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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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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尾巴收收, 小心被發現!”

“蹄子!蹄子露出來了!”

“低頭!快低頭!”

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中,窸窸窣窣的響動裏,雜雜著幾句壓得很低的聲音, 如果凝神去看, 就能從灌木枝葉間的縫隙裏看到一點紅、一點白、又或是一點褐色。

距離壽木那天的提議已經過了十日, 三只幼崽萬萬沒想到它們溫柔又靠譜的先生竟然真的聽取了壽木的建議,將它們放在家裏了!

三只被晴天霹靂驚得回不過神的幼崽氣得牙癢癢,根本沒多加思考就決定悄悄跟過去, 於是就有了眼下這番局面。

“別往後看———”壽木的胳膊突然壓上玉川的肩膀,低聲道,“生怕你家那三只小崽子找不到你啊?”

“它們跟在後面,我怕它們有危險。”玉川控制著自己不要回頭, “它們還小呢。”

壽木:“……”

“你沒撿到它們之前它們更小,那個時候都沒事,更別說現在。”他幽幽道,“要不我還是去給你挖兩顆幼年草木吧。”

一天天的, 哪有這麽多操不完的心?

“放心往前走——”壽木壓住玉川肩膀的胳膊用力,聲音裏帶了幾分咬牙切齒, “我們倆還在前面開路呢, 它們仨能有什麽危險!”

隔得這麽近的距離配上這拙劣的跟蹤……壽木簡直是在強迫自己無視。

毫無所覺的三只幼崽跟在他們身後不到百米的位置, 沾沾自喜自己高超的技術———

“嘻嘻, 這麽近都沒被發現, 不愧是我!”

“壽木拐走了先生又怎樣?我們還是悄悄跟上來嘍~”

“不要得意忘形, 謹慎!謹慎!”

它們的聲音壓得很低,但無論高低, 都與在前面開路的兩棵樹耳邊大聲密謀沒有任何區別。

壽木背對著他們,臉上表情扭曲, 他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了,早知道會面臨這樣的“慘況”,他當時就直接說了!

“這隱匿術法也學得太差了。”壽木嘀嘀咕咕,“幸虧是跟蹤的我們,換成別的異植,都得被吊起來做成風幹肉條。”

玉川嘆了一口氣:“我去把它們喊出來?”

“別呀!”壽木制止他的舉動,他半是強迫地將玉川想轉過去的頭掰正,“幼崽是要鍛煉的,你別溺愛的太過分!”

“玉川!”走了一小會兒後,壽木腳步一頓,沈痛道,“別悄悄往後看,我都抓著你七回了!”

……

“哇!”鳳凰拍打著巴掌大的小翅膀,揚起自己幾乎沒有的脖子,震撼道,“好大好大———好大一棵樹!”

它的下方,麒麟直起身體好奇發問:“是看到建木了嗎?”

它們的傳承記憶裏都有建木的存在,但建木在記憶裏只是一個概念,具體是什麽樣子,它們並不知曉。

“肯定是建木!”小鳳凰因為眼前的震撼陷入了詞語貧乏的局面,“好大好大的一棵樹!”

被比自己本體高五倍的草擋住視線的小白澤有點兒羨慕小鳳凰能飛的翅膀。

“往東邊再走走,一會兒就出來了。”小鳳凰拍打著翅膀指明方向,它的語氣有點急,“先生他們走的好快,再不努力就要跟丟了!”

等到麒麟和白澤從高高的草叢裏繞出來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小鳳凰口中“好大好大的一棵樹”———沒有任何誇張的成分,甚至形容的有點過於保守,第一眼看過去,根本無法看清樹的全貌,只剩遮天蔽日的震撼與敬畏。

它們作為新的傳承者,誕生在這片天地的時間並不算長久,傳承記憶裏也記載過許多高大的事物,但無論是什麽事物,都無法與眼前這棵樹比較。

日月懸在祂的樹冠,廣闊的地面匍匐在祂腳下,它的存在,根本就無法用“草木”這個概念來定義,或者說,祂無法被定義。

在這樣的震撼與敬畏之中,三只幼崽罕見的有些躊躇,壽木說這是草木集會,它們作為沒被邀請的異獸,直接這樣去真的好嗎?

