏入地獄的第一層，這也是加百列進入地獄引起拉斐爾查探的原因。
米迦勒擰眉不語。
加百列進入地獄的行為，讓他再一次懷疑起加百列墮落的快可能，可上一次的推測失誤讓米迦勒沒急著發表評論。
米迦勒擡眼打量路西法。
天使長回來後在土星天忙轉，繁忙的工作並沒有讓他有所損毀些微的星輝。
路西法沖他笑了笑，米迦勒感到不太自然地偏過頭。
“你該讓智天使帶給我這些消息。”
米迦勒道。
不知為何，他開始覺得拉結爾不該呆在這裏。
路西法走到米迦勒身旁，他很快發覺米迦勒態度與剛才微妙的不同。
於是，他把握住機會，坦然道：“我想來看看你。”
路西法言語一頓，接著道：“況且，加百列進入地獄一事非同小可，我想請你去第一天看看地獄的情況。”
沒有提及米迦勒目前最敏感話題的天使長，很快得到米迦勒的同意。
米迦勒笑盈盈的表示他隨後就去。
而天使長果然是為了親自前來看望米迦勒，他們就此告別。
拉結爾大受震撼。
他萬萬沒想到米迦勒很快就被路西法哄好。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智天使，感到遺憾極了。
然而，準備前往第一天的兩名天使都不知曉，離開的天使長轉路便去了水星天，尋找引導小天使的梅塔特隆。
收斂羽翼。
米迦勒降落在星辰上。
他擡頭仰望，漫天大小不一的星辰，零落鋪灑。
拉結爾低頭俯視下方的地獄。
地獄的第一層丹代恩沙漠，寂寥空曠，望不見一只惡魔蹤跡，除了翻騰卷起的沙漠浪潮，只餘死寂。
天堂和地獄的戰爭正處於休戰期。
周圍的星辰上也只駐守著守望地獄的大天使。
米迦勒收回視線，地獄連半只活物都沒有，他意興闌珊，催促拉結爾，“回去？”
拉結爾半晌無語，他對熾天使的消極怠工回以無視，他深深凝視沙漠盡頭，忽然發現一點模糊的綠色，不禁鄭重道：“殿下，那裏是一片森林嗎？”
米迦勒順著拉結爾指出的方向遙遙看去，他有些不解，“神說，沙漠裏可以有樹。”
他信誓旦旦，熾天使接受到的記憶讓他篤定堅信，所以完全忽視了它們。
拉結爾用手支住下顎，正要仔細再次打量那片森林。
身旁的米迦勒對接觸神秘的智天使發現給予重視，他陡然展開羽翼，朝下方森林飛去。
。
神仍在休憩。
這是所有天使們都知道的一件事。
轉生池旁恢覆了原有的安靜，自從其中的一枚離開的果子回來後，祂們不再關註轉生池，等待起神的蘇醒。
神快醒了。
果子們達成一致的意見。
輕輕晃動起那連接著祂們的藤蔓。
遠在丹代恩沙漠的米迦勒輕輕按住額頭，似有所覺地攔住冒進的拉結爾。
“你看那兒。”他示意拉結爾去看樹上纏繞的藤蔓，低矮的藤蔓蜿蜒，他微微仰頭，如樹的巨大藤蔓上，垂落下串串飽滿的種子。
米迦勒擡手撫摸藤蔓的外皮，濃郁的生機並不比天堂上的生物缺乏活力。
那是來自地獄的活力。
米迦勒指尖用力，墨綠的藤蔓表皮隨機綻放出創口，流出黑色的汁液，緊接著，濃郁的芬芳馥郁，像是最烈的酒液，往天使們的鼻尖溢去。
“植物的氣息。”
拉結爾給出結論，隨手揮了揮前方空氣。
他見米迦勒的行為並無不妥，便擡手直接扯下頭頂的一顆種子。
種子飽滿的表皮一觸及到他，迅速從手掌大小變化成鵝卵石大小。
