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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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
“怎麽樣，這條裙子如何，剛到的。”司妍一早就在客廳的鏡子邊端詳自己的裙子。
段無坐在沙發上正看著報紙，聽到司妍在問自己問題，打算把報紙放下。
“真漂亮，我穿什麽都好看。”司妍對著鏡子自問自答，顯然他本人的意見不是很重要。
段無剛剛瞥了一眼她的裙子，紫色的長袖長裙，像路邊被雨水打濕的薰衣草。
“段先生，好看嗎？”段無放下報紙，一張明媚的臉出現在報紙後面，司妍眨著眼睛露出笑容，等著他的誇讚。不知何時，她已經在他面前了。
“用我付給你的那筆工資？”段無看到司妍披著頭發，露出的一只耳朵上戴著一顆小小的白色珍珠。
“不然呢？”司妍拎起裙擺轉了一圈。
“所以怎麽樣，錢花的值不值？”司妍又問。
“穿紫色難道會更有靈感嗎？”
“你的誇讚會讓我更有靈感。”
“好看。”段無扔下一句，打算回書房。
“別走啊，你再說一遍唄。”司妍趕忙跟進段無的步伐，她從來這開始，就沒聽過他誇讚自己漂亮。
段無在樓梯那停下腳步，司妍差點沒撞到他的後背。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段無背對著她說。
“再來一句吧。”司妍故作請求的語氣。
“你有些得寸......”
“我就知道你要這樣說！”司妍打斷了他的話，一步走到他眼前站在第一節樓梯那與他平視。
“你知道‘三人成虎’的故事嗎，話說了三次就成真了。”司妍一本正經說道。
“那你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嗎？”段無回道。
“就算說了一百遍，成真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司妍的笑容有點凝固。
“你也不是狼啊。”司妍的聲音逐漸變小。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段無故意向前靠近司妍，寬大的細紗裙擺拂過他的手背。
“我好害怕。”司妍故作驚恐，向後上了一節臺階。
“我知道你並不怕我。”段無擡頭看著她，現在根本嚇唬不到了。
“那是因為你是個好人。”司妍把手搭在樓梯的扶手上，又掛起笑容來。
“你有時候更適合去當上個世紀的歌劇演員，而不是當個美術老師。”段無把左手放到背後，從司妍右側上樓去了。
“他倒是直白。”司妍嘟囔著，下樓回到畫室。
畫室的那扇落地窗外，氣溫回暖，草芽已經長出不少，不知名的鳥兒藏在樹林中唱歌，她突然想到，現在並不是玫瑰盛開的季節，但想到那天會說話的茶壺，又覺得不足為奇了。
司妍將思緒收回，對著畫架，靈感和畫布一樣空白，腦中回蕩著段無那句‘你適合當個演員’。
“對了！”司妍拿起最小號的畫筆開始描繪。
下午，司妍起身。畫布上，留下一位公主和一位騎兵在翩翩起舞，卡通樣式的兩位主角站在粉色與黃色交輝的舞臺上，畫的是童話故事《胡桃夾子》。
二樓有個陽臺，在書房裏的窗戶旁。司妍端著一塊草莓蛋糕，敲了敲書房的門，沒人回應，司妍打開門，問了句：“有人嗎？”才進去。盡管段無統一她來著隨意看書，但是這是段無常待著的地方。
司妍走進去，打開陽臺的門，門外有一小塊地方，放著白色的桌子和三把歐式風格的椅子。司妍摸了摸，沒有灰塵，便坐了上去，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嘗了一口，甜甜的草莓果醬味。
司妍在書房外的陽臺上向左看去，正值下午，書房裏光線很好，她的右邊是樓下的小路，兩旁的玫瑰依然盛開，小路盡頭的亭子在樹林中若隱若現。春風將司妍身後的白色窗簾送到她的臂彎裏，司妍嚇了一跳，回頭，那窗簾又被送回了書房內。
司妍拍了拍自己手臂，被窗簾嚇了一跳。又繼續一邊吃蛋糕一邊欣賞風景。
段無從一開始就在書房，只不過司妍沒有看到書架後的他。
司妍就這樣一直待到夜幕降臨，到遠處的彎月升起，身後書房的燈自動亮起，司妍還是沒有離開，反而悠閑地研究自己的裙擺，數了好幾遍裙子的層數，又開始數遠方大樹上的鳥窩。
段無想起早上司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覺得有些惱，他打了個響指，書房的燈暗了下來。
