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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樹與藤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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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樹與藤的糾纏

從酒館出來, 落後回城隊伍的一行人也動身了。

空山與遠山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剛剛依稀聽見了一道清晰的巴掌聲?而後沒過多久將軍就捂著左臉出來了。

不僅捂著臉,還是一副十分不理解委屈的樣子, 徑直快步出了酒館上了馬。

“回府!”馬的前頸受到了極大的拉力仰了仰脖子。

遠山與那一幹在這等候的站在原地發楞, 還以為裏頭會是一番甜膩的濃情愜意, 這是鬧哪一出?

頭一回見主子這般委屈。

而後子淑出來了, 顫著右手,墨綠色的眸子裏充滿著愧疚與後悔。

空山明白了什麽, 遂皺著眉頭替主子委屈低聲道:“夫人是不知道昨夜將軍有多急,也不知道他有多氣,更別提火了, 空山追隨將軍十多年, 即便是大軍圍城也不曾見過將軍有這般著急,即便是心愛的部將死了,將軍再痛恨受降的敵軍可也不會下殺手。”空山一口氣說了很多, 語重心長,“夫人您,對於將軍來說, 和我們不一樣, 山從未見過將軍這般不理智的行事,先前在松林將軍一劍將散宜旬的頭顱砍下, 山問將軍會不會不妥, 將軍卻言不怕,散宜旬是給微溫嶠出計策的, 也是將您虜走的人。”

南仲在死而覆生後的這幾年行事漸漸穩重, 縱使心中在怎麽不甘,他總要忍者忍者, 直到忍無可忍。

空山說完後從酒館內追了出來跟隨著上馬,“將軍,您等等我呀!”

便裝的騎兵見將軍動身了,於是也紛紛上馬,於是後面的人,也就沒有人管了。

天下只有一個散宜氏,姓散宜的人定然是散宜家的人,而散宜旬是微地的相,散宜氏嫡長子的庶子,散宜生是散宜氏的嫡次子,也就是散宜旬的叔父,這一點遠山或許不知道,但是看著驚訝的忘歸樓眾人他也能猜的出來,這個散宜旬不是一般人。

“你的馬給我!”子淑對著楊芷柔道。

揚芷柔一驚,不想,但也不敢,望著子淑頭上的抹額,揚芷柔小聲道:“您的傷...”

子淑沒有理會,出了門將馬棚內的白色駿馬牽出,翻身跨上了馬背。

揚芷柔所知道的,這個少主子從幼時即使學了騎術,但是也極少騎馬。遠山更是沒有見過她騎馬。

好在揚芷柔的白馬性子溫順,子淑微用力鞭撻,白馬嘶鳴一聲向前奔去。

後面的人能怎麽辦,只得紛紛騎馬追上去。

從微地到沫城數百裏遠的道上,前方兩匹快馬奔弛,後方追著數匹快馬,遠遠看去白馬上的身姿是個嬌柔的女子。

“將軍...夫人她!”聽著後面的馬蹄聲,空山回頭看了看發現是夫人,於是使力抽了馬兒追上了南仲的快馬,“夫人她追來了。”

南仲眉頭一緊,回頭看去,他不記得子淑會騎馬,甚至大商貴族宗室裏的女子會騎馬的都極少,不安心將委屈壓下。

於是在馬撒腿奔跑下強行拉了韁繩調了頭。

昨夜下雨,山間路滑,而此處山林雖是深秋之季,大河附近的微地樹木生長繁盛,林中藤蔓環繞在一顆蒼天古樹上,又似糾纏在一起般的,難舍難分。

性孤傲,也是烈女子,南仲深知。

馬上的人搖搖欲墜,即便這白馬溫順,可是急跑之下迎風的阻力難免吹亂人的穩心,更何況這個人幾乎都要荒廢了少時學的騎射了。

白馬許是見了南仲那殺氣騰騰的樣子而受到了驚嚇,在極快的速度下突然止住腳步,向前仰翻了身子。

南仲見急,縱身從馬上一躍,踩著白馬的頭將馬兒的重心調整,然後轉身一躍坐到了子淑身後將她摟進懷中,接過了韁繩用力一拉。

白馬扭著脖子後退了幾步一躍,平穩了下來。

原來白馬只是絆倒了腳下的藤蔓,旁邊是一顆古樹,巨大的樹幹被細小的藤蔓緊緊纏繞,細枝延伸到了路上。

涼涼的背後突然來的柔軟與溫暖讓剛剛還驚慌的人瞬間平靜了下來,大噓了一口氣。

虛驚之時,南仲將身後的皮袍脫下蓋到了她身前,“駕!”抽著馬鞭,目不轉睛看著前方的路。

於是子淑心中又添了幾分愧疚,她後悔著剛剛的沖動,望著身上的皮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擡頭側望,望著南仲臉龐清晰的輪廓,隱約還有些紅紅的印子,眼前這個緊緊護著自己的人,自己究竟是在幹什麽啊!

