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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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
月滿則虧，花滿則衰。司妍和段無過了一小段快樂的日子，不知為何，在美好快樂的日子裏，司妍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這天早上，司妍被凍醒，她看向窗外，草地上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她從櫃子裏翻出一件黑色的厚長裙和一件灰褐色的披肩。當她穿好衣服走出臥室時，卻沒聽見往常在廚房裏傳出準備早飯的聲音，整棟房子靜得可怕。
“段無，段無？”
司妍快步上樓，推開了段無的房門，沒人。她馬上去開書房的門，發現上了鎖。
“段無，你在裏面嗎？你別嚇我。”
司妍扭了門把手，又嘗試著推門，門卻絲毫未動。她又跑到段無房間裏找鑰匙，但司妍並不知道備用鑰匙被段無放在哪了，或許根本就沒有打開這扇門的鑰匙，司妍慌張地到處翻，一無所獲。
她用力地敲那扇門，試圖用聲音叫醒裏面的人。
“段無！段無！你怎麽了？你開門！”
此時，司妍多麽希望這是虛驚一場，哪怕下一秒段無從大門口進來，告訴司妍自己去買吃的了。但是，無數次的相處與習慣告訴她，這基本不可能發生。
司妍匆匆下樓，先到廚房拿了一把菜刀，想了想放下了，又不知從畫室的哪個角落找出一把錘子，奔著二樓書房去了。她用錘子對準了把手，狠了狠心，終於在敲了十幾次後，門把手當啷一聲落到了地板上。
司妍連忙推開門，段無就仰面躺在正對著門口的地上。她沖過去，跪在地上，輕輕晃了晃段無的肩膀。
“段無，你怎麽了？你醒醒。”
段無聽到聲音，勉強睜開了眼，他看了看她，笑著伸出了手，示意司妍，司妍疑惑地把手搭了上去。瞬間，房間裏變得明亮而刺眼，司妍下意識閉緊了雙眼，只感覺段無的手越握越緊，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在她心裏蔓延。
幾秒後，她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至今都難以忘懷的一幕，她眼睜睜看著他的皮膚在頃刻凹陷，血肉迅速消散，不一會他身上原本一身灰白色的衣裳也變得松松垮垮，裏面好像就剩下一堆皮包的骨頭。她嚇得抽出手，往後仰去，雙手本能地撐著地面。
過了一會，司妍好像反應過來似的，不敢置信地慢慢挪到他身前，睜大了雙眼跪坐在那。她很難相信，昨天還和她擁抱的人，現在變成了這幅樣子。
“段無，段無。”
她先輕輕叫了他幾聲，又去伸手握他的手腕，當她發現自己的距離不足以碰到他的胳膊，卻已觸碰到他的皮膚時，司妍恍然大悟，呆坐在那，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地看著段無。
她看向遠處的那本書，手輕輕一揮，那本書就到了眼前，她明白了，段無是把自己的能力給了他。
她眼睛一熱，淚水滴落下來，她不停地呼喚著他，笨拙地嘗試自己獲得的能力，奢望他下一秒就能醒來。最後，她小心翼翼地把手輕輕放在他的鼻息間，她松了口氣，段無微弱的呼吸告訴司妍，還有希望。她穩了穩心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起碼在心裏告訴了自己一百遍要冷靜。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心臟怦怦直跳，連忙走向最後幾排書架，仔細地搜尋書房裏的每一個角落，終於她在角落裏發現了一本沒有書名的書。對，他這幾天總看這種封面的書。
司妍打開書，將書翻得飛快，在腦海中仔仔細細的搜尋。到底有沒有某種古老魔咒，能讓段無好起來，或者存不存在某個術法的名字，如果有，到底叫什麽？叫什麽？快點找到，快點找到。可是書中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不知翻了多久，司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去桌子上找到那把白色茶壺。
“你好。”茶壺沒有動靜。
“你好，你好。”司妍晃了晃茶壺，依然毫無反應。她沿著桌子邊坐到了地上，像一捧碎屑，在沒人回答的安靜裏落了一地。
她打開壺蓋，裏面的鵝黃色絲帶依舊光潔如新。她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隨著段無的無聲無息，她明白，很多和他有關的東西也會消失不見。
忽然，她的餘光瞥到陽臺的窗簾，像是抓住了什麽思緒，慌忙跑去陽臺，在看見門口空蕩蕩的枯枝敗葉後心裏的酸澀從她的喉嚨裏湧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怎麽會這樣。”她對著遠處的山聲嘶力竭地擠出微弱的聲音。
她大口喘著氣，猛地站起來，扶著墻，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一排排書架中間。
不過，司妍只是抽噎了幾下，又馬上給自己加油鼓勁，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掛鐘滴答滴答的響著。嗚呼，嗚呼，整點鐘聲突然響起，她嚇了一跳，腦子卻依然不停地思考。
難道是跟時間有關？司妍急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後悔沒和段無多學點東西，關鍵時候，竟一點相關的記憶都沒有。