三只幼崽在原地陷入了糾結,忽而腳下地動山搖,小鳳凰沒受什麽影響,麒麟和白澤卻在哎喲聲中摔趴在了地上。

小麒麟暈暈乎乎地感覺自己四蹄騰空,有什麽叼住了它命運的後頸皮,它懵逼地被甩在一個寬闊的背上。

作為武力值偏弱的幼崽,小麒麟的四個蹄子死死地固定在那背上順滑的皮毛中,膽顫心驚的四處打量———它好像在一只麝鹿的背上。

結伴的小鳳凰和小白澤不見蹤影,小麒麟心下有點慌:“你、你要帶我去哪兒?你將、你將我的朋友們怎麽樣?”

“不用這麽害怕我。”麝鹿的聲音粗獷雄渾,“你只夠塞牙縫的,我懶得吃。”

它說得雲淡風輕,麒麟倒是被嚇得抖了一下,圓圓的眼睛裏含上了淚水。

“要是在我背上掉眼淚,我就把你丟下去。”麝鹿的聲音裏帶點不明顯的笑意,“將你丟下去了,你可就去不了草木集會了。”

小麒麟:“……啊?”

它一邊疑問,一邊特別識時務地將眼淚收了回去。

麝鹿背著它慢悠悠地向前走,金色的光點從建木的方向飄過來,環繞在它們身邊,金點化作了細細的絲,交織著構成腳下的地面。

麝鹿走上金色的地面,麒麟睜大眼睛,透過金線之間的縫隙,它驚鴻一瞥間,好似看到了許多黑色的、漂亮的花。

“有草木去接另外兩只幼崽了。”麝鹿的聲音在此時聽來模模糊糊的,“……把你們集中在一起燉湯喝。”

仗著自己在麝鹿背上,麒麟悄悄翻了個白眼,它現在算是知道了,來參加草木集會的異獸和異植們,都喜歡逗!弄!幼!崽!

麒麟現在是一點兒也不怕了,它直接在麝鹿的背上趴下來,甚至有點興致勃勃地和麝鹿討論:“我鱗片很厚的哦,燉湯不好喝,比較適合油炸或者燒烤~”

麝鹿差點被背上的小崽子逗笑。

“看在你這麽積極的份上。”它說,“換個花樣也不是不行。”

於是在進入草木集會的一路上,它們倆都在討論著“麒麟要怎麽做才好吃”這個喪心病狂的話題。

金線構成的地面走到了盡頭,麒麟感覺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紫色木平臺,平臺所有的物品上都纏繞著青色木藤,開著一朵又一朵黑色的花,花間隱約還有稀少的黃色果實。

“哇!”它發出了小鳳凰同款的、沒有見識的聲音。

“到了,從我背上下來吧。”麝鹿這下真忍不住笑了,“你的朋友們都在這裏,但找不找得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麒麟從麝鹿的背上跳下來,道過謝後,好奇地邁著蹄子四處轉悠,還沒走幾步,就發現自己又騰空了,一雙手抱起了它。

麒麟:“……?”

它垂著自己的小尾巴,整只麒麟都有些拘謹,直到看見抱住它的人的臉——是壽木。

麒麟:“!!!”

它的四只小蹄子輪成了風火輪:“啊啊啊啊啊啊壽木你早就發現了我們在跟蹤是不是!把先生給我交出來!!!”

