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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相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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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相認(三)

朱見深帶著吉哥兒趕至太廟,面對列祖列宗的牌位,從太祖朱元璋一路磕到親爹英宗朱祁鎮,告慰完先祖,就輪到自己親娘了。

乘著龍攆速速回到宮裏,停在仁壽宮門口,一下轎,便抱著吉哥兒往裏沖!

恰好周太後也曉得了皇帝認子的消息,她那急性子比兒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哪裏在屋裏待得住?一聽說往自己這邊來了,也不顧太後的儀態,雙手提起裙就火急火燎的往門外奔!

這下可好,祖孫三代撞了個滿懷!

摔屁股蹲兒的摔屁股蹲兒,原地打圈兒的原地打圈兒,看呆了隨侍的眾宮人,一個個楞了片刻,才回過神兒來,大家一擁而上,扶人的扶人,攙人的攙人。

“哎喲餵!”

周太後站穩之後,晃了晃腦袋,瞧瞧從地上爬起來的大孫子,眼睛一瞪,怒氣沖沖走向自己兒子。

這邊廂朱見深才被懷恩、張敏攙起,便見母親黑著臉逼近,冷不丁地照著自己屁股就是一腳!

眾宮人懵在當場。

朱見深也沒反應過來,只見親娘踹了一腳後還嫌不過癮,咣咣又補兩腳,嘴裏罵罵咧咧:

“你個冒失鬼!跑什麽跑?也不知道穩當點!瞧瞧,都摔著我的大孫子了!”

大庭廣眾之下,一國之君被老娘踹,屬實不像話,好在朱見深從小習慣了她這暴脾氣,加之今天心情甚佳,挨就挨了,也不掛臉,只一邊躲一邊喊娘。

周太後撒完了氣,總算收了腳,狠狠剜了親兒子一眼之後,轉過頭來,換了一副和藹親切的面孔,笑著向吉哥兒張開雙臂:

“乖孫子,我的乖孫子,來讓奶奶抱抱!”

吉哥兒不懂“奶奶”是什麽概念,只目睹了她“毆打”自己親爹的驚悚場面,心中正是懼怕,一見她盯上了自己,連忙往一旁跑開。

“乖孫子,我是奶奶,你親奶奶!”

周太後只以為他怕生,又張著臂朝他撲去。

可她越撲他越躲,兩人跟玩老鷹抓小雞似的,他逃她追,她堵他繞,就是不進她的懷抱。

急得周太後直跺腳:“嘿,我的乖孫子,你躲什麽躲呀?”

吉哥兒不應她,在一堆陌生人裏穿來穿去,最後躲到親爹身後,抱著他的大腿,說什麽也不肯冒頭。

到底是父子連心,朱見深看出了兒子的恐懼,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小腦袋:

“別怕,那是奶奶,爹的親、親娘,她不會傷、傷害你的。”

吉哥兒這才放下了戒心,試探著冒出頭來,眨巴著眼睛,好奇地望向爹的親娘。

周太後連忙蹲下身子,重新張開雙臂:

“乖,奶奶盼你很久了。”

“去吧。”朱見深輕輕推了下兒子後背,“讓、讓奶奶抱抱。”

吉哥兒慢慢從父親身後走出,一步步來到周太後面前,輕輕喚了一聲:

“奶奶。”

“誒!”

周太後笑容大展,一把將他摟入懷中,對著小臉叭叭親了兩口,真是一個喜不自勝。

朱見深看在眼裏,也露出笑容,忽地,想到了什麽,轉身就往外走。

周太後瞅見,趕緊叫住:

“我兒,你幹什麽去?”

