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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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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明明祖父是抱著讓他成才的想法, 才接受了安定公主的建議,又明明安定公主也是因為和祖父交好、理性分析了一番東西局勢,才有了這樣的一條建議——

李敬業就是覺得, 他現在的處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

但說句實話,若能在遼東立下戰功,誰願意在祖上有軍功蔭蔽子孫的情況下, 只在那司馭寺,也就是太仆寺任職呢?

要這樣算的話, 暫時只有小規模作戰的遼東,確實是他上手軍務的最好地方。

可他這種心頭打鼓的直覺示警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李敬業還沒從中想出個所以然來, 就忽聽一陣禮樂齊鳴, 打斷了他的思緒。

安定公主也已快速將探尋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收了回去,將視線轉向了那晨光籠罩的含元殿。

朝會要開始了。

再有多少閑話,都得等到之後再說。

含元殿在前, 一時之間各處的嘈雜聲響都消失在了樂聲中。

此地剛剛建成不久的時候,榮國夫人看到的還是沈寂之中的朝會正殿, 尚且已覺此地浩然威嚴至極。

那麽今日李清月所見,便是為朝臣所簇擁的金鱗殿闕, 在愈發齊整嘹亮的太和之音中,顯示出其正處王朝鼎盛之地的輝煌。

李敬業早已閉嘴垂眸,老實地跟在了英國公李勣的後方。

李清月則是與蘇定方打了個招呼,站定在了翔鸞、棲鳳二闕之間的候場之地。

“眾臣入殿——”

