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照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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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日照樓頭
磚木房子舊卻幹凈，家中所有櫃子桌子全都貼門靠窗放著，能落座的確實也只有東側的土炕。
葉容鈺還未坐定，就聽見嬰兒微弱的啼哭，那婦人念叨一聲，“我的小祖宗誒！”趕緊掀開竹筐上的圍布，抱出嬰兒放在懷裏哄。
“敢問姐姐怎麽稱呼？”
“我叫池蕙。”
“二位，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賊兵？”
葉容鈺搖了搖頭，“看這樣子，賊兵是來過村子的。”
“是啊，那幫天殺的來到村子裏，連只雞都不放過。”池蕙“嘬嘬”兩聲，忍不住開始抱怨。“聽說他們是揚州造反的逃兵，現在造反不成沒處去了，就開始到處劫掠，這三天已經來過兩回了。”
說罷，池蕙手握成拳，重重捶在炕上。
“他們大概有多少人？”
“這我哪敢多看！我一聽到村裏有人喊殺人了，趕忙抱著外孫就往菜窖躲，不過聽那動靜，少說也要有千八百人了。”
“千八百人？”
葉容鈺想了一下，若真是千八百，何至於連城裏都洗劫了。想必這些叛賊定是兵分幾路，洗劫了各處。
果然，池蕙給懷裏的嬰兒餵了口井水，賊兵肆虐，家家戶戶都在裝死，她也不敢動竈給孩子沖羹，“我們村膽大的跑山坡子上瞧了，土柳鎮那邊起了好大的火，恐怕是山頭被燒了，這些叛軍每到黃昏就要出來搶東西。我女婿梁善是那的裏正，他說要帶著青壯送老弱去窯洞避禍，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我真想過去看看。”
“池蕙姐，你若肯帶路，我們可以送你過去。”
“你們？”
池蕙看了看這二人，粗布長衣，平平無奇。葉容鈺低眉一笑，“池蕙姐，實不相瞞，我們今日就是尋著濃煙方向來的，現在城裏都亂了，若放任賊寇繼續作亂，恐怕他們要變本加厲，毀壞農田，搜刮財物，更甚者，要是挾持著大夥給他們制兵器打前鋒，那就是在讓大家與朝廷作對了。所以我想組織大家共同抗擊賊寇，好讓他們知難而退。”
到時朝廷發兵平亂，恐怕很難再將良民與賊寇分辨個清楚，那多少百姓又要無辜遭殃，背負個通敵重罪。
“我女婿先前就提過，可他怕自己不懂用兵，以匹夫之勇勝不了那群鳥賊。”
葉容鈺推著程映到池蕙面前，“這位是朝廷的軍爺，上陣殺敵，立過軍功的，他手下還有百餘人，咱們相互配合，定不會出什麽大錯。”
“軍爺？”
程映突然被人用仰慕的神情看著，一時有些不適應，“別光誇我啊。”程映過臉，對著池蕙說道，“這位也曾在西南一戰時做過朝廷的宣慰使呢。”
程映兩手搓了搓後，按捺住得意，“在下是正五品的左神策軍行兵將軍，若是各位老鄉樂意，我願意帶著手下人馬來打頭陣。”
“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麽？我池蕙還算年輕力壯，小時候跟著家人走街賣藝，會些腿腳，也願意跟著將軍反擊鳥賊的。”
“那這孩子怎麽辦？”
“我給她餵飽了先藏起來，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還請你們照看她一二。”
池蕙多穿了幾層衣服，在衣服裏塞塊木板護住前胸，拿一鋤頭，挨家挨戶敲門，組織了些樂意抵抗的村民。
程映快馬回城中叫了手下衛隊，葉容鈺也跟著回城，敲開城中鐵鋪的門，臨時采購了些兵器布甲。幾波人先後抵達了土柳鎮。
