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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日理萬機,沒想到竟然還會抽空來看望我。”蒲橋語氣有些冷淡,甚至還刻意帶了一點嘲諷。

看清來者是周明楷之後,蒲橋反倒放松下來。且不說第二區醫院的安保水平,如果這幾次遭襲的背後主使真是墨峰,只要他周明楷但凡還有一點人類的智力,就犯不著孤身犯險來取她的性命。更別說,就算他是來滅口的又怎樣呢?蒲橋活動了一下四肢,沒有任何障礙。在應急處突科的那幾年她得到的最大經驗就是:那些男人在面對她時,選擇的態度永遠是輕蔑,而輕蔑之中就是她最好的機會。她有信心在周明楷動手之前就將他的脖子擰成兩截。

但周明楷像是完全沒有聽出蒲橋言語中的嘲弄之意,更沒有註意到她早已經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只是微笑著將手中的花束插進床頭空置的花瓶裏:“天大的事也總有忙完的時候,更何況不管再忙,也應當來看看蒲科長,我一會兒就走。沒想好要給你買什麽,也不知道你傷勢上有什麽顧及,就買了一束花,還請笑納。”

蒲橋偏過頭看了一眼,花是新鮮采摘,開得正盛,就像一團炙熱的火焰。她冷笑一聲:“周先生到底是與眾不同,探病送的花都是如此艷麗。”

周明楷仍然是淡淡的微笑,隨手抽出床邊的椅子:“艷麗點好,我不喜歡淡雅的花,花就應該開得興高采烈,這樣才顯得茂盛。方便我坐下聊麽?”

“您請便。”蒲橋的語氣依舊淡漠。

周明楷坐下之後,環顧一下病房四周,對著蒲橋笑起來:“不知道蒲科長傷勢要不要緊?”

要緊的話還容你在這裏廢話?蒲橋在心裏冷哼一聲,說:“承蒙周先生您關心,死不了,很快就能出去了。”

“如果傷勢有些特殊的話,我在這裏有個朋友是國家甲級認定的專家醫生,可以給你做一次更為細致的診斷,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不勞周先生費心,我們醫療走的是公賬,自有單位給我安排,就不麻煩你的專家朋友了。”

“蒲科長飲食上是否有什麽要求?醫院畢竟是醫院,餐飲的水平也就差強人意,如果你需要,我司有專人可以給蒲科長安排飲食。”

“不用麻煩,我在吃食上沒有太多講究,吃不死人就行,貴司的餐飲周先生自己享受就足夠了。”

接連碰了好幾個釘子,但周明楷卻一點都未見惱怒,只是哈哈一笑:“蒲科長你不必這麽客氣。”

“難道我不應該客氣麽?”蒲橋勉強止住自己內心中的厭惡,故作疑惑望著周明楷的眼睛。

“當然不應該。”周明楷毫不避諱地直視著蒲橋的眼睛,嘴角依然掛著淺淺的微笑,“於私,雖然我們平日裏來往不太密切,但算起來早在三年前我們便算是認識了,我在心裏已經認您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朋友之間自然不必客氣;於公,不論怎麽說,這個為非作歹的蘭若局域網畢竟曾經是我們公司的東西,您日夜操勞跑這個案子,同理也算是為我司幫忙,現在還因此負傷,就更不用客氣了。實際上我司公關部昨日就想以墨峰的名義前來探望您,但我覺得您喜靜,那麽多人來也不太方便,就由我個人代勞了。”

“於私我們是朋友,力所能及幫朋友的忙無可厚非;於公這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無論蘭若是不是貴公司所創造的,我都會查,所以您的一片好意蒲橋心領了。我身體抱恙,醫生說還需要休息,不能起身送您了,周先生還請自便。”輕飄飄下了逐客令之後,蒲橋就閉上了眼睛,不想再多看周明楷一眼。事實上,她壓根就不相信周明楷此次來真的只是單純地探病。兩次遭襲,對方甚至動用了武裝無人機和未在冊登記的仿生人,勢力遠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能夠比擬,總局的人也不是吃幹飯的,墨峰一定是他們的重點懷疑對象。但幾句廢話下來也未見他有其他反應,難不成周明楷是覺得憑這幾句好話就能放寬自己的處境?

蒲橋雙眼合緊,看不見周明楷的表情,只是聽到他輕輕一笑,隨後是起身的動靜:“既然蒲科長身體還沒好,我就不在這裏叨擾了,之後若有空再來拜訪。”

周明楷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病房的門向兩側“刷”一聲滑開。但正當蒲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時,周明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蘭若案子的事蒲科長也沒必要太過操心,很快這個案子就能完結了。”

蒲橋心頭一震:案子完結?她睜開眼睛,義眼的觀察模式開啟,焦點對準了周明楷的正臉:“你什麽意思?”