禮官高呼聲中,李清月深吸了一口氣, 跟上了前方諸人的腳步。

在順著臺壁之下龍尾道登臨而上的時候, 她的目光有一瞬落在了殿上屋檐的瓦當上。

晨暉鍍在瓦當邊緣的金光, 連帶著屋頂上特制綠釉琉璃瓦的反光,混合成了一種金綠紅交匯的絢麗色彩, 讓人有些看不太清楚瓦當之上的圖樣。

反倒是近前,陸續入殿的朝臣身上所穿朝服顏色,在視線中很是清晰。

倘若有人能自兩方子母闕樓之上朝著龍尾道上看去,便應當能瞧見一片紫朱綠青之色,像是一串流動的色彩有秩序地踏入含元殿中,而後一個個在殿中歸屬到自己應該站定的位置上。

帝後與禮官早已到了。

禮樂隊伍之中的一部分也已身在殿中。

或許是因為含元殿面積龐大的緣故,當這上千人陸續入殿後,提前擺有儀仗與寶器的大殿都還並未讓人感到有多擁擠。

但即便如此,這人頭攢動的景象在前,也已將殿中僅剩的冬日清寒之氣都給驅逐了出去。

在樂聲鼓聲行將結束的響動裏,列席之人甚至能感覺到一陣有幸置身此間的沸騰熱血。

也包括李清月。

不過說不定更讓她生出這等心緒的,是她擡眸朝著李治和武媚娘所在的方向望去,正見阿娘也正在朝著她的位置看來,越過這眾多的人群,清楚地鎖定住了她的位置。

在看到女兒的一瞬間,她甚至在唇角多了幾分笑意。

身著帝王十二旒冠冕與袞服的李治,和身著皇後朝服的武媚娘,顯然是今日當之無愧的主角。

可若要武媚娘說,阿菟又何嘗不是今日列席之人中最為特別的一個。

外朝的大朝會,除卻皇後被準允出席之外,哪怕是一品國夫人、長公主,也都像是與此地存有一份難以逾越的隔閡,並不被允許前來此地。

但在今日,終於出現了一個破例。

在李清月仰頭看來的時候誰都能看得出,無論是身形還是容貌她都還是一團孩氣,但以武媚娘所見,她站在這裏,並沒有讓人感覺到什麽違和感。

在她前列的蘇定方、李勣,在她後方的薛仁貴等將領,絕無一個覺得她不該出現在這裏。

當她並不是以皇親國戚之中的特例,而是以一位成功將領的身份來此的時候,戰功就是她最好的準入門票,也和她周圍的將領形成了氣質相合的一個整體。

武媚娘甚至看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畫面。

禮部尚書李博乂奏表諸番貢獻,又由各方使臣繼續朝著陛下道賀的時候,身在長安的高麗王高寶藏和新羅王的使者,在途經安定公主身邊的時候,腳步都有一瞬可疑的停頓。

在走回到自己原本位置的時候,高寶藏甚至輕輕松了一口氣。

但要高寶藏說的話,這也不能怪他膽子小。

安定公主提劍闖入高麗王宮的畫面,大概已成了他的夢魘,哪怕知道大唐天子對他有所優待,給出了三品尚書的官職,也準允了他迎娶皇後的外甥女作為自保的底氣——

再看到這位協助蘇定方滅國的煞星,他還是不免有些心有餘悸。

好在,只要他別犯傻想要覆國,皇後與安定公主站得越高,他的夫人地位也就必然會水漲船高,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應當很穩固。

雖然他的夫人似乎心氣有點高,對於嫁給他這個亡國之君稍有幾分不滿,但總還是沒到安定公主這等能與外朝群臣並肩的地步。

這是個好消息……他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

比起死在蛇水河畔以身殉國的淵蓋蘇文,他的情況已是再好不過的了。

“右相上奏地方賀表——”

聽到這一句,高寶藏終於確認,自己已經平安度過了今日的這一關。

至於接下來如何,那就往後再說吧。

難道還寄希望於他這個身居李唐腹心之地的人能翻騰出什麽風浪嗎?

看看這位右相許敬宗在念著的東西吧。

李唐境內三百多個州,各州長官中能出席於今日大朝會的,才只有五分之一。餘下的各方都在以“禮到人不到”的方式向陛下獻上致辭。

比如許敬宗現在所念的那一份,就來自於距離長安很遠的福州:“臣等守土,列在東隅。空懷捧日之心,望雲何及……”①

奏表中的意思很是明確。

人來不了,但心意得到。

既是新年伊始,那便表達一番對陛下的擁戴之心,以及為陛下守護疆土的忠誠。

不錯,這各方官員的上奏,哪怕經過了許敬宗的一番遴選,最後念誦在禦前的說辭依然有些大同小異。但對李治來說,這一方方州郡穩定、長官效忠的奏表,當著這些與會官員念出,正是他這位天子最合適的彰顯權柄之法。

他也當然不會覺得這些上奏官員的文采有缺。

畢竟,誰會指望一句“新年快樂”,說得不夠花裏胡哨呢。

黃門侍郎獻上的祥瑞吉兆奏報、司元尚書呈遞上貢名目、皇太子與各位宗親也相繼獻上賀表,也都在一步步地將這場大朝會推向頂峰。

當休和之樂在殿中響起的時候,禮官也陸續將天子賜酒送到了與會官員的面前。

這場含元殿內的大朝會典禮,終於接近了尾聲。

天子與百官還要在隨後移駕舉辦大陳設之地,皇後則要去接見內外命婦。

也不知道是因為殿中過於人員密集的緣故,還是因為確實是頭一次參加此會,不知道這持續的時間居然會這麽長,李清月在走出含元殿的時候,感覺後背都有幾分微汗了。

好在,她馬上就有機會蹭上了阿娘的鸞輦,免得被冬日冷風吹出風寒病癥來。

“第一次參加大朝會,是個什麽感覺?”見方才還站得筆直的女兒現在又恢覆到了一副活躍跳脫的樣子,仿佛是從桎梏中解脫了出來,武媚娘不由好笑地給她擦了擦臉。

李清月順勢接過了武媚娘手中的那塊絹帕,歪頭答道:“阿娘這語氣真像是去年那會兒問我,參加軍事議會是什麽感覺。”

“那答案一樣嗎?”

