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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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李為回家躺在床上時，膝蓋和手肘都還隱隱作痛。
特別是膝蓋，後面挨了秦見微一腳，還在地上磕了一下，現在已經出現了淤青。
李為抱著單膝，低頭看了一眼，他完全沒想到，秦見微下手這麽狠，專挑人體脆弱的地方打。
而且，更超出意料的是，她力氣竟然這麽大，他還是低估了秦見微的力量。
不敢想，秦見微的力量，身手和，如果再使用，一般人估計毫無還手之力。
眼前浮現出手機被奪前看到的畫面，熟悉的路網地圖，和被監視的定位，秦見微的目標到底是誰？
他望著窗外，眼前還是秦見微的臉，因為他的逼迫意外窺探到秦見微的計劃，她敵視的眼睛。
李為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她到底要幹什麽啊。
前段時間體育課後，崔是在班裏跳起來投籃，落地時和女生在過道裏相撞，女生被撞帶倒了桌子。
“都說了，不要在班裏玩球啊！很容易碰到的。”另一個女生看到好朋友被撞，生氣呵斥崔是。
崔是“啊”了一聲，手足無措地朝她道歉：“沒事吧，沒事吧。我沒看到你，不是故意的……”
女生眉頭微皺，手扶著腰：“沒事，沒事……”
李為收拾被波及的書桌時，看到被撞的歪斜的書包裏，露著一半刀柄。他抽出來，是把綠色的水果刀。
李為急忙將刀推回書包內層，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課本時一片怔然，掉落在地上的課本封面開著，扉頁上寫著秦見微的名字。
秦見微。
那個成績名列前茅，經常年級前二十，同學眼裏的漂亮學霸，老師眼裏的標準優等生，以及別班男生打球後會問起的你們班那個女生。
近乎完美的秦見微。
可他不這麽認為。
太過完美的人，反而虛偽。
是的，大家都喜歡秦見微，但李為絕對不是。
他有點討厭她。
和秦見微同窗兩年來，他們之間都沒什麽來往，但班裏五十多個同學對誰印象最深，那一定是秦見微。
李為到現在都記得，高一開學的前幾天，他在堂哥網吧充當免費勞動力當網管，報酬是他哥的頂級游戲裝備可以借給他玩。
暑假，網吧裏基本上都是沒開學的學生。有人走了，堂哥進去簡單清潔一下機位，剛過去，就著急忙慌地跑出來，李為從電腦屏幕上擡頭：“怎麽了？”
“那小孩鑰匙沒拿。”堂哥追出去，三分鐘都沒回來，李為朝門口看過去，不知道怎麽回事。
要去這麽久嗎？
又過兩分鐘，回來了。
“你去這麽久？人沒找到？”李為問。
“找到了，我天，”他一臉興奮震驚，懟到李為面前十分激動地賣關子，“你猜我碰什麽？”
“碰見什麽？”
“猜猜。”
……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沒多感興趣。”李為低頭繼續看電腦。
“哎！”堂哥一把把李為腦門轉過去，“我給你說，我剛找出去，沒看見人，走到前面快拐角的地方才聽見聲音，找過去一看，那倆小孩被人堵了，還是個女孩。”
李為眉梢一揚。
那兩個小孩看起來應該上初中了，個子不算矮，被一個女孩堵了？
“那女的可社會了，手裏掂個棍子，站那兩人前面跟老大似的，有個男的想趁機跑，被她拽著領子扯回來教訓。他倆貼著墻根，一動不敢動，我怕他們打起來，就想著過去勸一下，順便把小孩鑰匙給他，結果你猜怎麽著——”
李為掀了下眼皮。
“她讓我出去等，說，有事找排她後面，你聽聽，我的老天爺，還從沒有人用那種口氣對我說過話，你說她混的那條街啊？欺負人敢欺負到我的地盤……”
李為打斷他，問：“然後？”
“然後？然後我就出去在街口等了，那姑娘教訓了那倆男孩三分鐘，完事放人走了。”
李為聽到這裏瞬間皺眉：“你竟然慫了？”
堂哥一手撐著桌子說：“誰說我慫了！我看她是個姑娘，不想和她一般見識。”
李為敷衍點頭：“嗯嗯。”
就這時，門外走過一個女生，堂哥看見了忙指著喊李為：“你看，就是她，我說的那個社會姐就是這女的。”