朱見深回過頭來:“這、這天大的好消息,兒要告訴貞、貞兒姐姐去。”

周太後登時急了,但又不敢在兒子面前講萬貞兒壞話,只道:

“你個缺心眼兒的!孩子才剛接出來,你就折騰來折騰去,也不怕把他折騰出病了!莫不如讓他在我這兒歇著,好好拾掇拾掇,明兒個好帶著去見大臣,給朝野上下吃顆定心丸。”

朱見深想想也有道理,便放棄了這個念頭,又道:

“那兒、兒讓禮部會同翰林院,給孩、孩子擬個名字。”

周太後微微松了口氣,點了點下巴:

“嗯,去吧。”

誰知朱見深剛走出兩步,親娘就又叫住了他:

“誒,等等!”

朱見深停住腳步,等候示下。

周太後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你順道去下欽安殿,替娘跟真武大帝說幾句話唄。”

朱見深詫異:“何話?”

“前些日子,娘向真武大帝許願,若能賜娘個大孫子,娘願減壽十年。可現在一看,咱們原本就有啊,不用他賜,所以你替娘跟他商量商量,看看這十年壽命能不能不減了。”

朱見深有些無奈,但還是點了點頭,拔開雙腳才又邁出,親娘的聲音再次從背後飄來:

“誒,還有呢!”

朱見深只得又停下,回首望向她。

周太後拍拍懷裏的大孫子,道:

“這孩子接出來了,孩子的娘也得接出來呀,那可是頭號功臣!該撥住處撥住處,該給名分給名分。”

“是。”

朱見深應下,卻不動身,仍舊站在那裏,看著自己母親。

周太後揚揚下巴:“怎麽不動身呀?”

朱見深遲疑:“娘——沒、沒有別的事了?”

周太後利落地一擺手:“沒了!”

朱見深還是不走:“要不,您——再、再想想?”

“嘿!”周太後眼珠子一瞪,“又想挨踹了是吧?”

朱見深急忙搖頭,快步離開這裏。

周太後牽起吉哥兒的手,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

“乖孫子,走,跟奶奶進屋去。”

吉哥兒這邊熱熱鬧鬧,夢齡那邊也鬧了一出烏龍。

她隨著沈瓊蓮到了南海子,一起來尚寢局的官舍報到,值守在此的女史歡喜非常,又是給她們端茶,又是給她們拿果脯,語氣裏透著興奮:

“我在這兒熬了三年了,終於有人來頂替了,這次回宮,我就可以升職了。”

沈瓊蓮眼睛一亮,問:“值守在這兒也能升職?”

“當然。”女史眉毛一挑,“聽說是先帝還在位時,姚尚寢定下的規矩,普通女史只要來南海子值守個三年,當好差事,等回宮裏,最低也能升個掌苑呢。像您呢,原來是司賓,眼下就算降成典苑,回去也該升個司苑吧。”

沈瓊蓮大喜:“那——怎麽才算當好差呢?”

女史道:“第一,管好帳,第二,護好人,只要這兩樣做好,便算當好差了。”

沈瓊蓮想了想道:“帳我明白,自然是那些海戶的工錢不能算錯,人的話——海戶的收錄獎懲皆歸上林苑監管,咱們能怎麽護呢?平日裏多為他們說些好話?”

女史笑著搖搖頭:“咱們與他們無親無故的,只需看著他們幹好活就行,隔著衙門,哪管得了那麽多?我說的護好人,是另有其人。”

“哦?”沈瓊蓮好奇,“是誰?”

女史往後院瞅了眼,道:“她這會兒正午睡呢,我先帶你去巡園,回來等她醒了,再讓你們認識。”

“嗯。”沈瓊蓮點點頭,又向夢齡囑咐:

“夢齡,姑姑出去一下,你先自己在這兒待著,記得,千萬不要離開這個院子。”

“好~”

