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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空澄碧過雲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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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空澄碧過雲輕

藺雲心中無半分忐忑,悠然道,“所以臣已經將消息封鎖住了。”

皇後見了這種態度不免惱火,幾欲發作,最終還是強壓了下來,“那此事還有什麽人知道?”

“除了紫宸殿中的各位,就只有死人知道了。”

郭皇後稍稍松口氣,開始將問題拋出去,“藺雲,你知道太子暴亡,諸鎮節度使乃至宗室,就都可以討伐我這皇後了。”

“是。”藺雲一甩黑尾,上前幾步,單膝跪在眾臣最前列,“所以臣願趁著今天夜裏,殺盡京城宗室還有李瑨的黨羽,以此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這回沒等郭皇後斥責,陳淮仲先聽不下去,開口叫罵道,“藺雲,你好大的膽!京城宗室有千餘口,難道你要整個長安血流成河嗎?”

“是又如何?”

郇王邁著闊步走近殿內,眼裏不顧旁人,只凝視著高臺上的皇後。

“母後,既然已經起兵,挾持了父皇又殺了太子,此時要再心慈手軟,豈不是置兒臣性命於不顧?置各位卿家性命於不顧?”

李茂珍也進言道,“郇王殿下所言極是。我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拿宗室和太子的親信臣班開刀,以震懾朝臣。如此一來,定會省下許多麻煩與口舌。”

郭皇後回到榻上坐了一陣,良久,才將目光轉到藺雲身上,“藺雲,你殺害太子是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能免他一死,藺雲心嘆足矣,他受過腐刑,還怕其他麽?

“臣明白,但聽殿下吩咐。”

“你速去帶人,把不該留的人全都處理掉,下手要快!等你回來,再做發落。”

“臣遵旨。”

閃電劃破烏雲,天雷滾滾,轟隆一聲巨響。

京城內,臨安王李望淳、臨江王李望潛,鑲王李晀,代王李懋,四大王府血流成河。太子臣班四十餘人被騙入少陽院集賢殿,殿門一關,羽箭從房梁上如雨斜落,四十餘人無一幸免。

藺雲帶人砍下重臣的首級,用麻繩穿過發髻,將這些頭穿綁在一處,就這樣大搖大擺,拖著回了紫宸殿。

陳淮仲等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郇王與李茂珍倒是挨個看得仔細,幾十個人頭,全都用手掰著去辨認,每辨出一個,就命內侍記錄在紙上。

雨天,殿裏彌漫著屍腐味,郭皇後被食道上湧的氣流逼得坐立不安,因其不擇手段,她對藺雲的嫌惡比從前更甚,可她又無法殺了這權閹,權衡二三,皇後還是想要震懾一番。

“藺雲,你先去宮正司領六十廷杖,等明日早朝再論罪責。”

“且慢!”郇王提著一首級站起身,頗有氣勢道,“二十廷杖即可。我等兵變全仰仗內臣,又怎可傷了藺將軍讓眾內臣寒心?”

郇王一想到這幫老臣都是只認郭家,不認他這皇子的,他就更確信,自己得保住藺雲這得力手下,好日後為自己所用。

郇王拍了下藺雲的肩,“藺雲,你領罰後先回府上休養,也好避避風頭,至於怎麽處置,太輕了恐難服重臣,但本王一定會保住你性命。”

藺雲跪到郇王腳前,“臣,多謝殿下!”

這話像是顆定心丸,命保住了,至少這幾天他都能跟容鈺待在一起。

藺雲去宮正司的路上,不時還會想到葉容鈺在獄司中的那一笑,那一笑,像是她對自己的嘲諷,又亦像是解脫。



深夜裏,雷聲再度乍響天際。

幽暗的房間中,葉容鈺被雷嚇的驚坐起身。

她人在府上書房的軟榻,繡繡坐在她旁邊,還給她換了身幹凈衣服。

“阿姐,你好些了嗎?”

“你怎麽回來了?”

“是姐夫派人接我回來的,他說萬一他出了事,就讓我帶你趕緊跑。”

葉容鈺跳下軟榻,剛想往外跑,卻又不知道該去何處,“藺雲呢?藺雲在哪?”

“夫人,您別擔心,將軍他就在臥房。只不過他挨了廷杖,渾身脫力,正睡著呢。”這聲音委屈巴巴,甚至帶些哭腔。

葉容鈺踩上如意鞋跑到明間,一看,秋浦正貼墻根跪著。

“你這是在做什麽?”

“夫人,怪我。”秋浦話沒說清,就哭著磕下一個響頭。

葉容鈺提著領子將人撈起,可秋浦不配合,非得跪著才安心。

“怪你什麽啊?沒把我看住?”

“不是。”秋浦搖了搖頭,抽泣下說道,“是藺將軍囑咐我放你走的,他以為你想放了李瑨跟他跑,這事是個誤會。”秋浦扇了自己一耳刮子,“全都賴我多嘴。”

“這跟你有哪門子幹系?”

“我那日看見你和李瑨在芳澤館的涼臺私會,我一時沒忍住,就告訴藺將軍了。”

“芳澤館?”

“是,我想著您都和將軍成婚了,怎麽還能跟李瑨在酒樓做那種事,我......我是不是看錯了?”

秋浦回想起那日,他下值後得空采買,恰好路過芳澤館時,一仰頭就看到了兩臺上的李瑨,懷裏還有一身著淺緋官服的女子,兩人搖搖晃晃,露天做著喪眼的事。

秋浦氣不過,可他的身份哪能去捉奸。於是,他就將事情報給了藺雲。

可他想了半天,若葉容鈺心裏裝著李瑨,又何至於用這種手段叫他死呢,定是他誤會了。

果然,葉容鈺差點沒氣厥過去,“你肯定是瞧錯了!你知不知道那芳澤館是個什麽地方?”

