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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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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結束

鐘離婉眸中冷色一閃而過, 卻輕笑著問:“誰同你說的這些?”

“府裏的下人,還有我的乳娘。沒有當著我的面說,是我自己聽見的。”

“那這些話, 你同你父母說過了嗎?他們可知道?”

小家夥搖頭。

事到如今,歌舞是看不下去了。

鐘離婉索性揮手,差樂人們下去。親自拉了周書和的小手,自己先坐上躺椅,隨後又把他往懷中帶。

“你可知道過繼給當今聖上的意思?”

小家夥眼眶濕潤:“知道,以後我就不是爹娘的兒子了, 而是旁人的兒子。爹爹娘親,哥哥姐姐, 往後就都不是我的了。”

他依偎在溫暖的懷中, 驚覺這懷抱柔軟又滿是芳香, 與母親的極其相似, 頓生依賴之情:“姑母,你幫我跟父親說說,就算書和讀書不用功, 也不要將我過繼出去。我還在府中養了來福來旺, 它們可不能沒有我。”

聽到這裏, 鐘離婉失笑的同時,也確認了小家夥只記得她是姑母,全然不知她就是當今聖上這一事實。

“來福來旺是誰?”

“我養的一只貓和狗,我姐姐可討厭它們了,今天早上就是因為我想牽著來福出去玩, 姐姐卻說要是來福去, 她便不去了,娘親就要我把來福留在家中。可她分明就是個懶骨頭, 一路上只會躲在馬車裏不出來,便是出來了,也有大小四個丫鬟圍著,我的來福如何能沖撞得了她?娘親不分青紅皂白,爹爹也幫著他,那個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想到往事,他愈發氣鼓鼓。

鐘離婉好笑地捏了一下他的臉蛋,問的卻是:“一天都待不下去,那將你過繼出去,豈非如你所願?”

裴書和一頓,瞬間苦了臉,雙眼又是淚汪汪的:“俗話說,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他們再如何偏心哥哥姐姐,也是我的親生爹娘,怎好與外人相提並論?”

鐘離婉忍俊不禁:“這麽說,你也清楚,當今聖上是什麽身份了?”

“大家都說她是大越的主人,也是天底下最偉大的人物,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那做這樣的人的兒子,好還是不好?”

周書和凝眉認真想了一會兒,搖頭說:“不好,我還是要做爹娘的孩子。”

“放心吧。”鐘離婉認真地打量了懷中孩童一會兒,疼愛地摸著他的頭說:“你這輩子都會是你爹娘的兒子,不會有過繼的。”

“真的?”

“我說的,你放心就是。只不過你身邊這些喜歡嚼舌根子的奴才,得受些懲罰。”

周書和臉上喜色頓消,換做擔憂:“他們沒有惡意的。”

“他們的閑話險些讓你與你父母離心離德,還算沒有惡意?”鐘離婉反問。

退一萬步說,孩子天天聽著這種言論,心中日漸增長的不是對父母的誤會,而是不該有的野望,日覆一日地覬覦些不該覬覦的怎麽辦?

難道真到了那麽一天,她會因為對周文的器重,連此事也漠然以待,假裝不知麽?

總之這些人,絕不能姑息。

“不論這背後散布謠言的人是誰,其心可誅,如不重重懲治,恐怕將來這人還要害了你們一家。行了,這件事姑母會和你父親說的,我們大人看著辦就好。現在,我派人送你回府。”

卻不料周書和又緊緊摟著她的腰,撒著嬌說:“不回去不回去!人家是不想做其他人的兒子,可在娘親明白她有失偏頗以前,我絕對不回去!姑母,好姑母,你看這大年初一的,你一個人看戲多無趣,我陪陪你吧。”

鐘離婉一臉無奈地看著面前的小人精。

到底像誰呢?

她好笑地想。

看重親情隨了周文,禦下過於寬厚甚至心慈手軟,隨了鐘離初。但這份古靈精怪甚至有些不要臉皮做派呢,又是同誰學來的?

“行,那就勞煩你了。”

順道讓人給拿了另外一張躺椅,鋪上了更厚的墊子。

如願以償的周書和見狀,懂事地從鐘離婉懷中退出,似模似樣地拱手一禮:“多謝姑母。”

隨後乖乖地去了專門給他收拾出來的躺椅上躺好。

被遣走的樂人們去而覆返,臉上都掛上了真心實意的笑容,本以為數月苦練都要泡湯了呢,沒想到柳暗花明,陛下又決定把他們排練的節目看完。

但另外一邊,收到鐘離婉眼神示意的小龐子輕輕離開了永樂殿。

一大一小於是並排坐著看戲,時不時地鐘離婉還能接到小家夥專門給她剝的瓜子花生。

鐘離婉於是投桃報李,讓珍珠端來小廚房新做的梅花香餅和雲露茶給他。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節目差不多結束,琉璃提醒:“陛下,該用午膳了。”

