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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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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頭(3)

劍宗有五大峰頭, 除卻主峰問劍峰,便是東峰紫霄峰,西峰雲萊峰, 南峰琴座峰, 北峰清騰峰。共有八位正副峰主和主峰的宗主十位長老。

殷衡舟來到紫霄峰的第一天,就被妝雲帶出去當混的修,老老實實躺了三天。

有同峰弟子叫他一起去早訓,打聽到大師姐親自掌訓,今天的場子人擠人擠人, 別的峰頭的弟子都來了。

殷衡舟穿著藍色的弟子服, 和所有人一起仰頭望高臺, 高臺之上是黑衣騎裝的大師姐。

她低下頭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黑色摻著點藍的眸子含著困意, 睡不醒似的眼皮子從耷拉著變為微微擡起。

“練劍,浮雲決四十八式,練一千遍下訓。”

場上的弟子一刻不停抽劍練訣,各樣各色的劍意群魔亂舞,她偶爾擡手一揮, 那積出磅礴劍意的劍雲散若無痕。

剛開始所有弟子都有力地練著劍訣, 殷衡舟在入峰第一天就領了劍訣,但他躺了三天, 一點都不會, 只能跟著前面的人練。

殊不知前面的人正是紫霄峰眾劍修裏最厲害的藥修, 盛軒澤。

盛軒澤哼哧哼哧地練劍,那把特質過輕如鴻毛的薄劍被舞出重若千鈞的既視感, 身形笨重,總體在龐大的劍陣起到一個破壞整齊度的作用。

他練到中間, 實在累得受不了,一低頭從下方看見後面的新弟子練得奇爛無比,內心竊喜。

有人給他墊底他就放心了。

高臺之上,殳柏翻身而下按住盛軒澤順帶一腳踹翻殷衡舟,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下訓,你們倆留下。”

全場弟子嫉妒的眼神像是針一樣紮在他們身上。

殳柏組織語句,“你說你學著他練劍?”

殷衡舟委屈點頭。

殳柏又看向盛軒澤:“你說你照著劍訣練?”

盛軒澤瞪那該死的新來弟子,“死學人精。”

殷衡舟看向殳柏垂下睫毛:“師姐我沒有……”

盛軒澤扁著嘴翻白眼:“師姐我沒有~”

擡腳翹起墻角的長竹,殳柏隨手握住,她像一陣風,一片雲,輕若游魚的身和柔勁有力的臂膀,那竹子變成世界上最鋒利的劍,破空聲化作空氣利刃劃破山石玉壁。

一套劍訣行雲流水的利落,甚至慵懶自如,便生一招一式滿弦之箭,天地間唯有那奧秘玄妙的劍式與驚鴻身法。

“美……”

殷衡舟只覺萬物失色唯她絢麗。

殳柏停式收劍,隨手挽起鬢邊散落的長發,瞥他t們倆一眼,“照這個練。”

末了看看盛軒澤:“你練雙倍。”

盛軒澤大為感動,堅定認為這就是特殊照顧,說明師姐心裏有他。

浮雲劍訣是劍宗的基礎劍訣,殺傷力大範圍廣,還有清心的效果,相傳上古大能臨近飛升之時放心不下自己尚未入道的幼子,便自編一部劍訣予他,就是這個。

無妄仙宗的人還有十天就要到劍宗,屆時兩宗人一起西向,殳柏作為大師姐也是此次帶頭人。

宗主召她商議流程,要帶的人員,西海遺址的入口和已經商談好了要帶回來的寶物。

“宗主。”

問劍峰問清殿紅柱白玉瓦,空闊簡樸,長階之上是宗主,四周位列百位劍宗先祖之靈,那些靈體也神態各異地盯著她看

殳柏神色自若。

她問0711:【那不然叫寧長瑛也煉化列祖列宗?】

0711五體投地:【真聰明,一百多位老祖宗你一個一個抓啊。人家魔族都共享一個小瓶子,殷衡舟瓶塞打開倒嘴裏跟彩虹糖似的,兩秒咽下所有祖宗,那能一樣嗎?】

“阿柏,”宗主擡手撫須,“紫菱峰主還未出關?”

