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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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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劍

陸聞離開審訊室後,只留下已經平靜下來的陳藝,和獨自整理筆錄的蘇樂。

“我還有女兒……”陳藝低著頭,蘇樂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見她在低聲啜泣著:“她還在家等著我呢。”

蘇樂沒說話,只是拿起筆錄站起身,而後在離開審訊室之前,將那張拍有便貼的照片遞到了陳藝手中——

“可你知道嗎,江晴在自殺之前,也在等著她的父母回家。”

聞言,陳藝的身體猛地一怔。她微微轉動眼珠,看向手中的那張照片。

——25號爸媽回家,要做他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27號要去期待已久的公司面試,加油加油加油!

——莫莫的24歲生日,期待!

即便那些惡語擊的人喘不過氣,她還是有在努力的生活著。

監控室裏,陸聞和齊況並肩而立,觀察著陳藝在審訊室裏的一舉一動。沈默良久,齊況突然輕嘆一聲,繼而開口道:“所以在陳藝離開之後,江晴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從天臺上跳了下去。”

陸聞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嗯。”

或許,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晚陳藝走後,江晴獨自坐在天臺上,一條一條仔細翻著那些評論看了多久。

他們隨手寫下的幾句話,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殺害了素不相識的人的一生。那個正值大好年華的女孩兒,最終還是沒能從流言蜚語中挺過去。

網絡從來都不是法外之地。可他們隨口說出的一句話,用手在鍵盤上打出的每一個字,或許都會成為將人推入深淵的一把利器。

盡管如此,他們卻從不會在乎,或者反思自己的言論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亦不會擔心是否會被人發現在他們正義的面具下,那副虛偽的面孔。

因為他們背著光,站在制高點,沒人能看清他們的樣子。

“哎蘇樂,”警員辦公室裏,林一然轉動座椅,來到正在工作的蘇樂旁邊,“下班後一起去吃飯唄?找陸隊和齊哥一起,就當是歡迎齊哥的加入,怎麽樣?”

“我都行,你請客?”

“可以啊,”林一然立馬坐直身體,拍了拍胸脯,“我雖然查案不行,可請客這種小事我還是可以的。”

聞言,蘇樂撇撇嘴,還是將快要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最後只能在心裏默默感嘆道:“這就是有錢人的底氣嗎?!”

沒錯,林一然的父親是藍海市一家大公司的老板,且林一然又是家裏的獨生子。按理說他接下來的人生,應該是完成學業,然後進公司學習將來該如何接管家族企業。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家裏這個從小就被寵著供著的小少爺,最後會考入警校,還進了城東分局的刑偵大隊。

晚上十點左右,陸聞辦公室的燈還亮著。直到林一然和蘇樂敲響了辦公室的門,他才從堆成小山的案卷裏擡起了頭:“進來。”

話音剛落,林一然便推門走進,後面還跟著蘇樂:“陸隊,還沒下班吶?”

“嗯。”陸聞看著在自己對面並肩而站的兩人,有些沒反應過來,“咋了這是?”

“陸隊,”蘇樂和林一然對視一眼,首先開口道,“我和一然過來,是想問你現在有沒有空去吃飯,還有齊哥。”

“是啊陸隊,這不齊哥剛加入我們大隊嘛,就當是歡迎宴了。”

“可以啊,”這麽一說,陸聞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有些餓了,“正好我們也好久沒一起吃飯了,走吧。”

言罷,陸聞把案卷整理好,然後起身穿上外套,跟著兩人一起出了分局。

從城東分局出來穿過馬路之後,再走一段路拐個彎兒,就到了城東區有名的美食一條街。

在這些個色香味俱全,擺著各色小吃的攤位前,幾人最終選定了一家炒菜館,正要進去時,蘇樂突然看見對面排著隊的燒烤攤,於是又拉上林一然過去買燒烤。

陸聞選了二樓的一個位置坐下,大概等了幾分鐘之後,便拿起桌上的菜單開始研究。

“不好意思來晚了。”

陸聞聞聲擡頭,只見齊況已經在自己的對面坐下,然後脫下外套搭在後面的椅背上,“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在?”

“噢,那兩個小年輕去買燒烤了。”陸聞揣著手,一副老幹部的模樣。

齊況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出聲來,後者卻一臉疑惑:“怎麽了?”

“沒……”

“齊哥來啦,”齊況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林一然和蘇樂卻在這時上了樓:“吃串兒嗎?”

齊況笑著搖搖頭:“不吃,謝謝。”

陸聞卻一把接過林一然遞來的烤肉串,而後放在嘴邊咬了下去:“嗯,確實烤的不錯。”

“那是,人可多,排了好長的隊呢。”林一然在蘇樂對面坐下,然後拿起面前的菜單,“還沒點菜嗎?”

