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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像羽毛一樣輕撓我的夢境,我睜開眼睛。拉斐爾的話依然在我空蕩蕩的腦袋中晃蕩,我瞟一眼阿斯代倫,今天的他仍然享受陽光的愛撫,我的心情也頓時輕松了不少。

我們集齊了所有的陰影寶石,也從圖書館的暗門中取到了暗夜長矛。這時我才想起,還沒來得及跟巴薩紮爾打聲招呼。不過,我們和他的會面並不和睦——我隨手拿了一個罐子,而罐子裏恰好裝著他的母親,他大罵我是“偷媽賊”,一定要和我打一架,最後在阿斯代倫的匕首下悄悄咽了氣。

我搜刮完屍體,拍掉手上的灰:“這座神殿被我們掏空了,我們該前往最終的試煉了。”

圓盤將我們帶到了幽影邊域,我們將寶石逐個嵌入凹槽,緊閉著的大門在我們面前緩緩開啟,暴露出藏匿在地底最深處的——通往墮影冥界的幽影通道。通道入口是一汪清澈的、深不見底的水,莎爾的雕像屹立在上方。

我緩緩地走進了沈寂的水中,一股陌生的敬畏感將我的內臟抽空,擠壓我的骨骼,扭曲我的身形,極寒席卷我的全身,我在虛空中不斷下墜。不知墜跌了多久,等我睜開眼時,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世界。色彩被全部抽空,只留下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裏就是墮影冥界,莎爾用暗影位面所創造的一處平行空間,充斥著黑暗和恐懼,再冷靜的人也會在墮影絕望的精神影響下逐漸失去理智。因此,我們要盡快找到暗夜之歌,同時幫助影心殺掉塞倫涅信徒成為暗夜法官。

然而,整個冥界除了死靈再無他物,只有一個被捆住靈魂的壯碩女人。原來暗夜之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她承擔著凱瑟裏克的死亡和疼痛,而她真正的身份是塞倫涅之女,艾琳。

影心親手將她從長達一個世紀的悲傷中解放出來,暗夜之歌從此不覆存在。

奪目的光輝聚集在她身上,她披上白銀盔甲,背上也生出一對健壯的翅膀。她用盡全力振翅,直直地從墮影冥界騰至物質位面的幽影詛咒之地。她的翅膀灑下月之光輝,所經之處,詛咒消散,草木覆蘇——她與這片土地一同沐浴月之少女聖潔的光芒。

隨著艾琳的消失,通往物質位面的傳送門也在我們面前開啟,展示出我們所在世界的色彩,我回身看一眼漆黑的穹頂,自言自語道:“我從未想過我們的旅行會延伸到這個地方。”

“我也沒想到我能見到這麽多……震撼的畫面。”阿斯代倫的手臂貼上了我的手臂。

我順勢牽上去:“打完這一仗就可以去到博德之門了。就快做個了斷了。”

我們穿過了傳送門,回到了終焉光芒旅店。這裏只剩下伊索貝爾和避難的提夫林們。天空被點亮以後,賈希拉召集了所有的豎琴手,準備進攻月出之塔。

於是我們很快追了過去,在賈希拉的協助下,將月出之塔裏裏外外殺了個幹凈,順利登上了塔頂,見到了氣急敗壞的凱瑟裏克。

我們的將軍失掉了初見時的傲慢與從容,怒不可遏地瞪著我,質問我對他做了什麽。我不知道怎麽回答,索性朝他腦袋丟了個魔法飛彈,直接拉開了戰鬥序幕。這廝竟不如阿斯代倫的皮一半厚,明薩拉區區幾個至聖斬,就把他趕進了老巢。我們乘勝追擊,也跟著跳進了空心塔。

裏面的布局帶給我一種強烈的既視感,我還以為我們踏進了鸚鵡螺。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月出之塔的重頭戲根本不在塔頂,而在此處。根據路上撿到的紙頁,我大概有了猜測:這裏是奪心魔殖民地,而凱瑟裏克抓來的那群人將會在這裏被轉化成奪心魔,為至上真神的偉大藍圖鋪路。