李清月思量了一瞬,答道:“上次我跟阿娘說,改變已經到來了,但我今日又覺得,這個改變還不夠。”

這偌大一場大朝會中,除了皇後之外,竟只有她這一樁特例。

而她能站在此地,還是靠著不容質疑的戰功,和天子所給的“生辰禮物”。

當她置身其間的時候,一面覺得自己終於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真是該當為自己歡呼的重大進步,一面又覺得……

她們的人還是太少了。

這與會的千人甚至不是大唐官員的全部,而僅僅是一萬五千多個入流官員之中的部分。然而就算她讓卓雲和馬長曦都成為了外朝官員的一份子,那也依然是可怕的五千比一。

或許,從零到一,是很難邁出的一步,當她已成為這個先驅之人的時候,後面的路會更好走一些,但她也再沒有比此刻更加深刻地意識到,她和阿娘想要對抗的,是方今時代怎樣的一種洪流。

她也不免想到,在她為得到了大都督封官、開府權力而雀躍的時候,阿娘付出的努力也可能要比她所想象的更多。

而這些想法,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但和她近在咫尺的武媚娘已經能讀懂了。因為在方才,她腦海中生出的想法可能也是一樣的。

她握住了女兒的手,答道:“那麽,就從用好身邊的每一個人開始吧。也從……從你這個榜樣開始。”

在隨後的這場內外命婦大朝會中,安定公主顯然又成了其中最為醒目的一個。

旁人穿著的都是命婦朝服,唯獨她身上還穿著官員的衣服。

當她站定在席間的時候,能夠感覺得到,哪怕各位與會之人都在盡可能地遵守規則,讓自己表現出更為得體的一面,還是有著一道道的目光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投註過來。

那是一道道或是探尋,或是欽佩,或是驚疑的目光。

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會不會有人如同劉夫人一般,生出一些想要做出改變的想法。

可惜,大概是因為身處宮闈的緣故,敢上來跟她搭話的人並不多,再加上她的年齡實在是太小了,會找上來的,也就只剩了一個……

“我說你也太不夠義氣了,之前躲出宮的時候居然不帶上我。你都回來幾個月了,我見到你的機會屈指可數。”

李清月一轉頭就看到了李素筠那張佯裝嗔怒的臉。

一年不見,她的身高長了不少,李素筠也是如此。今日公主朝服在身,居然看起來還多了幾分穩重。

不過到底是不是真的穩重,聽她說出來的那番話就能猜出來了。

李清月原本還有些緊繃的神情也忽然一松,“那我還有更不夠義氣的事情。我剛才在參加大朝會之前答應了英國公,要將他的長孫帶到遼東去磨礪一番……”

“好哇你——”

李素筠剛出口了三個字,就被李清月擡手止住了她的話茬,“小聲一點。”

雖然現在儀式結束了,但也沒到私底下的聊天環境。

李素筠連忙將音量一收:“那我什麽時候能去?”

見問話之時,周圍的人好像並沒有留意到她們這邊,她微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李清月反問:“你的箭術練得如何了?”

她盲猜還差著一點火候。若非如此的話,早在她從遼東折返回長安的時候,李素筠就應該來她的面前炫耀了。

而不是現在忽然低沈下來了一點聲音說道:“差一點。”

但李素筠又忽然目光明亮地直視著面前之人,“你放心,一年,最遲一年!我一定達成你去年的要求。”

李清月的目光隱晦地在她的手上掃過,並不意外地見到在她的左手虎口和右手食指中指處,都有著相當明顯的老繭。這足以見得,在李清月前往遼東的大半年中,她從來沒有在此事上偷懶。

那麽這所謂的“差一點”,以她的天賦來說,可能還是高要求之下的結果。

李清月眼底閃過了一縷笑意,當即接道:“那一年的話正好啊。你是不知道,我阿耶給我布置了不少在遼東種田的要求,若是你今年要跟我一起去,我可能還要抓著你陪我一起給水田施肥。”

李素筠瞪大了眼睛:“施……施肥?”