司妍果然收起了笑容，開始四下張望。她先是退回了書房裏，有覺得有些不妥，急忙把裝蛋糕的碟子拿了回來，不知道放在哪，只好胡亂放在地板上。
段無在暗處靜靜地站著觀察，被她一系列沒頭沒尾的動作逗笑。
“誰？誰在那？”司妍聽到了他的笑聲。
“是段無嗎？”司妍問道。無人回應。
司妍被突如其來的燈滅和笑聲嚇到之後便不再害怕了，深吸一口氣打量著周圍。
書房裏只有月光照進來，順著白色的窗簾傾瀉下來。她索性對著漆黑的書房深處自說自話起來，畢竟這裏除了她和段無之外誰都進不來。
“別嚇我了，段無。”司妍靠著墻坐在陽臺邊上，窗簾的旁邊，玻璃外的月光襯得她的臉很柔和。
“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司妍看不清段無藏在哪片陰影中，只能低頭端詳腳下的木質地板。
“你想吃什麽？一般的家常菜我很拿手的。”段無就坐在最靠近司妍那排書架的轉角處，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所以他能很清楚看到司妍說那句話時本來微笑的表情頓了一下，但隨即又擺弄起她淡紫色裙子的褶皺，一遍一遍撫平。她的黑色長發鋪在她肩上，柔軟地垂落下來，月光下她皮膚很白，衣裙那淡淡的灰紫色的確很襯她。他的無名火立刻煙消雲散了，取之而來的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司妍專註地整理自己的衣裙，這裙子其實就是這樣的款式，她一次次的撫平，好像能夠撫平她的傷痛。
不知何時，她的耳邊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和慢慢的腳步聲。司妍擡頭，段無站在她面前，臉的一半被窗外的光照亮，沒有什麽表情，只是那雙帶有一點暗金色的眼睛看著自己撫摸裙擺的手。
“走吧。”段無朝她伸手。
司妍楞了一下，然後笑著說：“謝謝。”她擡手搭在了段無的手腕上，段無握了握空無一物的拳，起身後，司妍很快把手松開。
“謝謝。”司妍對他笑笑，也沒打算追問段無為什麽要嚇她。
段無那種酸澀的心情現在好像一個無底的破桶，一種落空的不安蔓延。司妍打開書房的門，門外燈火通明，她轉身，看見段無在後面，也被光芒籠罩著。
晚飯後，司妍想起盤子還在書房的地板上，準備去樓上把自己落在書房的盤子拿回來，她剛上到樓梯的轉角處就聽見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司妍。”是段無的聲音。
司妍轉過身，用疑惑的眼神看他。“怎麽了？”
“我希望你能惜命一些。”段無的不安減少了一些，但仍舊覺得不夠。
“我當然珍視生命。”司妍不假思索回答道，眼睛看著對面超大的水晶吊燈。
“惜命的人遇到危險會一直跑，而不是像你。”段無放緩了語速。
“我怎樣？”司妍將手肘放在樓梯的一段扶手上，杵著臉，笑意盈盈看著樓下的人。
“像個觀眾，看自己的好戲上演。”段無擡起頭，兩人的視線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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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這條裙子如何，剛到的。”司妍一早就在客廳的鏡子邊端詳自己的裙子。
段無坐在沙發上正看著報紙，聽到司妍在問自己問題，打算把報紙放下。
“真漂亮，我穿什麽都好看。”司妍對著鏡子自問自答，顯然他本人的意見不是很重要。
段無剛剛瞥了一眼她的裙子，紫色的長袖長裙，像路邊被雨水打濕的薰衣草。
“段先生，好看嗎？”段無放下報紙，一張明媚的臉出現在報紙後面，司妍眨著眼睛露出笑容，等著他的誇讚。不知何時，她已經在他面前了。
“用我付給你的那筆工資？”段無看到司妍披著頭發，露出的一只耳朵上戴著一顆小小的白色珍珠。
“不然呢？”司妍拎起裙擺轉了一圈。
“所以怎麽樣，錢花的值不值？”司妍又問。
“穿紫色難道會更有靈感嗎？”
“你的誇讚會讓我更有靈感。”
“好看。”段無扔下一句，打算回書房。
“別走啊，你再說一遍唄。”司妍趕忙跟進段無的步伐，她從來這開始，就沒聽過他誇讚自己漂亮。
段無在樓梯那停下腳步，司妍差點沒撞到他的後背。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段無背對著她說。
“再來一句吧。”司妍故作請求的語氣。
“你有些得寸......”
