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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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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她(2)

當天下午,二隊全部成員圍攏在一起分析案情。

罪案板上貼上了滕飛、劉羽微、滕蓉等人的照片,地點有戶外店、醫院、滕飛現在住所、滕飛和劉羽微曾同居的租房,還有兩人婚前出游的秦東子峽谷。

根據目前了解的所有線索,唐小川重現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曾在戶外運動店工作的滕飛偶然結識超市營業員劉羽微,兩個人家庭經歷相同,都沒有父母,有許多共同感受,因此很快確認了戀愛關系,並且在戶外店附近的租房同居了一個月,兩個人熱戀,據了解的人反應,兩人從來沒有爭吵,也沒有什麽矛盾。

不久後,兩個人有結婚的打算,這件事,滕飛和戶外店同事、妹妹滕蓉都有說起。

結婚前,由滕飛準備了一些戶外裝備,前往秦東大峽谷的一個分支——秦東子峽谷出游,這條路線沒有開發,但是也有不少驢友前去游玩,滕飛有不少戶外生活的經驗,因此只有兩人結伴同行。

三月八號中午,兩個人到達子峽谷,並且決定在山林裏住一晚,然而第二天早上,還在滕飛在睡夢中時,劉羽微一個人卻走開了,滕飛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劉羽微,於是聯系了救援隊,在傍晚時分,一個瀑布深潭邊找到了劉羽微的一只登山鞋。

確定劉羽微是在這片地方遇害後,求援隊又進行了深入搜索,但是並沒有找到任何劉羽微的物品,包括她的遺體,因此劉羽微被確定為意外身亡。

這件事以後,滕飛大概為了照顧妹妹的病,從戶外店辭職了,不久以後,滕飛又寫起了小說,一開始是在論壇上連載,由於尺度較大,很快就傳開了,後面甚至有出版商找他出版。

這就是目前了解的全部線索。

唐小川講完,大家的目光全部停留在罪案板上的一個地址,秦東子峽谷,這個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真的就是描述所言嗎?

“韓隊,滕飛明天就從上海回來了,我們能不能將他帶回來調查下。”趙雷霆問。

“調查?殺人動機都沒有,你覺得滕飛會告訴你什麽。”馮少民冷冷說。

韓長林點頭:“老馮說的是,兩人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沒有任何感情和利益沖突,這樣熱戀的兩個人,滕飛殺人的動機是什麽?”

空氣一下子沈寂了許多。

“是不是為了小說材料殺人?”趙雷霆冷不丁地說。

孟思期的心裏毛了一下,如果是這樣,那也太離譜了吧。

趙雷霆補充說:“我以前看國外電影,確實有人為了體驗小說情節犯罪的例子。”

“好了,別沒事想這些沒有邊際的。”韓隊冷了他一眼。

趙雷霆吐了吐舌頭。

大家都看著罪案板發呆,孟思期也是,但是她的目光從子峽谷緩緩移到了滕蓉的照片上,那不是病重的滕蓉,而是健康的滕蓉,看上去是個青春靚麗的女孩。

她突然想起今天滕蓉的一句話,哥哥是她的守護神,她慢慢地開口道:“會不會和滕蓉有關系?”

大家一起看向她,畢竟孟思期的話好像有了不一樣的方向,趙雷霆問:“為什麽會覺得和滕蓉有關?”

滕蓉的嫌疑簡直太小了,趙雷霆的語氣裏就暗含這種意思。

由於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孟思期尷尬地笑了笑:“我只是突然這麽一想,因為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滕蓉當時生病了,按理說也是比較大的病,當時最需要滕飛的照顧,為什麽滕飛在這個時候要選擇和劉羽微結婚?”

這句話確實將在坐的所有人問住了,每個人的表情都有點僵。

沈寂了一段時間,唐小川聲音並不大地說:“沖喜?”

