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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世主解救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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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世主解救小蝴蝶

「沒想過要當誰的救世主,你是唯一一個。」

——《孤舟難行》

他發了狠,像扔破抹布似的,把想要掀馳路衣服的男生,甩到了一旁的墻上,發出沈悶的重響。

身旁的聲音沒有止息,是打在身體上的一下下的重響,還有女生的尖叫聲。

馳路一擡頭,看到了霧霾藍頭發的男生。

是謝勁舟。

他來了!

謝勁舟直接把兩個男生打翻在地,擡腳狠狠地踹其中一個男生的身體,踢得那麽狠,目光裏滿是兇光。

“舟哥,饒命啊,舟哥……”挨打的男生一聲聲地求饒著,“是黎靜找我來的。”

謝勁舟把馳路嘴裏的布拿出來,隨即看向黎靜,眼神犀利得像要射出刀劍,沈聲道:“過來!”

黎靜看著地上兩個像爛泥一樣的男生,嚇得渾身發抖,聲音發顫:“舟哥,我錯了。”

她哪裏敢過去,身體抖得像篩子。

旁邊的小玲嚇得直說:“是黎姐讓我做的。”

謝勁舟見黎靜沒過來,神色冷得像結凍的寒冰。

在他這裏,有不打女生的規定,不論是他,還是他的兄弟,都不可以欺負弱者。

但能這樣輕饒她們嗎?

他的那幫兄弟知道謝勁舟的作風,看著黎靜和小玲說:“自己來吧。”

黎靜懂一些規矩,連忙跪地磕頭求饒,小玲也跟著做。

黎靜邊磕頭邊求饒:“舟哥,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謝勁舟冷眼睨她:“你該跟誰道歉,都不知道?”

黎靜從亂發中看著馳路:“馳路,我錯了,是我小心眼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饒了你們也不是不可以。”馳路走過來,看了看黎靜,又看了看小玲,“你們剛才怎麽對我的,就怎麽對對方,一個環節都不能落下。”

馳路拎起地上的袋子,扔到兩人面前。

袋子裏裝著硬餅幹、怪味豆、麻辣薯片、榴蓮糖……

而後,黎靜、小玲開始了互相投餵的環節,外加朝對方臉上吐口水。

兩人都狼狽不已,哭著求饒。

謝勁舟拿出手機,問黎靜:“說,這次為什麽要教訓你?”

黎靜把自己欺負馳路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每個字都被謝勁舟錄了音。

錄下了黎靜犯下錯誤的證據,謝勁舟問黎靜:“在這裏發生過什麽嗎?”

“舟哥,什麽都沒發生。”

“下次怎麽對馳路?”

“井水不犯河水。”

“滾!”

黎靜四人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

“我艹,舟爺,他們夠惡心人的,竟然這樣對待馳妹。”羅子昂這才看清馳路臉上的汙穢。

謝勁舟幫馳路解開綁在她手腕上的繩子,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已經被勒出了紅印。

他用粗糲的指腹輕輕地摸著那些紅印:“疼嗎?”

馳路覺得剛才的一切像一場幻夢,她終於被人從寒冷冰原裏解救出來了,她的體溫正在一點點恢覆,但心卻在結冰。

她沒有回覆謝勁舟,發怔地看著地上的血跡,一塊一塊的,在提醒著她,剛才發生的不是夢,是真的。

如果謝勁舟沒有及時來,他們會怎樣對她?

想想她都覺得後怕。

謝勁舟看著面前的馳路,她屈膝環抱自己,下巴放在膝蓋上,蜷成小小的一團,一動也不動。

那麽高傲的她,此刻卻像被風霜打蔫兒的野草,再無半分生機。

謝勁舟彎下腰,蹲到她面前,看著她無神又悲傷的眼睛,哪裏還有平日裏的一點桀驁,變了個人似的,模樣可憐兮兮,像需要被人守護的小孩。

有點像傷心時的謝林喬。

他心裏的某塊堅硬瞬間塌了,沖進來一波柔軟的浪花,浪花一路翻越,每次都漫過叫“馳路”的地方。

謝勁舟把小小的她抱到懷裏,摸著她的腦袋,一向冷冽的聲音變得柔和:“阿馳,舟哥來了,別怕!”

語氣柔和得像哄小孩。

馳路把臉靠到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蹭著,蹭到他堅硬的骨骼,才算有了點實感。

謝勁舟想到她狼狽臉上的汙穢,蹙了蹙眉:“別蹭了,都把老子的衣服弄臟了。”

馳路沒管,繼續蹭著,像只蹭主人腿要食吃的貓:“謝勁舟……”

謝勁舟擡手要撥開她的腦袋:“我在。”

馳路的聲音有點啞:“謝勁舟……”

“說話。”謝勁舟有點不耐煩,想撥開她腦袋的手放了下來。

“謝勁舟,你說你會一直是我的救世主,敢不敢做到底?”馳路終於不蹭他的肩膀了,從他的肩窩裏鉆出腦袋,看著謝勁舟。

謝勁舟看到馳路的瞬間,忽然楞住了,她狼狽的臉上流淌著的不知是什麽液體,但好像比剛才還多了,怎麽越擦越多?