拉結爾驚嘆地看著這一幕，他顯然認出了似曾相識的種子，熟悉的特質讓拉結爾舉起戰利品般，遞到米迦勒眼前。
“看吶。”拉結爾嚷嚷道：“命運指引我們來到這裏。”
拉結爾頗為愉悅地笑起來，為意外的發現歡欣，他自覺將要狠狠給別西蔔一個讓他難受的“好消息”。
於是，他的視線盤桓在頭頂以及不遠處密密麻麻地種子上，給米迦勒眨了眨眼睛，興奮慫恿道：“殿下，讓我們把這裏燒了吧。 ”
對拉結爾堪稱熱烈的慫恿，米迦勒只微微笑了一下，他伸手折斷一條細長的藤曼，轉瞬間就打定了主意。他手指翻折，一個小巧的籃子就出現在他的手中。
拉結爾很快明白他的意圖，他們把籃子用種子填滿，甚至連森林的深處都沒進去，就收獲到滿滿兩籃子的種子。
天使收獲滿滿，便停下來。
米迦勒隨手揮了揮，太陽的光輝照入地獄一縷陽光，親切地環繞住太陽天君主的指尖。
米迦勒只稍稍等待了會兒，就毫不猶豫地將手指向前一點，放起太陽的火焰，熾烈的金輝撒滿森林，不管此地原有的擁有者如何，放火者已經擅自決定了結局。
拉結爾不由地抿了抿唇，他望著瘋狂蔓延的金色光芒，忽然為森林的擁有者默哀了片刻。
不過，他絲毫沒有做出勸阻的任何舉動，連一句話都沒有。
米迦勒漠然觀望火勢的發展，太陽的火勢伴隨凈化來的猛烈，藤曼飛快鍍上一層金色，種子搖搖晃晃，成熟了的種子直接泯滅成看不見的灰，而那些尚還青澀的種子，被照的通體金黃，遭受緩慢的折磨。
“你更快了。”
拉結爾忍耐了足夠的沈默，又自覺沒有旁的天使看到可能遭受到的損失，突然道。
米迦勒瞟了拉結爾一眼，他那翡翠色的眼睛閃爍著金輝，給智天使一種相似於路西法的冷漠，拉結爾忽然住嘴，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的長久註視森林裏的慘劇。
雖然米迦勒降低了太陽光的熾熱程度，但在沒有救火者的前提下，森林已經快幹凈的只剩下一根最中間粗大的藤曼。
米迦勒清楚拉結爾話裏的意思，小天使時的米迦勒偶爾會顯得很是暴烈。
可尋回所有的靈後。
米迦勒冷靜了很多，譬如為了能釣出森林背後的擁有者，他很有耐心地慢慢放火燒。
要知道，路西法親口說過，拉斐爾沒有看到本該跟著加百列的貝西摩斯。
而地獄第一層，是屬於貝希摩斯的領地。
“真失望。”
米迦勒嘆了口氣，整片森林已經快要燒成灰燼。
他帶出點終於透露的惋惜，把編織在耳後的長發繞出一縷，挑出一根。
那根發絲尾端，泛著淡淡的金色，米迦勒指尖將它從尾端截斷。
剎那之間，火紅的發絲變成徹底的金色，原本緊密相連的氣息就此斬斷。
他漠然望著盡頭最後的殘枝，手指用力一撚，金紅染遍，徹底照亮眼前遼遠的沙漠。
黑色的沙粒於瞬間變得金黃，再次重新恢覆成原有的顏色時，濃郁的黑似乎黯淡些許光澤。
與第一層沙漠同源的氣息變得清晰，從沙漠深處慢慢彌漫，飄散到米迦勒附近。
米迦勒觸碰它們，刻意收斂了屬於熾天使的神力。
遭受過削弱的第一層地獄氣息試探地包裹住熾天使的手，旋即繼續向前，避開格外明顯的智天使。
米迦勒若有所思，他露出溫柔的笑，察覺出第一層的的擁有者已經出現。
不過對方既然沒有對他表示出拒絕的態度，米迦勒對這位熱情好客的擁有者產生了許多的熱情。