……

“不用擔心跟在你和壽木之後進來的幼崽。”金色長發的美人遞給玉川一杯果釀,她的指尖撫過身邊黑色的花朵,花朵上吐出好幾段場景,“喏,都好好的。”

麒麟正在試圖用蹄子踹嘻嘻哈哈的壽木,小鳳凰被雍容華貴的三珠樹與溫潤如玉的瑯樹迷得暈暈乎乎,只有小白澤還算機警,在巨大的建木上跑上跑下,可惜還是迷了路,臉上全是茫然。

“這裏是世間最安全的地方。”看著玉川那擔憂的表情,雌雄莫辨的美人將果釀塞到他手中,“不必這麽不錯眼地盯著,如果還是不放心,想將它們帶到身邊,直接與建木溝通就好。”

扶桑以為自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但不知為什麽,她旁邊這株化了形的草木眼裏依舊有著細微的茫然,仿佛沒聽懂似的。

扶桑眨了眨眼睛,金色的長發從她肩頭柔順地傾瀉,像是盛夏時最耀眼的日光:“玉川,你該不會……不知道怎麽溝通建木吧?”

這個匪夷所思的問題提出來時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就算是天地間誕生的新樹種,也不會不知道怎麽溝通建木———溝通建木就如同異植向土地裏紮根,是自然而然,自然懂得的事情。

但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旁邊的青年遲疑著點了點頭。

扶桑:“……?”

扶桑滿腦門問號。

她臉上親切溫柔的表情凝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顯的擔憂———這種情況絕對不正常,她很擔心面前這棵草木生了什麽罕見的疾病。

扶桑有些坐不住了,她掌心靈力聚集,匯入到她天然形成的紫木墻中,墻上攀爬著的青色木藤震顫著,黑色的花朵依次閉合。

建木之上極少有這樣的異動,扶桑附近的幾株草木感應到,匆匆趕來了此地,正巧看見那閉合了半墻的花朵———只有確認他們自己處理不了的緊急情況,才會這樣溝通建木。

“是出什麽事了嗎扶桑?”第一個趕到的龍血樹懷裏還抱著兩個石頭做的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扶桑已經是一顆成熟期的樹了,但離歸靜期還有近千年的時光,理論上來說,現在正是她最身強體壯的時候。

“不是我。”扶桑搖了搖頭,“是玉川。”

壽木不愧自己交友廣闊的名號,在剛踏入建木的感應範圍時,就請了幾個好友去接跟蹤他們的三只幼崽,他則將玉川帶到了現在的位置,讓穩重又靠譜的扶桑給玉川介紹草木集會的情況———壽木雖然次次不落,但論對集會的了解 ,他不及扶桑。

同類草木只會有一株開了靈智成為異植,其他都是普通植物,新草木的出現,讓其他異植也很好奇,但壽木早已私下傳音過他們,說他的新友人性子靦腆,讓他們不要一擁而上嚇到了樹,大家這才克制地散開———草木生命漫長,一次又一次的集會中,大家遲早會熟悉起來的。

“是玉川有不適?”龍血樹的眉頭擰起來,看著有些兇,“不適的時候沒有和建木溝通?”

被他註視著的青年搖了搖頭:“我沒有不適,我只是不會溝通建木。”

“這比不適聽起來還令樹擔心。”龍血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度過化形期多久了?”

龍血樹看到玉川沈默了片刻,然後輕聲回答:“我的記憶似乎有缺失,不記得了。”

扶桑和龍血樹對上視線,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凝重———問題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大!

“幫我看一會兒這兩棵幼苗!”龍血樹將石頭做成的盆塞到玉川懷裏,“我去找其他樹!”

他的身影一溜煙地消失在了這方小平臺,因為跑的太過利索,身後的扶桑忍不住撫額,龍血樹太著急了,竟然都忘了只要在建木的範圍內,他們都能無視距離互相傳音。

扶桑利用另一邊墻上的木藤,溝通其他在建木範圍內的異植,還順手從玉川手裏抱走一個石頭盆給他減輕負擔。

意識到他們的舉動讓這棵看起來極年輕的樹有些不安,扶桑抱走盆後便轉移話題:“要不猜猜龍血樹懷裏的這兩個盆中種的是什麽幼苗?”

那兩個比腦袋還大三圈的盆裏裝著肥沃的土壤,兩盆土壤的正中間,都只有像頭發絲那麽細的綠意,草木之間確實有所感應,但這明顯剛發芽,處在生靈初期的植物,認起來難度也不低。

玉川註視著自己懷裏的石頭盆中間的綠意,小心翼翼地將意識探出去構成連接,一片空白的記憶中,湧上來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帝休樹?”

