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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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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經年

至和三年,春寒尚未退盡,大地卻已悄然回春。

在這將近九年的歲月裏,陸郁霧如同一位行者,穿梭於塵世的每一個角落。黃河泛濫時,她的身影總是出現在最前線,盡其所能地撫慰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她的足跡遍布了無數的山河,見證了人間的苦難與悲歡。

杜彬和唐啟越先後擔任多地知州,夫妻也一直輾轉於各州。因此,在這漫長的歲月裏,三姐妹從未有過完整地團聚一次。

盡管如此,陸郁霧仍舊不時地踏上旅途,去探望她的姐姐們,同時也會回到滁州,看望她的父母,關心那些她曾經經營過的食肆和懷嵩樓的近況。

在她的旅途中,她曾試圖將智仙的影子從心中抹去,卻發現他的形象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成為她揮之不去的記憶。

正如陸瑤琴所言,每當她擡頭望向遠方,目光所及之處,仿佛都能看到智仙的身影,無處不在,無時不刻。

當然,除了家人,她與歐陽修、蘇舜欽等人也保持著深厚的友誼。每到一地,她都會用畫筆捕捉當地的風光,並將這些畫作作為禮物贈予他們,同時分享旅途中的趣聞軼事。

後來,她在途經眉山時偶然結識了程夫人。在程夫人的引薦下,她又結識了蘇軾兄弟。被川蜀大地的壯麗景色深深吸引,她決定在此長期定居。

在眉山,她開設了一家獨具特色的小店,專門出售奶茶和點心。這些產品因其獨特風味而深受當地人喜愛,生意自然興隆。

陸郁霧像往常一樣,在店內靜靜地閱讀。旁邊,一個小孩正專註地翻閱著手中的繪本。

她在當地還經營著一家書店,這裏不僅有學子們渴求的古籍和孤本,還有適合孩子們閱讀的繪本。店內四季恒溫,為顧客提供了一個舒適的閱讀環境,因此吸引了眾多訪客。

這家書店不僅受到當地學子的喜愛,偶爾也會有游客慕名而來,享受一杯茶、一份點心,在這裏度過一段寧靜而愜意的時光。

“娘親,子瞻叔叔和字由叔叔來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郁霧擡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紅色襖子的小女孩站在她面前。她梳著可愛的雙丫髻,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手中還捧著一本書。

“素心姐姐!”

隨著女童的聲音落下,兩道熟悉的聲音隨即響起。陸郁霧擡頭望去,只見兩個青年站在店鋪門口。一個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另一個則帶著溫和的微笑。他們正是後世聞名遐邇的三蘇之一的蘇軾和蘇轍。

蘇軾性格豪爽,與周圍的人都能輕松地打成一片,成為朋友。蘇轍則溫文爾雅,總是面帶和煦的笑容。兄弟二人之間的關系非常融洽。

陸郁霧與他們的關系也相當不錯。尤其是蘇軾,他不僅對美食有著濃厚的興趣,還進行了許多研究。

陸郁霧合上手中的書,目光轉向他們兄弟二人,“子瞻、子由,你們怎麽來了?” 她一邊問,一邊熟練地從旁邊的保溫箱中取出兩杯牛乳茶,遞到他們手中。

“爹說,要帶我們進京。”蘇軾接過那杯溫熱的牛乳茶,幾乎是本能地喝了一口,他的目光在看向她時,滿溢著笑意,“我們計劃在三月份出發。爹已經聯系了他在京城的老友,他們說我們可以在那裏參加省試。”

“這真是個好消息。”陸郁霧的眉眼間也染上了一抹笑意,她輕聲說道,“今年參加省試,明年再通過禮部試,或許不久的將來,你們就能成為進士,讓幹娘也感到欣慰。”

“幹娘、弗妹妹和瀅妹妹也會一起前去嗎?”她繼續問道。

蘇軾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臉上帶著一絲無奈,“我爹確實有這個打算,但娘擔心京城的物價高昂,我們又沒有穩定的住所,所以她不太願意去。她還擔心人多會給我們添麻煩。”