李為順著指頭看過去，只看到了社會姐的側臉，長相清秀，梳著高馬尾，藍色短袖，灰色短褲，腿很長，步子邁的很大，李為只瞥了一眼，人就從門前過去了。
要不是她手裏拿了根棍子，和他堂哥嘴裏的人還真對不上號。
“以後碰到這種混的人你就離遠點。”堂哥說，“不過汝陽一中應該不會有這種學生，考不上。”
本以為他和社會姐不會有交集，但沒想到，過幾天開學報道，大家站起來做自我介紹，李為和其他人一樣，盯著自我介紹的同學進行姓名長相的匹配記憶。
左前方的人站起來，李為望過去，眼前的側臉和前幾天在網吧門前看到的匆匆一瞥完美重疊。
社會姐站在他兩米遠的側前方，口音標準，面帶笑容，儀態端方地說，大家好，我叫秦見微，見微知著的見微，你們也可以叫我紀檢委……
大家都被她逗笑，秦見微也低頭笑起來，嘴角彎彎，蘋果肌飽滿，她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摸了下鼻子，顯出幾分可愛。
只有李為，在那一刻，覺得十分割裂。
他前幾天剛更新了人不可貌相的認知，今天再次被刷新了。
如此幽默可愛，清純不做作的……社會姐。
也許，那天只是個誤會？
不過，關於秦見微的認知還在繼續刷新。
秦見微入校成績全校第三，性格開朗，與人為善，和班上同學相處能看出來她人心思細膩，耐心溫柔，在男生女生中人緣都很好。
不光成績好，人漂亮，運動細胞也發達。秋季運動會秦見微積極參與，報名100米和接力。
百米決賽時，跑道兩側和終點圍滿了同學。
李為站在賽道旁圍觀比賽。
一聲槍響，秦見微迅速起跑，暫時領先，但她左手邊的女生實力也不容小覷，最後，秦見微率先沖到終點，拿了第一，而旁邊的女生則在最後沖刺時不小心摔在了跑道上。
眾人驚呼，秦見微看到上前將她扶了起來，等到有人過來才慢慢松開手，囑咐道：“器材室裏有校醫，帶她去處理一下膝蓋吧。”
主席臺上的解說員看到這一幕也應景而激動地感慨道“感謝每位選手的全力以赴，也感謝她們完美地詮釋了體育運動的精神，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摔倒的韓藝翎在兩個朋友的攙扶下轉身前去處理傷口，而秦見微也被班裏同學包圍著，慶祝拿下冠軍。
李為看到女生蹭破的膝蓋，給她們讓出通道，幾人路過時他聽到攙扶著韓藝翎的女生忍不住感慨：“那個女生人好好啊，說話好溫柔……”
韓藝翎卻一下甩開她的手說：“她好什麽？她打你恐嚇你霸淩你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她人好了。”
“啊？你剛摔倒她就去扶你了哎，你怎麽能這麽說。”
韓藝翎笑了笑：“我和她同班三年，她什麽人我當然知道。”她看著遠處的秦見微，“她這種人最會做樣子了，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沒有比她更虛偽心機的人了。你如果覺得她好，那我祝你以後遇到的全是她這樣的人。”
李為看著秦見微，她正迎著下午的陽光，被大家簇擁著走向看臺，但再光鮮亮麗的人，身後都有一條影子。那是被藏起來的不為人知的黑暗，只有少數人才知道。
不過，劉嬋失蹤真的和秦見微沒有關系。
班主任何嵐在上課前說，劉嬋已經聯系上了，沒什麽事。
這次失蹤是她在網上結識了一個網友，結果被騙了。
兩人見面後，劉嬋被人下藥迷暈綁在酒店，騙子拿走了她的錢，逃到了國外。
劉嬋成績很差，家裏是做生意的，爸媽非常忙，從小都沒時間管她，兩人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對劉嬋的成績有非常高的要求。
但劉嬋成績不好，當初剛進班時成績倒數，現在快高三了還是倒數，並且非常叛逆，上課不聽，作業不寫，有時還逃課，被主任逮到好幾次，叫了家長，但劉嬋並不忌憚，依舊屢教不改。
有人說，她能進他們班是劉嬋爸媽給學校塞了錢。
李為見過劉嬋被叫家長，她媽媽面相很強勢，塗著深色的口紅，高跟鞋，身上有淡淡的煙味，劉嬋站在她身邊像根犟竹竿。