“蘭若的案子已經移交給了總部處理,不知道你聽說沒。但是因為貴科室——也就是網技科前幾日傷亡慘重,不能提供有效的技術支持。因此非常榮幸,上級領導讓我們墨峰以‘技術顧問’的身份向案件專員全程提供技術支持。這件事是剛剛決定的,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碰見了駱局長,他也不知道。”周明楷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這幾天我們公司一直在加班加點,終於在二十分鐘前,經由我司最新研發的‘天眼’程序,成功在婆娑海內鎖定了局域網蘭若的位置,幾分鐘後就能對它進行完全封鎖,到時候裏外沒有任何一點數據能夠洩露。等總部的專員清繳了裏面兇徒的意識數據,就將直接摧毀整座蘭若山,不再給它重新作惡的機會。就是因為我最近在忙著這項業務忙得暈頭轉向,剛剛都差點忘了告訴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明楷向著坐在床上久久沒有言語的蒲橋微微行了一禮,轉身向著門外走去,略帶愜意的聲音飄過來:“蒲科長,如果說這是一本探案小說,那麽現在就是到了結尾的時候,我會為您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您就好好休息吧。”

病房門合上,室內重新陷入寂靜中。

過了很久很久,蒲橋突然一聲狂吼,抓起床邊的花瓶向著病房門口扔去。花瓶在地板上轟然碎裂,火紅色的花瓣散得滿地都是,如同斑斑血跡。如果可以,她寧願這個花瓶砸中的不是地板而是周明楷的腦袋,散在地板上的不是花瓣而是周明楷的腦漿。

無邊的憤怒淹沒了她。她在剛才才算想明白,周明楷此番前來既不是服軟也不是為了探聽案子的口風,他根本就不在意蒲橋有沒有懷疑自己的遭襲與墨峰有關,他的意思很明了:就算你懷疑了,又能怎樣?不論你在蘭若內知道了什麽東西,不論你到底靠近真相到底多近,都已經毫不重要了,因為我們很快就將以主人的身份重新踏上蘭若。寧靜瓏、聶文倩乃至蒲橋你,都毫不重要,因為屆時一切的一切都將被我們埋葬,而你要做的就是安靜在床上等候,等候這個結局的來臨。

這是對她的挑釁,也是對她最大的嘲弄,難怪周明楷對她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

蒲橋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睛忽然變暗,又重新閃爍了一下,熊熊的怒火在她的眼睛裏燃燒。她深吸一口氣,勉力平息住心中的躁動,但仍覺得心中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灼燒,想要將周明楷那張偽善到作嘔的面容焚燒得稀巴爛。許久之後,她在心裏咬牙切齒的吼道:你覺得自己贏了麽?你們覺得自己贏了麽?你以為這個故事到此就要結束了麽?不,它還遠遠沒有結束,至少不是這樣結束!

她拔掉自己手背上的輸液管,走到房間角落的衣架,從衣架上風衣的內兜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盒子表皮還隱隱有些血跡。她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小小的芯片,光滑如鏡。蒲橋手指捏著芯片端詳了一下,隨後解開自己頭上的繃帶一圈,小心翼翼將芯片插進自己腦後的接口中。芯片剛一插進,她頓時覺得大腦一陣刺痛,顱內計算機發出警報,視覺界面上閃著紅光:“警告,當前精神安全值處於較低值,請謹慎安置外部程序;警告,當前……”

蒲橋揮一揮手,關閉了顱內計算機的警告機制,強忍著大腦的劇痛在計算機內輸入一串代碼,隨後開口說道:“諦聽,聽得到嗎?”

仍舊是一陣滑稽的音樂,諦聽懶洋洋的聲音在她的腦子裏響起:“橋姐,我真得說您還是別太拼命了,都這樣了還上班?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少廢話,”蒲橋有些粗暴地打斷它,大腦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幾乎讓她站不住腳,她不得已重新躺回了床上,“我聽說總部的人已經鎖定了蘭若,什麽情況?”

“嗨,就剛一會兒的事兒,墨峰的人不知道從哪兒拷來了一個程序,直接鎖定了那個局域網的具象化外殼。他們剛剛已經派人帶著總部的人去婆娑海裏對蘭若實施鎖定了,用的是他們墨峰自己的固定程序,總部的人只讓我保持監控就行。好家夥,墨峰那陣仗,好幾十號人……”

“大概要多久墨峰才能完全實施鎖定?”蒲橋打斷他。

“已經鎖定了,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當然除了通過他們開辟的登錄軌道,蚊子也飛不進去。”諦聽的聲音依舊有些懶洋洋。

“預計墨峰的人從完全登錄到摧毀蘭若預計多長時間?”