米迦勒蹲下身，緩緩將手指插入沙子裏，他的收斂得到了充分的回報，米迦勒滿意地抽出手，再度眺望起遠方。
“這層地獄，沒有那些種子了。”
過了會兒，他給努力凈化周圍地獄汙染的拉結爾解釋道。
拉結爾扯起嘴角，再次揮開如有神智的地獄汙染。
他後悔了，米迦勒暴躁後導致的結果比起小天使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為什麽偏偏要想不開...就站在邊上看著。
當聽到米迦勒話裏的意思後，拉結爾眼角猛地一抽，急忙看向籃子裏的種子，這可是他們準備給路西法的答覆。
拉結爾松了口氣，幸好，凈化完地獄第一層的熾天使沒有遺忘他們來次的目的。
米迦勒當然沒有遺忘，這同樣是他特意為路西法或許會知道，他暫時不想讓路西法知道的事得到的一層遮掩。
他覺得做好了準備，就把籃子交給拉結爾。
“我再去下一層地獄看看。”米迦勒道，“你帶著它先去交給路西法。”
滿足的米迦勒眉眼舒展，好像什麽都不太在乎的示意拉結爾趕快接過。
拉結爾沒有猶豫，看看眼前這層地獄現在的結果吧，他不覺得米迦勒去第二層地獄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
他把籃子各提一個在手中，就要往上方飛去。
米迦勒又道：“你等一等。”
他猶豫著，忐忑著，最終露出釋然，搖頭否定，“算了，你先去吧。”
拉結爾覺得米迦勒頗有些莫名其妙，他點點頭，沒有多說，從看到米迦勒剛才導致的結果後，他忽然想要獨自一個天使，安靜一小會兒。
智天使的身影消失在星辰深處。
。
熾天使由神賜予的知識，讓米迦勒不至於在沙漠裏迷路，他展開羽翼，失去光澤的潔白羽毛謹慎克制地揚起，風托舉起熾天使，向地獄間彼此連接的入口而去。
米迦勒緩緩垂落羽翼，站在沙漠上，朝地上巨大裂口裏走去。
他確信他走的路沒有問題，本該如此。
濃郁的血氣氤氳走道的深處。
米迦勒不禁嫌棄地皺了下眉，停在血氣的來源前。
巨大的十字架上，被倒立捆縛住的大惡魔貝希摩斯氣息奄奄，接觸到地面的破碎手骨處正汩汩流出猩紅的血液。
那處最先接觸到大惡魔澆灌的土地顯現出一種濃郁的黑色，歡欣鼓舞地將後續的滋養流動到別處。
米迦勒慢慢俯下身，對地獄第一層的擁有者給出充分的尊重。
他拍了拍貝希摩斯昏沈的臉，叫醒這位快要陷入沈眠的大惡魔，“貝希摩斯。”他道。
貝希摩斯喉結蠕動，似乎沒有反應。
米迦勒蹲下身，用力拍拍，繼續呼喚，“貝希摩斯。”
見大惡魔果真陷入深深的休憩，米迦勒徐徐站起，猶豫起是否再向前出發。
本該跟著加百列的貝希摩斯被捆綁著用自身滋潤地獄第一層，臉上的慘淡模樣，可比剛見面時對方的傲然順眼多了。
他禁不住給了貝希摩斯一腳。
毫無反抗力的大惡魔毫無知覺般接受所有。
終於，那一直逡巡他臉上的視線挪開。
貝希摩斯松了口氣。
米迦勒無趣地收回靴子。
腳步沈重的繼續向前走去，一如來時那般。
貝希摩斯陷入了放松的平靜，雖然姿勢不太舒服。可此時絕不是再惹怒一個熾天使的好時機，大惡魔自覺知趣，深知此一時彼一時。
受到上一個熾天使莫名發怒，以致於變成現在靠自己灌溉丹代恩沙漠的大惡魔如是想到。