她塗著紅色指甲油的長甲戳著劉嬋腦門，在教導處外面訓斥：“我給你花這麽多錢，養你這麽大，就是讓你來學校睡覺的。你這裏面長沒長腦子？”
劉嬋回嘴，她媽就打了她一巴掌。
劉嬋想出國，逃離這裏。
她在網上認識的女生和她情況差不多，成績不好，家裏沒人關心，還要時不時挨打，她們都不想讀書，想結伴逃到國外去，再也不回來。
她們約定好在高考那天出國，結果，對面是個騙子。
劉嬋被綁了，她準備的錢被對方拿走，她被人下了藥昏迷了兩天。
劉嬋醒來後逃脫，聯系了家人並報了警。網友已經註銷，找不到。人也已經出國，追回的可能性很小。
講臺上，何嵐告訴大家，警惕詐騙，提高防範意識。
“人最忌諱的就是在一個人這裏受傷想要投奔另一個人。人心隔肚皮，這世界上你唯一可以真正進入的，就是你自己的那顆。”
劉嬋失蹤真相水落石出後，李為以為秦見微會借此機會狠狠嘲諷他的錯誤，可她沒有。
她好像根本就不想在李為身上放任何心思，也不屑於在這件事上和他做無效爭論。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沒錯，她的監視目標。
李為盯著秦見微，看著每一個和她有所往來的同學琢磨半天，依舊沒想明白她手機上監視的人是誰。
到底是誰呢？
秦見微和誰有仇？
李為托著下巴，思索，秦見微起身出去，眼前一空，李為看過去，一下瞄到了她抽屜裏的手機。
眼睛一轉，打開她手機看看定位不就知道了，最起碼可以排除，是不是他們班同學！
那天晚上秦見微被他要求打開手機時李為仗著身高，看到了解鎖密碼。
嘿嘿~
擡頭看，秦見微還沒有回來，周圍前桌後桌同桌剛好不在。
就是現在！！！
李為擡起屁股，將魔手伸向桌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機拿了過來。
李為額頭抵著桌沿，埋頭雙手在下面解鎖。
輸入7562。
密碼錯誤。
哎？不是嗎？
7560？
也不是？
他記得明明就是7562啊！
密碼輸入錯誤，5分鐘後再試。
……
李為一拍桌子擡頭，秦見微剛好朝這麽走來。
！！！
李為急忙低下頭，可秦見微剛坐下沒一會，就轉頭對李為說：“手機給我。”
李為只能擡頭，笑的有些尷尬。
“給我。”秦見微表情冷淡，聲音也冷。
李為手剛拿上來，秦見微就一把奪過去，看到手機密碼錯誤鎖屏，看向李為。
李為眨了眨眼：“你換密碼了？”
他怎麽好意思問的。
秦見微沒有搭理，轉身將手機塞進書包放好。
晚上，李為給韓藝翎發消息。
李為：在嗎？
認識韓藝翎是高一下學期期末考，李為和她一個考場。
她坐在他前面，披著頭發，頭發很長，又黑又亮，考試快結束時，韓藝翎就無聊地撥弄著頭發，每次她指尖劃過發絲時，李為都能聞到好聞的果香。
不知道是香水還是洗發露的味道。
最後一場考試開始前，韓藝翎轉頭找他借了根黑筆，她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不好意思，我筆沒水了，你有多餘的能借我一根嗎？
她嘴唇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塗了唇彩，睫毛也翹翹的。
李為從筆袋裏拿了一根給她。
哇，謝謝你。考完還你！
韓藝翎笑著轉過去，發尾帶出一陣香。
考完試放假，李為收到了韓藝翎的好友申請。
韓藝翎在q/q上說，不好意思，考完忘記還你筆了。
李為說，沒事，不用還了。
一根筆而已。
韓藝翎發了個笑臉，哈哈哈好的，不過還是謝謝你借我筆。
再然後，就是上面最近兩人的聊天消息。
會考前，文理班的同學會互借課本臨時抱佛腳，韓藝翎找李為想問他借物理課本。
韓藝翎：那個，馬上會考了，我想問你借一下物理書
李為：可我自己還要用。
韓藝翎沒回。
過了一分鐘，李為發過去：門口書店有賣二手處理的，5塊一本，10塊3本，你可以去買一本。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李為消息發過去，晚上10:44韓藝翎才回覆。
韓藝翎：寫完作業要睡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韓藝翎：好困jpg
