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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牌(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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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牌(一修)

安吉爾側過身讓葉戈走上來,在葉戈經過他時,他敏銳地註意到葉戈的口袋裏鼓鼓囊囊地脹起來,隨著他踏出的每一步以及因此發出的悉悉索索的聲響,他喊住葉戈:“餵,你剛才在下面做什麽?”

葉戈冷淡道:“與你無關。”說著就想要徑直地越過安吉爾。

安吉爾一把拉住葉戈,導致葉戈正碰上船艙口有一道用來阻少量水的檻。

他猛地踉蹌一下,口袋鼓囊著的東西一下子掉了出來,哐當地落在甲板上,那是一個沈甸甸的錢袋子,沒紮緊的袋口砰地一下炸開,沈重又脆硬的金屬嘩啦啦地撒開了一地。

安吉爾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地金光閃爍的錢幣,一時之間失去言語。

葉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氣惱地蹲下身將錢攏在一起,急匆匆把錢收回到袋子裏。

安吉爾再次拉住了葉戈,粗聲道:“這些錢你從哪裏弄來的?”

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掰開安吉爾拉住自己的手,葉戈站住了,他緊緊地抿住唇,很是冷峻的樣子:“放開手。”

年輕貴族的淺金色瞳孔在陽光下顯出尖銳的紋理,就像是金棕色的尖刺,緊密聚攏在一起,有著蛇一般的冷硬。

安吉爾下意識松開了手,陷入了停滯似的楞在原地。

葉戈朝船艙口的方向點了點頭,說:“去問下面的人發生了什麽,雖然不知道會篡改多少,但是他們會吐露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我就不奉陪了。”

安吉爾的眼前還躍動著叮當作響的錢幣,如流水般清脆又耀眼。

他看了一眼底下灰暗的船艙,然後邁開腳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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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戈離開之後的船艙底,眾人正在清點剛剛從無知新手中贏得的戰果,他們都是黑了心腸的賭鬼,對待送上門來的綿羊不會保有一絲慈悲。

加拉赫眼裏顯出熠熠生輝的神采,哪怕在光線並不那麽充足的船艙裏都顯得閃亮,他滿心愉悅地清點著桌上漫撒的錢幣,一邊點一邊哼著小調。

他是整艘船最擅長賭博的人,同時也是整艘船上最擅長出千的人,像是葉戈那樣不懂世事的單純貴族,對於他來說簡直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多默冷冷地笑著,清點完桌上屬於他的一份,用細長的手指將錢幣掃進貼身的羊皮袋子中,就站起身準備離開了。

加拉赫猛地喊了一嗓子,喝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哎,我說,今天發生的事情還希望各位能夠閉緊嘴巴,別向不該透露的人透露,等上了岸這錢我個人拿出一部分請大家盡情地喝盡情地玩!”

他認為像是葉戈這樣驕傲的貴族是不會輕易向亞瑟訴苦,更不會向亞瑟低頭尋求庇護。

只要他這邊底下的人裏沒有多事者告訴亞瑟這裏面藏了什麽勾當,那麽這一桌的錢就能穩穩當當地落入他的袋子裏。

而至於上岸後的承諾嘛,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海盜,只是一個流竄於海盜船之間靠賭博騙錢維生的職業老千。

一旦下了船,他就能像滴入大海中的水滴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潛伏一段時間之後再次出現。

多默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酒和女人不用算上我的一份,船長問到了我什麽,我就會回答什麽。”

“多默,你也是贏錢的人,你現在來說這種話表什麽狗屎忠心?”

加拉赫一瞬間變得怒不可遏,他大喊道:“船長既然把錢放心地給了那個小子,那就是默認了那個小子有自行處置的權利,你只要把你的臭嘴閉上,我們每個人都能在這裏簡單地分到一杯羹。”

“按你這個說法,那你就更沒有跟我怒吼的理由,船長如果允許這一切的話,那他就不會來問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多默平靜地回應:“但如果船長找到了我,那我就不會做任何隱瞞,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在船長的面前任何的隱瞞都無異於自尋死路。”

說著,他極其嘲諷地笑了一下,往外走去。

安吉爾趕上了多默和加拉赫最後的交鋒。

他遠遠地聽見加拉赫渾厚的聲音,走進艙室一看,裏面滿滿地坐著海盜。

多默和加拉赫之間似乎隱隱形成割裂的對立態勢,他錘了錘門框,制造出沈悶的砰砰聲以吸引住在場的人的視線。

安吉爾大跨步踏進艙室,粗聲地說:“來個人告訴我這裏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多默示意性地看了幾眼加拉赫,沒有停留地往外走去。他跟安吉爾之間的關系實在一般,同樣是效忠於亞瑟,他不喜歡安吉爾投機取巧般的油滑。