整個鎮子不大，超過半數的房屋已經被燒毀，處處可見血跡殘肢。鎮子最大的那棵柳樹底下站著幾個年輕人，合圍著一個白發蒼生的老翁，那老翁背上沾滿血跡，趴在一具殘破的屍身上痛哭。
葉容鈺吞咽了下，有些呆住，甚至不敢跳下馬來去安慰。池蕙看周遭成了這樣，氣得手都在抖，卻也只得強忍著情緒，叫她女婿去詢問狀況。
老翁仰頭長嘯一聲，痛哭著開口，“天殺的呀，那幫人叫我們去偷去搶，給他們湊齊五萬貫錢，八百匹布，不然的話，他們夜裏就要把我們整個鎮子都燒了啊。”
“搶錢也就罷了，何至於這樣糟踐人呢？真是群豬狗不如的東西！”
“池蕙姐，想必叛軍是要奴役大夥，替他們做喪盡天良的事。此番血洗土柳鎮，定是要給周圍的村鎮一點顏色瞧瞧，咱們如何能眼下這口氣？”眼看著搗鼓一天，太陽都要落山了，葉容鈺定了定神，“事不宜遲，趕緊叫老弱找個地方躲著，周圍若還有人肯隨我殺叛賊，就趕緊找地方埋伏好，殺他個措手不及！”
葉容鈺跟程映帶著幾名擅射箭的神策軍趴在村口一處房頂上。
掩頭埋伏了半個時辰，遠處傳來異響。
程映太久沒上過戰場，又一時按捺不住，恨不得帶兵沖上去迎戰，葉容鈺冷著臉，一把將程映的腦袋按住，小聲道，“稍安勿躁！”
賊兵大多騎馬奔來，只想著再將村子掃蕩一番，把各家各戶的餘錢餘糧全搶去，若再綁幾個村民做雜活伺候他們，那就再好不過了。
只不過，剛一入村口，還不及他們入各家各戶，兩側埋伏的人猛將埋在地上的繩索一拉，賊首駕馬來措手不及，前排幾匹馬驚嚇得前蹄揚起，連著一大波賊兵沒能立穩栽在地上。程映趁著賊兵陣腳自亂，手很快後掏，抽出三支羽箭順弦射出，正正戳在賊首的胸腹。
“殺！”
神策軍這支隊伍雖只有百餘人，卻各個身手不凡，有他們在前打頭陣，不多時，賊寇就毫無招架之力。
“葉大人，這幾日想逃跑，被我們捉回來了，您看是作何處置？”
“都殺了！否則他們趁我們不備，跑去通風報信可就不好了。”
“是。”
“程映，叫大夥一起把賊兵人數清點一下，”
清點人的時候了，葉容鈺順帶組織大夥把賊兵屍身上的甲胄卸了，刀槍歸到一處。
陸陸續續清點了三百餘屍身，葉容鈺反而更犯了難。
眼看著動蕩平息，池蕙請葉容鈺等人去她女婿家稍歇，裏正等人也跟了去。一進門，池蕙就忍不住問道，“容鈺，你在想什麽？”
“這才三百人，按照前面大家看見的聽見的，少說有一千多人，那剩下的豈不是來尋仇？”
梁善瞪大眼，將這二字又重覆一遍，“尋仇？”
此話一出，大家難免有些躁動。
“這可如何是好啊！”梁善有些焦急。
葉容鈺搓著手指，“好算這些甲胄還能裝備三百人，若村鎮人人皆兵，大家守住鎮子自保肯定是沒問題的。”
梁善和池蕙都松下口氣，心想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池蕙又道，“其實我還擔心，這些鳥賊在我們這強搶不成，又去跑別的村裏喊打喊殺。”
這周圍地方村鎮密集，不少人家兒女成婚都是選擇臨莊的人，如此一來，誰家沒個掛念的親人在其他村裏。
“我也想一鼓作氣，將那些叛軍殺幹凈了了事，不然拖到日後，大家誤了農時，冬天該怎麽過。”葉容鈺想了想，將覺得為難的地方說了出來，“鎮子裏還是有幾人受了重傷，大家都是沒經過訓練的，跟他們打起來難免出現傷亡。”
一想到他們死傷後既沒有朝廷撫恤，也不能免稅賦惠及家人，葉容鈺就有些猶豫了。組織百姓，到底是和帶著禁軍不同。
池蕙勸道，“我知道您也是怕大夥丟了命，可就算咱們不反抗，難不成這命就能保住了？”
梁善負手站了一會，狠下心來，“這樣，我們先派個人去鄰村打探消息，先找到這些狗賊窩藏在何處。”
周圍村鎮裏消息遞得快，不多時就有腿腳麻利的人打探到有數百賊兵駐紮到了下坡村，下坡村離官道最近，又背靠一座山，對這些個賊兵來說可退可守。
梁善怕到此結束，趁著夜色正濃，悄悄摸到了下坡村裏正賀敬才家裏，二人商議了一番。
後半夜，土柳鎮的百姓與神策軍共同打入下坡村，趁著揚州叛軍在夜色中對四方不熟悉，共計又斬殺了二百餘人。