“嗯。”

鐘離婉輕輕應了一聲,正要起身,卻見躺椅上前不久還一手一個餅吃得正香的小家夥,這會兒歪著脖子,睡得正香。

她好笑地讓珍珠去給他把脖子擺正,與此同時,執行秘密任務的小龐子也回來了。

“陛下,左相大人一聽說,就跟著過來了,此時正在殿外等候陛下的宣召呢。”

“讓他進來吧。”

“是。”

片刻後,一身常服的周文走了進來。他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靜,但略顯急切的腳步仍是洩漏了他心中的急切。

到了鐘離婉面前,他的目光更是直接略過鐘離婉,落到了躺椅上睡得正熟的周書和身上。

“高山流水對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到底無趣了些,聽著聽著,便睡著了。”鐘離婉解釋。

周文心中大安,這才想起來行禮。

“臣參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周文起身,難掩慚愧:“臣教子無方,叨擾陛下了。臣這就帶這頑劣的家夥回去,好好教訓一頓。”

“行了,朕又沒有怪你們的意思。”鐘離婉說:“他喊我一聲姑母,便算是我的親侄兒,侄兒在家受了委屈,跑到姑母家告兩聲狀,算得什麽叨擾?”

周文面色有些覆雜:“陛下……不必如此。”

鐘離婉卻不容得他只把話說一半:“朕是喜歡書和,他是這世上少有的,不怕朕的人。知道嗎,兄長?方才書和告訴朕,有人私下裏與他嚼舌根,說你們已然決定早晚要將他過繼給朕,才會對他百般苛求卻同時更為看重他的兩個哥哥姐姐。這話,敢問兄長,是真是假?”

周文急了:“自然不是!書和天資聰穎卻頑劣,不比他哥哥穩重踏實,我這才對他要求苛刻了些。雅兒生來體弱,又是女兒,我與初兒自然更疼她些,偏他們兩個年紀相差無幾,時時要爭搶吵鬧,我與初兒,很難一碗水端平。陛下若真要計較起來,這說到底是臣不曾盡到為父的管教職責,絕無另外算盤。何況兒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人會將其往外送的?”

鐘離婉輕笑:“兄長別著急,你是什麽樣的人,朕再清楚不過。”

試探結束,她輕嘆一聲:“這不過是那起子賊心不死的小人,想要給朕和你下的離間計罷了。早些知道了也好,孩子們一日日都大了,也是時候整換一批人手伺候。”

周文松了口氣,俯身應是。

卻又聽鐘離婉說:“我那些姐姐的孩子如今一個個的也都成親生子了,等過些年,第三代孩子出生長大,朕就讓人把他們都接進宮來,一並撫養。”

周文心中一動:“陛下不是說,越早定立儲君人選,越是會硝煙四起?”

“儲君人選自然是要瞞到最後的。太和殿上皇建有極牌匾後的傳位密詔朕會一直用到最後。不過,朕不想再因態度模糊,再度將你們牽扯進來。”

她走到周書和身邊,眼神溫柔地看著他純真無邪的睡顏:“他既然喚我一聲姑母,我自然不能對不起他。”

“但是那些孩子……”

總覺得是因為自家小兒子,他們才被卷入了這殘酷的爭鬥中。

“朕本就打算那樣做的。”鐘離婉解釋:“也算不得提前。朕與那些姐妹之間的隔閡很深,深到她們的兒女喚朕一聲陛下,朕都冷汗直流。兄長,朕不相信他們。但這大越江山總要後繼有人,那不妨就從第三代開始吧。朕將他們自幼便接到宮中,按自己的意思教養。不求長大後與朕多親近,至少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周文心想,這也是個辦法。

“那便這樣辦吧。”

但總歸一件事情是說清楚了,便是不論鐘離婉從前打算如何,今天之後,她都不會再要求過繼自家孩子。

明白這個道理以後,他先是慶幸,松了一大口氣,畢竟這說明皇權的殘酷鬥爭怎麽都不會再波及到他家三個寶貝身上。但後來卻有些失落。

總覺得自己與陛下,又遠了些。

“那臣,先抱這小子回府。他一早搞出這麽大動靜,初兒都被嚇壞了。”

無話可說的他只能找借口離去。

“去吧。”

周書和被他父親打橫抱起的動作驚醒了片刻,但很快又呢喃著:“姑母。”緩緩睡去。

鐘離婉與周文都聽清楚了那聲囈語。

“以後,多帶他進宮來玩。”鐘離婉說:“不要告訴他這是皇宮,也不必解釋朕的身份,只當朕是他的姑母就好。”

周文心中一緊,底氣不足地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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