她的眼眶紅紅的,一行熱淚滾出來。

“老子有什麽不敢的!”謝勁舟的心像被人狠狠撥動了下,“阿馳,從現在起,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

謝勁舟把馳路帶到器材室外面的水池旁。

馳路一遍遍地洗著臉,好像怎麽洗也沒法將那些汙穢洗掉。

她狠狠地搓著,把臉搓紅了、搓疼了也沒停下來,直到謝勁舟抓住她的手:“好了,幹凈了。”

馳路這才停下來,擡頭看謝勁舟:“幹凈了?”

“幹凈。”謝勁舟看著她臉上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金子般的光芒,光芒下是泛紅的皮膚,看起來那麽不自然,她的眼底下方也是一片紅。

他擡手輕輕地擦她臉上的水珠,一滴滴水珠像眼淚般,砸到他的心底。

謝勁舟眼底沒了那股冷冽,看她的眼神柔和得像天邊舒展的雲朵:“阿馳,是舟哥不好,舟哥來晚了。”

一旁的羅子昂被這一幕辣到了眼睛。

他沒想到,他這一向對女生冷漠以對的舟爺,對馳路的售後服務工作好到讓他大跌眼鏡。

羅子昂見謝勁舟把馳路臉上的水珠基本都擦完了,才說:“舟爺,以後咱們在學校還要裝不認識馳妹嗎?”

謝勁舟依然看著馳路,幫她把懸在右眼睫上的那滴水珠點掉:“你說呢?”

指腹劃過她眼尾的那顆胭脂痣,像劃過一顆波瀾壯闊的星辰,觸手熾熱、滾燙。

*

黎靜沒再敢找馳路的麻煩,一下午,馳路上課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心思飄忽,晚自習刷的題錯了不少。

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許婉喊她去食堂吃晚飯她也沒去,江遲送她的晚飯她也沒吃,羅子昂、安然給她發的信息,她也沒回。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顆孤獨的宇宙,好像只要躲在這顆小宇宙裏,她就是安全的。

下了晚自習,馳路收著練習冊、錯題集往書包裏裝,等收拾好,從後門走出去時,發現後面跟著人。

她一轉身,看到了謝勁舟、羅子昂。

羅子昂笑著說:“馳妹,我們護送你回去。”

從教室裏跑出來的許婉追上來,聽到了羅子昂說的,震驚地看向馳路:“馳路,他們護送你回去?”

馳路說:“順路。”

許婉感到馳路從上了體育課後,整個人都顯得不對勁,像朵被打蔫兒的花兒,無精打采。

到了樓下,許婉說:“馳路,你不是還沒買新的自行車嗎,我讓我家司機先送你回去。”

謝勁舟說:“不用,我送她。”

“放心吧,許婉,舟爺辦事你還不放心。”羅子昂說完發現不對,在許婉看來,他跟謝勁舟都是混混,主動送馳路回去,豈不是不安好心?

果然,許婉一點兒也不放心:“馳路,還是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許婉,你回去吧。”馳路湊到許婉耳邊,小聲說著什麽。

許婉聽得極為震驚,反覆地看了看謝勁舟和羅子昂,難以置信地問馳路:“真的?”

馳路點點頭。

“好吧,那我先走了。”許婉交代,“馳路就交給你們了,一定要安全送回家!”

“沒問題。”羅子昂看著許婉遠去的背影,問馳路:“馳妹,你跟許婉說了什麽,她放心你跟我們走?”

馳路壓低聲音:“我說,我住謝勁舟家。”

羅子昂朝她豎大拇指:“馳妹,夠勇啊!”

謝勁舟掃了馳路一眼:“你這是想昭告天下?”

馳路擡眸看他:“不可以嗎?”

“隨你,早晚都知道。”謝勁舟擰了下眉,“你知道大家知道的後果嗎?”

“能有什麽後果,”馳路苦笑道,“我住芳町三中校霸家裏,以後誰還敢惹我。”

“你就不怕喜歡我的人找你麻煩?”謝勁舟餘光瞥見周圍有不斷朝他看過來的女生,“比如黎靜那樣的。”

“不是有你嗎。”馳路的狐貍眼一眨,長睫毛扇子似的扇動著,攝人心魄,“舟哥,你打算怎麽保護我?”

“擔心什麽,”謝勁舟抖出一根煙,叼在嘴裏,語氣張狂,“老子有的是辦法保護你!”

*

馳路跟著謝勁舟來到了車棚,看到了他那輛深藍色的摩托車。

謝勁舟拿出頭盔幫她戴上,根本不顧別的女生看過來的眼神。

“那是高三七班的轉校生吧,怎麽勾搭上了校霸的?”