“我看看啊,他們現在還在準備中……”遲疑只有一瞬,諦聽的聲音重又響起:“預計 25 分鐘 04 秒後開始登錄,35 分鐘 26 秒後摧毀蘭若。”時間精確到一分一秒,並且蒲橋相信最後結果的真實時間絕對不會有任何一秒的誤差。

她咬了咬牙,在腦中說道:“諦聽,把禁井打開,我過來找你。”

諦聽聲音中的慵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錯愕與驚奇:“真的假的?你要去找他?你不要命了?”

“什麽他不他的,你就是他。我有一些問題需要你幫我厘清,不來見你不行,只是一小會兒,我應該扛得住。”蒲橋一邊在腦子裏與諦聽對話,一邊將自己頭上的繃帶完全解下扔在地上,膠質繃帶上還殘留著她的血跡。

“放平常你確實扛得住,但你現在的身體狀態非常一般,低於平均安全值向下 27.1%,這不是玩命嗎?”

“你哪兒那麽多廢話?你當初給我連通你的後門,不就是等著我玩命?現在在這兒發什麽善心?”蒲橋摸上床頭的連接線,插進自己後腦處的接口中,大腦的刺痛陡然加強,幾乎讓她尖叫出來。視覺界面顯示出一行幽藍色的小字:已成功連接登錄中轉,是否連接婆娑海?

“哎我真不是他,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當初要給你開個後門……當然你要硬說我是他也不是不行,但這有點哲學上的思辨……行,禁井給你打開了,你去吧,悠著點,可別死了。”諦聽在她的腦海裏深深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言語。

“就算要死也不會是今天。”蒲橋深吸一口氣,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向著顱內計算機傳遞神經指令:

“連接至婆娑海。”

一陣熟悉的眩暈伴隨著針刺一樣的疼痛向她襲來,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頃刻間將她吞沒。仿佛窮無止境的墜落之後,她頂著大風滑翔在那片無邊無際的白色空間中。無數立方體在她下方浮動、碰撞、瓦解、騰空……她向著婆娑海的深處墜落,她經過一塊黑色的巨石、一座有著一萬只手的雕像、一團有無數各式各樣毛絨玩具堆成的毛球,還有一只裹挾著暴風雪的冰藍色巨鳥,但她仍未停下,還在墜落。過了很久很久,蒲橋周遭的光線越來越昏暗,耳邊的風聲也變得越來越尖銳。盡管只是意識數據,但蒲橋卻還是能感受到越來越渾濁的空氣,周邊的具象化局域網也是越來越怪異:泣血的半身女屍、長著乳頭的野狗、遍布膿瘡的大樹……每一座都像是人類夢魘,只會出現在他們最瘋狂的夢境中。而周圍的空間彌漫著血色的霧氣,她如同置身在血浪之中。

她已到達婆娑海的深處。

很多人不知道,婆娑海自上自下都是無窮無盡,但是卻有著深淺之分。這樣的劃分似乎毫無意義,因為婆娑海自上而下每時每刻都在生長,但事實確實如此,那些瘋狂的、汙穢的、挑戰人類禁忌的局域網,全部都在婆娑海的下方中的下方,層層疊疊,像渣滓一樣堆疊在一起。據說在幾十年前,意識不能轉化成數據、數據尚不能在意識層面具象化的時代,他們將那些幽暗禁忌的、不能被公開檢索到的網址所在統一稱其為“暗網”,而現在,他們全在婆娑海的深處,不需要任何手段,只需要你放任自己在婆娑海內不斷地下墜。

一陣腥風撲面而來,蒲橋急忙扭轉身體,在空中避開一只似魚非魚、通體漆黑的生物,那只生物一口森白色的利齒,身側兩邊像魚鰭一樣的翅膀在空中劃出道道血痕一樣的痕跡,向著深處游去。那是各種各樣數據病毒在婆娑海內的具象化,形態各異,像魚像狗,甚至有的幹脆就是人形,越往深處,怪物越多。每一年在婆娑海深處內被這些病毒吞噬殆盡的人不計其數,被吞噬後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這一個結局;但死亡比起一些人在婆娑海深處其他的結局已經算是足夠溫柔:有人誤入了陷阱局域網,意識被束縛在局域網中直到所有的數據都被榨取得一幹二凈;有人幹脆就被數據病毒同化變異,變成了怪物永遠游蕩在這片血海中。

