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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棹渡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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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棹渡寒江

“葉容鈺,你們這些人難道還想與本王作對不成?”

眼看齊王手扶劍柄,葉容鈺壓低聲音對任秋蘭說了句,“大家都退下吧。”

如此,齊王身後的幾名內侍也離開了正堂,受人指摘總比受人圍觀要好,齊王這樣的皇室可以覺得宮裏都是屬於他的,他可以肆無忌憚做著放曠的行為,並以此為風流亦或是朝鬥中的釋放。

但葉容鈺不行,懸殊之力難以抗衡,就只能卑微俯身給自己多留幾分體面。

另外就是,從這種不堪中多尋一些可圖之利,至少能騙騙自己,這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齊王先是用手指又撥了一下葉容鈺的臉,“你葉容鈺果然好本事,竟然還在宮裏坐得住。”

說罷,伸手又要去扯葉容鈺腰間的印綬,葉容鈺握住齊王的手腕,卻讓齊王燃出怒意,一掌握住葉容鈺的一側肩膀將人推倒在桌上,然後挺身而上。

“殿下!”

“我自己來吧。”

齊王哼哧笑出了聲,撒開手後退了半步,“裝不住了?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是。”

待葉容鈺轉過身解扣時他又扯下了葉容鈺的印綬,玉佩落地時叮鐺一響。

“殿下為何獨獨跟那個東西過不去。”葉容鈺卸下革帶袍袴遠遠扔在一邊,生怕事後連個蔽體的東西都沒有。

“習慣!”

說罷齊王將身上佩劍取下後動起手。

葉容鈺任由人去肆意,既然選擇茍活而不顧名節,那就別做無謂的掙脫,免得撕扯間再受皮肉上的疼痛。

隨後葉容鈺盡可能想一些具體的事,把自己的思緒從身上抽開。

葉容鈺想起來先前苑青曾說林尚宮與齊王格外親近,並非是尋常諂媚。

而她好像經常印綬離身,今日早上晨會時也沒有佩戴。這在後宮並不合禮法,況且,換位想一下,印綬乃官位之象征,如果自己當了女官之首又怎麽會舍得把這寶貝落下。

“葉容鈺,你與本王時還敢想其他什麽人不成?”

齊王看著游離神外的葉容鈺,既不哭,也沒有低吟,於他而言無疑是一種嘲弄。

他自恃剛健也頗以此為傲,朝堂、獵場以及床榻,無不是他釋放雄威之地。

“葉容鈺你最好識趣一點,若本宮高興,等冊封禮畢,還能開恩讓你來當個侍妾。”

“我做侍妾?那林尚宮呢。”

齊王露出得意的嘲諷,握住葉容鈺的手腕,“怎麽?你吃醋了?”

這話一聽,葉容鈺對齊王與林尚宮的事心裏有了個數。

也不知道齊王走的時候是怎麽回事,等葉容鈺中午出學士院時,路過的翰林學士都對葉容鈺好像多了幾分敬意。

當天葉容鈺依舊是讓各位女官先回去休息,因為平時她也是如此,所以大家也沒多想。

只不過今天葉容鈺不是在審閱卷宗也不是在抄錄先前的書料,而是又去了少陽院。

“葉司言?”守門的金吾衛甚至見到葉容鈺都有些詫異。

“煩勞通稟齊王,讓不讓我進去,不能我就先回了。”

葉容鈺果然被請到了少陽院寢殿。

“臣參見齊王殿下。”

“你竟主動來找本王?”

“是。”

齊王當她是邀寵,一手攬過葉容鈺的腰,葉容鈺把手擔在齊王肩上等著他順勢抱起。於是葉容鈺就趴在齊王肩上,眼神四處看著,最後床角處葉容鈺一眼就看到了林尚宮的紅玉印信與其綬帶綁在一塊。

葉容鈺這回被扔在了床上,趁著解衣時,葉容鈺將林尚宮的印綬藏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事後葉容鈺梳理一番,推辭了留宿。

葉容鈺孤身一個人回到學士院的值房,值房有一張圍榻,推開上面的茶幾就可以睡覺。

因為常年有留宿值房的習慣,所以櫃子裏還備著兩床被子。葉容鈺靜臥在床上,聽著秋季夜深露重時最後的蟬鳴。

第二天一早,葉容鈺又去侍奉承香殿。小心翼翼問著正在梳妝的皇後。

“殿下,近來可有朝臣上書有關各地節度使的事?”

郭皇後昨夜未睡好,今日早上還有些困倦,梳妝時仍閉著眼,聽此才將眼睜開,“你可是聽到什麽了?”

郭皇後一揮手,屏退了旁人。

“殿下為西北戰事日益操勞,千萬要註意休息。”葉容鈺走上前,又拿起梳子,繼續替郭皇後挽發,“殿下,臣在想當時王高晟會不會是故意引哥舒晦入吐蕃,把投敵的事坐實,而後山南西道節度使王和昶或可借此機會將東川兵馬攬入麾下。”

“趁亂割據一方?”

“有沒有可能他們會直接起兵攻入長安?”