“對。”殳柏點頭,一個靈體竄到她面前和她面對面,她皺著眉側頭躲過。

宗主一身金縷衣,金玉劍鞘,富得不像劍修,他爽朗一笑:“哈哈,別怕,那是你太師祖,已經飛升了,這是他的一縷魂魄。”

“據說飛升時還沒摸過女修的手,估計是沒見過女修才這麽好奇。”

“哦哦。”殳柏不擅長和領導溝通,摸摸脖子胡亂應了兩聲。

“無妄仙宗不日抵達劍宗,屆時你帶領眾峰弟子與之同行。西海巨浪滔天,地險路遙,此行本該請一位長老隨行,但聽聞無妄仙宗派遣首席大弟子宮裔寒帶領師弟師妹們借此歷練,巍巍劍宗,如何在這上面輸給他們?”

宗主一拍手:“八荒六海,論第一天才你當之無愧,交給你,宗主放心。”

他想了想又笑瞇瞇說:“記得帶上你瑛師弟,他必然開心的不知南北。”

殳柏萬念俱灰,【我補藥和他一起啊。】

0711求求她了:【你帶著他吧求你了,這是他和女主角第一次見面。】

“哦。”

出了問清殿,看著長山掛瀑水,雲霧繚繞的劍宗,殳柏也是安詳地死了。

“師姐!”

她眼色一凜,禦劍飛行,回頭看見寧長瑛在問劍峰上朝她招手,飛得更快了。

此行名單是早就擬好的,四峰各出五人,紫霄峰一直是妝雲在管事,送上來的名單第一個就是她自己。

往下看,殷衡舟三個字黑的發亮。

據說雲萊峰一戰她十分信任這個師弟,甚至把他放在名單裏,也華麗麗地頂掉了盛軒澤的名額。

一到峰頭就聽見盛軒澤大聲哭泣。

“你憑什麽不讓我去?”

他哭的梨花帶雨要撲進殳柏的懷抱,殳柏單手按住他的頭往外推,頭疼地看著他們。

【0711,你當時應該叫我去阻止他們的。】

囂張的妝雲生氣的澤,裝傻的衡舟委屈的統。

【你怪我?那咋了?然後呢?他都當反派了,和男女主跟著見一面怎麽了?這不是加深世界的羈絆了嗎?】

還有什麽辦法,盛軒澤劍法奇爛無比,峰主多次逼迫他專心藥修做曠世奇才,偏偏他心系劍道不願聽天由命。

這一次實力是實在夠不上線,哪怕妝雲受不了給他過了,宗主那裏一審核必被刷下來。

“你就待在峰頭,”她低頭用手抹掉他的淚水,放輕語氣:“有你在我放心,等我回來。”

世間最是惑人無非清冷者溫柔,濫情者忠誠,驕傲者謙遜,不馴者俯首。

她這樣輕的動作,略粗糲的指腹擦過他眼下的淚水,被濕漉漉的睫毛蘊濕指尖,那點瑩亮,倒映在黑藍色的眸中。

妝雲破防:“別哭了!別哭了!一天到晚就會裝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盛軒澤你真惡心!!”

盛軒澤仿佛被她嚇到了,湊到殳柏懷裏:“我不去了嗚,師姐你看她。”

殳柏恍然大悟,看向妝雲露出不讚同的表情。

妝雲的臉越來越紅,紅的發紫,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盛軒澤,下一秒就要噴出火燒死他。

“師姐消消氣,”殷衡玉趕緊潑了點水在她頭上,“他連隨行資格都沒有。”

幾日下來各峰多有走動,名單修了又改刪刪減減幾十下,最終確定了人員。

雲萊峰陳銀漢,清騰峰舞庚,琴座峰晴鸞,還有主峰寧長瑛,是劍宗精銳,帶的其餘弟子也無不劍藝高超,悟性極佳。

“師姐說什麽,銀漢同雲萊峰的弟子們便聽什麽,做什麽,絕不讓師姐心憂。”

