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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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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往事198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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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布萊克的房間和布萊克的在同一層,只不過比起張揚叛逆的長子,小布萊克則“規矩”許多:深色的吊頂和地板,綠色的墻紙上畫有一些銀色的藤蔓,時間正值上午,布萊克拉開窗簾,五月的陽光立刻充滿陰冷的房間裏,斯黛拉註意到大門上釘著一小塊木牌,上面寫著:

未經本人明示允許,禁止入內。雷古勒斯·阿克圖勒斯·布萊克。

斯黛拉好奇地想摸一摸,但剛剛伸出手,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了出來:“住手!你這惡心的泥巴種,誰準許你觸碰小少爺的東西——”

“不!布萊克先生!別!”斯黛拉驚叫一聲,因為男人一言不發,已經掏出魔杖對準五鬥櫥邊瘦弱衰老的小精靈,他們眼裏都滿藏著深刻的痛恨,“我想我答應你是個錯誤,斯黛拉。”布萊克緊緊盯著眼前的生物:“走吧,這兒沒什麽好待的。”

克利切似乎也懶得多說,只是埋下頭,繼續整理五鬥櫥裏零碎的東西。

“我、讓我來試試。”斯黛拉請求道:“您總不可能關它一輩子。”

布萊克完全不明白斯黛拉為什麽這麽執著,可斯黛拉知道,布萊克家族只剩下克利切了,只有這個小精靈還帶著布萊克從前的過往和回憶,它就是布萊克少年時代的象征和縮影。如果他不能放過克利切,就不能放過從前的自己、從前的家庭,他心裏的某一塊,永遠都在憤恨而痛苦。赫奇帕奇一點一滴地了解這個男人,就不願他無法與過去和解,只有當他完全放下這段心結,他才能坦然地把過去融入骨血,真正向前走、往前看。

詹姆·波特的死是他苦難裏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他的快樂被擋在山前,但至少他能夠翻越過這一片丘陵,斯黛拉只是希望他能夠輕松點、快樂些,她不求布萊克一生坦途,但至少能鏟平一些溝壑。這不是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許得不償失,甚至於愚蠢和偽善,但斯黛拉不想再看見他被困在格裏莫時無聲的落寞和孤寂,也不想再有更多的黑暗來侵蝕他了。

布萊克哼了一聲,他告誡克利切“好好說話”後收起魔杖站到窗邊,看向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他聽見斯黛拉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蹲下身輕聲問:“克利切?”

小精靈沒有理她,可能想罵她但是被主人禁止了。

女孩當然不會放棄,她看著它手裏拿著一塊比他衣服還整潔的抹布,將五鬥櫥裏的東西擦得幹幹凈凈——那都是屬於雷古勒斯的,於是斯黛拉隨便找了一個話題:“你願意跟我聊聊這個……呃,這個徽章嗎,這是他的級長徽章,對嗎。”

克利切仍舊不說話,布萊克側過頭,壓著火道:“回答她。”

小精靈憤恨地看著眼前兩人,它的嘴巴蠕動著,像是在醞釀什麽詛咒但不得不遵從男人的命令:“——是的,是小少爺的。”

“布萊克先生,沒關系的,不要命令它,它不想說就不說。”斯黛拉仰起頭,眼睛裏閃著真誠:“拜托你。”

“好吧。”布萊克認為斯黛拉在浪費時間,於是他擰開門把手:“我去樓下,門開著,有什麽需要你叫我一聲。”

斯黛拉答應了,布萊克好似不放心似的,又警告一句“不許傷害她”後,才慢吞吞地下了樓。

“克利切,我沒有惡意。”女孩聽著布萊克的腳步聲消失,她看著小精靈老朽的皮膚和佝僂的脊背,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喜歡雷古勒斯,我比他低一屆,還算是認識,你不用跟我說話,我可以把他學校裏的事情告訴你。”

小精靈撇過腦袋,但耳朵卻動了動。

“你在這裏待得太久了,一定也很孤獨。”斯黛拉太熟悉這些心思單純的生物,她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輕快道:“就當是我也想要告訴你一些他的往事吧——你知道嗎,他和你的女主人很不一樣,小布萊克先生從來不會叫別人‘泥巴種’。”

這是個令人意外的上午,斯黛拉拼命搜索著腦海裏有關於雷古勒斯的過去。她關註過他,僅僅因為那是布萊克的弟弟;可隨著布萊克的畢業,她才又一次意識到這個男孩當年是多麽地與眾不同。

她說他的級長生活,說他拒絕女孩的告白,說他經過兩次才選拔為魁地奇的找球手,說他考試時不小心炸掉的坩堝——她零零碎碎地回憶著,幾乎要感謝格麗澤爾,當然,室友熱情的八卦也同樣因為他是布萊克、斯黛拉喜歡的男孩子的弟弟。