夢齡乖乖地應。

沈瓊蓮隨著女史出了院門,起初夢齡坐在屋裏一個人吃果脯,後來實在無聊,便去院裏玩起竹蜻蜓。

呼——薄薄的竹片子轉啊轉,順著風飄蕩,掠過花叢,掠過樹幹,掠過房檐,漸漸飛至最高,接著又斜斜下落。

吧嗒,跌在後院門口。

夢齡噠噠跑來,蹲下身子正要去揀,地面上陡然現出一片陰影,結結實實罩住了她的小身影。

擡眸瞅去,一個不到四十歲的女子,身著女史官服,只是神態卻好似一個三歲小兒,一面傻呵呵的笑,一面眼睛盯著地上的竹蜻蜓,拍手笑道:

“哈哈,蜻蜓!飛啊飛,轉啊轉,好玩,好玩。”

她這舉止模樣不禁讓夢齡想起在西苑碰到的映雪,當時自己不過和對方唱了支歌兒,搭了句話,就被姑姑狠打了一頓,現下又冒出一個,如何敢理?

見對方俯身來拾自己的竹蜻蜓,趕緊搶先拿在手中,拔開兩只小腿就往前廳跑去,那女子楞了一下,追著喊道:

“蜻蜓,蜻蜓,飛,接著飛。”

四歲小孩哪裏跑得過大人?才到前廳階下,地上的陰影便又籠上,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女子先她一步到了門口,嚴嚴實實的堵在那裏,還笑呵呵的伸手來拿她的竹蜻蜓:

“給我玩玩,玩玩。”

“你別過來!別過來!”

夢齡連連後退,急得快要哭出聲,誰料退著退著,忽然撞到一個人身上。

是大人的身體!

“姑姑!”

夢齡驚喜回頭,然而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張男人的臉。

約莫四十多歲,身著宦官服,懷裏抱著一個錦盒,眉目之間透著精明幹練,好奇又興奮的打量著夢齡:

“謔,哪兒來的小娃娃呀?”

在他身後,還站著幾名內侍,一個個拎著鐵鍬等物。

夢齡在宮裏見過,通常是大太監才有這排場,不由得愈發害怕,也不敢應聲,貓著身子就要從他身旁躥走,卻被他一把提溜回來:

“嘿,別走!我在這南海子待了十多年,頭一次見到小娃娃來,有趣,有趣,讓我多瞅瞅。”

那邊的女子聽了,拍著手學他的話:

“有趣,有趣,讓我多瞅瞅。”

兩人一前一後,將夢齡夾在當中,堵死了她的出路,這個摸她的頭,那個捏她的臉,崩潰無助的夢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嚎得像個小毛驢。

“夢齡!”

院門口終於傳來沈瓊蓮的聲音。

那男子聞聲回首,趁他這一松手,夢齡飛也似地撲進沈瓊蓮懷裏,指著那兩人,抽抽搭搭的告狀:

“姑姑,是他們非要理我的,我沒跟他們唱歌,也沒跟他們搭話。”

“嗯,姑姑曉得,夢齡一向很乖。”

沈瓊蓮摸摸夢齡的頭,擡眸瞅了眼那男子身上的宦官服,立時心下了然,微笑著福了一福:

“想必這位就是上林監監正艾公公吧。”

令人驚訝的是,一旁的女史卻沒有跟著行禮,渾不見外的模樣,還語出嗔怪:

“哎喲喲,艾公公,你說說你,來看曉羽就看曉羽,還帶這麽多人,顯擺你能耐呢?”

那艾公公不僅不生氣,還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這不是聽說你們後院房子漏水,才帶這麽多人來修嘛。”

“修就修,你別嚇著我們小娃娃呀。”

“嗨,難得見個小娃娃嘛,心裏實在稀罕得緊,就忍不住想親近她,別見怪,別見怪啊。”

說罷,他揮了揮手,幾名內侍拎著工具去了後院,自己則摟住旁邊女子的肩膀,往石桌前坐去:

“來,曉羽,咱們吃點心。”

女史低聲向沈瓊蓮介紹:“吃點心的是曉羽,十多年前因被人陷害,得了一場病壞了腦子,從此就被安排在這裏療養餘生,你往後需要照顧的、保護的,就是她。艾公公呢,是她相好,但凡你遇到什麽難事,或有什麽需求,盡管使喚他,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沈瓊蓮微微蹙額:“他是上林監監正,怎麽說也是這南海子的一把手,咱們使喚他,不會得罪人嗎?”