劍眉星目,看著十分古板守舊的白衣劍修正是雲萊峰代理弟子陳銀漢,拱手作揖,姿態風流毓秀。

殳柏遙望天邊觀察無妄仙宗游隊的蹤影,一手按在他肩膀上,隨性道:“行。”

舞庚早就看出他今天換了一身繡著金絲暗紋的錦布弟子服,恐怕就是幾天前專門去裁的,為的就是在師姐面前出出風頭。

她擡手撫摸了一下今日發鬢處垂墜的彩蝶玉珠簪流蘇,清清嗓子:“誒呀,師姐,他們怎麽還沒來呀,再等一會兒都該遲到了。”

柔柔地倚在殳柏肩頭,“日頭好曬。”

妝雲假裝不經意翻出留影石,把玩在手中翻轉,那留影石出現舞庚單腳踢爛一塊通天巖石的珍貴影像。

殳柏把她頭往旁邊一推,聲音淺淡:“來了。”

峰入雲霧的邊界,繚繞著蒙蒙細霾的天圍,一支鸞車鶴隊踏著熙光而來。

人間太白詩人想象仙人出行之盛大莫過於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可這無妄仙宗的游隊前有儷靈仙鶴揚喙高唳,後有香車以靈鸞為駕,傳說中幻海的仙種飛魚鳥身披鎏金鎧甲斷後。

那些弟子無不金裟縷衣,仙法附體只為隔去塵灰,打頭的男修長身玉立,翩然而至,一張如玉似雪的精致面容,長睫若蝶而紛飛,極像人間想象的神仙模樣。

相傳無妄仙宗首席弟子貌若好女,清冷孤傲。這應當就是宮裔寒。

那長隊緩緩落在山峰之上,宮裔寒朝最前面的殳柏略頷首致意:“殳道友。”

殳柏摸摸腦袋,嘆氣:“不是說好乘靈舟去嗎?”

他好似疑惑不解,“怎麽了?”

“你們這也要帶去西海?”殳柏擡手摸摸那鶴的頭,它溫順地任之撫摸,女修長睫半斂,聲若清泉冷越,“它們進不去。”

宮裔寒明了,溫聲回道:“它們留在這。”

妝雲一看那還得了:“不行啊不行,劍宗沒有錢養這個的,我們劍宗的仙鶴都得自己去宗外覓食。”

然後又沒有人騎它們當座駕,一個個胖的和球一樣,根本飛不起來,在山腳cos走地雞,偶爾被貪玩弟子拽著飛到山頭在殿裏亂叨人。

“真是可笑,連幾只鳥都養不起?”

一道嬌蠻的女聲傳來,那中間的琉璃香車跳下來手持長鞭的嬌俏美人。

面若桃花,發髻烏黑濃密,彩翅金蝶流蘇扣,瑪瑙玉石繁花綴,清麗可人,張揚霸道。

舞庚下意識摸摸自己帶的發飾,意識到有點撞了,不爽地嘖了一聲。

“少主。”宮裔寒神情寡淡,頗為冷漠地說:“不得無禮。”

殳柏盯了一會兒那女修,【她和寧長瑛以後會結成道侶?】

【不是,你沒聽見剛剛宮裔寒叫她少主嗎?這是本世界最大惡毒女配,無妄仙宗少主姜寶檸。女主作為小師妹按照順序在最末尾,不過幾個師兄都疼愛她,讓她站邊上了,就你左手邊第一排。】

殳柏一轉頭對上仿若秋波的剪水雙瞳,細眉瓊鼻櫻唇,清秀純美,收腰設計的金縷弟子服穿出別樣風味。

對方被她一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好似被什麽惡獸驚嚇到的兔子。

身後宮裔寒擡眼望著天,“殳道友,不如即刻啟程?”