“對啊,就是施肥,還要去選取合適的木材和鐵片,將阿耶需要的農具給制作出來。不過如果是明年的話,你來遼東我便能陪你去塞上狩獵了。”

“而且吧,”李清月言之鑿鑿:“先有李敬業去那邊開荒,有了精神面貌上的改變,我明年若是要將你帶去,才更為順理成章了。”

她一邊說,一邊在心中默默做出了個決定。等李敬業正式落在她手上之後,她必須要讓對方體驗一把什麽叫做人間疾苦。

總得讓他先經歷過打擊,才會知道到底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

但李素筠可不知道李清月這會兒在腦子裏閃過的魔鬼計劃,她只是在聽著李清月的這番說辭後,忽然平添了幾分信心:“我信你,那我今年只需要繼續努力就行了。”

“對了,”她忽然又壓低了一點聲音,順帶朝著周邊掃視了一圈,這才開口道:“我……我還有一件事想求你。”

“這麽扭捏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李清月臉上的笑意一收。

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李素筠臉上說正事的神色並不作偽。這個“求”字,也幾乎不曾在她和李素筠的相處中從她這裏聽到。但今日她卻說了出來。

她道:“你說來聽聽吧,若是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幫。”

收到李清月鼓勵的目光,李素筠心中的緊張情緒緩解了幾分,“我聽說皇後殿下近來在過問,宮人之中是否有因為年齡緣故,需要出宮養老的。我阿姊猜測,這可能是皇後殿下想要發起一次宮女放歸的舉動。是不是這樣?”

“不錯。”李清月點了點頭。

她和李下玉接觸得不多,但看來對方能得李淳風看重果然不是全無道理的。她也並不是在以一種與世隔絕的方式做學問,而是依然保持著對於宮中的觀察,還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那個……”李素筠又猶豫了一瞬,方才咬了咬牙,說了下去,“我阿姊想托我告訴你,能否求你幫忙帶個話給皇後殿下,就說,她……她還不想出嫁。”

李清月疑惑:“宮女放歸跟你阿姊出嫁有什麽關系?”

但忽然之間,她又想到了什麽一般問道:“等等,你阿姊是擔心,我阿娘是想要展現皇後的仁德,所以有了放歸宮人的舉動,在此之外,還有可能會想要將適齡的公主出嫁?”

嘶……要說這個推論,雖然想得有點多,但對並沒有父母庇佑的公主來說,這還真是說得通啊!

李素筠也當即用力地點了點頭,“不瞞你說,我想說的不僅是我阿姊,還有我呢。”

李素筠今年也已經十四五歲了,她阿姊比她還大個三歲,放在如今這個朝代確實是接近出嫁的年齡了。

可李素筠都還沒在李清月這裏兌現一起前往邊地的夢想,根本不想考慮此事,李下玉更是覺得,在太史令手底下進學,比起去和一個素未謀面之人締結婚姻有意思得多。

偏偏皇後殿下讓她既敬又怕,直接去說什麽不想出嫁也很是奇怪。萬一皇後殿下根本沒有這個想法,就要尷尬死了。

還不如委托安定來幫忙轉達。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清月,眼中的期許之意不容錯認。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見安定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篤定且讓人信服的語氣說道:“你這心操得真是沒必要。我阿娘不是這個想法。別的事情我不敢保證,這一點,我卻可以明確地告訴你。”

“那放歸宮人是出於節儉宮中開支的需求,加上阿娘覺得我有一筆進項放在手中不太安全,想讓我找個用處。”

李素筠眨了眨眼睛,“啊……是這樣嗎?”

那她之前多做那麽多心理準備到底是在做什麽!