安吉爾也知道多默是船上較早的一批船員。

雖然不擔當什麽職務,但是由於其出色的兇悍個性,他在船員之中聲望頗高,也被亞瑟所信任,所以他並沒有對多默加以阻攔,而是順著他的視線將目光投向加拉赫。

被盯上的加拉赫向著安吉爾適時露出討好的笑容,下意識地將桌上的錢往自己的方向劃拉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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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次輸得慘烈的兩天後,葉戈再一次整理好所剩的金幣前往船艙底,一切都跟上一次別無二致,只是這次他面對的敵手除了加拉赫,另一人由多默換成了安吉爾。

安吉爾需要錢,所以他上了海盜船,也因為他需要錢,所以現在的他再一次出賣了良心,預備在賭桌上圍獵葉戈,以此來填補兒子莫莫的藥費。

他至今都能清晰地回憶起自己在莫莫汙穢的嘔吐物中,面見了自己多麽恐慌的面容,那是一種冷顫的驚悚,他看見了惡魔在眼前掙生。

安吉爾也還記得自己如何恐慌地抱起兒子的身體,在純黑的夜裏奔跑,懷中瘦弱的孩子輕得像是一把靈魂,而他跑得有多麽的不顧一切,有多麽的緊張迫切。

那夜尖銳的冷意乘著風滲進了安吉爾的骨頭,一直深埋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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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爾本以為自己能贏得輕松,大笑著將桌面上的錢幣掃入自己的口袋。

但是他現在卻升起深刻的痛苦,看著一桌淩亂的紙牌,面對槍炮也無所畏忌的大副感到骨子裏深深的冷噤又再度蘇醒起來。

他記起來這份極度的恐慌了,大顆的冷汗從他的額頭滑下,留下了小小的水痕。

他連吞咽都覺得困難,聲音顫抖道:“再賭一局。”

葉戈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容,他想要的達到了,臉上還是一副無情的冷漠樣子,他輕飄飄道:“你已經輸光了所有東西,還能拿什麽來跟我賭?”

安吉爾只覺得後悔,他痛恨自己相信了加拉赫許諾的錢景,說什麽葉戈是個新手,說什麽一起騙光他的錢,說什麽易如反掌。

眼前的人詭異得可怕,極其詭奇又難以捉摸,拿著最爛的一副牌卻像是已然預料到每個人的發牌走向。

哪怕是中途出千也似乎都納入考量之中,穩健地踩在每一個關鍵點上,最後總能收割四方,成為勝者。

在安吉爾意識到必須要收手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把屬於莫莫的救命錢輸出去大半,恐慌緊緊地捏住他的喉嚨,他越是想要翻身越是深陷泥沼。

加拉赫已是一臉死灰,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夜之間怎麽會有人差異如此之大,簡直是判若兩人,除非——

葉戈是故意的,瞄準了一個目標設下如此粗糙簡陋的局。

他不由自主地擰過頭去看安吉爾,答案幾乎是昭然若揭,但是——為什麽?一個脾氣暴躁的大副有什麽值得葉戈大費周章?

安吉爾心間湧上說不出的情感,像是憤怒又像是害怕,他想要拔刀,讓面前的人血濺三尺,就像一直以來做的那樣,不如己意那就鏟除,想要什麽就去掠奪。

但是理智告訴他,殺死了葉戈,他就要為他的沖動莽撞賠上性命,哪怕他是船上的二把手也好,亞瑟不會允許挑戰權威的人繼續活著。

安吉爾看著桌上的錢幣楞神片刻,又擡頭看了一眼悠然自若的葉戈,說:“等這次航行結束之後,我可以為你效力,獻上我的所有忠誠。你需要有個人帶你回家不是嗎?”

葉戈說:“不需要,我會自行尋找可靠的人來帶領我。你不是最佳選擇。”

“要是想不出來你還能賭什麽的話,我再等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葉戈作勢就要從椅子上站起,他說:“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麽需要談了,怪你自己的運氣太差吧。”

安吉爾哐鏘一聲抽出腰間的短刀,堅硬的刀柄砰砰地砸在桌子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突兀地往自己的手上砍去,一瞬間鮮血四濺,他切下了自己的小指,喘著粗氣:“我以此為誓,我的性命就是我的下一個賭註,只要你贏了,你可以隨意處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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