那華麗出場的游隊被收入一枚可儲存活物,世間罕見的儲物戒子,他握於手中,攤開展到殳柏眼前:“裏面有足夠的草料,還請殳道友找門外弟子幫忙保存一下。”

殳柏接過來,那戒子重若千鈞,難怪不能帶上路。

處理好戒子,她取出一支木舟,那小舟指甲蓋大小,在掌心旋轉,漸變漸大,化作一支巨舟。

龐大的巨舟古樸典雅,舟頭有龍首鎮舟,栩栩如生,威猛張揚,數間廂房門窗齊開,供人挑選。

劍宗的大師姐,八荒同輩第一人,隨手揚舟破雲浪,漫天雲浪做景在她身後張牙舞爪,她擡睫,只一個字:“請。”

颶雲頓t熄,風平浪靜,長虹臥波而掛蒼穹之上。

那些無妄仙宗的弟子也難以回神,慢慢上了靈舟。

“那便按照說好的,輪流讓弟子掌舵。”殳柏背著劍匣就近找了一件房間,“今日我們先吧。”

無妄仙宗到劍宗也算是舟車勞頓,第一日是琴座峰晴鸞掌舵,他心思細話語少,殳柏很是放心。

宮裔寒頷首,在她對面的房間住下。

此去前程漫漫,修仙考驗人的意志、天賦、潛力,外出歷練就是最好的修行,佛陀普裏釋迦參禪悟道,比世間為萬丈紅塵,有似無,無似有,心不染纖塵,身度紅塵苦痛。

房間只有一張空床一個蒲團,殳柏掏出一床被子墊在下面,往上一躺,睡著了。

【別睡啊!你一睡著想清醒要多久還用我說嗎?快醒醒啊老大!】0711晃她大腦,把大腦在腦腔裏轉了兩圈又轉回去:【醒醒啊醒醒!我給你講寧長瑛追妻火葬場的故事!對!你起來我給你講這個!】

殳柏翻個身專心致志閉上眼睛。

0711使出大招:【你再不醒來,我就想辦法把寧長瑛引過來找你秉燭夜談。】

她垂死病中驚坐起,煩躁地垂著眼睛,砸了兩下自己的頭,聲音不悅低沈:“……幹什麽。”

【這次出行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無妄仙宗小師妹雪岳紗對寧長瑛一見鐘情,聽聞他的天才事跡,更是仰慕不已。前期女追男千難萬險,被同門誤會,劍宗弟子厭惡,師兄們逐漸對她失望,雪岳紗實在愛他,心甘情願為他做藥人試藥,寧長瑛依然冷若木石。】

【還有個惡毒女配因為小時候和寧長瑛有過口頭婚約,再見他天人風姿,大膽追愛,針對雪岳紗,雪岳紗為愛失去了一切,最後幡然醒悟轉修無情道。此時寧長瑛早已認清自己的心,在雨中下跪求她原諒。雪岳紗道心破碎,兩人雨中相擁,成為一對佳偶。中途經歷了劍宗被反派盜走宗門秘寶,魔族打上峰頭,血戰三百回合最後關頭勝利的戲碼。】

0711咂咂嘴,銳評:【真是神經。】

殳柏聽的頭都大了,她下床打開門,看見巨大的弦月臥在雲海之上,暗影交輝,不似人間看見的那樣清白,彎腰撈了一把雲中月。

她翻身單膝蜷起坐在欄桿上,一只腿長長地垂下來晃悠,側臉長長睫微翹起和鼻梁高挺。

四周一片寂靜,一仰頭躺下,長腿掛在舟緣,腳尖慢悠悠地劃著雲海,靜待天明。

開頭的廂房都是掌事弟子們住,越往後燈火越是闌珊,漸漸也有了人聲。

最末端的一間房裏笑語不斷,點了燭火不夠還放了夜明珠。

男男女女數十人席地而坐,有無妄仙宗的也有劍宗的,圍成一個大圈,中間擺了靈食和美酒。

白日裏囂張跋扈的蔣寶檸蔫了吧唧地捂住耳朵,“不許再講詭故事了!”