她完全可以直接向安定打聽宮女放歸的事情。

可惜她話都已經說出來了,顯然是沒法撤回的。

在她想要直接找個地縫鉆進去之前,安定還憑借著這幾年間越來越大的力氣,直接攬住了她的胳膊,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湊到她耳邊說道;“我再多說一句難聽的,蓬萊宮還在繼續修建呢,哪來多餘的府庫錢財給公主當嫁妝啊?”

“……?”

李素筠一寸一寸地將腦袋轉過來,對上了李清月的目光,確認自己並沒有聽錯話。

可這話聽起來好生大逆不道!

哪怕她李素筠平日裏對那個皇帝父親沒抱什麽希望,也決計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反而是李清月將這話說得和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說好的——阿菟去年年末給陛下送上了遼東四寶,是個頭號大孝女呢?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句不能為外人所知的話一出,她方才的擔憂在頃刻之間便煙消雲散了,一顆心也重新落回到了原處。

好像……她和阿姊真的安全了呢。

“行啦,”李清月勸慰道:“你只要知道你阿姊的心願能達成就好,我也挺希望看到太史令能後繼有人的。至於你……你可休想逃掉答應我的訓練。”

李素筠的意外之色並未逃過她的目光,但李清月沒打算跟她說太多的東西。

她也不會在大庭廣眾的場合,將李治對她既寄予厚望又限制發展的心態說出來,更不會在時局轉變之前,將自己在父母之中的偏向宣之於口。

阿娘如今在前朝走出的每一步都還需要小心謹慎,不能被別有用心之人抓到痛腳,她既要做這個助力,便同樣不能授人以柄。

嗯……

怎麽說呢,這種不那麽尊敬的態度,在當下最多就是——

這大朝會後的生辰宴上,李清月回返到了給她慶生的宮殿內,朝著李治控訴道:“阿耶這個兩千戶給得好不誠心。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食邑還有臨時新增的!”

所以一點也不奇怪,這新增的一千戶到目前為止還不算她的占有領地。

要不是她現在對領地轉化的壽命值沒有那麽急缺,她高低得跟李治表演一下,什麽叫做小小年紀的百無禁忌。

李治落座發問:“臨時的怎麽了?等閑親王都沒有兩千戶的食邑呢,更別說是和你一般還有管轄權的。”

李清月痛心疾首:“可它不吉利啊!大唐攻占了地方,便要盡力將其永留治下,只以羈縻州、都護府方式管轄的,就容易有後顧之憂。您這個做天子的,怎麽能在新年頭一天下個臨時增封的詔令呢?”

李治啞然。

這……這話竟然聽起來還挺有道理的,還是讓他都覺得自己好像真做了什麽錯事。

讖緯、預兆這種東西,可算是被安定給玩會了。

然而還不等他答話,便見李清月已將那幾分郁卒給收了回去,鄭重其事地說道:“不過沒事,我會盡快讓農肥和曲轅犁研究出成果的。今年之內,我一定從阿耶手裏將這個食邑真正爭取到手。”

李治可以確信,當女兒在他面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中一如今日朝陽之下的含元殿,有著一種迫人的明麗。

而她今日一度感到無力的逆流而上,都在此刻變成了身為將帥的一往無前,呈現在李治的面前。

讓他幾乎下意識地舉杯說道:“好啊,那我就以酒恭祝我們的小將軍了。”

結果讓他和皇後都倍感好笑的是,他這話非但沒成為敦促阿菟前進的鼓勵,反而是讓她的表情頓時垮塌了下去。

“真是夠了,今天的兩次朝會賜酒,外加上現在這次,我舉了三杯牛奶了!”

李治一楞,忽然放聲笑了出來。

李清月郁悶地翻了個白眼,深覺自己的氣勢全都因此砸在了半道上。

只能說,好在她已經又長了一歲了。

……

宮中未盡的燒竹聲還在從窗外傳來。

在這龍朔三年的元月,她總算是已經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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