李為看著回覆陷入沈默。
李為：OK。
第二天中午，李為在餐廳碰見了韓藝翎，韓藝翎和同行的女生說了一下，朝他走過來。
“這麽巧？你昨天晚上不是找我有事嗎？要不我們一起吃？”
沒等李為說話，崔是偷偷在身後拍了拍他胳膊，低聲說“我去那邊看看”然後走了。
李為和韓藝翎買過飯，在所剩無幾的餐廳裏找到了兩個位置。
兩人面對面坐下。
李為琢磨著怎麽開口問，小腿被人踢了一下，他猛地擡頭，韓藝翎左手虛掩微張的嘴唇，纖纖細指，指甲粉亮，她皮膚很白，看起來十分清透可人。
“我是不是踢到你了？不好意思，不小心。”
韓藝翎坐好將腳收在凳子下面。
“沒事。”李為擺擺手。
韓藝翎看著他的餐盤：“這家煲仔飯好吃嗎？”
“還可以，就是口味偏辣，吃不了辣的估計不太喜歡。”
“啊，那我不行，我一點辣都吃不了。”韓藝翎表情有些遺憾，指了指鼻子，“一吃辣就過敏，流鼻涕，可搞笑了。”
李為點頭，總不能一直讓女生找話頭，李為想了想：“你會考怎麽樣？過了吧。”
韓藝翎精致的小臉瞬間皺在一起，她有些委屈地撇嘴，吐槽道：“大哥，你怎麽不高考完了再問我？”
李為垂下頭，撓了撓腦門。
“還行吧，勉強通過了。你呢？你成績應該很好吧？”
“也還行。”
聊了幾個來回，韓藝翎吃的也差不多了，問：“哎，你找我什麽事啊？”
李為這才說起正事：“我聽說你以前和秦見微是初中同學？”
話剛說完，李為感覺她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韓藝翎放下筷子，看著李為，問：
“你來找我，就為了打聽她？”
“你很討厭她嗎？”李為看著她的表情。
“如果有人初中欺負你，你會不討厭她嗎？”韓藝翎反問。
之後的五分鐘，韓藝翎給李為講述了秦見微初中混跡在男生堆裏，各種和男生暧昧不清，是個十足的綠茶精心機婊，還借著同桌近水樓臺，故意問問題說話，搶她喜歡的人。
“搶就搶了，這就算了，她還欺負我，把我關在教室裏打我，扇巴掌，打完拿棍子警告我不能告訴家長老師，棍子上還帶著鐵銹的釘子，這麽長，”韓藝翎伸手比了一下長度，接著朝李為伸手。
李為目光落在她手心，那裏有一條兩三厘米的細長疤痕。
“這是她用玻璃劃得。”
韓藝翎收回手。
“不光是我，和我玩得好的幾個女生，也都遭遇過這些。”
李為沈默。
“你們老師不管嗎？”
“不管，哪管得過來，在他眼裏，這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而且，秦見微非常會做樣子，她在老師面前裝的乖得很，她在你們班，不就是這樣嗎？成績好，人漂亮，大家都喜歡，老師也總是偏袒這樣的好學生，不是嗎。”
李為不置可否。
韓藝翎看著李為垂眸沈思，問：“你問她幹嘛？”
李為搖搖頭：“沒事了。”
“你不會是喜歡她吧？”韓藝翎問。
李為擡眼說：“沒有。”
韓藝翎輕笑一聲：“我吃飽了。”
“那走吧。”
李為和韓藝翎一起起身，朝走到收餐口走去，中途竟然碰到了秦見微。
像是存在什麽奇怪的感應，偌大的餐廳，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坐在斜前方的秦見微擡頭並精準鎖定了李為兩人，與此同時，韓藝翎也感受到投註過來的目光，轉頭看過去。
兩人對視，秦見微表情平淡，不緊不慢地咀嚼著，頸背筆直，坐姿很是優雅，韓藝翎朝她笑意不明地笑了下，秦見微卻已經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落在李為臉上。
李為登時有種背後嚼人舌根被人當場抓住的心虛，眼睛下意識躲了，亂瞟起來。
黑直的睫毛垂著蓋著眼，臉上寫滿了怎麽被發現了。
他真不適合說謊做壞事，他那張臉就適合光明磊落，張揚恣意，正義淩然地質問她。
秦見微錯怪他了，他不是跟蹤成癮的癡漢變態，他只是個正直過頭的正義小警官。
秦見微放下筷子，擦了下嘴起身，端著餐盤走到兩人身邊。
韓藝翎笑著對秦見微說：“好久不見。”
但秦見微視若無睹，放下餐盤後從兩人面前揚長而去。
韓藝翎的笑卡在嘴角，望著秦見微背影的眼裏郁結出怨妒。
