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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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李霜枝忙抱起兒子哄, 一邊回頭厲聲質問：
“你要幹什麽！”
正在外面聽墻角的李玉蓮聽到動靜推門而入，抱起床上哭嚎的另一個弟弟，熟稔的哄了幾分鐘, 就哄得睡著了放到床上。
見姑姑手裏的還在哭, 李玉玲又倔強的站在那裏不吱聲, 就默默接過李霜枝手裏的孩子哄了一會。
沒一會，兩個弟弟就又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李霜枝見狀, 煩躁的心情被平覆不少。
她把房門關上, 帶著兩個侄女到了另一個房間, 抱臂環胸的掃視李玉玲：
“看來, 我上次說的, 你是一句話沒記住，你要是想回去, 我下午就給你買票。”
“我——”
李玉玲此時也有些後悔，她想辯解幾句, 可又怕服軟了真的要嫁給陳平。
李玉蓮見狀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個妹妹還是如此的不聰明，難道真的想被送回去嗎？
眼見房間裏陷入尷尬的沈默，李玉蓮出聲勸解：
“姑姑，不然過段時間在看吧。雖然說是相看，但哪有女方上趕著的，要是真像玉玲說的，人家對玉玲沒意思，就是礙於姑父的面子才同意想看的, 咱們這不是以勢壓人嘛？”
見李霜枝被她一番話開解到，神情有些緩和, 李玉蓮再勸：
“我看，不如咱們先按兵不動, 要是陳平真對玉玲有想法，那他肯定會托謝營長跟姑父說的。”
李霜枝細一想，倒是品出些味道，被李玉蓮說服。
她意外的看了這個大侄女一眼，發覺自己果然看走眼了。
先前老娘說二侄女沒有大侄女好她還不相信，果然日久見人心，大侄女不爭不搶做事穩妥。
相比起來，李玉玲雖然一開始勤快聽話，可相處久了就明白了，那勤快聽話大部分是為了爭取更好的資源罷了。
李玉玲到底也不是傻子，見氣氛緩和，也服了軟。
“姑姑，我每次跟陳平見面，他都像是不太願意，見面不光避的老遠，問什麽，他也都不回答。”
李霜枝嘆氣，要是李玉玲說的是真的，那這兩個年輕人，還真的沒緣分。
可是，陳平又實在是個不錯的對象。
她轉頭看向大侄女李玉蓮，心裏忽然一動。
“要不，玉蓮，你去接觸看看？”
李玉蓮一笑，沒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幸災樂禍的李玉玲，才扶著李霜枝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先給她倒了一杯茶，才斟酌的開口。
“姑姑，我是這樣想的，我這邊的課程都快學完了，想先出來工作，之前聽隔壁楊大姐說過，部隊會給軍屬安排工作。”
李玉玲哼笑一聲，瞬間明白了堂姐打的主意。
暗咒一聲卑鄙，她就毫不客氣打斷李玉蓮，語氣更滿是挑唆：
“這工作可是軍屬才能安排，你是什麽軍屬，難不成你還想要姑姑把工作讓給你。”
被李玉玲這樣一打岔，李霜枝心裏也不由懷疑李玉蓮的用意，看向她的視線就有猜疑。
如今這個年代，一份工作對一個家庭來講有多重要，連小孩子都知道。
這可是鐵飯碗。
她能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送大侄女去上學，卻不會白白把自己飯碗讓出來。
李玉蓮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被李玉玲一頓搶白令姑姑誤會，她倒也沒著急辯解，而是先對李玉玲笑。
“玉玲，不怪姑姑要把這樣好的親事介紹給你，你是真心為姑姑著想，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急著打斷我。”
說完，又從懷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李霜枝：
“姑姑，其實是這樣的，我來了幾個月，爸媽都覺得我在你家常住不太好，正好我也跟爸媽說了讀書的事，我爸媽就寄過來一封信。
這裏面有五百塊錢，我爸的意思，是想拜托姑父走個關系，能給我買個工作。”