地下空間比月出之塔大得多,我們繞了好半天,雖然沒找到凱瑟裏克的蹤跡,但隨手解救了籠子裏的噬腦怪“我們”,還在蝌蚪植入中心發現了被關在貯囊裏的米佐拉和賽夫洛。

正當我準備釋放他們,阿斯代倫攔住了我:“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我們還有急事要處理,沒必要蹚這趟渾水。”

我掃視他一眼,再次將視線聚焦在貯囊內賽夫洛那張臉上。他就像是被沖上岸的魚,因渴水而不斷掙紮過後奄奄一息。災厄降臨的那日,我也曾這般等待著死亡,或許,阿斯代倫也是。

“但是,正是因為‘你’,我才幸運地沒有變成奪心魔,才幸運地與你重逢,才幸運地擁有了多管閑事的機會。”我盯著阿斯代倫的臉,再次混淆了他和夢境訪客的身份。

他並不知道我明知故犯了怎樣的錯誤,只以為我在講述我們被救的經歷。

“你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人,但我還是很想補救,我想填滿你身上的每一種可能性。”我目光渙散,自言自語起來。

他聽不懂我混亂的語言,但仍做出了妥協:“或許你是對的,那就幫幫他們吧。”

“其實,我總是在想,如果在之前的兩百年裏,博德之門存在那麽幾個能力出眾的濫好人……如果我能早點來到你身邊,充當這個濫好人……”我將手搭在神經裝置上,逐漸失了語言邏輯,“我總是覺得我做得還不夠,我總是很愧疚……”

我高估了我的勇氣,即便只是斷斷續續的話語,也讓我感到如芒在背。於是我逃開阿斯代倫的目光,匆匆閉上眼睛,對神經裝置下達釋放指令。

哢噠。

艙門開啟,我的視野裏出現許許多多個背影,宴會燈光裏的貴族、日出晨曦裏的裁判官、六英尺土壤下的挖掘者、黑夜酒館裏的獵手……我伸手去夠,卻只抓到破碎的殘影,只碰到一雙泣血的眼睛。

“你又一次拯救了我。”

我愕然回過神,站在我面前的是賽夫洛,而阿斯代倫正在我身後。

“如果你允許,我想幫你。”賽夫洛萬分誠懇。

“你們就留在這裏巡視吧。”我退至阿斯代倫身邊,與他並肩而立,“我擁有最強大的武器,我會讓他、他們知道,他們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

我與賽夫洛告別,堅決地踏上更危險的旅程。

越接近腹地,大腦的震顫越猛烈,甚至幻化成氣勢洶洶的咆哮,仿佛要把我撕碎。存在於我夢中的“阿斯代倫”確信,至上真神就在這面門後。我攥緊了拳頭,打開了肉質門。

我聽見說話的聲音,只見四個人形生物站在不遠處的高臺上,其中就有凱瑟裏克。滑稽的是,威嚴的索姆將軍在一位穿著華麗的流浪漢面前擡不起頭,另一位看不清眼珠的瘋女人則在他們倆之間玩著刀子,不過我敢打賭,她耍刀的技術不如阿斯代倫十分之一。

訓誡完將軍,貴族流浪漢高喊著班恩之名,舉起了右手,像是在炫耀手套上的寶石;瘋女人緊跟上來,也以巴爾的名義向空氣展示她鑲鉆的匕首。地面開始轟鳴,凱瑟裏克不情不願地走出來,宣布米爾寇的加入。

——一顆戴著王冠的巨型大腦從水中緩緩升起。

“喔!耶各的頭蓋骨啊!快瞧瞧這是什麽醜東西!”就算頭痛欲裂,我也要抱著腦袋吐槽這麽一句。

“主腦……最殘暴也最強大的生物之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說道,“它淪為了區區幾個凡人的奴隸。”

我仰頭欣賞著這顆殘暴的生物,它是如此碩大,如此醜陋,卻又透露著震撼人心的美麗。它的每一次伸縮,都能引起我腦部一陣劇痛。

貴族流浪漢動了動手指,它便伸出觸須,探向在場的第四個人,雷文伽德公爵,往他的眼中註入了蠕蟲。我倒吸一口涼氣,奴役主腦還不夠,他們想要滲透博德之門的上層階級,全方位統治博德之門。