這種沒了歸處的賊兵定會消耗掉糧草後再殺過來，葉容鈺考慮到這就在幾村鎮中間地帶的東陶鎮租了一處磨面坊，一處豆腐坊，安置府上的仆從和神策軍將士。
每日清早，池蕙帶著梁善等幾位裏正來開個小會，將大夥打探到的消息全都互通一番。
安頓不過五天，城裏鐵器鋪的苗掌櫃慌慌張張騎著匹老馬，一路打探到此處。
看見葉容鈺，苗掌櫃撲了過來，“葉大人，不好了，那些零零散散的叛軍越來越多，他們聽說城中沒有防守，紛紛過來劫掠。我聽說你們組建了反擊隊伍，這就一路趕過來報個信。”
看著苗掌櫃聲淚俱下，葉容鈺後腦瓜想被重重錘了一下，“越來越多？”
“是啊！”
“壞了。”
當時都說是平叛成功了，恐怕是後續問罪將領放歸士兵的事沒有完成，這才導致主帥雖死，可牙將怕問罪，趕緊帶著手下兵四處逃竄。
可那後續的事為什麽就沒處理好呢？葉容鈺想到個更讓她五臟俱寒的可能，新皇繼位，朝堂不穩，甚至朝裏可能已經亂了，這才急急抽郭誠手下的人馬回京，導致一些列後續的事。
“葉大人，你說什麽壞了？”
“沒、沒什麽。城裏進了多少賊兵？”
“少說也有四五千了。”
梁善道，“掌櫃先別慌，我們這些村子現在也組了有一千餘兵了，就算他們真打過來，我們憑著對地形的熟悉，也不可能叫他們白占太多便宜。”
葉容鈺樂觀不起來，卻又不敢將自己的擔憂全說出來，於是道，“苗掌櫃，你鋪子裏現在還有什麽存貨？煩勞請夥計全送來，另外，叛軍劫完城定會來周圍村鎮，還請您加緊再多制些布甲裝備，我照單全收。”
“好好好，我這就去。”
“等等，城裏還有沒有藥材鋪裏有貨？要是有的話，還請再幫我們采買些藥材送來。”
“放心吧，我們這些生意人私底下都熟，肯定得給大夥多找些過來。”
有這句話在，葉容鈺稍稍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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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姐姐怎麽稱呼？”
“我叫池蕙。”
“二位，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賊兵？”
葉容鈺搖了搖頭，“看這樣子，賊兵是來過村子的。”
“是啊，那幫天殺的來到村子裏，連只雞都不放過。”池蕙“嘬嘬”兩聲，忍不住開始抱怨。“聽說他們是揚州造反的逃兵，現在造反不成沒處去了，就開始到處劫掠，這三天已經來過兩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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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大概有多少人？”
“這我哪敢多看！我一聽到村裏有人喊殺人了，趕忙抱著外孫就往菜窖躲，不過聽那動靜，少說也要有千八百人了。”
“千八百人？”
葉容鈺想了一下，若真是千八百，何至於連城裏都洗劫了。想必這些叛賊定是兵分幾路，洗劫了各處。
果然，池蕙給懷裏的嬰兒餵了口井水，賊兵肆虐，家家戶戶都在裝死，她也不敢動竈給孩子沖羹，“我們村膽大的跑山坡子上瞧了，土柳鎮那邊起了好大的火，恐怕是山頭被燒了，這些叛軍每到黃昏就要出來搶東西。我女婿梁善是那的裏正，他說要帶著青壯送老弱去窯洞避禍，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我真想過去看看。”
“池蕙姐，你若肯帶路，我們可以送你過去。”
“你們？”
池蕙看了看這二人，粗布長衣，平平無奇。葉容鈺低眉一笑，“池蕙姐，實不相瞞，我們今日就是尋著濃煙方向來的，現在城裏都亂了，若放任賊寇繼續作亂，恐怕他們要變本加厲，毀壞農田，搜刮財物，更甚者，要是挾持著大夥給他們制兵器打前鋒，那就是在讓大家與朝廷作對了。所以我想組織大家共同抗擊賊寇，好讓他們知難而退。”