“貝希摩斯。”
一聲輕嘆在貝希摩斯蒼白的耳邊響起。
去而覆返的熾天使，於漆黑的裂縫裏看到神情毫無波動的大惡魔額角突然抽搐。
恐怕貝希摩斯並不清楚，現在天堂裏的天使中，除了親手把他倒立成十字架的加百列，還有一個天使知曉這座倒立十字架的來歷。
不等貝希摩斯應聲，米迦勒語氣悠然，“沙漠上，已經沒有種子了。”
貝希摩斯恢覆平靜，重新裝成入睡的模樣。
米迦勒見狀露出點笑，他想了想，不再挑弄貝希摩斯，畢竟能和他有關系的種子已經燒了個幹凈，而看貝希摩斯把自己當成水罐用的形狀。
顯然絕非貝希摩斯一個大惡魔能做到。
是加百列。
米迦勒已經有了判斷。
猜疑過許多次對方墮落的米迦勒轉而凝視前方，看來，真得去地獄一趟了。
他心中暗度，越過貝希摩斯，身後，遭到重擊的大惡魔陷入更深的沈眠。
裂縫往下的縫隙越來越窄，直到穿過最後一層屏障，熾天使披上層晦暗的薄紗，踏上地獄第二層的土地。
不等米迦勒向周圍打量，眼前閃過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直直沖他撞了過來。
米迦勒飛快躲開。
黑影的速度極快，轉而沖米迦勒身後擋住的通道奔去。
茫然的米迦勒沒有猶豫，直接伸手拽住黑影的一角，“撕拉”一聲中，米迦勒轉身再次探手，他拽住了冰涼的觸感。
黑影徹底被他擋住離開的腳步，憤恨不平地扭頭瞪向多管閑事的天使，當見到天使面容，黑影不知想起什麽，轉怒為喜，反手拽住牢牢抓住他的米迦勒。
米迦勒瞳孔震動，失去遮掩的黑影顯出容貌，分明是剛才還掛在倒立十字架上的貝希摩斯。
大惡魔冷白的面容泛起漣漪，興奮地沖著米迦勒笑，背後隱隱傳來颯颯風聲。
米迦勒皺了皺眉，並不放開披著貝希摩斯皮後反客為主的系統，遙遙朝對方逃離的方向望去。
湧動的銀色在天際肆意蔓延，巨大的星辰虛影快要觸及地獄第二層的大地，虛影中，展開六面巨大羽翼的熾天使投來不含感情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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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心裏本就忐忑，聽路西法沒頭沒尾的話，就像是回到小天使時，剛見到水星天的能天使互毆。
他雙臂抱起，忽然不太想看到路西法。
路西法一如往常，他溫和而疏離的示意在旁的智天使離開，不太想讓其他天使見到米迦勒和他的單獨相處時的情形。
陌生的智天使剛一離開，拉結爾正停留在廊道裏另一端，快要成功躲開路西法時，米迦勒就喊他道：“拉結爾，你別走，我等等有事找你。”
拉結爾適時露出猶豫，腳下則立即死死地站在原地。
路西法不太樂意，但鑒於拉結爾曾給他辦過一段時間的事，在場也沒別的天使。
路西法嘴角沈了一下，旋即放平，“你找他有什麽事？”
他給了拉結爾一個眼神。
再次陷入熾天使之間糾紛的拉結爾興味盎然，他覺得有必要展示下他的存在感，清了清嗓子，拉結爾給出墻頭草的靠譜。
“路西法殿下，不如先說找殿下的事吧。”