和韓藝翎在樓梯口告別後，李為上樓。
剛上二樓拐角，拐進走廊時，秦見微鬼魅般地從墻後閃現出來。像上次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他身後站了很久，李為被她嚇到，趔趄著後退一步，猛喘一大口。
她專門在這裏等著李為，看到他和韓藝翎並肩向教學樓走來，揮手再見，秦見微靠著墻壁聽著樓梯間的腳步，一步兩步，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沒等李為緩過來，秦見微一連三問，步步緊逼：“你認識韓藝翎？你和她聊什麽？在聊我嗎？”
李為接連後退。
眼下這樣，也沒有要隱瞞的必要。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變得覆雜。
“這麽想知道我們聊什麽，你是害怕我知道什麽嗎？”
“害怕？”秦見微好像聽到什麽笑話，眼裏的好笑轉為不屑和冷淡，“我為什麽要害怕？就因為一個自以為是的人和滿嘴謊言的人湊在一起，要搞我嗎？”
她說完眉毛一挑，一側嘴角保持著上揚的弧度，挑釁意味十足。
李為聽出她話裏的譏諷，他不明白，秦見微明明被他抓到了把柄，為什麽還這麽囂張跋扈，趾高氣昂，讓人討厭！
“不過，有件事情我確實可以告訴你。”
李為遲疑地看著她：“什麽？”
秦見微朝後靠著欄桿，勾勾手指，就等李為過來。
看著朝他勾起的指尖，李為感覺自己血壓在升高，他擡眼瞪著秦見微，拿他當什麽？
李為握緊拳頭，擡起腳，向前走了一步。
他才不是被秦見微拿捏。
他過來了，秦見微卻不說話，一雙烏亮的眼睛在他臉上掃來掃去，從眼睛帶出嘴巴，再端詳整張臉，眼神暧昧不清。
李為被看的一頭霧水，十分不自然，心跳快了幾分。
“你……到底要說什麽？”
秦見微前傾湊近李為，歪著頭問，臉上帶著幾分看戲的表情。
“你知道你的長相非常對韓藝翎胃口嗎？”
“什麽？！”李為哄一聲，臉頰發燙。
秦見微看到他呆滯錯愕的反應，好像更開心了。
“她就喜歡玩/弄你這種天真單純不谙世事的小男生。”
玩……
玩/弄？
一瞬間所有氣血上湧，這種不堪入目的詞匯簡直是對他的調戲和冒犯。
看著李為發直呆楞的眼神和逐漸攀紅的耳朵，秦見微忍不住笑起來，“尤其是現在這個樣子，更可愛了。”
說完轉頭把人丟在原地，走了。
李為大腦一片宕機地呆立在原地，消化著突如其來的信息，等回過神來時，走廊上已經沒有了秦見微的身影。
他回到班裏，秦見微已經在做數學卷了，李為瞪著她的背影，憤憤地走到位置上坐下。
李為半節課腦子裏都是秦見微說的幾句話，寫不進一道題。看到秦見微翻頁已經在寫卷子後面的大題了，李為這才強硬地清空腦子裏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寫完填空選擇對答案，發現錯了一半！
李為摔下筆。
可惡的秦見微！
果不其然，李為晚上回去看到韓藝翎發來的照片。
鏡頭從上俯拍，照片裏，她穿著短褲，好像是坐在沙發上，露著光潔的大腿，泛粉的膝蓋和白凈的雙腳。她腿上趴著一只露肚皮小白狗，小狗朝鏡頭塗著粉色舌頭。
韓藝翎：不小心發錯了。
韓藝翎：拍給我朋友的。
白天，從秦見微嘴裏說出來的那個詞又蹦出來。
李為突然明白其中暗喻。
頭一下疼起來，臉頰發燙，又想到秦見微對他的形容詞，他第一次討厭自己的榆木腦袋。
李為沒有回覆，關掉手機扔到一邊。
女人都是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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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為回家躺在床上時，膝蓋和手肘都還隱隱作痛。
特別是膝蓋，後面挨了秦見微一腳，還在地上磕了一下，現在已經出現了淤青。
李為抱著單膝，低頭看了一眼，他完全沒想到，秦見微下手這麽狠，專挑人體脆弱的地方打。
而且，更超出意料的是，她力氣竟然這麽大，他還是低估了秦見微的力量。
