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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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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得利

午間,陸聞難得能在飯點兒到食堂吃上一口,他雙手插兜站在門前,放眼望去坐的都是低頭吃飯的警察。

“蘇樂,”陸聞端著餐盤,正糾結著要和誰拼個桌,轉頭便看到早一步過來吃飯的蘇樂,“可以坐這兒嗎?”

“陸隊,當然可以。”

“聽說你要訂婚了?”

“嗯?”聞言,蘇樂夾菜的手猛地一頓。她只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陸聞比她想象中知道的要快,“是啊,本想著陸隊最近在忙一然的案子,這種事情還是等等再說的好,沒想到陸隊已經知道了。”

“我也是偶然聽他們說到的。到時候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過去,我做不到的,你就打電話給我媽。”

陸聞知道蘇樂的母親不在身邊,雖說她和她的男朋友是從小就認識的,可是結了婚之後難免會受委屈,她沒有母親可以為她解憂,那就讓同為女性的李如芳來聽她傾訴。

“謝謝陸隊,”蘇樂的眼眶有些濕潤,“我沒什麽問題的。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我真的很開心能遇到陸隊,還有隊裏的大家。”

一起從食堂出來後,陸聞和蘇樂兩人正好遇到從外面回來的齊況:“齊況,吃飯了嗎?”

“陸隊,蘇樂。”齊況在兩人面前停下腳步,“還沒有,正準備去食堂。”

“嗯,反正也沒什麽事兒,我和你一起去。蘇樂,你先回去吧,哦對了,別忘了我交代你的。”

“好,那我先走了。”

這個點食堂已經沒那麽多人,陸聞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等著齊況打飯過來。

“案子查的怎麽樣了?”還未坐下,齊況便首先開口問道。

“有些進展,剛找到了當天常月顏父親常斯,與江文銘發生爭執時的目擊證人。”說到這兒,陸聞長嘆了一聲,“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準備下午過來做筆錄。”

“那就好。只要能證明江文銘與常月顏一家有關,就有理由讓他過來接受詢問,後面的事再問也不遲。”

陸聞點點頭:“可我總擔心,到時候江文銘不會輕易對我們松口。”

齊況沒說話。的確,目擊證人的證詞,畢竟不能算作絕對的證據,除非他們找到偵破此案的關鍵性證據,否則根本不可能以此就確定作案人的罪行。

“還是先等下午的結果吧。”

眼看食堂裏的人越來越少,嘈雜過後,陸聞倒覺得有些不適應。他悄悄看了眼齊況,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說起來,齊況好像除了討論案子,平時都不會主動表達自己。

“那個……齊況,你最近好些了嗎?”

“嗯?”對於陸聞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齊況有些不解,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陸聞的意思,“嗯,好多了。我聽在安說了,他有和你說過我的事。”

陸聞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問了你的私事。”

“沒事的,我不是很在意這些。”

陸聞沒說話。其實對於齊況的事,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可是他又怕問的太深,對齊況來說會是種冒犯。

“那個,我有聽徐在安說,你現在是在他父親那裏治療?那之前我和蘇樂在醫院碰到你也是……還有上次出現場你狀態不好……”

眼見著陸聞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內疚,齊況沒忍住笑出聲來。正滔滔不絕的陸聞見此,有些疑惑地看向對方:“怎麽了?”

“沒……”齊況忍住笑意,將筷子放在盤子上,“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關於我媽和我爸的故事嗎?”

“嗯。”陸聞如實點了點頭。

“其實,中間隱去的部分,是這樣的。”齊況閉了閉眼,好像又跌入了漫長的回憶裏。

沒有親朋好友的祝賀,也沒有舉辦像樣的婚禮,只憑一桌家常菜和兩本結婚證,剛生下孩子不久的齊冉,終於還是嫁給了楊瑞風。

那天,楊瑞風紅著臉,發誓會一輩子對齊冉,以及和自己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的齊況好。齊冉便自以為是燒了高香,竟遇到個不在乎她的過往,願意一生照顧她們母子倆的男人。

可好景不長,兇猛的狼終於忍不住向他們母子露出獠牙。揭開了偽善面具的楊瑞風開始酗酒家暴,他痛恨懦弱無能的齊冉,更厭惡和自己沒有半點兒關系的齊況。

而對於當時幼小的齊況來說,他不明白楊瑞風為何生氣,也搞不懂他如此討厭他們母子的緣由。齊況只知道,他是楊瑞風口中的廢物醜八怪,也因為身上的淤青,他從來沒有過,哪怕一個朋友。