米迦勒讚許的看了眼拉結爾，果然擺出先來後到的姿態，對路西法頷首示意。
路西法眉梢微挑，他輕笑著，在米迦勒不太愉悅的註視下收斂。
“拉斐爾在大地發現了加百列的蹤跡。”路西法正色道。
米迦勒怔了怔，熾天使的本能讓他轉而面向路西法，警惕道：“拉斐爾沒出事吧？”
曾被拉斐爾治愈的原因，讓米迦勒對這名沒怎麽接觸過的同伴有些好感。
有且不多，既然知曉加百列可能掌握地獄的法則，更讓米迦勒擔心的則是拉斐爾的安危。
路西法向他走了過去，他一邊為由他引導的熾天使，擁有關心同伴的舉動而感到安慰，一邊眼神微微露出鋒芒。
路西法道：“他很好。”
他不緊不慢，就已經牽扯住米迦勒全部的註意，“拉斐爾發現加百列時，塞多已經不在。”他皺眉道：“他看到加百列進入了地獄。”
正如從天堂的第一天飛下去，可以進入地獄一樣，大地同樣連接著地獄。
只是進入的方式不同。
天堂直接飛下去就行。
而大地，需要撕開與地獄中間薄薄的膜，才能踏入地獄的第一層，這也是加百列進入地獄引起拉斐爾查探的原因。
米迦勒擰眉不語。
加百列進入地獄的行為，讓他再一次懷疑起加百列墮落的快可能，可上一次的推測失誤讓米迦勒沒急著發表評論。
米迦勒擡眼打量路西法。
天使長回來後在土星天忙轉，繁忙的工作並沒有讓他有所損毀些微的星輝。
路西法沖他笑了笑，米迦勒感到不太自然地偏過頭。
“你該讓智天使帶給我這些消息。”
米迦勒道。
不知為何，他開始覺得拉結爾不該呆在這裏。
路西法走到米迦勒身旁，他很快發覺米迦勒態度與剛才微妙的不同。
於是，他把握住機會，坦然道：“我想來看看你。”
路西法言語一頓，接著道：“況且，加百列進入地獄一事非同小可，我想請你去第一天看看地獄的情況。”
沒有提及米迦勒目前最敏感話題的天使長，很快得到米迦勒的同意。
米迦勒笑盈盈的表示他隨後就去。
而天使長果然是為了親自前來看望米迦勒，他們就此告別。
拉結爾大受震撼。
他萬萬沒想到米迦勒很快就被路西法哄好。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智天使，感到遺憾極了。
然而，準備前往第一天的兩名天使都不知曉，離開的天使長轉路便去了水星天，尋找引導小天使的梅塔特隆。
收斂羽翼。
米迦勒降落在星辰上。
他擡頭仰望，漫天大小不一的星辰，零落鋪灑。
拉結爾低頭俯視下方的地獄。
地獄的第一層丹代恩沙漠，寂寥空曠，望不見一只惡魔蹤跡，除了翻騰卷起的沙漠浪潮，只餘死寂。
天堂和地獄的戰爭正處於休戰期。
周圍的星辰上也只駐守著守望地獄的大天使。
米迦勒收回視線，地獄連半只活物都沒有，他意興闌珊，催促拉結爾，“回去？”
拉結爾半晌無語，他對熾天使的消極怠工回以無視，他深深凝視沙漠盡頭，忽然發現一點模糊的綠色，不禁鄭重道：“殿下，那裏是一片森林嗎？”
米迦勒順著拉結爾指出的方向遙遙看去，他有些不解，“神說，沙漠裏可以有樹。”
他信誓旦旦，熾天使接受到的記憶讓他篤定堅信，所以完全忽視了它們。
拉結爾用手支住下顎，正要仔細再次打量那片森林。
身旁的米迦勒對接觸神秘的智天使發現給予重視，他陡然展開羽翼，朝下方森林飛去。
。