“猜的挺準,看樣子失憶的情況不嚴重。”扶桑驚喜的同時又松了口氣,“那我手裏這盆呢?”

同樣的熟悉感浮現在腦海裏:“帝屋樹?”

“是啊,龍血樹養了好久才發芽。”扶桑像是想到了什麽,笑著調侃,“你和龍血樹一個養幼苗,一個養幼崽,肯定很有共同語言。”

玉川看著那幾乎看不見的綠意,調整了自己抱盆的姿勢:“它們什麽時候能到化形期?”

“這可說不準,中間的變故太多了。”扶桑笑道,“不過大家都有很努力的在養這兩株幼苗,也許等我們重新成為幼苗的時候,就歸他們養我們了。”

龍血樹還沒有回來,若木倒是先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他肩膀上金燦燦的金烏,因為金烏是由扶桑和若木共同養育的異獸,當扶桑出現負面情緒時,金烏便感應到了,它幾乎是扯著若木的長發,拍著翅膀拼命飛過來的。

扶桑將金烏抱在懷裏安撫,從金烏喙裏搶出自己頭發的若木正在齜牙咧嘴地揉腦袋,明顯痛得不輕。

從平臺往下看,能看到很多草木都在向這個方向趕,只可惜來遲一步———之前建木上閉合的黑色花朵同一瞬綻放,金色的光點纏繞在這個小平臺,它們拉長為絲織成網,構成了無法被註視的空間。

扶桑使用靈力的時候便溝通建木,與祂講述了玉川的情況,現下特殊空間構成,她總算放下心來。

玉川註視著這方特殊空間,那種隱隱的熟悉感又浮上心頭,金色的網———他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錯覺嗎?

一片空白的腦海開始作痛,帶著一種幾乎要將頭顱貫穿的痛楚,在疼痛之中,他感覺有什麽撫過他的面頰,溫柔的、輕輕的、像在愛撫一件無價的珍寶。

[不要想,不要深究。]

痛苦慢慢減淡,繼而消失無蹤。

“您是建木嗎?”他問。

玉川聽到建木的回答,祂說[是]。

比起他的拘謹,扶桑與若木就要自然多了,在建木構築出的特殊空間裏,他們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信賴的姿態,扶桑用極有條理又極快的語速講明了她的憂慮。

[玉川是新的樹種,茶樹。]

有股輕柔的力道摸了摸玉川的發頂,帶著溫和的氣息,碎裂的意識在這一瞬都愈合了不少。

[他的天賦特殊,才會出現記憶缺損的情況。]

“根據玉川的氣息,他化形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十年。”若木揉著自己的頭發,憂慮道,“他天賦覺醒的時間太早了。”

草木一般化形穩定後才會有覺醒天賦的跡象,而這個穩定,大約是百年。

[玉川特殊,他的天賦與未來,聯系千絲萬縷。]若木好像被無形的力量拍了拍腦袋,[不用擔心,有我。]

無形的力量也給扶桑攏了攏金色的發絲,順便將她懷裏快被勒扁的金烏拎上她肩頭:[玉川樹齡不足百載,集會上多照應他。]

不足百載。

這四個字嵌入到扶桑的腦仁中,她第一的反應就是好稚嫩的小樹。

金線形成的網盛大起來,散出璀璨的光芒,扶桑和若木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玉川環視四周:“您有什麽要單獨交代我嗎?”