她每說到一件事,就會找一找房間裏的東西佐證,仿佛讓他在語言中鮮活了起來--“看到那把掃帚頭的擦痕了嗎,那是他離球門太近撞上去留下的,我在比賽現場呢”,或者是“噢梅林,他還留著這只羽毛筆?有小道消息說是四年級時他喜歡的拉文克勞送他的禮物”……她說了很多,口幹舌燥,有一種還在寢室裏和朋友們聊天的熱烈和輕松。

克利切隨著斯黛拉的手指看向那些它擦拭過一遍又一遍的東西,它不知道那些東西的過往,高年級後,雷古勒斯不會像小時候一樣,將任何事情都和小精靈分享。他變得沈郁憂愁,經常把自己關在房裏,在家裏待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最後……

太久了,克利切想,小少爺離開它的時間太久了。有時候覺得,他似乎還活在自己身邊,可安靜的格裏莫廣場像是一座孤墳,它每天等著日升月落,大門始終禁閉,它是將要湮滅的囚徒。小精靈不會做夢,但它卻荒唐地在睡夢中見到,小少爺拖著疲憊的身軀出現在門廊,他在昏黃的走道裏沖自己微笑,像小時候那樣安靜地行走,朝它要一杯熱茶。

但那扇門再也沒有打開過。

斯黛拉慢下語速,最後收起了尾音。她跳下椅子輕輕地離開了雷古勒斯的房間,假裝沒有看見克利切腳下,那一圈被淚打濕的深色地毯。

*

克利切的眼淚讓她意識到,即使它的行為再乖張,可是它仍舊是斯黛拉熟悉的小精靈們,她帶上門將思念留給它,慢慢籲了口氣,感到勸說克利切的把握更大了。

“說完了?”

赫奇帕奇手一抖,猛地回頭,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布萊克又重新上了樓,靠在墻邊靜靜看著自己。

“是、是啊。”斯黛拉不太習慣他這樣註視自己,只是說:“您聽到了?”

“嗯,從你說他三年級在霍格莫德買多了甘草魔杖開始。”他淡淡道,和她一起往客廳走去:“我沒想到你對他還挺了解的。”

“啊,不,其實大部分是聽格麗澤爾說的。”斯黛拉不想讓他誤會,解釋道:“您看,布萊克家的兩個孩子太不一樣了,所以有點風吹草動大家都會熱議一番。”

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唔了一聲沒說話,斯黛拉看了看時間,臨近午時,她得回對角巷工作了。

“我送你。”他從衣帽架上拿起外套,女孩剛打算拒絕,就聽他說:“我也要找弗洛林。”

差點表錯情的斯黛拉有些尷尬,於是找了個話題:“對了,上次我去學習大腦封閉術,斯內普好像對之前貝拉特裏克斯找過弗洛林的事情很感興趣。”

“你說那件事。”布萊克想了想:“我這次去,也是想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惜的是,弗洛林對此毫無頭緒,“我知道應該是跟我家族有關,但是——”他揮了揮寬大的手掌,看上去苦惱:“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那些秘密與其說是秘密,不如說是傳說了,就算把我抓起來,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想要什麽。”

他們在冰淇淋店聊了五分鐘,弗洛林先生表示遺憾,不過他也保證會盡量想想,究竟是什麽傳說引起了神秘人的註意。

看樣子布萊克無法從這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斯黛拉站在櫃臺後面,跟他一起發愁。

“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斯內普說能被‘那個人’派出貝拉特裏克斯尋找的不會是無足輕重的小玩意。”斯黛拉系好圍裙:“或許是福斯科校長在任霍格沃茲時得到的秘密,但那樣的話,鄧布利多校長應該也會知道。”

“就像他說的,那已經是一個傳說,或許食死徒抓他,只是為了要一個證據。”布萊克看著斯黛拉把散落的頭發紮成馬尾,才站起來:“我得走了,穆迪還在魔法部等我。”

“好的。”她拿起新的菜單打算整理:“您慢走——哦,下午好,普勞特。”

“你好,斯黛拉。”一陣叮當亂響的風鈴聲,男孩推開門。他應該是當值的時候溜了過來,年輕的臉上被五月的陽光曬得有點紅,看上去精神抖擻:“還有您,布萊克先生。”

男人同他打了個招呼便向外走去,普勞特熟門熟路地點了一杯聖代,“老樣子,不加巧克力”,他這麽說著,應和著街邊人流的嘈雜聲,布萊克聽見格蘭芬多熟稔的邀約:“晚上一起去吃飯嗎?我找到一家還不錯的東歐館子——”

你知道斯黛拉挺受歡迎的吧。

大門在身後被輕輕帶上,隔絕了他們的談話和斯黛拉的回答,盧平的聲音就這樣在他腦海裏忽然響起,布萊克在大街上怔楞了兩秒,灰色的眼睛在春日裏閃了閃,他打消回頭看向店裏那莫名的念頭,轉身大步朝魔法部走去。

*

普勞特是個聰明人,總是保持著克制的距離,不過這一次他是為了自己的朋友出頭。赫爾曼·戈沙克終於記起自己已經忙得三周沒有見“前女友”,發過去的消息杳無音信,只好拜托兩個中間人把宣稱已經單身的霍茨小姐約出來,當然,他請所有人。

格麗澤爾看到桌邊的人後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她不情不願地坐下後,恨恨地擰了一下斯黛拉的胳膊,低聲道:“你這個叛徒!”