“我老樣子就行。”陸聞把剩下一半的串兒放在盤子裏,然後又揣著手靠在椅背上,“齊況,別客氣,想吃什麽隨便點,這家店的菜都還可以。”

“我都行,你們推薦吧。”

聞言,林一然便來了興趣:“好啊,我經常點這家的菜,最會推薦了。”

林一然胸有成竹,可在和蘇樂低頭對著菜單研究了十幾分鐘後,兩人才終於點了幾道本地的名菜。

等菜上桌的空隙,陸聞突然想起了之前韓唐提過的那起案子:“那個,鄰市的什麽……外賣投毒案,是怎麽回事兒啊?”

齊況剛開始還有些懵,在反應過來陸聞口中的案件,正是自己之前參與偵查的那起案件後,才仔細回憶道:“那個啊……一名男性在自己家中遇害,報警的是其新婚的妻子,稱受害者在吃完外賣不久後就口吐白沫,隨後失去意識。”

“外賣?”

“對,而且我們在外賣盒和剩餘的食物殘渣中,也確實提取到了與受害者體內同類的藥物。後來在商家的後廚監控中,我們並沒有發現投藥和疑似投藥的畫面。”

一旁的蘇樂突然開口道:“如果不是商家,那就只有兩種可能,外賣員在送餐途中投放了藥物,或者是受害者妻子投放了藥物。”

“沒錯。”齊況點點頭,繼續說道,“後來警方調查了受害者的社會關系,發現受害者與那名外賣員並沒有過交集,缺乏作案動機。”

“那受害者妻子,豈不就是最大嫌疑人了?”

齊況看向說這話的林一然,點頭道:“在一一排查之後,警方確實將受害者妻子定為了最大嫌疑人,只是在進一步的了解之後,我們發現其妻子在早年父母去世,且已經懷孕八個月,除了受害者,她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

“除此之外,嫌疑人當時是在孕晚期,並不常出門,大部分時間都是由受害者出去購買生活用品,因此嫌疑人並沒有購買藥物的機會。”

“啊,那這不就走進死胡同了?”

“嗯。”齊況點點頭。

在這之後,他們確實沒了調查方向,嫌疑人無作案動機和購買作案物品的記錄以及作案痕跡,總不能是受害者自己在外賣裏投了藥而後自殺的。

“那後來是怎麽偵破案件的呢?”一直沒開口的陸聞突然問道。

“可以說,是兇手自己告訴我的。”齊況和陸聞對視一眼,而後才緩緩開口道,“因為案件一直沒有進展,後來我又去了一趟案發現場,正巧碰到對門出來扔垃圾。”

“他看見我站在案發現場門口,首先是眼神躲閃,我試探著問他知不知道這裏發生的案件,他卻說自己在一周前就去了外地出差,直到今天下午才回來,所以對這裏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

“我記得,當時是晚上的八點左右,他提著一包廚餘垃圾和一包生活垃圾,且廚餘垃圾裏大多數是些新鮮或較為新鮮的菜葉和方便食品包裝袋。單身獨居,如果只是一頓晚飯的時間,按理說不會產生這麽多的垃圾。我覺得他有可能在說謊。”

“後來警方查了他的行程,並沒有他所謂一周之內的出行記錄,且經調查發現,其與受害者之間確實存在某種關系。誰知,就在警方鎖定目標去找人的時候,人已經跑了,還是在車站抓到的。”

“那兇手,是怎麽在外賣裏投毒的呢?”

“兇手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後,就掌握了對方基本的生活規律,會不會點外賣,或者點了外賣之後,是否會直接把外賣拿進去。然後只要在受害者點外賣的那天,將事先準備好的藥物,從外賣盒的散熱孔裏註射進去。”

蘇樂倒吸一口涼氣,不禁感嘆道:“很多人在點了外賣之後,都會讓外賣員先放在門外,沒想到生活中這種習以為常的事情,會被人鉆了空子。”

“所以啊,危險其實離我們真的很近。在生活中,人民要提高安全防範意識,而身為警察,我們更要預防和制止一切犯罪活動的發生。”

“可以啊一然,”陸聞按住林一然的肩膀,滿臉欣慰的表情,“今年就由你代表我們刑偵部門上臺講話啦。”

一旁的蘇樂沒忍住笑出聲來。

“啊?”林一然看著陸聞滿臉認真,頓時沒了剛才那般的氣勢,“可是陸隊,到時候下面坐著那麽多其他部門的同事,我怕說不出來會給你丟臉……”

“我相信你。”話音未落,陸聞立刻站起身,而後按了按林一然的肩膀,“我先下去結賬,你們沒人打包的話,我就打包帶回家了啊。”

“我這……”陸聞沒走多遠的時候,林一然突然意識到了哪裏不對,“不是陸隊,說好了我請客的啊。”

林一然追著陸聞下了樓,等到人再上來的時候,只見陸聞拿著打包盒,身後還跟著讓他收款的林一然。

蘇樂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只是幫著陸聞一起,將剩下的菜倒進打包盒裏。

所以齊況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林一然正拉著陸聞不知在說些什麽,只有蘇樂在一旁收拾。

“怎麽了這是?”

陸聞嘖了一聲,而後拎過蘇樂遞來的方便袋:“沒事兒,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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