“什麽？”
李霜枝還沒開口，反倒是李玉玲一個驚呼。
李玉蓮裝作不好意思的低頭：“我媽說有個工作能找個好人家，我爸一直愧疚沒能給我安排工作，知道軍區有給軍屬安排工作的政策，就拿出全部家底想給我試試，我也總不能一直在姑姑家生活。”
卑鄙啊，居然還有這樣的算計，李玉玲聽著李玉蓮的解釋，內心湧起強烈的酸意。
五百塊錢，大伯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錢，絕對是借了債，指不定爺爺奶奶也拿了棺材本。
她母親疼愛她，可自家的情況她是知道的，母親不是持家的，即便父親下礦能掙錢，每月也存不下來多少。
即便她也把能買工作的情況告知父母，父母也未必能幫她籌到五百塊錢。
如果再晚幾年，等改革開放，她去擺攤賣烤串，何愁掙不到這五百塊。
七五年的五百塊啊！
這一刻，原本對堂姐瞧不起的鄙視心理，悄然種下了一顆檸檬樹，酸的她抓心撓肝。
人傻錢多，一家子都是傻缺，居然背債給女兒買工作。
哼，活該你上輩子被吳青峰利用一輩子。
與酸上天的李玉玲不一樣，李霜枝是震驚中帶著驚喜。
她為大哥大嫂的魄力震驚，也為大侄女能有一個好前程驚喜。
有這五百塊錢買工作，大侄女的未來必然不會太差。
“玉蓮，沒想到大哥大嫂這麽有魄力，你放心，等你姑父回來我就讓他去打聽誰願意轉工作。
就算沒人願意你也不要擔心，這錢，縣城的工作還能能買到的。”
李玉蓮得了準話，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
相比嫁人，她更願意自己有工作，等過幾年高考恢覆，她考上大學，手上的工作還可以賣，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李霜枝心裏高興，聲音也輕快了幾分：“玉蓮玉玲你們去買點肉，咱們今晚燒幾個好菜，慶祝慶祝。”
初夏的傍晚。
陸茵茵騎著自行車慢悠悠的享受下班路上的和煦微風，心情也如微風一樣飛揚舒暢。
經過半個多月的磨合，文工團的事情漸漸走上正軌，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工作順心、婚姻美滿、身體健康，哪一點都值得她開懷大笑，心情舒暢連騎車都能比別人用幾分力氣。
因此，她在道上騎的飛快。
遠處，河邊的王桂芬和幾個婦女見了，擺手大吼：“哎呦，妹子你騎慢一點，你肚子快六個月了吧！悠著點！”
“桂芬姐，幾位嫂子好啊，晚上吃魚呢？”
陸茵茵騎著車緩慢滑行到河岸邊，沖著王桂芬和幾個軍嫂打招呼。
“是啊，我家老姚他們連隊撈的，你要不要。”
“連隊撈的？那肯定人人都有，說不準謝臨都在家煮上了，哪能要你的。”
王桂芬涮著手裏的草魚，笑著打趣：
“你今天可是吃不上現成的了，我剛看見周連長把謝營長交出去了，兩人帶著陳平上了後山，可能要晚點回來了。”
“去了後山？那我正好騎車去接她，你們先忙，我先走了啊。”
“天氣暖和蛇蟲多，你慢點騎，千萬不能進山啊！”
“曉得啦。”
陸茵茵擺擺手，慢悠悠的消失在岸邊。
幾人望著陸茵茵離去的背影，議論紛紛：“嘖嘖，這長相，難怪謝營長連小衣服都幫她洗呢。”
一側一個年輕的小媳婦驚呼：“真的假的。”
“我親眼看見的，那還能有假。”
“謝營長真是好男人，我家那個掃個地都要喊半天。”
“這我讚成，謝營長這兩個月天天在家做家務，我家老趙先前還勸過幾次，也不知謝營長怎麽說的，老趙回來之後就再沒提過這事，而且啊，他最近居然開始洗衣服了。”
“對對對，我家的也是，之前最怕的就是洗他們的制服，那一天訓練下來，黃泥巴都得有兩斤，我力氣小，一件衣服半小時都未必能洗幹凈，現在我家那個自己就承包了他的制服。”
“謝營長這是開了個好頭，要不怎麽人家是軍官呢，覺悟高啊。”
“我看啊，是陸同志調教的好，要說軍官覺悟好，不還有個拿媳婦當舊社會丫鬟磋磨的。”
“唉，秀芝也是個命苦的。”
“噓噓，小點聲，人來了。”
軍嫂們止住了話頭，齊齊瞟一眼身後，就見岸邊一個拄著拐杖六十多歲的老婦人，帶著一個神色怯懦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
來的兩人，年紀大的是一連長的親媽馬老太，也是家屬院最刻薄的婆婆，年紀小的是一連長的老婆，也是大家所說的，被人當舊社會丫鬟磋磨的女人許秀芝。