陸郁霧正要開口,卻聽到蘇轍的聲音突然響起,“素心姐姐,你與娘親的關系非常親近,她是真心喜歡你。如果你能幫我們勸勸娘親,讓她跟我們一起進京,那就太好了。”他說完,便深深一拜。

陸郁霧的目光在蘇軾和蘇轍兄弟二人身上徘徊。兩人的眉宇間有著許多相似之處,正值青春年華,意氣風發,街坊鄰裏對他們的讚譽更是不絕於耳。

“當然可以。”陸郁霧擡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會和你們一起進京。有了我相伴,幹娘或許會更願意同行。”

“素心姐姐也要進京?”蘇軾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與你相識多年,我幾乎忘記了你並非眉山人。”

陸郁霧輕提著精心準備的點心,帶著她的小跟班子衿,跟隨在蘇氏兄弟的身後,一同踏上前往他們家的路途。一路上,蘇軾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京城的種種傳聞,他們對京城的了解,僅限於書本和詩歌中的描述,卻從未親眼目睹過那座繁華都市的真容。

“素心姐姐,你可曾踏足過京城?”蘇軾眼中閃爍著孩童般的好奇和期待,“京城是否真如傳說中那般繁華,是否藏匿著無數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

“兄長,你總是念念不忘那些美食。”蘇轍的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無奈,他輕輕搖了搖頭,“你應當將心思多放在學問上。”

“我已經很用功了。”蘇軾自信滿滿地回應,“我也有信心在州試中一展身手,成敗就看天意了。”

陸郁霧看著蘇軾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確實,子瞻你已經非常出色了。今年州試過後,明年定能一舉成名。”

“素心姐姐,你這是在縱容兄長。”蘇轍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但眼神中卻滿是對兄長的關心,“如果能夠一舉高中,那自然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能,我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陸郁霧的目光柔和,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安慰,“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一起面對。重要的是,我們有勇氣去嘗試,有決心去追求。”

“那又有何遺憾呢?不過是重新開始。”陸郁霧接過蘇轍的話,輕笑著開口,她的聲音如春風拂面,溫暖而和煦,“何況,你們兄弟二人的學問都是承襲自幹爹,幹爹的學識淵博,你們自然也不會遜色。”

“素心,你總是這麽偏愛他們兄弟。”一個溫和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陸郁霧擡頭望去,只見一位中年男人站在不遠處,他的身邊站著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他們便是蘇洵夫婦。

陸郁霧快步走上前,對著他們深深鞠躬作揖,“見過幹爹、幹娘。”她的態度恭敬而親切,“適才聽聞幹爹準備帶著子瞻、子由前往京城,這是件大好事。”

“是啊,我聯系了老朋友,能讓他們參加京城的州試,也想讓他們去見見世面。”蘇洵說著,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些年多虧夫人的支持,我才能毫無顧忌地做學問,故而也想要帶著她一同前往,可誰知此刻竟然說不通了。”他看向程氏的眼神中,既有寵溺也有無奈。

“你們父子三人在京城無落腳之處,若是我們一大家子都跟過去,也住不下,他們都說京城物價高,我們又怎麽好……”程氏的話語中透露出擔憂。

“幹娘……”陸郁霧笑著挽住程氏的手,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俏皮,“幹娘,我們一同進京吧,幹爹和子瞻、子由可以坐我的船,我們一路乘船而下,到時候就免了路上顛簸。”她不給程氏開口的機會,繼續道,“幹娘,我知曉你擔心在京城沒有落腳之處,那到時候我給你們提供住處可好?”