郭皇後扶住了額頭,她處理事情有時會管得過細,尤其是西北戰事,她關切郭家安危又天生喜好掌控,所以對戰事的細節操心的過多,這不僅讓她受了太多勞累,還將心思無法註意到整個大唐的時局。

但葉容鈺這麽一說,她便也開始往不好的方向揣測。

“如今聖上重病在臥,而本宮雖然監國,可耐不住有些朝臣知情不報。”

“來年秋天可重開制舉,屆時殿下身邊就有人可用了。”

“對,從現在就得盤算,想辦法把李茂珍安排到吏部任職。”

“殿下,臣還有一事,若是山南西道真反了,臣想趁此把林尚宮拖下來。”

“要真能咬定她通敵的罪,那別說是她,就連她整個家族都會受到牽連。”

“那剛好就把空位換成殿下的人。”

“可你有什麽辦法?”

葉容鈺從袖子裏掏出了掛著紅玉的絲帶,“得找個合適的人送到節度使府,就說是宮裏內應的信物,這章上有名有姓賴不掉。”

“你從哪拿到的。”

“少陽院。”

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葉容鈺喉間像是被紮著刺。

郭皇後會意不再問,只是囑咐道,“得先找人去那邊打探打探,如果真反的話,宮裏自然會有內應,也不差林尚宮一人。”

“是,那臣去找藺將軍,讓他派個人。”

郭皇後點了點頭,“再去讓人叫郭誠,把他手下的兵先陸續調往長安,但是要隱蔽一些。”

“那我一會就出城去辦。”

郭皇後梳洗完,看了看葉容鈺,竟突然惋惜嘆道,“你若是個男子就好了。”轉而低頭拉上葉容鈺的手,“不過是女子也好。”

葉容鈺騎馬出城,大營位於京郊三十裏處,城外秋葉金風,官道被秋葉半掩著,馬蹄一過就會發出聲響,一出城,久違的開闊感讓葉容鈺愉悅了片刻。

於是葉容鈺肆意縱馬疾馳,難得酣暢。

大營四周則是荒蕪開闊,遠遠就能聽到操練的聲音。

守衛已經認識葉容鈺了,帶著葉容鈺到了郭誠的屋裏。

“郭將軍,近來可好?”

郭誠看了看葉容鈺,“你現在做到什麽位置了?”

“司言......”

“葉司言,我姐讓你來的?”

“是。”

“坐吧,喝口水慢慢說。”

葉容鈺看了看旁邊的人,他們也識趣,一個個轉身就走。

“郭將軍,殿下她讓你們陸續回城,而且要掩人耳目。”

“天吶。”郭誠咧著腿坐在一個寬大的板凳上,“這回又是什麽情況?”

“只是擔心有節度使趁機作亂,所以,算是做個準備吧。”

“我這這麽多人,那就潛入城中一部分,藏進郊外莊子一部分。”

“這,自然是都聽將軍的安排。”

葉容鈺遞完消息,沒有回宮,而是直接回了永昌坊的宅子。



藺雲這日於內侍省晚飯時出宮,來到汪貞夏府上。

汪貞夏府邸位於翊善坊,比來庭坊更靠近大明宮。他的府邸四周開闊,大院左右有百步,正廳勾連兩側廊屋,開個大型宴席都綽綽有餘。府上後面還有庭園,樓臺錯落,一到夜裏各處的燈火高低閃爍,照亮了園中景色,氤氳暖黃,人工開鑿了清溪引了坊內一支渠水,又有假的石山與溪水相得益彰。

府上有許多內侍伺候,但都職屬內侍省。

藺雲就在府上內侍的引導下,到了後院的一處四方亭中。

汪貞夏正在練劍法,見到藺雲後回身指劍,停住了動作。

“你終於舍得來了?”

藺雲聽此心中一緊,連忙上前跪在汪貞夏的腳邊,擡頭時顯得十分惶恐。

“汪將軍,屬下怕打擾您晚飯,所以現在才來。”

“晚飯?”

“是。”

汪貞夏看著藺雲謙恭的姿態,想必是韓千鬥說什麽了,於是算消了一些氣。將劍收回劍鞘中,就著鵝頸美人靠坐下。

“郇王近來如何?”

“在皇後殿下身邊教養。”

“錢暄去哪了?”

“有事回鄉了。”

“那你最近又在做些什麽?”

“屬下近來在料理宮闈局的事物。”

汪貞夏冷哼了一聲,握拳放在膝上。藺雲自知這些話答得含糊膚淺,不禁皮肉緊繃,後背發麻。

“藺雲,你對現在對為父說話也是藏著掖著了,但你可記得你義父是我,不是錢暄。”

藺雲將頭磕在冰涼的地面,“屬下不敢,屬下......”藺雲覺得自己撐在地面上的胳膊都跟著在抖,如今的他,雖然在宮中小有權力,但與樹大根深的汪貞夏相比還相距甚遠。

天子近臣,生殺無非一念之間。

“屬下對義父一片赤誠,天地可鑒,但不論中宮皇後還是錢將軍,都對屬下多有避諱,所以屬下確實對許多事不甚了解,還請義父恕屬下辦事不力之罪。”

這話編的卻有三分道理。

汪貞夏盯著蜷伏在地上的藺雲,直到把藺雲盯得全身不安,脖子都紅了,這才叫他起身。

但比起站著回話,藺雲更喜歡伏身在他面前,這樣至少可以回避汪貞夏的目光,藺雲緩緩起來,依舊是躬身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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