[順其自然,勿懷憂慮。]

無形的力量捏了捏他的臉頰,像是溫和寬和的長輩突然生出了童心,有一小團光點飄到了玉川眉心,融入到了他的意識中。

玉川擡起手,他的掌心出現青綠色的柔韌藤蔓,與建木枝葉上所纏繞的木藤顏色如出一轍,如果說他之前召出來的綠藤只有簡單的作用,現在綠藤就像他的本體一樣如臂指使。

[它與你的天賦聯結。]

所以現在、過去、未來,它永恒存在。

玉川周圍璀璨的金色慢慢淡去,扶桑與若木的身影若隱若現。

[見面禮,願喜歡。]

金色絲網回縮成光點,四散著在枝葉間盤旋,建木將他們隔開,好像兩方都單獨交代了些什麽,扶桑與若木誰都沒有問,只是扶桑上前,迅速拿走了之前強塞給玉川的果釀。

“你太小了,不能喝這個。”扶桑金色的長發拂過他手背,轉眼便給他塞了個果子,“這個也好吃。”

也不知道建木究竟交代了什麽內容,他們兩個看玉川的眼神,和看幼苗沒有太大區別。

建木構建的空間散去,其他草木便簇擁上來,草木集天地之靈萃,放眼望去沒有長得平平無奇的,美目流轉,各有風情。

三珠樹懷裏抱著已經大變模樣的小鳳凰,小鳳凰的羽毛間綴滿了珍珠寶石,看起來雍容華貴,瑯樹在一旁,不住地投餵顏色各異的美味果實,小麒麟被壽木夾在胳膊下,滿臉生無可戀,白澤蹲在蒙木肩上竊竊私語……這方小小的平臺,一時間熱鬧無邊。

“問題已經解決啦!”扶桑出手攔了攔,“你們不要嚇到玉川。”

她用傳音和其他草木簡短地解釋了一番,建木一出手,其他草木都放下心來。

“茶樹,確實是從沒聽過的新樹種。”龍血樹抱回了他兩個石頭盆,像寶貝似的護在面前,“現在草木集會裏,玉川是最小的那個了。”

他說完後又極快地補充:“我懷裏這兩棵幼苗不算。”

草木由於年歲漫長,大多脾性溫和,擅長照顧他人情緒,即使是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也不會讓新來的草木感到不適,和他們聊著天,情緒還有些緊繃的玉川,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展露了笑顏———飄飄忽忽不安定的那顆心,終於在此時有了沈下來的感覺。

閑適的時光總是過得快,天邊出現晚霞的時候,三只幼崽已經重新掛在了他身上,和新的異植長輩們玩夠了,他們還是更喜歡粘著自己的先生。

“集會要結束了嗎?”玉川笑著問,璀璨的晚霞倒映在他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柔和的橙金。

“總算開心點了。”壽木的胳膊大大咧咧搭在玉川的肩上,“我之前看見你,總覺得你眼裏藏著沈重的情緒。”

拂去那層溫柔淺淡的笑,壽木恍惚看見一種無處傾訴的、茫然的痛苦,虛幻的東西沈重地壓在他的靈魂裏,一寸寸熬煎。

“沒有哦。”玉川眉眼彎彎,“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

與世間仿佛隔了一層的樹終於有了切實的煙火氣,這種轉變細微極難忽視,其他草木站在他們身側沐浴著落日,大家笑靨之中,心照不宣。

建木遮天蔽日,一棵樹大得像一座城,黑色的花朵在落日下盛放著,帶來馥郁而醉人的香氣,金色的光點從建木的下方向上盤旋,帶來清脆的回響,明亮的金色光點在枝葉間穿行,如同一場盛大的演出,有些參加了這場集會的異獸輕盈地跳到格外大的黑色花朵上,在花瓣上哼唱著古老的歌謠,跳著隨性的舞蹈。

日落月升,歲月靜好。

風攜帶著金色的光點在玉川的身邊環繞,無法被看見但能被感知的力量守護在他身邊,在建木枝葉間的陰影裏,一只披著青色鱗片的幼崽呆呆地擡頭仰望,它的爪子裏抓著一株青色的草,是白日路過的草木贈予它的枝葉。

薲草,食之忘憂。

它輕輕咬了一口,莫名高興起來的同時,卻仍舊有種揮之不去的難過。

它又擡頭看了一眼那條熱熱鬧鬧的建木枝,稀稀落落金色光點也有兩三點傾瀉下來繞著它盤旋,它放下啃了一口的薲草,幾下跳躍之後,消失在了建木上。

那裏很熱鬧很好,可與它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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