老婦人是個長著馬臉的小腳老太太，個子不高走的也不快，可跟在她身後，明明比她高一個頭的許秀芝，卻佝僂的比她還要矮。
岸邊的跳板就被軍嫂占滿了，許秀芝就提著籃子小心翼翼的等在一旁。
所謂的跳板，就是用幾根木頭搭到水裏的簡易小橋，上頭通常會放上一兩塊光滑的石頭，是這年代婦女們為更方便洗衣服搭建的，都是公用，默認的規矩就是誰先來誰先用。
一旁的馬老太一見要等，可就不樂意了，她的臉本來就長，此時心情不快，白眼一翻讓讓人覺得下巴都拉到胸口上了。
一眼看上去，既像巫婆一樣可怕，又像小醜一樣可笑。
軍嫂們都不搭理她，連個招呼都欠奉，可想而知對她的討厭。
馬老太可不管受不受軍嫂待見，見沒人讓位，抽出手裏的拐杖就往兒媳許秀芝身上招呼。
她可不是做做樣子，拐杖掄的虎虎生風，一點沒留力氣的往許秀芝身上招呼。
那張嘴更是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往外飆臟話。
眾人聽得馬老太滿口的汙言穢語，紛紛不適應的皺眉。
一片靜默中，許秀芝似乎是早已習慣，低著頭默默承受著婆婆的虐待。
有看不過眼的年輕軍嫂剛想上前勸解，就被年紀大的軍嫂攔下來。
許秀芝雖然可憐，可馬老太可不是好惹的，前幾年有個城裏的軍嫂看不慣馬老太欺負許秀芝，攔了一把馬老太，最後馬老太往地上一躺，訛了軍嫂一百塊。
雖然不敢上前管，但軍嫂們對許秀芝還是非常同情的，
有軍嫂加快了速度收拾完，把位置讓出來了。
馬老太這才停手喘氣，許秀芝依舊沈默，麻木的上前宰魚。
“長點眼睛，洗幹凈點。”
馬老太又開始絮叨的罵人。軍嫂們不願意聽馬老太的汙言穢語，於是三三兩兩的繼續了之前的話，聲音漸漸壓過了馬老太。
“哼，家務活天生就該是女人幹的，大老爺們幹女人的事，能有什麽出息。”
軍嫂們頓時一靜，撇撇嘴低頭不再吭聲，但都默默加快了手裏的速度。
馬老太顯然也很滿意大家的反應，她冷笑一聲掃視了一圈河岸的軍嫂。
眼神啐了毒似的看向許秀芝，長拐杖上前一點許秀芝的胸口處，大聲呵斥。
“衣服扣子給我扣好，露那麽多肉給誰看呢，賣X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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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霜枝忙抱起兒子哄, 一邊回頭厲聲質問：
“你要幹什麽！”
正在外面聽墻角的李玉蓮聽到動靜推門而入，抱起床上哭嚎的另一個弟弟，熟稔的哄了幾分鐘, 就哄得睡著了放到床上。
見姑姑手裏的還在哭, 李玉玲又倔強的站在那裏不吱聲, 就默默接過李霜枝手裏的孩子哄了一會。
沒一會，兩個弟弟就又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李霜枝見狀, 煩躁的心情被平覆不少。
她把房門關上, 帶著兩個侄女到了另一個房間, 抱臂環胸的掃視李玉玲：
“看來, 我上次說的, 你是一句話沒記住，你要是想回去, 我下午就給你買票。”
“我——”
李玉玲此時也有些後悔，她想辯解幾句, 可又怕服軟了真的要嫁給陳平。
李玉蓮見狀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個妹妹還是如此的不聰明，難道真的想被送回去嗎？
眼見房間裏陷入尷尬的沈默，李玉蓮出聲勸解：
“姑姑，不然過段時間在看吧。雖然說是相看，但哪有女方上趕著的，要是真像玉玲說的，人家對玉玲沒意思，就是礙於姑父的面子才同意想看的, 咱們這不是以勢壓人嘛？”
見李霜枝被她一番話開解到，神情有些緩和, 李玉蓮再勸：
“我看，不如咱們先按兵不動, 要是陳平真對玉玲有想法，那他肯定會托謝營長跟姑父說的。”
李霜枝細一想，倒是品出些味道，被李玉蓮說服。
她意外的看了這個大侄女一眼，發覺自己果然看走眼了。
先前老娘說二侄女沒有大侄女好她還不相信，果然日久見人心，大侄女不爭不搶做事穩妥。
相比起來，李玉玲雖然一開始勤快聽話，可相處久了就明白了，那勤快聽話大部分是為了爭取更好的資源罷了。
李玉玲到底也不是傻子，見氣氛緩和，也服了軟。
“姑姑，我每次跟陳平見面，他都像是不太願意，見面不光避的老遠，問什麽，他也都不回答。”
