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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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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子

齊況重新回到分局那天,陸聞正好帶隊去抓捕金澄明。據說他是已經逃到了景新南區,還是那邊的警察在辦案時查看監控,才記起出現在監控裏的,與之前新聞上關於這場事故報道的是同一人。

陸聞事先讓蘇樂去周媛家,看能不能穩住這一家老小的情緒,誰知就在陸聞等人開車快到城東分局時,還是接到了蘇樂的電話——

周媛一家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陸聞掛斷電話,無奈地嘆了一聲。正在開車的薛文霖有些奇怪:“怎麽了陸隊?”

“周媛他們到了。”

“啊,那怎麽辦?”

陸聞搖搖頭:“回去再說吧。”

車子緩緩駛進林臺路,快到分局時,陸聞遠遠就看到門口站著的一群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媛他們。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陸聞逐漸看清了那群人的面容,周媛和她兒子,還有互相攙扶著的老兩口。

“周女士,我們可以先進去……”蘇樂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因為她看見警車已經停在了分局門口。

周媛也順著蘇樂的目光朝身後看過去,只見陸聞首先跳下車,三步做兩步來到她面前:“周女士,還請您能配合我們。”

周媛沒答話,只是滿目憤怨地看著眼前人:“金澄明呢?”

話音剛落,只見另一車的警員正好控制著金澄明走下車。周媛沒再搭理陸聞,而是朝金澄明的方向撲過去,卻被隨行的警察給攔住了路——

“金澄明!”周媛使勁往前掙脫著,“你個沒良心的!從前就因為你那個破工作到處跑的不著家,現在好不容易穩定了又不讓我省心是不是!”

“周女士,請您冷靜。”

“金澄明!”周媛沒顧身旁人的勸阻,眼眶逐漸變得濕潤起來,“出了這種事,你讓我們這一大家子以後還怎麽做人,啊?”

說完,周媛抽泣著跪坐在地上,周圍幾名警察也不知該怎麽辦了。倒是金澄明,擡眼看向周媛身後的人時,聲音也平靜地出奇:“小韶,扶你媽媽起來。”

金志韶沒吭聲兒,只是沈默著走上前,將周媛一把給拉了起來。眾人都默契地沒說話,不過片刻,只聽金澄明緩緩開口道——

“在外面躲的這麽多天裏,我也想通了,既然我犯了錯,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媛媛,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是,”金澄明突然哽咽了一下,“你要是,嫌我犯過事兒,你就帶著小韶……”

“金澄明!”周媛大喊一聲,將金澄明沒來得及說完的話給吼了回去,“我和爸媽還有孩子,會在家等著你回來。”

審訊室裏,陸聞和蘇樂並排而坐,對面是低著頭不語的金澄明:“個人信息報一下。”蘇樂首先開口道。

“金澄明,男,今年42歲,藍海本地人。”

“金澄明,9月27日的上午8點52分,由你本人駕駛的車輛在江寧路中段路口發生意外,能否請你詳細地說明一下當時的情況?”

“當時……”金澄明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指,“警察同志,當時我確實沒看到有人出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跑到我車前面了,我來不及剎車。”

“根據道路監控給出的畫面,你在轉彎時不但沒有減速,還在發生事故以後有明顯加速的行為,能解釋一下是什麽原因嗎?”

“我,”金澄明明顯遲疑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我當時太害怕了,就誤踩了油門。”

“案發當天開車開了多長時間?”一直坐在旁邊不言的陸聞突然開口道。

聞言,金澄明的身體微微一怔,旋即立刻搖頭:“沒太註意,我從省外回來的,大概幾個小時吧。”

“金澄明,我們查看了你車上的行車記錄儀,在發生事故之前,你連續駕駛車輛近六個小時,且中間並沒有休息。”

陸聞頓了頓,擡頭看向金澄明的目光凜冽:“知道疲勞駕駛會造成什麽影響嗎?”不等金澄明回答,他又接著一句,“你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家人的不負責,你知道嗎?”

大概是因為被陸聞說中了,金澄明沒敢答話,只是緩緩低下頭,似是思索什麽。

良久,他忽地又擡起頭,看向對面的兩人,確切的說是看向陸聞:“警察同志,我當時只想著也沒多久就能到家了,我真的不知道那女的會突然沖出來啊!”

“金澄明,”陸聞搖搖頭,“就是因為像你這樣,抱有僥幸心理的人太多,才會對自己,對別人造成沒法挽回的悲劇。”

對金澄明的審訊結束不久,陸聞帶著小隊就在一處橋洞底下發現了魏軍的身影。

深秋的清晨帶著寒意,陸聞一行人找到魏軍時,他正躺在橋洞下的一塊廢木板上睡覺,身上還蓋著一件破了口子的牛仔外套。

“魏軍。”隨行的塗暄喊了一聲。

聲音不大不小,卻讓魏軍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可在看到對面站的是警察時,他卻出奇的冷靜:“我兒子還沒吃早飯,我能先買了飯送過去嗎?”