她頓了頓,繼續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和鼓勵,“到時候幹娘、弗妹妹和瀅妹妹一同前去,若是明年能夠高中,幹娘豈不是也能在第一時間聽聞這個好消息。”

看著程氏臉上的為難之色,陸郁霧又輕聲說道,“幹娘,是擔心家裏的生意嗎?”她的聲音溫柔而體貼,仿佛能撫平一切憂慮。

“這點你不用擔心,若是你跟著幹爹他們一同進京,我就讓李娘子也幫忙看著你們鋪子。我們鋪子相隔不遠,總是能夠照顧到。”陸郁霧的話語中透露出一股子自信和擔當。

程氏想了想,她的目光在父子三人身上流轉,又轉而落在陸郁霧身上,最後停留在子衿天真無邪的笑臉上。

“祖母,你跟著我們一起進京吧,爹爹之前來信說已經帶著弟弟們進京了,如今在京城等著我們呢。”子衿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家人的思念和對京城的向往,“祖母還沒有見過弟弟吧,弟弟長得可俊了呢。”

子衿的話音剛落,陸郁霧就察覺到程氏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素心丫頭,你……”

“幹娘,不用擔心,小孩子說得話不用放在心上。”陸郁霧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她輕輕地撓了撓頭。

程氏在她的腦門上點了點,眼中滿是慈愛,“好好,那就到時候跟著你們一同進京。”最終,她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陸郁霧轉頭對著他們父子三人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蘇洵也一臉寵溺地看著她。

因著程氏的同意,王弗和史瀅也開始忙碌地收拾細軟。蘇軾和蘇轍兄弟二人相處極好,妯娌之間也鮮少鬧紅臉,家庭和睦,其樂融融。

陸郁霧與她們之間也算是相處極好,她的智慧和善良贏得了每個人的尊敬和喜愛。

“還是素心姐姐聰慧,知曉如何讓娘同意跟著一起進京。”王弗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陸郁霧的敬佩和感激,“我還從未去過京城。”

“素心姐姐游歷世間,定然見過京城,不知京城是何模樣?”史瀅好奇地問道,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對京城的向往。

“京城啊,繁華迷人眼。”陸郁霧望著她們二人,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你們收拾細軟,我也回去收拾東西。到時候我們水路而下,還能欣賞到沿途的江邊景色。算下來,等我們到了京城,也要到五六月份了。”

“太好了,到時候素心姐姐能帶著我們一起去逛京城嗎?”王弗和史瀅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

聽著她們的聲音,陸郁霧笑著點點頭,“好,到時候就帶著你們一起逛京城。”她的話語中充滿了溫暖和包容。

和王弗、史瀅辭別後,陸郁霧就帶著子衿準備回鋪子。一路上,她的心思似乎已經飄向了遠方,思考著之後的種種安排。

“娘親,爹爹也是去京城參加禮部試嗎?”子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陸郁霧的沈思。

陸郁霧看著子衿,笑著點點頭,“是的,但就算去了京城,我們暫時也見不了爹爹。”

“為何?”子衿歪著腦袋,眼中滿是疑惑。

“爹爹要先參加州試,才能參加禮部試。州試是今年八月份,就算真的要見到爹爹,也要等到州試之後。”陸郁霧耐著性子給子衿解釋,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耐心和溫柔。

“芝芝,你是想念爹爹了嗎?”陸郁霧輕聲問道。

子衿看著她,認真地點了點頭,“有一點,但是覺得有娘親在身邊也挺好的。那之前娘親為何要讓爹爹和劉姨一起帶著弟弟們先回去,也是為了參加州試嗎?”

陸郁霧摸了摸子衿的腦袋,“等到了京城,娘親帶你去見師祖好不好?還有師祖家的小叔叔。”

“小叔叔?”子衿的眼睛裏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娘親,我上次參加慶祝活動時,夫子們都誇我表現得很好呢。”

陸郁霧聞言,溫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回到眉山的家中,陸郁霧便開始整理行裝。直到李娘子回來,她依然忙碌著。

“東家這是打算離開眉山了嗎?”李娘子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關切。

陸郁霧放下手中的物品,擡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她,“是。眉山的一切就交給你了。幹娘也會隨我們一同前往,所以到時候還請你幫忙照看幹娘他們的商鋪。”

“東家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的商鋪。東家此行也要好好照顧芝芝。”李娘子說著,又輕拍了拍子衿的頭,“芝芝,你也要照顧好娘親哦。”

“李姨放心,我會照顧好娘親的。”子衿握緊了李娘子的手,“娘親說爹爹八月份就會回京城。”

李娘子輕輕捏了捏子衿的臉頰,“好,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三月初三,他們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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