李霜枝嘆氣，要是李玉玲說的是真的，那這兩個年輕人，還真的沒緣分。
可是，陳平又實在是個不錯的對象。
她轉頭看向大侄女李玉蓮，心裏忽然一動。
“要不，玉蓮，你去接觸看看？”
李玉蓮一笑，沒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幸災樂禍的李玉玲，才扶著李霜枝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先給她倒了一杯茶，才斟酌的開口。
“姑姑，我是這樣想的，我這邊的課程都快學完了，想先出來工作，之前聽隔壁楊大姐說過，部隊會給軍屬安排工作。”
李玉玲哼笑一聲，瞬間明白了堂姐打的主意。
暗咒一聲卑鄙，她就毫不客氣打斷李玉蓮，語氣更滿是挑唆：
“這工作可是軍屬才能安排，你是什麽軍屬，難不成你還想要姑姑把工作讓給你。”
被李玉玲這樣一打岔，李霜枝心裏也不由懷疑李玉蓮的用意，看向她的視線就有猜疑。
如今這個年代，一份工作對一個家庭來講有多重要，連小孩子都知道。
這可是鐵飯碗。
她能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送大侄女去上學，卻不會白白把自己飯碗讓出來。
李玉蓮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被李玉玲一頓搶白令姑姑誤會，她倒也沒著急辯解，而是先對李玉玲笑。
“玉玲，不怪姑姑要把這樣好的親事介紹給你，你是真心為姑姑著想，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急著打斷我。”
說完，又從懷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李霜枝：
“姑姑，其實是這樣的，我來了幾個月，爸媽都覺得我在你家常住不太好，正好我也跟爸媽說了讀書的事，我爸媽就寄過來一封信。
這裏面有五百塊錢，我爸的意思，是想拜托姑父走個關系，能給我買個工作。”
“什麽？”
李霜枝還沒開口，反倒是李玉玲一個驚呼。
李玉蓮裝作不好意思的低頭：“我媽說有個工作能找個好人家，我爸一直愧疚沒能給我安排工作，知道軍區有給軍屬安排工作的政策，就拿出全部家底想給我試試，我也總不能一直在姑姑家生活。”
卑鄙啊，居然還有這樣的算計，李玉玲聽著李玉蓮的解釋，內心湧起強烈的酸意。
五百塊錢，大伯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錢，絕對是借了債，指不定爺爺奶奶也拿了棺材本。
她母親疼愛她，可自家的情況她是知道的，母親不是持家的，即便父親下礦能掙錢，每月也存不下來多少。
即便她也把能買工作的情況告知父母，父母也未必能幫她籌到五百塊錢。
如果再晚幾年，等改革開放，她去擺攤賣烤串，何愁掙不到這五百塊。
七五年的五百塊啊！
這一刻，原本對堂姐瞧不起的鄙視心理，悄然種下了一顆檸檬樹，酸的她抓心撓肝。
人傻錢多，一家子都是傻缺，居然背債給女兒買工作。
哼，活該你上輩子被吳青峰利用一輩子。
與酸上天的李玉玲不一樣，李霜枝是震驚中帶著驚喜。
她為大哥大嫂的魄力震驚，也為大侄女能有一個好前程驚喜。
有這五百塊錢買工作，大侄女的未來必然不會太差。
“玉蓮，沒想到大哥大嫂這麽有魄力，你放心，等你姑父回來我就讓他去打聽誰願意轉工作。
就算沒人願意你也不要擔心，這錢，縣城的工作還能能買到的。”
李玉蓮得了準話，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
相比嫁人，她更願意自己有工作，等過幾年高考恢覆，她考上大學，手上的工作還可以賣，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李霜枝心裏高興，聲音也輕快了幾分：“玉蓮玉玲你們去買點肉，咱們今晚燒幾個好菜，慶祝慶祝。”
初夏的傍晚。
陸茵茵騎著自行車慢悠悠的享受下班路上的和煦微風，心情也如微風一樣飛揚舒暢。
經過半個多月的磨合，文工團的事情漸漸走上正軌，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工作順心、婚姻美滿、身體健康，哪一點都值得她開懷大笑，心情舒暢連騎車都能比別人用幾分力氣。