原來,魏軍的兒子魏思傲,就住在橋對面的醫院裏接受治療。

之前,魏軍為了方便照顧魏思傲,一直都是在醫院裏過夜。可在看到新聞,知道自己害死了人之後,魏軍擔心有一天警察找到他時會被魏思傲看見,所以他就找了這個地方休息,離醫院近,還能多拖延幾天。

不過魏軍也想到了,這裏再隱蔽,他也總有被找到的一天。

“思傲。”

病房外,陸聞帶著蘇樂和齊況等在門口,病房裏面,魏軍坐在病床前,看著正在喝粥的魏思傲,嘴角扯出了一個並不好看的弧度:“思傲,爸爸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魏思傲只點點頭,卻沒說話。

“思傲,”魏軍斟酌著開口,“爸爸以前的工友在外地找了個活兒,工資挺高的。我想過去,不過……”

“我也要去。”魏思傲忽地擡起頭,一臉認真地盯著魏軍。

他揉了揉魏思傲的頭發,笑道:“醫院這邊我都交了錢的,而且帶你過去的話,爸爸就不能安心幹活兒了啊。”

“那你要去多久?”

或許是想到了什麽,魏軍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可能……要去很長時間。等你病好了,爸爸還要送你去上學,帶你去好多你沒去過的地方,吃你沒吃過的東西,所以爸爸更要掙很多很多的錢啊。”

“所以,爸爸也要丟下我了嗎?”

魏思傲話音未落,聽了他的話的魏軍卻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一把將魏思傲摟在懷裏:“思傲,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聽著魏軍的哭聲,魏思傲的聲音也有些哽咽:“爸爸,是我說錯了,我就在這裏等著爸爸回來。你要快點回來,好不好?”

“好。”

從醫院離開後,魏軍就一直低頭看著手裏那朵,魏思傲最後送給他的紙花。

魏思傲說這是魏軍不在的時候,醫院的護士姐姐教他折的,紙花不會枯萎,這樣爸爸在想他的時候,就可以時常拿紙花出來看看了。

“魏軍,”審訊室裏,陸聞和蘇樂並排而坐,緊緊盯著坐在對面的人。蘇樂旋即拿出道路監控的錄像截圖,和一張衣物的對比照片,“這套服裝是我們在你家發現的,和案發現場裏作案人的穿著一致,你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嗎?”

“沒有,”魏軍搖搖頭,“我那天穿的就是這套衣服,還有一個黑色鴨舌帽,不過被給我丟到河裏去了。”

“和受害者之前認識嗎?”

魏軍還是搖頭:“不認識,我當時著急用錢,隨便看到有人從銀行取錢出來,就去搶了。”

“為什麽想到去搶錢,你還有孩子不是嗎?”

“沒錢看病,我兒子……”魏軍有些哽咽。他沒再說話,而是等調整好情緒之後,才繼續說道,“他還需要住院治療,家裏的錢都花光了,我想找工作掙錢,可別人看我手不能用就不要我。”

“魏軍,這並不能作為你去犯罪的理由。”陸聞有些聽不下去,打斷他道,“你有難處,別人也有難處,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為了這些事去觸犯法律,那我們這個社會會怎麽樣?早就臭了爛了,你懂嗎?”

“我,我知道我不應該去搶,從電視上看到新聞後我就一直很愧疚。可沒錢我兒子就住不了院,我實在沒辦法才……是我對不起那個女的。”

“魏軍,社會上生活不如意的人多的是,迫不得已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看著魏軍還在為自己的行為開脫,陸聞搖搖頭,語重心長地反問道:“你認為自己是名好父親嗎?還是你覺得,罪犯的孩子和你父親是因你犯罪,哪種言論更難聽?”

“你知不知道,你不但讓魏思傲徹底沒了依靠,你還殺死了一個無辜的家庭。”

魏軍這次沒再說話。是的,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在以各種理由去洗白自己的罪行,明明他想成為一名好父親,卻也在無形中對魏思傲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是。”魏軍點點頭,“是我讓思傲成為了一個徹底沒有家的孩子。”

“那他的母親呢?”旁邊的蘇樂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聞言,陸聞朝她看過去:“蘇樂!”

顯然,魏軍也沒想到蘇樂會問到有關魏思傲媽媽的事。不過這麽長的時間已經過去,妻子的不辭而別他早已經看開:“警察同志,我爸媽年紀大了過不來,等思傲沒錢再住院後,還勞煩你們能給他送回岑江老家。至於他媽媽,都過去那麽長時間了,思傲和她住會不習慣的。”

“我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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