生命需要火和光，還是需要別的什麽？混亂地不知道是哪來的理論。司妍害怕她腦中的每個想法都和上帝的指引有關，她生怕錯過一絲一毫希望，什麽都要試一試。她馬上從書房的抽屜裏拿來了一些蠟燭擺在段無前方的地毯上。
她擡頭看了一眼書房裏的掛鐘，無形的時間節點催促著司妍，她害怕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怎麽辦怎麽辦，他不能恢覆了嗎，不可能，她的嘴中不停嘟囔著，急得渾身都是冷汗。
她的腦中竟回憶起電影中看過的那種畫在地上的符咒，有一種符咒能召喚靈魂。又看見旁邊打開的書裏仿佛有幾幅插畫，畫著類似於陣法的東西，她剛想試探著去畫，手懸在半空中。
是啊，她什麽都不明白，這種陣法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一旦害了段無呢？她好像一事無成，關鍵時候總是段無在幫她，她卻在段無需要她的時候毫無作用。
太陽西沈，司妍手裏依舊不停地翻著書，期間，她不時地把耳朵靠在段無的臉旁，聽聽他是否還有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憐，一張紙從書頁中掉出來，司妍撿起來，分明是自己用顏料隨意書寫的字跡：‘你覺得人生中最大的成就是什麽？’，而背面是段無記著的回答：真誠。被他制作成漂亮的書簽夾進書頁，不知什麽時候放在書架中的一本厚書裏。
她終於在這一頁裏，在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裏，找到了段無手寫的批註：任何事物都有聯系，共同點就是橋梁。
司妍不知為何想起那條深綠色的毯子，慌忙去沙發上找，她遠遠看見綠色的一角。她抱起來，把頭埋進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幸好還有他的味道。他跟她說過，萬事萬物都是守恒的，他的能力換來了這個世界的物質，這條毯子或許還不會消散，也算是他們之間的聯系。
然後應該怎麽辦，她抱著毯子一步幾節臺階，趕忙回到了書房，回到了緊閉雙眼的段無身邊，她又確認了一次才稍稍安心。
司妍看著窗外逐漸逼近地平線的太陽，她很累，很困，腦子裏嗡嗡作響。她把毯子蓋在了段無身上，司妍緊緊握著另一邊的角，坐在段無身邊，眼睛就那樣看著他，就像之前無數次段無看她那樣。她每分每秒都期待奇跡發生，她躺在他身邊，牽著段無的瘦弱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旁摩挲著。她望著他的臉，緊貼著他，無比珍惜地感受他的每一次呼吸。好像，她能做的只剩下真誠的懇求。
不知何時，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深夜，她脖子間的銀色鐮刀正隱隱散發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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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則虧，花滿則衰。司妍和段無過了一小段快樂的日子，不知為何，在美好快樂的日子裏，司妍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這天早上，司妍被凍醒，她看向窗外，草地上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她從櫃子裏翻出一件黑色的厚長裙和一件灰褐色的披肩。當她穿好衣服走出臥室時，卻沒聽見往常在廚房裏傳出準備早飯的聲音，整棟房子靜得可怕。
“段無，段無？”
司妍快步上樓，推開了段無的房門，沒人。她馬上去開書房的門，發現上了鎖。
“段無，你在裏面嗎？你別嚇我。”
司妍扭了門把手，又嘗試著推門，門卻絲毫未動。她又跑到段無房間裏找鑰匙，但司妍並不知道備用鑰匙被段無放在哪了，或許根本就沒有打開這扇門的鑰匙，司妍慌張地到處翻，一無所獲。
她用力地敲那扇門，試圖用聲音叫醒裏面的人。
“段無！段無！你怎麽了？你開門！”
此時，司妍多麽希望這是虛驚一場，哪怕下一秒段無從大門口進來，告訴司妍自己去買吃的了。但是，無數次的相處與習慣告訴她，這基本不可能發生。
司妍匆匆下樓，先到廚房拿了一把菜刀，想了想放下了，又不知從畫室的哪個角落找出一把錘子，奔著二樓書房去了。她用錘子對準了把手，狠了狠心，終於在敲了十幾次後，門把手當啷一聲落到了地板上。
司妍連忙推開門，段無就仰面躺在正對著門口的地上。她沖過去，跪在地上，輕輕晃了晃段無的肩膀。
“段無，你怎麽了？你醒醒。”
段無聽到聲音，勉強睜開了眼，他看了看她，笑著伸出了手，示意司妍，司妍疑惑地把手搭了上去。瞬間，房間裏變得明亮而刺眼，司妍下意識閉緊了雙眼，只感覺段無的手越握越緊，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在她心裏蔓延。
幾秒後，她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至今都難以忘懷的一幕，她眼睜睜看著他的皮膚在頃刻凹陷，血肉迅速消散，不一會他身上原本一身灰白色的衣裳也變得松松垮垮，裏面好像就剩下一堆皮包的骨頭。她嚇得抽出手，往後仰去，雙手本能地撐著地面。
過了一會，司妍好像反應過來似的，不敢置信地慢慢挪到他身前，睜大了雙眼跪坐在那。她很難相信，昨天還和她擁抱的人，現在變成了這幅樣子。
“段無，段無。”
她先輕輕叫了他幾聲，又去伸手握他的手腕，當她發現自己的距離不足以碰到他的胳膊，卻已觸碰到他的皮膚時，司妍恍然大悟，呆坐在那，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地看著段無。