秋浦搖著頭,葉容鈺卻不好解釋,只抱怨道,“藺雲現在也真是好性情,聽到這種事,虧他半個字都沒來問。”

“藺將軍是怕您生氣啊! ”秋浦解釋道,“您總是疑心藺將軍會管束您,弄得他什麽都不敢多問。”

“我......”

這話葉容鈺心裏酸澀,她將裙擺從秋浦手裏抽出來,“我不與你多說了,府上屋子多,你看上哪間就去哪歇下。”撂下話後,葉容鈺頂著瓢潑大雨,跑到了寢臥。

房裏很安靜,床邊的飛雁燭臺上燃著三只蠟,藺雲赤著上身,脊柱兩側傷口橫斜,雖經醫官處理過,塗了藥,但還是冒著膿血。

藺雲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安靜到沒有生機。

“藺雲!”

葉容鈺半跪到床邊,確認藺雲是否還活著。藺雲從疲憊中醒來,側過頭,眨了眨惺忪的眼。

“藺雲。”葉容鈺掛著淚眼,二話不說先對著他的唇霸道一吻。

藺雲懵了一下,很不自然地撐起身體,好讓葉容鈺坐到床上,他拉著那雙手,看著微微紅腫的手指,問道,“手還疼嗎?”

葉容鈺潸然落淚,埋怨道,“你故意的。”

他想著,自己這麽慘還在關心她,她總會多心疼自己些吧,只是他以為心思被戳破,有些心虛,所以承認道,“是,我是故意的。”

“你故意的。”葉容鈺用手背抹掉淚,又將這話重覆了一遍,“藺雲,你當我看不出來嗎?腰牌和官服是你故意留下的,還有程映和尤山,也是你故意安排在宮門和獄司的,否則憑我自己,哪能輕易入神策獄呢。”

葉容鈺貼藺雲坐著,好讓他靠在自己懷中,不那麽費力,“你平日裏那麽細心,怎麽可能把腰牌落家裏。”

“是......”

“謝謝你成全我。”

事情和藺雲預想的發生了很大的偏差,藺雲磕磕巴巴道,“容鈺,其實......我本以為你是想放了他的,畢竟......”

放了他,她就在李瑨那立下大功,除卻富貴,還可以與家人相認。

葉容鈺破涕為笑,沒了心結,談及此事也不再刻意逃避,“你誤會我也正常,這些年我恨他,卻也利用過此事。所以,我的心思也談不上什麽清白幹凈,我也恨我自己。”

藺雲貼在葉容鈺的脖窩,很是滿足,“也不是誤會,我信你心裏有我。只是他可是當朝太子,我只是個宦官,我實在沒底氣跟他比。”

“誰讓你跟人比了!”

“是,怪我。”藺雲打量了下葉容鈺的臉色,的確眉間舒展許多,故而試探問道,“容鈺,那你現在心裏還恨嗎?日後能不能開心些?”

“我現在沒什麽恨不恨的了,可是你怎麽辦?皇後哪能打你一頓就把你放了。”

藺雲本就是想要翻舊賬的,就著話頭,佯裝板起臉來,“罪還沒定,郇王讓我先回府休養兩日,等候發落。”

頓了頓,藺雲又道,“但你能不能先跟我說說,你那信裏寫的都是什麽意思?”

“我......”

葉容鈺露出愧色,“我怕連累你,我想你好好活著。日後衣食無憂,富足安樂。”

“所以你就把身份文牒和櫃坊憑證都留給我?還要我拿著你的屍體去皇後面前去頂罪,去質問皇後是不是別有用心?”

信裏還寫了,若他肯舍棄前程,就帶櫃坊憑信速去青州,她在那置辦了田地莊子,可保他餘生吃穿不愁。

想到這,藺雲倒吸一口氣,“什麽富足安樂,我看你是想氣死我。”

葉容鈺聲音提高些,辯解道,“我自作主張要去做這種殺人滅口的勾當,哪能再連累你啊。”

“容鈺啊。”

藺雲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他在她身上何曾惜過性命。

他上手捏了下葉容鈺的臉。

“難道你沒發現嗎,我早就開始為你而活了。”

“我應該是發現了的。”

“我們就算不是夫妻,總歸也是這麽多年的朋友。這種事,你早點告訴我,我去替你動手不就好了。”

這話讓人聽著委屈,話音剛落,葉容鈺一吻襲來,幾乎讓他感到窒息。

但葉容鈺並不滿足於此,唇間開始用力,接著向他掃蕩一周。

“什麽叫就算不是夫妻?”

“藺雲,我只是叫你名字習慣了。”

葉容鈺無奈嘆聲氣,藺雲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全都得怪她成婚後擺不出張好臉。若不是他傷著,她一定要讓他明白何為占有。

但最後葉容鈺只能放棄這種話不多說直接做事的想法,認認真真對著藺雲叫了一聲,“夫君。”

“容鈺,你......”

她沒想到,藺雲臉上竟閃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葉容鈺繼續袒露,“藺雲,從成婚那日,我便視你為夫君。若能逃過這一節,往後餘生,我想好好愛你,若逃不過,那我也絕不獨活。”

“逃不過這劫,我們就一起隱姓埋名遠走高飛。”

說罷,藺雲猛將人壓在身下,他舍不得死了,他想追隨她廝守到老。

他落下一吻,扯開了裙腰系帶。只要葉容鈺認可他,他就有天大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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