有時蒲橋自己懷疑,婆娑海究竟是不是源自人類自己的創造,人類對它的理解可能還不到萬分之一,就像她現在要去見的“他”一樣。

蒲橋仍在下落,就在此時,一根巨大的黑色鎖鏈自婆娑海內的下方盤旋向上,所有的怪物面對鎖鏈都紛紛避之不及。她扣住鎖鏈的邊緣,鎖鏈牽引著她落進下方一片黑暗當中,過了許久之後,蒲橋緩緩下落,腳底是堅實的巖壁。

她落在一口深井中。

蒲橋仰起頭,無限高曠的黑暗深處高懸著一盞黃色的巨燈,那截黑色的鎖鏈在牽引她到達後就像蛇一樣滑進巨燈下的黑暗中。

“諦聽,我來了。”蒲橋向著那盞巨燈喊道。

整個井底的巖壁開始震動,片片碎石自巖壁上脫落下墜,揚起塵埃,那盞黃燈搖晃著向她湊近,巨大的鎖鏈哐哐作響。黃燈垂下來看著蒲橋,燈中赫然出現細線一樣的瞳孔。

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燈,而是一只眼睛!

眼睛的主人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真身,聲音自那只眼睛的下方傳來,聲音與先前諦聽的聲音近似,卻遠比他的聲音要低沈粗獷,甚至還隱隱帶著三分邪氣:“蒲橋,有一年多不見了吧?也不想著多來看我一下,我很想你呢。”

被那只眼睛盯住,蒲橋感覺非常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所有事都被看透一樣。她的語氣冰冷:“諦聽,客套話就免了,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來找你幫忙。”

這就是人工智能諦聽的程序內核。公共安全部所有序號城市的總局內,都有著人工智能諦聽,但那團毛球不過是這個巨大怪物一段小小的意識分支,真正的諦聽程序內核就隱匿在這婆娑海內深處的“禁井”當中。坊間的傳說,人工智能諦聽的歷史與婆娑海的歷史一樣古老,沒有人知道他是被誰建造,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全貌,甚至能夠直接與他對話的人都是屈指可數,絕大多數時間通往他內核的禁井入口都處於關閉狀態,沒有那道鐵鏈的牽引,所有企圖來到深井的人都只會被婆娑海深處的血浪吞沒。

有時蒲橋懷疑,諦聽根本就不是人類創造的,如果人能夠產生意識,那麽婆娑海本身為何不能?他不是被人類安置在婆娑海的深淵,而是生來就長在婆娑海的深淵。人類只是借用了他部分的能力,但不敢窺得他的全貌,於是自以為是的將他鎖在這暗無天日的井底。

為什麽她說人類只是自以為是,因為她與諦聽直接聯系的“後門”程序,就是這一團黑色的怪物繞開了所有監管程序和機制,在她接任網技的第一天,放在了她的計算機信箱中,而這口原本是用來封鎖他的井,井門卻任他隨意開關。

“讓我猜猜,你是想要我抽取你關於所有探案蘭若以來的記憶數據,以此來幫你還原真相?這可能會有點疼,你能忍住麽?”那個聲音發出一聲“桀桀“的怪笑,蒲橋能感覺到周圍的巖壁在那聲怪笑中微微顫動。

這也是蒲橋懷疑諦聽本身就是婆娑海的意識的原因之一。只要連通了婆娑海,所有的數據諦聽都能知曉:銀行卡賬單、考試成績、監控視頻、出行軌跡、局域網的訪問記錄……乃至人類的記憶。一年前,她第一次來到諦聽面前時,諦聽告訴她,記憶會消散只是他們人類的偏狹,記憶不會消散,只是會沈澱,沈進意識的深處,而那些沈澱下來的記憶數據,諦聽都能知曉。

他保存著所有連接至婆娑海內人的數據,並且能夠肆意調取、編排、擺布,如同全知的化身。就像剛剛,他先一步說出了蒲橋的來意,就好像他長在了自己的心裏。

蒲橋冷哼了一聲:“我不記得你有這麽多的廢話。”

“我只是提醒你,畢竟你上次來也是讓我抽取你的記憶,我記得你當時選擇的檢索詞是叫……蘇河?我可不想再看你那麽痛苦,畢竟我算的上是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了。”

“別廢話,快點開始……”

蒲橋話音未落,一根枯瘦的手指自黑暗中猛然伸出,輕輕點在她的額頭。一瞬間,蒲橋的頭顱在黑暗中轟然炸開,她淒厲的慘叫聲中夾雜著諦聽巨大的嘲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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