她看向遠處的那本書，手輕輕一揮，那本書就到了眼前，她明白了，段無是把自己的能力給了他。
她眼睛一熱，淚水滴落下來，她不停地呼喚著他，笨拙地嘗試自己獲得的能力，奢望他下一秒就能醒來。最後，她小心翼翼地把手輕輕放在他的鼻息間，她松了口氣，段無微弱的呼吸告訴司妍，還有希望。她穩了穩心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起碼在心裏告訴了自己一百遍要冷靜。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心臟怦怦直跳，連忙走向最後幾排書架，仔細地搜尋書房裏的每一個角落，終於她在角落裏發現了一本沒有書名的書。對，他這幾天總看這種封面的書。
司妍打開書，將書翻得飛快，在腦海中仔仔細細的搜尋。到底有沒有某種古老魔咒，能讓段無好起來，或者存不存在某個術法的名字，如果有，到底叫什麽？叫什麽？快點找到，快點找到。可是書中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不知翻了多久，司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去桌子上找到那把白色茶壺。
“你好。”茶壺沒有動靜。
“你好，你好。”司妍晃了晃茶壺，依然毫無反應。她沿著桌子邊坐到了地上，像一捧碎屑，在沒人回答的安靜裏落了一地。
她打開壺蓋，裏面的鵝黃色絲帶依舊光潔如新。她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隨著段無的無聲無息，她明白，很多和他有關的東西也會消失不見。
忽然，她的餘光瞥到陽臺的窗簾，像是抓住了什麽思緒，慌忙跑去陽臺，在看見門口空蕩蕩的枯枝敗葉後心裏的酸澀從她的喉嚨裏湧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怎麽會這樣。”她對著遠處的山聲嘶力竭地擠出微弱的聲音。
她大口喘著氣，猛地站起來，扶著墻，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一排排書架中間。
不過，司妍只是抽噎了幾下，又馬上給自己加油鼓勁，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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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跟時間有關？司妍急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後悔沒和段無多學點東西，關鍵時候，竟一點相關的記憶都沒有。
生命需要火和光，還是需要別的什麽？混亂地不知道是哪來的理論。司妍害怕她腦中的每個想法都和上帝的指引有關，她生怕錯過一絲一毫希望，什麽都要試一試。她馬上從書房的抽屜裏拿來了一些蠟燭擺在段無前方的地毯上。
她擡頭看了一眼書房裏的掛鐘，無形的時間節點催促著司妍，她害怕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怎麽辦怎麽辦，他不能恢覆了嗎，不可能，她的嘴中不停嘟囔著，急得渾身都是冷汗。
她的腦中竟回憶起電影中看過的那種畫在地上的符咒，有一種符咒能召喚靈魂。又看見旁邊打開的書裏仿佛有幾幅插畫，畫著類似於陣法的東西，她剛想試探著去畫，手懸在半空中。
是啊，她什麽都不明白，這種陣法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一旦害了段無呢？她好像一事無成，關鍵時候總是段無在幫她，她卻在段無需要她的時候毫無作用。
太陽西沈，司妍手裏依舊不停地翻著書，期間，她不時地把耳朵靠在段無的臉旁，聽聽他是否還有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憐，一張紙從書頁中掉出來，司妍撿起來，分明是自己用顏料隨意書寫的字跡：‘你覺得人生中最大的成就是什麽？’，而背面是段無記著的回答：真誠。被他制作成漂亮的書簽夾進書頁，不知什麽時候放在書架中的一本厚書裏。
她終於在這一頁裏，在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裏，找到了段無手寫的批註：任何事物都有聯系，共同點就是橋梁。
司妍不知為何想起那條深綠色的毯子，慌忙去沙發上找，她遠遠看見綠色的一角。她抱起來，把頭埋進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幸好還有他的味道。他跟她說過，萬事萬物都是守恒的，他的能力換來了這個世界的物質，這條毯子或許還不會消散，也算是他們之間的聯系。
然後應該怎麽辦，她抱著毯子一步幾節臺階，趕忙回到了書房，回到了緊閉雙眼的段無身邊，她又確認了一次才稍稍安心。
司妍看著窗外逐漸逼近地平線的太陽，她很累，很困，腦子裏嗡嗡作響。她把毯子蓋在了段無身上，司妍緊緊握著另一邊的角，坐在段無身邊，眼睛就那樣看著他，就像之前無數次段無看她那樣。她每分每秒都期待奇跡發生，她躺在他身邊，牽著段無的瘦弱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旁摩挲著。她望著他的臉，緊貼著他，無比珍惜地感受他的每一次呼吸。好像，她能做的只剩下真誠的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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