神仍在休憩。
這是所有天使們都知道的一件事。
轉生池旁恢覆了原有的安靜，自從其中的一枚離開的果子回來後，祂們不再關註轉生池，等待起神的蘇醒。
神快醒了。
果子們達成一致的意見。
輕輕晃動起那連接著祂們的藤蔓。
遠在丹代恩沙漠的米迦勒輕輕按住額頭，似有所覺地攔住冒進的拉結爾。
“你看那兒。”他示意拉結爾去看樹上纏繞的藤蔓，低矮的藤蔓蜿蜒，他微微仰頭，如樹的巨大藤蔓上，垂落下串串飽滿的種子。
米迦勒擡手撫摸藤蔓的外皮，濃郁的生機並不比天堂上的生物缺乏活力。
那是來自地獄的活力。
米迦勒指尖用力，墨綠的藤蔓表皮隨機綻放出創口，流出黑色的汁液，緊接著，濃郁的芬芳馥郁，像是最烈的酒液，往天使們的鼻尖溢去。
“植物的氣息。”
拉結爾給出結論，隨手揮了揮前方空氣。
他見米迦勒的行為並無不妥，便擡手直接扯下頭頂的一顆種子。
種子飽滿的表皮一觸及到他，迅速從手掌大小變化成鵝卵石大小。
拉結爾驚嘆地看著這一幕，他顯然認出了似曾相識的種子，熟悉的特質讓拉結爾舉起戰利品般，遞到米迦勒眼前。
“看吶。”拉結爾嚷嚷道：“命運指引我們來到這裏。”
拉結爾頗為愉悅地笑起來，為意外的發現歡欣，他自覺將要狠狠給別西蔔一個讓他難受的“好消息”。
於是，他的視線盤桓在頭頂以及不遠處密密麻麻地種子上，給米迦勒眨了眨眼睛，興奮慫恿道：“殿下，讓我們把這裏燒了吧。 ”
對拉結爾堪稱熱烈的慫恿，米迦勒只微微笑了一下，他伸手折斷一條細長的藤曼，轉瞬間就打定了主意。他手指翻折，一個小巧的籃子就出現在他的手中。
拉結爾很快明白他的意圖，他們把籃子用種子填滿，甚至連森林的深處都沒進去，就收獲到滿滿兩籃子的種子。
天使收獲滿滿，便停下來。
米迦勒隨手揮了揮，太陽的光輝照入地獄一縷陽光，親切地環繞住太陽天君主的指尖。
米迦勒只稍稍等待了會兒，就毫不猶豫地將手指向前一點，放起太陽的火焰，熾烈的金輝撒滿森林，不管此地原有的擁有者如何，放火者已經擅自決定了結局。
拉結爾不由地抿了抿唇，他望著瘋狂蔓延的金色光芒，忽然為森林的擁有者默哀了片刻。
不過，他絲毫沒有做出勸阻的任何舉動，連一句話都沒有。
米迦勒漠然觀望火勢的發展，太陽的火勢伴隨凈化來的猛烈，藤曼飛快鍍上一層金色，種子搖搖晃晃，成熟了的種子直接泯滅成看不見的灰，而那些尚還青澀的種子，被照的通體金黃，遭受緩慢的折磨。
“你更快了。”
拉結爾忍耐了足夠的沈默，又自覺沒有旁的天使看到可能遭受到的損失，突然道。
米迦勒瞟了拉結爾一眼，他那翡翠色的眼睛閃爍著金輝，給智天使一種相似於路西法的冷漠，拉結爾忽然住嘴，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的長久註視森林裏的慘劇。
雖然米迦勒降低了太陽光的熾熱程度，但在沒有救火者的前提下，森林已經快幹凈的只剩下一根最中間粗大的藤曼。
米迦勒清楚拉結爾話裏的意思，小天使時的米迦勒偶爾會顯得很是暴烈。
可尋回所有的靈後。
米迦勒冷靜了很多，譬如為了能釣出森林背後的擁有者，他很有耐心地慢慢放火燒。
要知道，路西法親口說過，拉斐爾沒有看到本該跟著加百列的貝西摩斯。
