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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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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章

玫瑰扭來扭去,扭動的節奏越來越慢,像啞火的炮仗,最後直挺挺變成一根僵硬的花枝,花枝裏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盯著江淮雨,等她開口說那三個字。

那個三個字,分量可不輕。

這幾天偶發的事件,江淮雨還沒緩過來,像溺水後被救活,再看見水,總要畏懼三分。

島上那具死屍,究竟是誰殺的,又是誰藏在樹裏的,如果是柏星言,那他和小姨夫的關系,未免太可怖。

江淮雨的家庭沒那麽覆雜,不至於被親人綁架到荒無人煙的島上,拿一把刀威逼。

她只是一個想過好自己生活的人,如果和柏星言結婚,就意味著,她的生活被刀切兩半,另一半的安穩被讓渡給一個生死不定的人。

她才意識到自己太缺乏安全感,以至於需要全部的安穩。

“我願意……”江淮雨只說了一半。

玫瑰花激動地扭了幾下,抖得花枝亂顫。

“但這枚戒指,我還沒想好……”江淮雨背過手。

玫瑰花蔫了。

柏星言的臉掩藏在狐貍頭套下,沒人知道他的表情,但從怔住的動作看,他不接受這個答案。

天空響起一陣花炮聲,七架飛機拖著彩色的煙花,在空中劃出一道彩虹瀑布,四面的高樓同時降下巨幅畫報,上面印著兩人昔日甜蜜的合照,鴿子籠似的窗戶一扇扇推開,從裏面飛出亮閃閃的絲帶和金片,一只熱氣球從樓宇後邊升起來,寫著“恭喜柏總求婚成功,佳偶天成,喜結良緣!”

柏庫裏從高樓天臺露出半顆腦袋,瞇著眼睛,看著手裏的監視器。

這兩人怎麽沒動靜呢?

柏庫裏有些疑惑。

他明明聽見江淮雨說了一句“我願意”,他就立刻按下執行按鈕,一切都按照原先的A計劃進行,按理說,接下來柏星言應該給江淮雨戴上戒指,兩人喜極而泣,擁吻在一起。

但就兩人木頭般的反應來看,江淮雨後面應該還說了什麽。

她能說什麽呢?

難道說“我願意……才怪”?

這也太詼諧了。

柏庫裏多少有點同情大哥。

飛機都飛了,熱氣球也放了,幾十萬元瞬間蒸發,結果換來一個人財兩空。

只能續一個B計劃給大哥挽挽尊了。

花園裏的玫瑰花捂著心臟,做出很痛苦的樣子,發出一聲聲痛苦的“giao”,隨後橫七豎八倒在地上。

藏在灌木叢裏的鼓風機開最大馬力,呼啦呼啦吹起斷枝殘葉,一時間,飛沙走石,樹木摧折,不知從哪冒出一群扛攝影機的人,橫沖直撞跑過來,把柏星言圍在中間。

江淮雨被人潮沖走,一退再退,直到退進草叢,鞋根插進泥裏。

“請問何夢澤女士與您的婚約是否如期舉行呢?”

“請問你們在島上的誓言還作數嗎?”

記者的聲音像用喇叭擴了一遍,即使站在最外圍的江淮雨也聽得清清楚楚。

何夢澤是誰?

江淮雨對突然冒出來的名字感到排斥。

一個身穿奶白色風衣、長發及腰的女生從人群一側走過來,長筒靴上印著狐貍樣的紋飾,和柏星言戴的頭套一模一樣。

“星言!”女生的妝容偏韓風,長得華麗大氣,五官精致耐看,嵌在一張嬌嫩白皙的鵝蛋臉上,顯得色彩分明,線條硬朗。

江淮雨甚至踮腳去看,發現何夢澤是一個很颯的女生,打了耳釘,戴紅色英倫帽,黑長發順直披在背後,沒做任何修飾,卻莫名高大上。

“我在和你賭氣,你看不懂嗎?你在島上求婚,我一時沒答應,是想考驗你,不是讓你轉頭和不愛的人在一起。”何夢澤的聲音很禦姐,像學校裏很難追的那種校花學霸的聲音。

江淮雨拳頭硬了,牙齒咬得咯咯響,就差在柏星言臉上掄一拳了。

柏星言聽聲音,有三分耳熟,可惜戴著頭套,誰也看不見,他想把頭套取了,好好看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碰瓷女神經病。

記者偏不讓他取,把他夾在中間,推推搡搡的,一會兒就推遠了,直至推出公園,推上豪車,和吊瓶一並打包帶走。

何夢澤的語氣和神態有些分離,跟在記者後邊,側過來,看了江淮雨一眼。

好大的氣場!

像那種正宮娘娘才有的氣場!

何夢澤的眼睛是戴了美瞳嗎?怎麽會那麽黑,那麽幽不可測,僅憑一眼,就在江淮雨心裏留下了狠戾的烙印,仿佛在向她挑釁:“就憑你,也想橫插一腳我們的愛情。”

人去樓空,象征愛情結晶的巨幅海報紛紛摔落地上,樓頂4D環繞電閃雷鳴的音效,一朵烏雲飄過來,停在江淮雨頭頂。

什麽東西?