“我就知道你要這樣說！”司妍打斷了他的話，一步走到他眼前站在第一節樓梯那與他平視。
“你知道‘三人成虎’的故事嗎，話說了三次就成真了。”司妍一本正經說道。
“那你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嗎？”段無回道。
“就算說了一百遍，成真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司妍的笑容有點凝固。
“你也不是狼啊。”司妍的聲音逐漸變小。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段無故意向前靠近司妍，寬大的細紗裙擺拂過他的手背。
“我好害怕。”司妍故作驚恐，向後上了一節臺階。
“我知道你並不怕我。”段無擡頭看著她，現在根本嚇唬不到了。
“那是因為你是個好人。”司妍把手搭在樓梯的扶手上，又掛起笑容來。
“你有時候更適合去當上個世紀的歌劇演員，而不是當個美術老師。”段無把左手放到背後，從司妍右側上樓去了。
“他倒是直白。”司妍嘟囔著，下樓回到畫室。
畫室的那扇落地窗外，氣溫回暖，草芽已經長出不少，不知名的鳥兒藏在樹林中唱歌，她突然想到，現在並不是玫瑰盛開的季節，但想到那天會說話的茶壺，又覺得不足為奇了。
司妍將思緒收回，對著畫架，靈感和畫布一樣空白，腦中回蕩著段無那句‘你適合當個演員’。
“對了！”司妍拿起最小號的畫筆開始描繪。
下午，司妍起身。畫布上，留下一位公主和一位騎兵在翩翩起舞，卡通樣式的兩位主角站在粉色與黃色交輝的舞臺上，畫的是童話故事《胡桃夾子》。
二樓有個陽臺，在書房裏的窗戶旁。司妍端著一塊草莓蛋糕，敲了敲書房的門，沒人回應，司妍打開門，問了句：“有人嗎？”才進去。盡管段無統一她來著隨意看書，但是這是段無常待著的地方。
司妍走進去，打開陽臺的門，門外有一小塊地方，放著白色的桌子和三把歐式風格的椅子。司妍摸了摸，沒有灰塵，便坐了上去，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嘗了一口，甜甜的草莓果醬味。
司妍在書房外的陽臺上向左看去，正值下午，書房裏光線很好，她的右邊是樓下的小路，兩旁的玫瑰依然盛開，小路盡頭的亭子在樹林中若隱若現。春風將司妍身後的白色窗簾送到她的臂彎裏，司妍嚇了一跳，回頭，那窗簾又被送回了書房內。
司妍拍了拍自己手臂，被窗簾嚇了一跳。又繼續一邊吃蛋糕一邊欣賞風景。
段無從一開始就在書房，只不過司妍沒有看到書架後的他。
司妍就這樣一直待到夜幕降臨，到遠處的彎月升起，身後書房的燈自動亮起，司妍還是沒有離開，反而悠閑地研究自己的裙擺，數了好幾遍裙子的層數，又開始數遠方大樹上的鳥窩。
段無想起早上司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覺得有些惱，他打了個響指，書房的燈暗了下來。
司妍果然收起了笑容，開始四下張望。她先是退回了書房裏，有覺得有些不妥，急忙把裝蛋糕的碟子拿了回來，不知道放在哪，只好胡亂放在地板上。
段無在暗處靜靜地站著觀察，被她一系列沒頭沒尾的動作逗笑。
“誰？誰在那？”司妍聽到了他的笑聲。
“是段無嗎？”司妍問道。無人回應。
司妍被突如其來的燈滅和笑聲嚇到之後便不再害怕了，深吸一口氣打量著周圍。
書房裏只有月光照進來，順著白色的窗簾傾瀉下來。她索性對著漆黑的書房深處自說自話起來，畢竟這裏除了她和段無之外誰都進不來。
“別嚇我了，段無。”司妍靠著墻坐在陽臺邊上，窗簾的旁邊，玻璃外的月光襯得她的臉很柔和。
“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司妍看不清段無藏在哪片陰影中，只能低頭端詳腳下的木質地板。
“你想吃什麽？一般的家常菜我很拿手的。”段無就坐在最靠近司妍那排書架的轉角處，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所以他能很清楚看到司妍說那句話時本來微笑的表情頓了一下，但隨即又擺弄起她淡紫色裙子的褶皺，一遍一遍撫平。她的黑色長發鋪在她肩上，柔軟地垂落下來，月光下她皮膚很白，衣裙那淡淡的灰紫色的確很襯她。他的無名火立刻煙消雲散了，取之而來的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司妍專註地整理自己的衣裙，這裙子其實就是這樣的款式，她一次次的撫平，好像能夠撫平她的傷痛。
不知何時，她的耳邊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和慢慢的腳步聲。司妍擡頭，段無站在她面前，臉的一半被窗外的光照亮，沒有什麽表情，只是那雙帶有一點暗金色的眼睛看著自己撫摸裙擺的手。
“走吧。”段無朝她伸手。
司妍楞了一下，然後笑著說：“謝謝。”她擡手搭在了段無的手腕上，段無握了握空無一物的拳，起身後，司妍很快把手松開。
“謝謝。”司妍對他笑笑，也沒打算追問段無為什麽要嚇她。
段無那種酸澀的心情現在好像一個無底的破桶，一種落空的不安蔓延。司妍打開書房的門，門外燈火通明，她轉身，看見段無在後面，也被光芒籠罩著。
晚飯後，司妍想起盤子還在書房的地板上，準備去樓上把自己落在書房的盤子拿回來，她剛上到樓梯的轉角處就聽見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司妍。”是段無的聲音。
司妍轉過身，用疑惑的眼神看他。“怎麽了？”
“我希望你能惜命一些。”段無的不安減少了一些，但仍舊覺得不夠。
“我當然珍視生命。”司妍不假思索回答道，眼睛看著對面超大的水晶吊燈。
“惜命的人遇到危險會一直跑，而不是像你。”段無放緩了語速。
“我怎樣？”司妍將手肘放在樓梯的一段扶手上，杵著臉，笑意盈盈看著樓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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