到時朝廷發兵平亂，恐怕很難再將良民與賊寇分辨個清楚，那多少百姓又要無辜遭殃，背負個通敵重罪。
“我女婿先前就提過，可他怕自己不懂用兵，以匹夫之勇勝不了那群鳥賊。”
葉容鈺推著程映到池蕙面前，“這位是朝廷的軍爺，上陣殺敵，立過軍功的，他手下還有百餘人，咱們相互配合，定不會出什麽大錯。”
“軍爺？”
程映突然被人用仰慕的神情看著，一時有些不適應，“別光誇我啊。”程映過臉，對著池蕙說道，“這位也曾在西南一戰時做過朝廷的宣慰使呢。”
程映兩手搓了搓後，按捺住得意，“在下是正五品的左神策軍行兵將軍，若是各位老鄉樂意，我願意帶著手下人馬來打頭陣。”
“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麽？我池蕙還算年輕力壯，小時候跟著家人走街賣藝，會些腿腳，也願意跟著將軍反擊鳥賊的。”
“那這孩子怎麽辦？”
“我給她餵飽了先藏起來，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還請你們照看她一二。”
池蕙多穿了幾層衣服，在衣服裏塞塊木板護住前胸，拿一鋤頭，挨家挨戶敲門，組織了些樂意抵抗的村民。
程映快馬回城中叫了手下衛隊，葉容鈺也跟著回城，敲開城中鐵鋪的門，臨時采購了些兵器布甲。幾波人先後抵達了土柳鎮。
整個鎮子不大，超過半數的房屋已經被燒毀，處處可見血跡殘肢。鎮子最大的那棵柳樹底下站著幾個年輕人，合圍著一個白發蒼生的老翁，那老翁背上沾滿血跡，趴在一具殘破的屍身上痛哭。
葉容鈺吞咽了下，有些呆住，甚至不敢跳下馬來去安慰。池蕙看周遭成了這樣，氣得手都在抖，卻也只得強忍著情緒，叫她女婿去詢問狀況。
老翁仰頭長嘯一聲，痛哭著開口，“天殺的呀，那幫人叫我們去偷去搶，給他們湊齊五萬貫錢，八百匹布，不然的話，他們夜裏就要把我們整個鎮子都燒了啊。”
“搶錢也就罷了，何至於這樣糟踐人呢？真是群豬狗不如的東西！”
“池蕙姐，想必叛軍是要奴役大夥，替他們做喪盡天良的事。此番血洗土柳鎮，定是要給周圍的村鎮一點顏色瞧瞧，咱們如何能眼下這口氣？”眼看著搗鼓一天，太陽都要落山了，葉容鈺定了定神，“事不宜遲，趕緊叫老弱找個地方躲著，周圍若還有人肯隨我殺叛賊，就趕緊找地方埋伏好，殺他個措手不及！”
葉容鈺跟程映帶著幾名擅射箭的神策軍趴在村口一處房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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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映太久沒上過戰場，又一時按捺不住，恨不得帶兵沖上去迎戰，葉容鈺冷著臉，一把將程映的腦袋按住，小聲道，“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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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剛一入村口，還不及他們入各家各戶，兩側埋伏的人猛將埋在地上的繩索一拉，賊首駕馬來措手不及，前排幾匹馬驚嚇得前蹄揚起，連著一大波賊兵沒能立穩栽在地上。程映趁著賊兵陣腳自亂，手很快後掏，抽出三支羽箭順弦射出，正正戳在賊首的胸腹。
“殺！”
神策軍這支隊伍雖只有百餘人，卻各個身手不凡，有他們在前打頭陣，不多時，賊寇就毫無招架之力。
“葉大人，這幾日想逃跑，被我們捉回來了，您看是作何處置？”
“都殺了！否則他們趁我們不備，跑去通風報信可就不好了。”