而地獄第一層，是屬於貝希摩斯的領地。
“真失望。”
米迦勒嘆了口氣，整片森林已經快要燒成灰燼。
他帶出點終於透露的惋惜，把編織在耳後的長發繞出一縷，挑出一根。
那根發絲尾端，泛著淡淡的金色，米迦勒指尖將它從尾端截斷。
剎那之間，火紅的發絲變成徹底的金色，原本緊密相連的氣息就此斬斷。
他漠然望著盡頭最後的殘枝，手指用力一撚，金紅染遍，徹底照亮眼前遼遠的沙漠。
黑色的沙粒於瞬間變得金黃，再次重新恢覆成原有的顏色時，濃郁的黑似乎黯淡些許光澤。
與第一層沙漠同源的氣息變得清晰，從沙漠深處慢慢彌漫，飄散到米迦勒附近。
米迦勒觸碰它們，刻意收斂了屬於熾天使的神力。
遭受過削弱的第一層地獄氣息試探地包裹住熾天使的手，旋即繼續向前，避開格外明顯的智天使。
米迦勒若有所思，他露出溫柔的笑，察覺出第一層的的擁有者已經出現。
不過對方既然沒有對他表示出拒絕的態度，米迦勒對這位熱情好客的擁有者產生了許多的熱情。
米迦勒蹲下身，緩緩將手指插入沙子裏，他的收斂得到了充分的回報，米迦勒滿意地抽出手，再度眺望起遠方。
“這層地獄，沒有那些種子了。”
過了會兒，他給努力凈化周圍地獄汙染的拉結爾解釋道。
拉結爾扯起嘴角，再次揮開如有神智的地獄汙染。
他後悔了，米迦勒暴躁後導致的結果比起小天使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為什麽偏偏要想不開...就站在邊上看著。
當聽到米迦勒話裏的意思後，拉結爾眼角猛地一抽，急忙看向籃子裏的種子，這可是他們準備給路西法的答覆。
拉結爾松了口氣，幸好，凈化完地獄第一層的熾天使沒有遺忘他們來次的目的。
米迦勒當然沒有遺忘，這同樣是他特意為路西法或許會知道，他暫時不想讓路西法知道的事得到的一層遮掩。
他覺得做好了準備，就把籃子交給拉結爾。
“我再去下一層地獄看看。”米迦勒道，“你帶著它先去交給路西法。”
滿足的米迦勒眉眼舒展，好像什麽都不太在乎的示意拉結爾趕快接過。
拉結爾沒有猶豫，看看眼前這層地獄現在的結果吧，他不覺得米迦勒去第二層地獄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
他把籃子各提一個在手中，就要往上方飛去。
米迦勒又道：“你等一等。”
他猶豫著，忐忑著，最終露出釋然，搖頭否定，“算了，你先去吧。”
拉結爾覺得米迦勒頗有些莫名其妙，他點點頭，沒有多說，從看到米迦勒剛才導致的結果後，他忽然想要獨自一個天使，安靜一小會兒。
智天使的身影消失在星辰深處。
。
熾天使由神賜予的知識，讓米迦勒不至於在沙漠裏迷路，他展開羽翼，失去光澤的潔白羽毛謹慎克制地揚起，風托舉起熾天使，向地獄間彼此連接的入口而去。
米迦勒緩緩垂落羽翼，站在沙漠上，朝地上巨大裂口裏走去。
他確信他走的路沒有問題，本該如此。
濃郁的血氣氤氳走道的深處。
米迦勒不禁嫌棄地皺了下眉，停在血氣的來源前。
巨大的十字架上，被倒立捆縛住的大惡魔貝希摩斯氣息奄奄，接觸到地面的破碎手骨處正汩汩流出猩紅的血液。
那處最先接觸到大惡魔澆灌的土地顯現出一種濃郁的黑色，歡欣鼓舞地將後續的滋養流動到別處。