“得罪?”女史挑眉,“哼,他歡喜都來不及呢。別看他是南海子的一把手,其他衙門都要巴著敬著,可唯獨到了咱們尚寢局,他得矮三分,還得反過來巴著敬著咱們。”

沈瓊蓮奇道:“這是為何?”

“不曉得。”女史搖頭,“十多年了,一直這麽過來的,其中緣由,怕是只有咱們老大姚尚寢清楚吧。”

“哦~”

沈瓊蓮不再去想這個問題,蹲下身子,把抽泣的夢齡抱在懷裏,輕輕的撫她後背。

石桌前的艾公公笑著搖搖頭:“這娃娃,膽子比老鼠還小,不過同她說句話,就嚇得哇哇哭。”

沈瓊蓮含笑解釋:“小家夥在宮裏挨過罰,這是怕了。”

“哎呦,天可憐見的。”艾公公朝夢齡招招手,“來,艾公公請你吃點心。”

曉羽最喜與人分享吃食,立馬把錦盒往夢齡的方向推了推:

“一起吃,一起吃。”

錦盒裏式樣繁覆的點心,看起來精致誘人,竟不輸宮裏。

夢齡舔舔嘴唇,卻不敢動身,向沈瓊蓮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沈瓊蓮笑笑:

“去吧,艾公公和曉羽姑姑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禮。”

夢齡這才擡腳過去,艾公公迫不及待的抱她坐在腿上,拈起一塊點心餵進她嘴中:

“好不好吃?”

此情此景,像極了在家中父親疼愛她的樣子,夢齡一下對他親近了許多,小臉綻出笑顏:

“好吃。”

艾公公笑著笑著,眼睛竟有些濕潤,摸摸她的小腦袋:

“艾公公命不好,這輩子是無緣子女了,天可憐見,南海子多了你這個小娃娃,以後啊,你就是艾公公的掌上明珠!旁的不敢說,在這南海子,只要萬歲爺和娘娘們不來,其他時候,隨你橫著走,有艾公公罩著,誰也不敢找你麻煩!”

夢齡眨巴著眼,呆萌地搖搖頭:

“橫著走不快,還是豎著走好。”

“哈哈哈哈哈哈。”

艾公公笑彎了腰,沈瓊蓮與女史也掩面笑個不停,曉羽雖聽不懂,臉上卻呵呵跟著笑。

夢齡一臉茫然,但從那暢快爽朗的笑聲中,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進入了新的天地。

吉哥兒亦是如此。

沐浴過後的他煥然一新,換了幹凈的錦衣,頭發全剃了去,僅留前額那一片,修剪成壽桃型,帶到周太後面前時,先前的寒酸破敗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身貴氣,天之驕子。

望著他吉慶可愛的模樣,親奶奶那是越看越喜歡,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不愧是老身的親孫子,真是哪兒哪兒都好,就有一點,太瘦了些,看看這衣服多顯大。”

林林解釋:“事發突然,尚服局那邊實在趕不及,只能先找出件舊的湊合著穿,過兩日,量體裁的新衣就好了。”

“嗨,等什麽尚服局呀,老身這兒就有!”

周太後起身離榻,親自去床頭的黃綠釉陶箱裏翻出一疊新衣,抱了過來:

“老身之前盼孫子盼得望眼欲穿,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做衣服,做了好多呢。來,給乖孫子換上!”

周太後說著,從中拎出一件,就要去給吉哥兒換,衣服一展開,不禁啞然失笑。

她手中衣服只有嬰兒大小,吉哥兒如何穿得上?