“是。”
“程映，叫大夥一起把賊兵人數清點一下，”
清點人的時候了，葉容鈺順帶組織大夥把賊兵屍身上的甲胄卸了，刀槍歸到一處。
陸陸續續清點了三百餘屍身，葉容鈺反而更犯了難。
眼看著動蕩平息，池蕙請葉容鈺等人去她女婿家稍歇，裏正等人也跟了去。一進門，池蕙就忍不住問道，“容鈺，你在想什麽？”
“這才三百人，按照前面大家看見的聽見的，少說有一千多人，那剩下的豈不是來尋仇？”
梁善瞪大眼，將這二字又重覆一遍，“尋仇？”
此話一出，大家難免有些躁動。
“這可如何是好啊！”梁善有些焦急。
葉容鈺搓著手指，“好算這些甲胄還能裝備三百人，若村鎮人人皆兵，大家守住鎮子自保肯定是沒問題的。”
梁善和池蕙都松下口氣，心想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池蕙又道，“其實我還擔心，這些鳥賊在我們這強搶不成，又去跑別的村裏喊打喊殺。”
這周圍地方村鎮密集，不少人家兒女成婚都是選擇臨莊的人，如此一來，誰家沒個掛念的親人在其他村裏。
“我也想一鼓作氣，將那些叛軍殺幹凈了了事，不然拖到日後，大家誤了農時，冬天該怎麽過。”葉容鈺想了想，將覺得為難的地方說了出來，“鎮子裏還是有幾人受了重傷，大家都是沒經過訓練的，跟他們打起來難免出現傷亡。”
一想到他們死傷後既沒有朝廷撫恤，也不能免稅賦惠及家人，葉容鈺就有些猶豫了。組織百姓，到底是和帶著禁軍不同。
池蕙勸道，“我知道您也是怕大夥丟了命，可就算咱們不反抗，難不成這命就能保住了？”
梁善負手站了一會，狠下心來，“這樣，我們先派個人去鄰村打探消息，先找到這些狗賊窩藏在何處。”
周圍村鎮裏消息遞得快，不多時就有腿腳麻利的人打探到有數百賊兵駐紮到了下坡村，下坡村離官道最近，又背靠一座山，對這些個賊兵來說可退可守。
梁善怕到此結束，趁著夜色正濃，悄悄摸到了下坡村裏正賀敬才家裏，二人商議了一番。
後半夜，土柳鎮的百姓與神策軍共同打入下坡村，趁著揚州叛軍在夜色中對四方不熟悉，共計又斬殺了二百餘人。
這種沒了歸處的賊兵定會消耗掉糧草後再殺過來，葉容鈺考慮到這就在幾村鎮中間地帶的東陶鎮租了一處磨面坊，一處豆腐坊，安置府上的仆從和神策軍將士。
每日清早，池蕙帶著梁善等幾位裏正來開個小會，將大夥打探到的消息全都互通一番。
安頓不過五天，城裏鐵器鋪的苗掌櫃慌慌張張騎著匹老馬，一路打探到此處。
看見葉容鈺，苗掌櫃撲了過來，“葉大人，不好了，那些零零散散的叛軍越來越多，他們聽說城中沒有防守，紛紛過來劫掠。我聽說你們組建了反擊隊伍，這就一路趕過來報個信。”
看著苗掌櫃聲淚俱下，葉容鈺後腦瓜想被重重錘了一下，“越來越多？”
“是啊！”
“壞了。”
當時都說是平叛成功了，恐怕是後續問罪將領放歸士兵的事沒有完成，這才導致主帥雖死，可牙將怕問罪，趕緊帶著手下兵四處逃竄。
可那後續的事為什麽就沒處理好呢？葉容鈺想到個更讓她五臟俱寒的可能，新皇繼位，朝堂不穩，甚至朝裏可能已經亂了，這才急急抽郭誠手下的人馬回京，導致一些列後續的事。
“葉大人，你說什麽壞了？”
“沒、沒什麽。城裏進了多少賊兵？”
“少說也有四五千了。”
梁善道，“掌櫃先別慌，我們這些村子現在也組了有一千餘兵了，就算他們真打過來，我們憑著對地形的熟悉，也不可能叫他們白占太多便宜。”
葉容鈺樂觀不起來，卻又不敢將自己的擔憂全說出來，於是道，“苗掌櫃，你鋪子裏現在還有什麽存貨？煩勞請夥計全送來，另外，叛軍劫完城定會來周圍村鎮，還請您加緊再多制些布甲裝備，我照單全收。”
“好好好，我這就去。”
“等等，城裏還有沒有藥材鋪裏有貨？要是有的話，還請再幫我們采買些藥材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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