直到齊況十五歲那年的冬天,楊瑞風因酒駕出了車禍去世。從此以後,他們不用再害怕腳步聲推門聲,也不用再擔心隨之而來的辱罵和巴掌,還有碎裂的酒瓶與無盡的黑夜。

像是一顆壓在身上的大石頭終於被挪開,他們從沒有感覺過,原來還可以那麽輕松。

那天晚上,齊冉握住齊況的手,眼含著淚輕聲道:“兒子,這座城市沒什麽不好,不好的是你會在這座城市遇見什麽人。從明天……不,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再帶著恐懼睡覺,試著用另一種方式去感受接下來的生活,好嗎?”

可惜,齊況並沒有因此睡個好覺。一如既往的,只要閉上眼,楊瑞風高大的身影仍會像惡魔一般擋在他的面前,任他怎麽也無法逃離那裏。

“說來也奇怪,”齊況聳了聳肩,像是在自言自語,“明明都可以這麽輕松地談論這些事情了,可有些時候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好了吧。”

陸聞回過神,朝眼前的人搖了搖頭道:“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陸隊,陸隊!”辦公室外,薛文霖有些焦急地敲響了門,還未等裏面的人應聲,他便匆忙推門進去,“陸隊,目擊證人來不了了!”

“什麽?”正坐在辦公桌前看案卷的陸聞猛地一驚,慌忙站起身快步走到薛文霖的面前,“因為什麽?”

“剛才他主動聯系到我們,說他昨天說錯了,他當時根本沒看見常斯和江文銘發生爭執,他來了也沒什麽好說的,所以……”

“我來聯系他!”

齊況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物品落地的聲音,他忙推門進去,就看見蹲在地上整理案卷的兩人。

他過來之前有聽說目擊證人的事情,想來陸聞發火也是與此事有關:“怎麽樣了?”

“人不來了。”陸聞將案卷放在桌上,手指緊握成拳,“明明昨天都說好的,才過了一天就改口了。之前也是這樣,沒有證據我什麽也做不了。”

齊況拍了拍他的肩:“一定還會有的,不要著急。”

“是啊陸隊,”薛文霖抿了抿唇,眼底盡是難掩的失落,卻還是開口安慰道,“我們還有機會的。”

“嗯。”陸聞扯起嘴角,勉強露出了一個笑,“我沒事的,你們不用太擔心。我會繼續找下去的,盡我的全力。”

之後幾天,稍有空閑的時間,陸聞就會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裏,只要是能看到案發現場的監控,大大小小他都會仔細看一遍。從觀海路廢棄大樓,到常月顏的父親常斯最後出現的地方,他也都走了一遍。

可惜能找到的東西還是太少。

陸聞知道,時間過得越久,很多東西就會變得越模糊,如果再不抓緊,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而讓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在那之後,所有難題竟都不攻自破,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他們背後推波助瀾一樣。

深夜,陸聞提著夜宵剛上樓,卻正好撞見齊況風風火火地從辦公室裏跑出來:“陸隊,你來的正好!”

“怎麽了這是?”陸聞有些沒反應過來,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齊況。

“常月顏,出現了。”

“出現了!在哪兒?”

“剛給蘇樂打的電話,說是明天一早就會過來,其他的什麽也沒說。”

陸聞有些恍惚,他查了這麽久都沒有動靜,沒想到到頭來,竟是受害者主動聯系了他們?

“是真的,對吧?”陸聞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從頭到尾,這個串聯了整起案件的常月顏,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是真的,陸隊。”

是真的就好。陸聞突然有些手足無措,還要等到明天,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情吧,會不會又要像上次那樣?

不會的,希望不會,一定不會。

齊況見陸聞有些不安,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陸隊,沒事的。”

“嗯,我知道。”說著,陸聞朝齊況笑了笑,似乎是想證明自己真的沒什麽。

天才蒙蒙亮,陸聞就關上了辦公室的燈,然後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熱水。沈在杯底的茶葉緩緩上升舒展,茶色在水中暈染開來,最後茶香連著熱氣一起飄散在空中。

一晚上過去了,陸聞內心那沒來由的緊張卻沒消去半分。直到齊況推門進來,朝著他說了一句:“陸隊,常月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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