妝雲做鬼臉:“咦,膽小鬼。”

有個無妄仙宗的弟子眨巴著眼睛看著妝雲,柔聲道:“妝雲師姐,你說說你們大師姐的故事吧。”

殷衡舟擡頭不緊不慢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妝雲:“師姐知道嗎?”

“殳師姐……真是天人風姿,以往聽聞她是同輩第一人,卻只知她十四歲初試劍道,一支柳條舞出神魔劍訣。”

說話的女修坐在幾個男修中間,是無妄仙宗玉寧長老的最小弟子雪岳紗,她說這話,夜明珠和燭光交錯的光輝在她眼中映著,亮的逼人。

妝雲一甩袖子席地躺下,看見窗外的巨大月亮和如夢似雨的雲霧,聲音懶散:“……天才啊。”

“我剛入劍宗時16歲,那時沒多久師父就領進來一個,說這是你們大師姐。”

“真是可笑,她才十四歲,一身粗布素衣,滿身血痕,狼狽不堪,憑什麽當大師姐。”

“可天才就是天才,再晦澀難懂的劍譜一試便成,暑冬交替,一刻未停練劍修煉,千錘百煉也不為過。她這麽天才還這麽努力,紫霄峰同門心服口服。”

“後來聽說她出自凡人世家,自小教導她克己覆禮,愚孝君主。師姐那樣的人怎麽受的了,鞭刑累計九萬下,那傷至今還在身上。”

“魔族入侵人世,殺遍世家千百員,她天生劍骨被凡人埋沒,卻被魔族一眼識出,荒林剝骨為己用,被野獸食肉。明明是被生剝骨血的凡人,卻能用半根樹棍血戰野獸。”

“失去劍骨長出新脊,一路奔波流離誤入仙塵交界,上古神魔劍訣自開世立在那交界處,晦澀難懂,自小熏陶的修仙世家也無幾人能解,偏她一眼,折柳為劍,氣削山河。”

妝雲擡起手張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指尖:“師姐教我練劍,只告訴我四個字「劍意隨心」。”

姜寶檸咬著唇:“……還是講詭故事去吧。”

她眼睛都紅了,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滿腦子是女修黑藍色沈靜的眼,無處不在。

“殳師姐真是……一代天驕。”

殷衡舟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起身回望他們,輕笑道:“時日不早了,我先回去修煉。衡舟才剛入宗不久,還得勤加修煉不拖後腿才是。”

他轉身走入月色之下,背影挺拔,步伐沈重。

雙手攥成拳,指尖劃破了掌心。

難怪、難怪、

他呼吸不上來似的心臟悶塞,目眥欲裂。

難怪大皇子明明天賦平平卻再生天生劍骨。

那劍骨,分明是殳柏的。

強盜、畜生!他眸愈來愈紅,幾欲滴血。

“待在這裏做什麽,回去修煉去。”

含糊的聲音從欄桿處傳來。

殷衡舟頓在原地,鮮紅的眸漸漸變回原樣,他呼出一口氣,像往日一樣聲音帶笑:“大師姐。”

殳柏腳一撐,借勢坐起來,微瞇起眼睛,顯得狹長,仿若幻景雨林中假寐的蟒,“在劍宗待的還習慣嗎。”

她攪散了一朵雲,那雲化作霧繚繞在她身側。

“習慣……”他慢慢湊近,在她腳邊坐下,“同門都很好。”

“行,你比較弱,多練練。”殳柏清醒的差不多了,打算回去抽根煙。

殷衡舟抱住她的小腿,擡眼仰視她,睫毛卷翹著,一雙眼睛漂亮的像是琉璃珠。

當初那點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邪氣在經過劍宗搓磨,已經變得清澈可人起來。

“聽妝雲師姐說,有人偷了你的劍骨。”他將額頭靠在她膝蓋上,“我恨他們。”

殳柏把腿抽回來,差點趔趄一步:“你恨什麽,別聽妝雲說的,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魔早死了。”