米迦勒慢慢俯下身，對地獄第一層的擁有者給出充分的尊重。
他拍了拍貝希摩斯昏沈的臉，叫醒這位快要陷入沈眠的大惡魔，“貝希摩斯。”他道。
貝希摩斯喉結蠕動，似乎沒有反應。
米迦勒蹲下身，用力拍拍，繼續呼喚，“貝希摩斯。”
見大惡魔果真陷入深深的休憩，米迦勒徐徐站起，猶豫起是否再向前出發。
本該跟著加百列的貝希摩斯被捆綁著用自身滋潤地獄第一層，臉上的慘淡模樣，可比剛見面時對方的傲然順眼多了。
他禁不住給了貝希摩斯一腳。
毫無反抗力的大惡魔毫無知覺般接受所有。
終於，那一直逡巡他臉上的視線挪開。
貝希摩斯松了口氣。
米迦勒無趣地收回靴子。
腳步沈重的繼續向前走去，一如來時那般。
貝希摩斯陷入了放松的平靜，雖然姿勢不太舒服。可此時絕不是再惹怒一個熾天使的好時機，大惡魔自覺知趣，深知此一時彼一時。
受到上一個熾天使莫名發怒，以致於變成現在靠自己灌溉丹代恩沙漠的大惡魔如是想到。
“貝希摩斯。”
一聲輕嘆在貝希摩斯蒼白的耳邊響起。
去而覆返的熾天使，於漆黑的裂縫裏看到神情毫無波動的大惡魔額角突然抽搐。
恐怕貝希摩斯並不清楚，現在天堂裏的天使中，除了親手把他倒立成十字架的加百列，還有一個天使知曉這座倒立十字架的來歷。
不等貝希摩斯應聲，米迦勒語氣悠然，“沙漠上，已經沒有種子了。”
貝希摩斯恢覆平靜，重新裝成入睡的模樣。
米迦勒見狀露出點笑，他想了想，不再挑弄貝希摩斯，畢竟能和他有關系的種子已經燒了個幹凈，而看貝希摩斯把自己當成水罐用的形狀。
顯然絕非貝希摩斯一個大惡魔能做到。
是加百列。
米迦勒已經有了判斷。
猜疑過許多次對方墮落的米迦勒轉而凝視前方，看來，真得去地獄一趟了。
他心中暗度，越過貝希摩斯，身後，遭到重擊的大惡魔陷入更深的沈眠。
裂縫往下的縫隙越來越窄，直到穿過最後一層屏障，熾天使披上層晦暗的薄紗，踏上地獄第二層的土地。
不等米迦勒向周圍打量，眼前閃過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直直沖他撞了過來。
米迦勒飛快躲開。
黑影的速度極快，轉而沖米迦勒身後擋住的通道奔去。
茫然的米迦勒沒有猶豫，直接伸手拽住黑影的一角，“撕拉”一聲中，米迦勒轉身再次探手，他拽住了冰涼的觸感。
黑影徹底被他擋住離開的腳步，憤恨不平地扭頭瞪向多管閑事的天使，當見到天使面容，黑影不知想起什麽，轉怒為喜，反手拽住牢牢抓住他的米迦勒。
米迦勒瞳孔震動，失去遮掩的黑影顯出容貌，分明是剛才還掛在倒立十字架上的貝希摩斯。
大惡魔冷白的面容泛起漣漪，興奮地沖著米迦勒笑，背後隱隱傳來颯颯風聲。
米迦勒皺了皺眉，並不放開披著貝希摩斯皮後反客為主的系統，遙遙朝對方逃離的方向望去。
湧動的銀色在天際肆意蔓延，巨大的星辰虛影快要觸及地獄第二層的大地，虛影中，展開六面巨大羽翼的熾天使投來不含感情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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