“……”所有人都有些詫異。

“唐小川,你是不是封建迷信,還沖喜?”趙雷霆第一個反對。

“這種事還真不是封建迷信。”唐小川反駁時語調仍舊平緩,他皮膚偏黝黑,標準國字臉,外表看上去比較敦厚,說話也不急不慢,所以在分析案情時往往比較沈穩,他說,“在我們老家,就聽老人們說過,如果家裏有人生重病,確實會辦紅喜事沖喜的。”

可能有些地方確實有這種風俗,大家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目光又轉到韓長林這邊,因為如果是沖喜,調查的方向可能就變了。

“任何疑問都是有可能的,但現在還是集中火力在滕飛身上,明天不是滕飛回來嗎,”韓長林說,“趙雷霆,孟思期,你倆去接觸一下,我的意思呢,旁敲側擊,畢竟現在這還不算刑事案件。”

“好,韓隊。”

第二天下午,孟思期和趙雷霆早早來到了今陽市火車站,等候滕飛的出現。

孟思期穿了一身淺藍色牛仔套裝,平時她紮著馬尾辮,今天特意把頭發披了下來,看上去比平時多了幾分溫存和雅致,而且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大學生。

“給。”趙雷霆將一張工作牌遞給她,露出滿眼的欣賞,“孟思期,沒想到你這打扮還真挺好看的。”

在他眼裏,今天的孟思期確實有些不同,臉上好像化了淡妝,眼睫也漂亮了,淡淡的紅唇透露出幾分知性的美,猶如春山雨後的花朵。

“不是,我以前不好看是怎麽。”

“沒,”趙雷霆連連搖手,“我絕沒有這種意思,只是今天比較特別。”

孟思期將工作牌掛在脖上,“行,謝謝你的誇獎,對了現在離滕飛出站還有半小時,我們在哪等他。”

“候車廳吧,咱們把戲做足。”

走過去時,孟思期註意到趙雷霆背著的相機,這個年代的相機偏大,但是也挺時尚的。

“你這個相機不錯。平時喜歡拍照?”

趙雷霆拿起相機,“要不給你拍一張吧。”

“別了,我這人不上相。”孟思期用手掌擋了一下臉。

“你要不上相,這今陽可就沒美女了。”

“哈哈,得了吧。”

兩點鐘,火車站出口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人群從裏面湧出。兩人手裏拿著照片比對,朝人群裏眺望,一個和照片相似的青年男人出現在兩人的視野裏。

滕飛終於出站了,趙雷霆搖了搖牌子,牌子上寫的是“歡迎作家滕飛”。

滕飛一眼就瞅到了這邊,步子停頓了下,看不出是喜悅還是警惕,但最終步子還是停在兩人的前方。

趙雷霆收起牌子,展示了下胸前的工作牌,“滕飛先生,我們是意味雜志的記者,同時也是您的粉絲。”

滕飛大概一米七左右的個頭,一身休閑西裝,整個人看上去很精神,頭發應該也是特意打理過,非常工整,白皙的臉頰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很斯文。

他從露面到現在終於展露出一絲笑容,“謝謝。”

孟思期及時搖了搖手裏的書,微笑說:“滕先生,方便對你進行下采訪嗎,就是隨便聊聊你的書。”

滕飛沒有馬上回答,在孟思期身上打量了下,最後目光落在她的胸牌上。

其實兩人的胸牌都是趙雷霆托關系借的,為了保真,趙雷霆才想出這個主意。但是也不能保證會被人發現。

“這旁邊就有一家茶餐廳。”趙雷霆適時打斷滕飛探視的目光。

“行吧,但我還有事,二十分鐘可以嗎。”

“當然可以。”

不一會,三個人趕到了車站旁邊的茶餐廳,特意找了一個人比較少的位子。

提前,趙雷霆就和孟思期商量好,今天這次采訪由孟思期來,趙雷霆擔心聊著聊著就露出刑警的本色。

孟思期當仁不讓,但難題也出現了,作為一名雜志社記者,她還可以將就一下,可問題是,這本書,她讀都沒讀,於是昨晚她熬到了兩點,是趴在書上睡著的。

今早盯著鏡子裏若隱若現的黑眼圈,她不得不化了些淡妝。和平時清淡如菊的素顏確實有些不同,但也符合這種經常拋頭露面的雜志社記者形象吧。

介紹了她在雜志社的職務和姓名後,孟思期也開始了談話:“滕先生,我們對你的書很感興趣,譬如說您,也就是男主人公,和她,女主人公,你們的愛情真的很唯美,有一句話我還記得,您說,如果在這個世界上註定什麽都得不到,你也會將愛情作為最後下咽的晚餐……”