殷衡舟說:“師姐,我心疼你。”

0711顱內亂舞:【這下好了輪到我安詳地死了。】

殳柏楞了半天,渾身上下不舒服似的撫摸著脖頸,說話支支吾吾的:“你……”

她一巴掌拍他肩頭上,“行,雖然有點肉麻,但你好意我心領了。”

雙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人往房間轉了個方向,一腳踹他屁股上,“回去修煉去。”

殷衡舟摸摸屁股,感覺比上一次輕多了,他心想師姐人真好。

翌日天光明媚,曌日是巨大的火球,原本已經龐大的木舟也宛若撼樹蜉蝣,隨著強烈的日光而來的熾熱。

這溫度太高了,欄桿都融化成鐵水緩緩往下流淌,舟側的鬼木被烘烤的失色。

今日掌舵的弟子是無妄仙宗的洛邑,高大的體格,一身腱子肉,面容堅毅俊美。

此時袒露著上半身,蜜色的肌肉上是汗珠子連線似的掉落,被烤的泛紅。

“諸位,穩住重心,要下海了!”

他揚聲大喊後,手握舵盤一拉,木舟劇烈抖動震蕩,廂房人仰馬翻,前仰後合,龍頭發出一聲龍吟震耳欲聾。

舟從雲海之上化作長龍飛身下海,穿過萬米高空,木舟發出痛苦的呻吟,一陣翻雲覆雨後,平穩落在那無窮無盡的海上。

殳柏扶著窗戶若無其事站起來。

她率先踏出船廂,海面波光粼粼,浪翻卷著白花,幾只海鳥站在欄桿上被餘溫尚存的欄桿燙的嗷嗷叫。

“殳師姐!”洛邑臉泛紅暈,套頭穿上一件褂子,手臂上的肌肉結虬。

殳柏欣賞了一下海面的風景,若有所思轉頭看向他,“掰不掰手腕?”

“啊?”

一刻鐘後。

“殳師姐!殳師姐!殳師姐!”

“洛師兄好命……嫉妒你。”

“師姐的手好好牽的樣子……”

一張方桌,殳柏後退一步彎腰架起左手,卷卷的馬尾高束在頭頂,隨著她的動作垂在頸邊。

“失禮了。”洛邑上前一步。

兩手交握那一下,他快速眨了下眼睛,耳尖泛著紅,感受著無縫隙的接觸,對方溫熱的掌心。

雪岳紗自告奮勇當裁判。t

她伸出嫩白的手,柔柔地搭在殳柏的手背上,聲音清甜:“開始!”

瞬間發力,女修潔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青紫的經絡在薄肉的手背上蜿蜒,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她唇角揚著笑,眉宇間是勢在必得的張揚和桀驁。

洛邑喉結滾動,不甘示弱,他寬厚的手背也有著薄薄隆起的肌肉,一白一暗的色彩在汗水黏合交織下滋生出別樣的情愫。

他略一晃神。

“砰——”

殳柏臉上難得綻開絢麗的笑容,她咧開嘴開懷地笑,兩顆平時並不見人的犬齒露出來,右頰還有小小的梨渦。

“你輸了,下一個!”她甩甩手又放回原位。

“我來!”

寧長瑛抿著嘴上前。

殳柏:?

笑容瞬間消失。

她剛想把手抽回來,他已經伸出骨節分明的掌按住了,長年練劍的手內側滿是糙繭。

殳柏惡劣地握緊他的手,狠狠一掰,為小煙槍報了仇。

“下一個!”

寧長瑛看著自己泛紅的手,又對上師姐亮晶晶的黑藍色眸,不好意思地轉頭輕咳一聲。

“少宗主你也不行啊。”殷衡舟朝他豎起小拇指。

寧長瑛安然自若:“對師姐的手很有力。”

殷衡舟:“……我說有些人別總自不量力了。”

“你說的沒錯,但和師姐牽手確實很舒服。”

殷衡舟震怒。

不是?誰問你了?

你再自說自話一個試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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