於是側轉了身子,將頭埋入他懷中,緊緊抓著他胸口的衣服,顫抖抽泣著。

秋風在耳畔呼嘯,抽泣在懷中輕起,帶著微微顫抖,南仲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道:“不要哭,我會心疼。”

他頂多見過她悲傷,就連祖父去世,這樣的人,不該為此掉淚,也不該為他南仲掉淚。

俊冷的臉龐撫上一股溫暖,那是來自掌心的溫度,柔而舒適,子淑濕紅著眼眸,墨綠色如同在銀河中浩瀚星辰一般,微微閃動,“疼嗎”

南仲搖搖頭,這些疼算什麽。

什麽疼,都不及他心中的疼。

“你怎麽這麽傻啊,你將微溫嶠殺了,你又將散宜旬殺了,不怕朝臣彈劾,不怕千夫所指嗎?”緊緊貼在溫暖的胸口處,南仲微急促的心跳響在她身心,閉眼傾聽。

“我不怕,我知道我殺了微溫嶠讓天子破逼不得已提前了計劃,我也知道散宜旬是散宜氏背後有西周,會危及天子的江山,可我已是孤身一人,我什麽都沒了,我護了他們三十年,就算他們說我又如何,我不想再失去任何。”

南仲與天子其實一樣,便是那極為強的占有欲,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但她比天子能忍耐。

懷中聲音輕柔,“我不在乎天子的江山動蕩,我也不在乎以後去見了阿公阿公會責罵我,更不在乎他們對我這樣一個女子說什麽,我只要你好好的,你還是那個人前的大將軍,我就在你身後看著你,你還在,還在我身旁,就足夠了。”

深愛會讓人卑微,這句話說的很對,有時候是無所求,只願一個安字。

“我在乎!”話間南仲狠狠抽了一下馬鞭,“我在乎你,我在乎的緊,他對你生了那般心思,我便不能忍受,一劍殺了算便宜他了,我不管是誰,什麽身份,即使只天子,我也...”

指尖點絳紅唇,堵住了南仲的嘴,“你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口直心快,還嘴笨。”

這點倒是說到他心坎裏去了,不善言辭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南仲心中一陣酸澀。

“可正是因為這樣,才吸引我,才讓我著迷的吧。”眸子裏柔情似水,望著南仲。

子淑記得先王登基那年,她尚不滿十歲,為符合禮法故將她虛加了兩歲有餘,便就是七八歲的孩童時期,只不過聰慧是聰慧罷了,哪裏懂得什麽人心,不僅厭權貴,也對南仲這樣的人沒有什麽好感。

現在想起了覺得自己那時有些可笑,那時第一次有印象見的這個人拉著一張嚴肅的臉,不茍言笑,讓人看著害怕,遠沒有廣演那般和善,這種對比才會讓她產生錯覺吧。

南仲是天生耿直,而廣演不同,善察言觀色,能言善辯且是個趨炎附勢之人,她感嘆少時自己的眼光還真是,一誤差點終生。

又好在廣演最後自食其果,好在這個人及時的出現,好在...公主被送去了和親,讓她趁虛而入,想著這些,她暗嘲自己,真是壞。

明明都是她自己一點一點的陷入,最後怪起這個人的冷漠了。

論長情,眼前這個人恐怕才是。

這個人啊,看著嚴肅冷酷,其實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不僅木訥,還笨。

曾經公主夾在她們中間,成為阻擋兩顆繁星相遇的月,有時候那月太過耀眼,掩蓋住了身旁小小繁星的微弱光芒。

而如今,她只想站在公主面前好好的炫耀她的所有物。一味的退縮,你永遠也得不到。抓住感情的人裏,不需要弱者。

這是她的私心,也是她想要的,苦盡甘來得到的回應,即便日後的路是懸崖峭壁。

南仲不知道她幼年是這麽看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那會兒居然嚇到了這個讓他極為驚訝的小女孩。

他記得第一次見她是天子登基的神壇上,國老家的孫女聰慧過人,小小年紀就能破了讓大人都為之頭痛的難題。

那會兒公主還是公主,公主還住在西宮昭文殿內,他在公主眼前誇讚著這個小女孩的聰慧,公主則調侃他,若是喜歡的緊,日後待她長大了娶回家做娘子豈不好。

那會兒他覺得很是荒謬,又是出自公主的口,於是回應了說道不可能。

以至於後來子昧在西岐聽到了大商師長的成親對象就是那年說的小女孩時,倍感痛心,更是失神了半年。

原來一切因緣,早就有了定數,只是有時候它來得晚一些。不過不要緊,因為該來的它總會來,子淑倚在她懷裏,感受著他的心跳,溫度,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我不會後悔嫁你,也不後悔做了那第三個人。”

南仲拉住韁繩,馬兒停下腳步,子淑抽身疑惑的望著輕輕喘氣的人,南仲風幹的朱唇啟,“你信嗎,我一生,從未想過要娶公主。”

南仲不可以說他沒有愛過,是愛過,但是不能,有太多的不能,身份,身世,以及這個天下,師傅曾也與他說過,留公主在身邊是害了公主。所以他不敢奢望,也從沒有想過,即便公主有那個意願,他想的從來只有守護,如何能守護著公主一生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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