斯黛拉喝了一口熱可可,無辜地說:“親愛的,如果你不是每封信都要假模假樣地跟我抱怨戈沙克的話。”

幾個人度過了一個還算愉快的晚上,到最後,格麗澤爾已經願意被戈沙克拉著去對角巷逛逛街了。

斯黛拉看著兩人的背影,嘆道:“看來戈沙克說服了父母。”

“對他來說還是挺難的。”普勞特把手插到風衣口袋裏,他和赫奇帕奇走在回科克沃斯的路上:“雖然神秘人還沒有完全覆出,但越獄的事情讓太多人惴惴不安了,更別提我們也抓不到他們。”

“其他食死徒呢。”五月的晚上還是有些寒涼,斯黛拉縮了縮脖子,沈吟著:“貝拉特裏克斯他們是因為在神秘人消失後仍然不收手才被抓了進去,有些聰明的雖然沒辦法都學馬爾福聲稱中了奪魂咒,但是一部分去國外,一部分砸了錢——這些人現在有什麽動向?”

“哦。”普勞特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你還挺了解情況的。”

斯黛拉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頭發,不好說這都是布萊克閑聊時告訴她的。

“這些人我們都在監視,國內那部分容易對付,但國外的那部分,他們以卡卡洛夫為首,善於奪權隱藏,比較難辦。”他呼了口氣:“斯多吉因為常年在歐陸,他會去的多一些,噢對,赫爾曼在國際魔法合作司,他也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消息——”

“等、等等,赫爾曼?”斯黛拉一時沒反應過來:“戈沙克也加入鳳凰社了?”

“是啊。”普勞特抓了抓頭發:“我以為布萊克先生告訴你了,他給我們做了,呃,‘崗前培訓’。”

“沒有。”斯黛拉搖了搖頭:“他很忙,我不怎麽能見到他。”

普勞特點點頭,轉而繼續說起戈沙克:“他的父母不知道,所以還想著要給他物色女孩兒——但現在這種情況,赫爾曼不可能去跟別的姑娘約會,也不好跟格麗澤爾多說,他總說萬一出點事該怎麽辦——”

“那他怎麽——”

“你不知道,他太喜歡格麗澤爾啦。”男孩呼了口氣:“他在布萊克先生特訓裏是最不要命的那個,有次還受傷了。布萊克先生大概知道他有心事,就拉著我們幾個年輕人去喝酒,赫爾曼喝多了說,他其實知道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他實在沒辦法忍受她和別的人在一起,所以才想更努力一點,保證自己在每一次任務裏活著——”

這是屬於別人的深情故事,斯黛拉楞楞地聽著,心裏泛起對格麗澤爾的羨慕,“真好。”她真心為朋友高興起來:“我相信他們會好好的。”

“嗯哼,他覬覦我家的山茶花頭冠很久,說婚禮上一定得借來,那可是我曾曾祖母的東西,老古董了。”格蘭芬多看上去很自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普勞特家族來自巴德萊·巴伯頓,那兒的山茶很有名,所以我們家在很多重大節日裏都會用山茶的圖騰。”

“啊,我知道,巴德萊·巴伯頓。”斯黛拉眼睛一亮:“我去過臨近的托普山找過血紅山茶,整個英國只有那兒有。”

“香錦葵,鼠尾草,全都不敵山茶好。”普勞特笑著說:“我猜你是聽到這句話才去的對嗎。”

“是這樣。”斯黛拉眼睛彎了彎:“你不會想知道我那幾瓶山茶精油賣了多少錢。”

“你應得的,願意聽我唱一句嗎,哈德溫小姐。”男孩假意脫帽致禮,沖女孩一咧嘴,在夜色裏輕快地唱著一首鄉間小調:

“起風了,風一定來自何處,葉落了,一定有它的苦衷;時間默默不語,但我曾與你傾述。

也許山茶熱切盼望生長,這幻景也無比希冀留駐;如果我能告訴你,我一定會讓你知道。”

格蘭芬多的歌聲飄在風裏,斯黛拉踩著月光下的影子搖搖晃晃,她應景地鼓掌,男孩笑著,兩個年輕的靈魂帶著真誠的友誼,此刻承載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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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勞特的小調來自英國詩人W.H.奧登的IfIcouldtellyou,原詩是玫瑰而非山茶。特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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