“誰知道啊,你看她那長相,看起來乖,眼睛勾人呢,說不定是她主動勾引校霸的。”

“那麽多女生往校霸身上撲,校霸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校霸喜歡什麽類型的?”

“胸大、腰細、翹臀、活好的。”

“那她好像一個都不符合啊。”

……

馳路以為謝勁舟會說點什麽,但他什麽都沒說。

她看到他的嘴角好像浮現一抹痞壞的笑。

他上下打量她,她穿著寬松的校服,纖瘦的身體藏在校服裏,給人一種她瘦成豆芽的錯覺。

但謝勁舟知道,她身段妖嬈,凹凸有致,是一個深夜會時不時爬到他床上的小妖精。

胸大、腰細、翹臀,她都有,至於活好不好,有待考證。

*

摩托車疾馳在校園裏,轟隆隆地一路向前,把騎自行車的、走路的學生們遠遠地甩在身後。

晚風燥熱,吹在馳路臉上熱熱的。

他身上的煙草味、皂香味,隨風一絲一縷地吹入她的世界。

周遭世界熱熱鬧鬧,卻都好像成了背景板。

她把腦袋側靠在他的背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這一路,她感到他的速度好像比早上開得慢,一路也開得很穩。

等到了家,馳路解開頭盔問他:“速度怎麽降下來了?”

謝勁舟淡淡道:“早上開那麽快,你不是說怕嗎。”

馳路心頭沒來由的一暖:“知道關心人了?”

“關心你?”謝勁舟撐好車,把頭盔放好,挑了下眉眼,“我怕你會跟早上一樣,亂叫。”

誰亂叫了?她只不過在他猛烈加速時“啊”了一聲。

“小謝,阿馳,你們回來啦。”謝奶奶從屋裏走出來。

兩人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奶奶”。

“欸。”謝奶奶笑著應。

謝勁舟見謝林喬沒在:“小喬呢?”

謝奶奶指了指樓上:“她在樓上,小冬在陪她玩。”

謝勁舟準備上樓去,謝奶奶望著他的背影,提醒他:“兩人要是鬧不愉快了,別老說小冬,有時候也要說說小喬,知道嗎?”

“知道了。”謝勁舟頭也不回地拐進樓梯間。

*

馳路回屋後先去洗了下澡,這次比平時洗得時間要長。

水流聲嘩嘩作響,從她的頭頂往下,水珠滑過她的身體,一直流到腳踝。

心裏的浪潮一波一波地湧來,比身上的水珠要猛烈得多。

她以為換個新環境就會好了,以為離開那些嫉妒她的、恨她的人,一切都會好轉。

現在她算是明白了,在哪裏都一樣,人的本性沒變,嫉妒、恨意本就潛伏在每個人的身體裏,一旦被激發,便擁有無窮的殺傷力。

往日一幅幅被霸淩的畫面在腦中像放映電影般一一閃過,他們踹她、打她、剪她頭發、強餵她吃的……

他們罵她是“賤/人”“騷/貨”“靈魂腐朽”“註定要下地獄”……

一朝墜落,人人詆毀,她成了罪惡之源。

可現在的她,有罪嗎?她又得罪過誰?

委屈、酸楚、難過一陣陣地朝她兜頭襲來,把她的心塞得滿滿的,她快要喘不過氣。

她無力地往下滑,沿著染上水霧的瓷磚一點點滑,直到蹲在地上,木然地看著前面一個唯一特別的瓷磚。

那是一簇綻放的玫瑰花,葉片翠綠,紅花嬌艷,看起來有些俗,卻在這朦朧的水霧中,透出一種夢幻的美感。

世界並非都是昏暗無光的,只是她的世界被蒙了塵煙,她有些看不清前路。

賬戶餘額裏的錢被花了個精光,但老媽還沒有給她打錢,給老媽打電話也沒能打通。

今天一下午沒吃任何東西,明天呢?後天呢?如果老媽還不給她打錢,她就要餓死。

老媽崇尚及時行樂,熱愛她的花花世界,這她能理解,但把她隨便扔到一個沒事先了解過情況的人家,也鮮少問她的現狀,她難過、氣憤。

沖刷在她身上的水越來越溫、越來越涼,直到臉上滾過兩行溫熱,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她好像行至荒原,萬物皆滅,剩她一人喁喁獨行。

黑暗籠罩四野,哪裏都沒有光,不知誰唱響倉促而綿長的挽歌。

這破碎的人間,何處才是她的光明山?

“咚咚”,是誰敲響了她的世界,像是一場錯覺。

又是兩聲“咚咚”,馳路朝門的方向望去,磨砂玻璃門上似乎有一雙手,曲指敲著門。

她這才猛然驚醒,連忙慌亂地擦掉臉上的淚水,把自己蜷縮得更厲害,嗓音有些啞:“誰?”

“馳路,你死裏面了嗎?還不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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