“嗨!”周太後一拍大腿,“一直以為等來的會是個剛出世的孩子,哪想得到,會忽然冒出個這麽大的孫子呢?”

說罷,她自己笑了起來。

殿內眾宮女也樂作一團。

吉哥兒被這快活的氛圍所感,逐漸褪去了生澀,放松了不少。

“罷了,就等尚服局吧。”

周太後拋開那不合身的衣服,俯身抱起吉哥兒,一塊兒坐在榻上,又將紫檀嵌銀絲小案桌上的朱紅漆彩繪點心盒往他面前一推:

“乖孫子,吃吧。”

棗泥酥餅、松子百合酥、香滑芝麻糕、椰香糯米滋......點心盒裏的品類令吉哥兒眼花繚亂,只咽口水。

他揀了一塊陽春白雪糕送入口中,盡情地感受它的美味。

周太後輕撫他的小腦袋,聲音裏滿是寵溺:

“多吃點,瞧你瘦的,得好好補補。”

不想吉哥兒吃下一塊竟停了下來,扭過頭,試探著朝她喊:

“奶奶。”

“誒!”周太後喜出望外,“怎麽啦?乖孫子。”

吉哥兒指指盒裏的點心:“我想把它們帶走,分給其他人吃,可以嗎?”

周太後哈哈一笑:“我的好孫子喲,你放心的吃,敞開了吃!想給其他人分,奶奶再讓人給你包幾盒就是,要多少有多少!”

吉哥兒第一次感受到富足的快樂,粉撲撲的小臉綻成一朵花:

“宮裏真好,有這麽多好吃的。”

說著,他再無顧忌,又拈起兩塊塞進嘴裏,美味的糕點把他的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嚼起來一動一動,像只可愛的小金魚。

周太後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忽地想到一處,正了顏色:

“不過你要記住,在這宮裏,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不是誰給你的東西都能吃。”

見吉哥兒不甚明白的樣子,她又進一步解釋:

“尤其是萬安宮那位貴妃娘娘,不是什麽善茬,別看面上和風細雨,實際上,那肚子裏不知藏了多少壞水!不管她給你什麽吃的,都別接,就說你已經飽了,免得她偷偷給你下毒藥,記住了嗎?”

吉哥兒乖乖點頭:“記住了。”

如果說從前的日子,是老天虧欠了吉哥兒,那現今的日子,簡直是要補償他。曾經缺失的光明、親人、地位、物質,一股腦兒的全塞給他。

他獲得了只在歌聲裏聽到過的父親;他被帶到朝堂之上接受群臣的禮拜;他的母親被封為淑妃,賜住長樂宮,擁有了正式的名分;他終於可以盡情地暴露在陽光之下。

對,陽光之下。

當他與母親搬入長樂宮時,他撒歡似地在陽光下奔跑,銀鈴般的笑聲此起彼伏。

負責侍奉他的小宦是紀氏選的,名喚平安,約莫八九歲,也是一臉的稚嫩。紀氏看重的就是這一點,年紀小,能陪著吉哥兒玩,沒那麽多心眼子。

平安略有些呆頭呆腦的,素日裏被人嘲慣了,曉得自己資質一般,以為會在冷衙門裏守一輩子,不想會被紀氏選上,對他來說,相當於天上掉下個金飯碗,因此極為珍視這個機會,生怕出現一點差錯,目光始終鎖定這位金尊玉貴的皇子,一邊追逐著他,一邊伸臂護著,還不忘提醒:

“殿下,小心別摔著!”

主仆二人就這樣繞著院子跑,一會兒穿過廊道,一會兒鉆到樹後,不消停。

張敏陪著紀氏立在廊下,笑道:

“殿下這是悶得久了,又在母親面前,一下子便釋放了天性。”

紀氏卻輕松不起來,面露擔憂:

“吉哥兒被接出來後,貴妃娘娘是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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