江淮雨擡頭一看。

嘩啦嘩啦——

雲裏噴下大雨,正好澆在她頭上。

媽的!有病!

江淮雨本想大叫一聲,可想著何夢澤還沒走遠,她得hold住,不能把脆弱的一面展現給情敵,不對,是狗男女!

八輩子沒見過這麽渣的男人了!

江淮雨渾身濕漉漉的,用帽子遮住頭,把臉埋起來,走在醫院過道,身旁路過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擡頭瞧一眼,露出異樣的目光。

願賭服輸,今後不去招惹就是了。

江淮雨吸了吸鼻子,臉皺成一團。

可惡,還是想哭——

走進蘇姍的病房,關上門,徑直過去,坐在床邊,背過身子。

蘇姍垂眼一瞅,不對勁。

“不脫帽子?”蘇姍身體恢覆了許多,又得知自己和柏星言的事故沒有半點關系,心情也舒坦了,再看見江淮雨戀愛腦,也沒那麽討厭了。

江淮雨駝著背,抽啜了幾下,拉開拉鏈,把帽子退下去。

“我去!”蘇姍一個激靈,沿著床頭蛄蛹起來,“你淋雨啦?”說完,扭頭看窗外,風和日麗。

江淮雨緩緩轉過臉,頭發淩亂地浸在淚水裏,貼在臉上,一雙眼睛悲傷絕倫,就連睫毛也濕噠噠的,掛著水珠。

“你……你……”蘇姍以為江淮雨分手了,但又不好意思問,畢竟自己臉上喇了一道,破了相,已經淪為醜女了。

“啊——”江淮雨撲倒在床上,埋頭痛哭。

蘇姍早就好言相勸,戀愛腦沒好下場,沒想到一場車禍,竟讓箴言變成現實。

江淮雨在愛情裏還是個寶寶,哪像她蘇姍飽經風霜,被傷過千萬次,才自己摸索出一條獨立女性的道路。

講真,蘇姍也不願這麽強硬而孤寡的,柏星言那個家夥,長得確實帥,這麽帥的男人,怎麽會服服帖帖地待在江淮雨身旁。

“沒事啦!人生很長,機會還很多,看淡眼前事,走好腳下路……”蘇姍化身知心阿嬤,開導江淮雨。

江淮雨突然起身,掛著鼻涕,眼睛又腫成了水蜜桃,“不可能!我和渣男沒完!”

蘇姍有些憂心,“你還要咋?動刀動槍啊?柏星言那是亡命之徒,你沒看新聞嗎?他和他姨夫因為過往的矛盾,一個捅穿另一個的手掌,另一個直接把這個給殺了!”

“判的是正當防衛!而且庭審還沒結束,其他人也有嫌疑!”江淮雨的記憶又被帶回那個荒島,帶回那場可怕的逃殺,她怎麽都不信,柏星言是去島上給那個什麽何夢澤告白的,他手掌傷的那麽重,何夢澤怎麽能棄他而去?

他倆肯定不是真愛!

可惡,還想哭——

他明明是個渣男,她為什麽還要替他鳴不平,就讓渣男渣女過一輩子好了!

江淮雨不知道,幾分鐘以前,柏星言已經被何夢澤爸爸安排的私人飛機接走,越過大洋,飛往千萬公裏以外的國度。

烏醫生也在飛機上,作為柏星言從小到大的私人健康管家,烏醫生對柏星言的身體狀況不無了解。

“耳蝸碎了,應該是撞碎的。”烏醫生拿著X光片,“一些碎片阻斷了神經,誘發炎癥,如果取出來,需要手術。”

“開顱?”小姨問。

烏醫生點了點頭,“他腦部的情況不太好,有點她媽媽之前的狀況……”

白夢澤坐在後排,看著窗外的雲層。

“什麽意思?他腦袋也長腫瘤了?”小姨嚇得一驚一乍,要不是前夫“詐屍”,突然出現在新聞上,她還不知道這些事情。

“腦部部分區域出現了功能退化,而且,他左耳耳膜破了,左側顱骨也出現了一些裂痕……”烏醫生皺著眉頭。

“天吶!那他去住院,醫院的醫生不都知道了?”小姨表情誇張,紅唇變成曲線。

“我給醫院打過招呼了,這件事不能讓媒體知道,不能讓他兄弟知道,更不能讓他女朋友知道。”烏醫生是市中心醫院的前院長,即使退休,說出的話,依然有分量。

“他女朋友……”小姨反應了一下,“哦,那個江淮雨?”

何夢澤戴上耳機,向後仰去,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聽最新的國際金融論壇。

小姨的眼睛不自覺地瞟了一下。

烏醫生打消顧慮:“夢澤從小和星言一起長大,兩家也結了娃娃親,不算外人。”

“對,夢澤學歷高,涵養好,和星言是挺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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