趙雷霆開始還在聽,慢慢地目光就落在孟思期輕靈的嘴巴上沒有放下來,他突然感覺,孟思期這業務能力不一般啊,這是做了不少功課,換他還真不行。

明顯地,滕飛也放下了之前的肅穆,臉上的表情輕松了許多,甚至在孟思期擰出他的幾個語錄之後,他的嘴角上揚起來。

孟思期見好就收,步入正題:“滕先生,當時你創作這本書的動力來自於哪?或者說你參照過什麽原型嗎?因為這故事真的太好看了。”

“嗯……”滕飛似乎在思考,目光始終逗留在孟思期臉上,他淡聲說,“怎麽說呢,如果非說有借鑒,那也是有的,我曾經非常愛一個人,那種感受自然就流露在文字裏面,這是很自然的流露。”

關於這段故事,滕飛又說了不少,雖然他沒有說出劉羽微這個名字,但是誰都聽得出來是劉羽微。

兩人談話時,趙雷霆也沒閑著,他站在旁邊,擺出攝影師的架勢,給二人拍了幾張照片。

滕飛每次有鏡頭,都會下意識頭偏一下,似乎不想上鏡。孟思期擔心滕飛的情緒受到影響,擺手叫趙雷霆走開。

滕飛又聊了一會,他描述的這段感情看上去真的很美好,他的詞語多是爛漫和唯美的,孟思期甚至能從滕飛的臉上看出那種淡淡的懷念和憂傷。

那麽如果這本書到此為止,畫上句號,那麽一定是一本完美的故事,但是書的最後,男主人公親手殺死女主人公,原因只是因為他覺得,對方的死亡,是他覺得守住愛情的永恒手段。

書的後半部分大量描寫了男主人公病態又極端的愛情觀,詳細描寫了蹂躪殺害女友的過程,尺度比較大,反而受到了追捧,這很難讓人置信,也讓人匪夷所思。

聊了許久,孟思期發現,滕飛已然毫不避諱地說出了那段往事,她認為時機已到,問出了提前準備的問題:“滕先生,既然那麽美好,你為什麽要毀滅她?你真實的愛情觀又是什麽樣的?”

這個問題很尖銳,就在探索殺人動機的邊緣徘徊,趙雷霆再次在心裏感嘆。

滕飛的表情凝結了一些,和之前的輕松相比,顯得有幾分晦暗。但他還是微微一笑:“鄭小姐,你不會明白,愛一個人,愛到天荒地老,但她有一天徹底離開你,那種感覺有多麽讓人心疼。如果讓你重新回憶,你寧願會選擇另一種方式讓她永生——”

他頓了頓,“也許小說的結局,殺掉她!就很不錯。”

孟思期額頭細汗滲出,內心更是被沖擊到,她很意外他有這種想法,還毫不避諱地說出口。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肇光輝殺害周婕麗的真實心理。平時孟思期就有總結的習慣,她的這個習慣讓她總會有意無意將兩件不關聯的事情進行對比。

肇光輝雖然沒有透露殺害周婕麗的真實原因,但是似乎很契合滕飛所說的“永生”。

這讓孟思期感覺到滕飛內心的可怕。

而且他並不像要隱藏什麽,他總是直言不諱。

他告訴了你一切,卻恰恰能讓你相信,他描繪的是一件不真實的事,僅僅是他的幻想而已。

現實和小說是截然不同的,也許這是他真正想告訴你的。

他不必掩藏,不必說謊,他很真誠。

如果他真的殺害了劉羽微,那麽這一切才是真正的可怕,他的思辨思維一定令人窒息。

如果再問下去,可能根本得不到什麽。

但是此刻,滕飛嘴角淡淡勾起,比起之前的平靜,顯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得意,他反將一軍,“兩位,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應該是民警同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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