——陰謀的迷霧驅散,至上真神的面具被揭開,三位死神選民現出原形。

會晤結束,貴族流浪漢和瘋女人帶著公爵離開,並命令凱瑟裏克與我們決一死戰,奪走我手裏的棱鏡。

憑借一己之力是絕不可能打敗我們的,於是凱瑟裏克將他的身體獻給了骸骨之王,化身米爾寇使徒,揮舞著比我身高還要長的鐮刀,誓要收割我們的性命。

可不管名字多好聽,他終究只是一個巨大的骷髏架子,阿斯代倫幾刀就能砍散架。叫囂著要殺死我們的凱瑟裏克,最終也成了一攤披著鎧甲的肉泥。

“所以說,我們徹底殺死他了?不朽的將軍、米爾寇的選民?”阿斯代倫拿腳尖點點那具殘破的屍體。

“是呢。我們太厲害了。”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蹲下來,從屍體上摳出一顆閃亮的寶石,順勢扒拉了兩下屍體穿的鎧甲,“洗洗還能穿呢,嘿,阿斯代倫,你會介意死人穿過的的衣服嗎?”

阿斯代倫沒說話,只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的背後。“真是太令人驚嘆了。”

我察覺到動靜,轉頭一瞧,怎麽還有個穿著金甲的“阿斯代倫”?不對,我的夢境訪客怎麽跑到物質位面了?

長了同一張臉的兩人面面相覷,又同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齊看向我。

阿斯代倫顫巍巍地指向他自己,驚詫地問道:“所以,你夢裏的訪客,長著我的樣子?”

“我發誓,我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揉了揉太陽穴,向盜版阿斯代倫投以求助的目光。

夢境訪客並沒有解釋的打算,而是直接進入了正題:“謎團終於揭開,至上真神不是神明,也不是人類,它是你看見的那個主腦,被選民強行困在了這裏。它頭上的王冠控制了它,而這些寶石控制著王冠,它已經被完全支配了。”

“四舍五入,有了寶石就可以統治世界咯?”我捏起手裏的寶石。

“可以這麽說吧。”訪客繃緊了嘴角,“至上真神的軍隊正在朝博德之門進軍,進入城市之後,主腦會徹底崛起,隨時準備把觸碰到的每一個人都變成奪心魔,它唯一需要的只是一道指令,而死亡三神的選民即將下達指令。”

“所以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是從剩下兩人手裏奪走寶石,是嗎?”

“是的,成功的幾率非常渺茫,但我們絕對不能失敗。”訪客面色凝重,“我會化身為你的盾牌,但你必須化身為利劍。”

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臉,停留在阿斯代倫身上:“你無需擔心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成功。”

幽影徹底消散,這片土地終於在上百年的恐懼過後恢覆了原有的生命力。豎琴手和提夫林們趕來月出之塔,慶祝我們的凱旋。這次,他們沒舉辦慶功宴,短暫交談過後,我們相互告別。趁天色尚早,我們快馬加鞭趕到了飛龍關。

高聳的城墻橫亙在我們面前,守衛著博德之門。我們紮營的地方有一座瞭望臺,爬上去以後便能一睹博德之門的景色。於是,我拿了幾瓶酒,和隊友們一起爬上了瞭望臺。

天上沒有星星,只掛著一塊黑色綢緞。瞭望臺空間太小,我們便沒點營火,不過,別在影心腰上的洛山達聖血實在太過明亮,足夠我數清楚阿斯代倫的睫毛數量。阿斯代倫安靜得反常,又或者他本就沒那麽多話可講。城市與他一樣,在不安的寂靜中等待著。隨著夜色漸深,不時有幾盞燈在靜默中熄滅。

他在看他居住過的這座城,我在看他被晚風擾動的頭發絲。等他從我所不知的情節裏出離,與我視線相觸,我拿過了他手裏的酒,仰頭一飲而盡。漏出的酒汁在白色繡詩襯衫上洇開,他身上的香味變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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