因此，她在道上騎的飛快。
遠處，河邊的王桂芬和幾個婦女見了，擺手大吼：“哎呦，妹子你騎慢一點，你肚子快六個月了吧！悠著點！”
“桂芬姐，幾位嫂子好啊，晚上吃魚呢？”
陸茵茵騎著車緩慢滑行到河岸邊，沖著王桂芬和幾個軍嫂打招呼。
“是啊，我家老姚他們連隊撈的，你要不要。”
“連隊撈的？那肯定人人都有，說不準謝臨都在家煮上了，哪能要你的。”
王桂芬涮著手裏的草魚，笑著打趣：
“你今天可是吃不上現成的了，我剛看見周連長把謝營長交出去了，兩人帶著陳平上了後山，可能要晚點回來了。”
“去了後山？那我正好騎車去接她，你們先忙，我先走了啊。”
“天氣暖和蛇蟲多，你慢點騎，千萬不能進山啊！”
“曉得啦。”
陸茵茵擺擺手，慢悠悠的消失在岸邊。
幾人望著陸茵茵離去的背影，議論紛紛：“嘖嘖，這長相，難怪謝營長連小衣服都幫她洗呢。”
一側一個年輕的小媳婦驚呼：“真的假的。”
“我親眼看見的，那還能有假。”
“謝營長真是好男人，我家那個掃個地都要喊半天。”
“這我讚成，謝營長這兩個月天天在家做家務，我家老趙先前還勸過幾次，也不知謝營長怎麽說的，老趙回來之後就再沒提過這事，而且啊，他最近居然開始洗衣服了。”
“對對對，我家的也是，之前最怕的就是洗他們的制服，那一天訓練下來，黃泥巴都得有兩斤，我力氣小，一件衣服半小時都未必能洗幹凈，現在我家那個自己就承包了他的制服。”
“謝營長這是開了個好頭，要不怎麽人家是軍官呢，覺悟高啊。”
“我看啊，是陸同志調教的好，要說軍官覺悟好，不還有個拿媳婦當舊社會丫鬟磋磨的。”
“唉，秀芝也是個命苦的。”
“噓噓，小點聲，人來了。”
軍嫂們止住了話頭，齊齊瞟一眼身後，就見岸邊一個拄著拐杖六十多歲的老婦人，帶著一個神色怯懦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
來的兩人，年紀大的是一連長的親媽馬老太，也是家屬院最刻薄的婆婆，年紀小的是一連長的老婆，也是大家所說的，被人當舊社會丫鬟磋磨的女人許秀芝。
老婦人是個長著馬臉的小腳老太太，個子不高走的也不快，可跟在她身後，明明比她高一個頭的許秀芝，卻佝僂的比她還要矮。
岸邊的跳板就被軍嫂占滿了，許秀芝就提著籃子小心翼翼的等在一旁。
所謂的跳板，就是用幾根木頭搭到水裏的簡易小橋，上頭通常會放上一兩塊光滑的石頭，是這年代婦女們為更方便洗衣服搭建的，都是公用，默認的規矩就是誰先來誰先用。
一旁的馬老太一見要等，可就不樂意了，她的臉本來就長，此時心情不快，白眼一翻讓讓人覺得下巴都拉到胸口上了。
一眼看上去，既像巫婆一樣可怕，又像小醜一樣可笑。
軍嫂們都不搭理她，連個招呼都欠奉，可想而知對她的討厭。
馬老太可不管受不受軍嫂待見，見沒人讓位，抽出手裏的拐杖就往兒媳許秀芝身上招呼。
她可不是做做樣子，拐杖掄的虎虎生風，一點沒留力氣的往許秀芝身上招呼。
那張嘴更是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往外飆臟話。
眾人聽得馬老太滿口的汙言穢語，紛紛不適應的皺眉。
一片靜默中，許秀芝似乎是早已習慣，低著頭默默承受著婆婆的虐待。
有看不過眼的年輕軍嫂剛想上前勸解，就被年紀大的軍嫂攔下來。
許秀芝雖然可憐，可馬老太可不是好惹的，前幾年有個城裏的軍嫂看不慣馬老太欺負許秀芝，攔了一把馬老太，最後馬老太往地上一躺，訛了軍嫂一百塊。
雖然不敢上前管，但軍嫂們對許秀芝還是非常同情的，
有軍嫂加快了速度收拾完，把位置讓出來了。
馬老太這才停手喘氣，許秀芝依舊沈默，麻木的上前宰魚。
“長點眼睛，洗幹凈點。”
馬老太又開始絮叨的罵人。軍嫂們不願意聽馬老太的汙言穢語，於是三三兩兩的繼續了之前的話，聲音漸漸壓過了馬老太。
“哼，家務活天生就該是女人幹的，大老爺們幹女人的事，能有什麽出息。”
軍嫂們頓時一靜，撇撇嘴低頭不再吭聲，但都默默加快了手裏的速度。
馬老太顯然也很滿意大家的反應，她冷笑一聲掃視了一圈河岸的軍嫂。
眼神啐了毒似的看向許秀芝，長拐杖上前一點許秀芝的胸口處，大聲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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