不敢想，秦見微的力量，身手和，如果再使用，一般人估計毫無還手之力。
眼前浮現出手機被奪前看到的畫面，熟悉的路網地圖，和被監視的定位，秦見微的目標到底是誰？
他望著窗外，眼前還是秦見微的臉，因為他的逼迫意外窺探到秦見微的計劃，她敵視的眼睛。
李為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她到底要幹什麽啊。
前段時間體育課後，崔是在班裏跳起來投籃，落地時和女生在過道裏相撞，女生被撞帶倒了桌子。
“都說了，不要在班裏玩球啊！很容易碰到的。”另一個女生看到好朋友被撞，生氣呵斥崔是。
崔是“啊”了一聲，手足無措地朝她道歉：“沒事吧，沒事吧。我沒看到你，不是故意的……”
女生眉頭微皺，手扶著腰：“沒事，沒事……”
李為收拾被波及的書桌時，看到被撞的歪斜的書包裏，露著一半刀柄。他抽出來，是把綠色的水果刀。
李為急忙將刀推回書包內層，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課本時一片怔然，掉落在地上的課本封面開著，扉頁上寫著秦見微的名字。
秦見微。
那個成績名列前茅，經常年級前二十，同學眼裏的漂亮學霸，老師眼裏的標準優等生，以及別班男生打球後會問起的你們班那個女生。
近乎完美的秦見微。
可他不這麽認為。
太過完美的人，反而虛偽。
是的，大家都喜歡秦見微，但李為絕對不是。
他有點討厭她。
和秦見微同窗兩年來，他們之間都沒什麽來往，但班裏五十多個同學對誰印象最深，那一定是秦見微。
李為到現在都記得，高一開學的前幾天，他在堂哥網吧充當免費勞動力當網管，報酬是他哥的頂級游戲裝備可以借給他玩。
暑假，網吧裏基本上都是沒開學的學生。有人走了，堂哥進去簡單清潔一下機位，剛過去，就著急忙慌地跑出來，李為從電腦屏幕上擡頭：“怎麽了？”
“那小孩鑰匙沒拿。”堂哥追出去，三分鐘都沒回來，李為朝門口看過去，不知道怎麽回事。
要去這麽久嗎？
又過兩分鐘，回來了。
“你去這麽久？人沒找到？”李為問。
“找到了，我天，”他一臉興奮震驚，懟到李為面前十分激動地賣關子，“你猜我碰什麽？”
“碰見什麽？”
“猜猜。”
……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沒多感興趣。”李為低頭繼續看電腦。
“哎！”堂哥一把把李為腦門轉過去，“我給你說，我剛找出去，沒看見人，走到前面快拐角的地方才聽見聲音，找過去一看，那倆小孩被人堵了，還是個女孩。”
李為眉梢一揚。
那兩個小孩看起來應該上初中了，個子不算矮，被一個女孩堵了？
“那女的可社會了，手裏掂個棍子，站那兩人前面跟老大似的，有個男的想趁機跑，被她拽著領子扯回來教訓。他倆貼著墻根，一動不敢動，我怕他們打起來，就想著過去勸一下，順便把小孩鑰匙給他，結果你猜怎麽著——”
李為掀了下眼皮。
“她讓我出去等，說，有事找排她後面，你聽聽，我的老天爺，還從沒有人用那種口氣對我說過話，你說她混的那條街啊？欺負人敢欺負到我的地盤……”
李為打斷他，問：“然後？”
“然後？然後我就出去在街口等了，那姑娘教訓了那倆男孩三分鐘，完事放人走了。”
李為聽到這裏瞬間皺眉：“你竟然慫了？”
堂哥一手撐著桌子說：“誰說我慫了！我看她是個姑娘，不想和她一般見識。”
李為敷衍點頭：“嗯嗯。”
就這時，門外走過一個女生，堂哥看見了忙指著喊李為：“你看，就是她，我說的那個社會姐就是這女的。”
李為順著指頭看過去，只看到了社會姐的側臉，長相清秀，梳著高馬尾，藍色短袖，灰色短褲，腿很長，步子邁的很大，李為只瞥了一眼，人就從門前過去了。
要不是她手裏拿了根棍子，和他堂哥嘴裏的人還真對不上號。
“以後碰到這種混的人你就離遠點。”堂哥說，“不過汝陽一中應該不會有這種學生，考不上。”
本以為他和社會姐不會有交集，但沒想到，過幾天開學報道，大家站起來做自我介紹，李為和其他人一樣，盯著自我介紹的同學進行姓名長相的匹配記憶。
左前方的人站起來，李為望過去，眼前的側臉和前幾天在網吧門前看到的匆匆一瞥完美重疊。
社會姐站在他兩米遠的側前方，口音標準，面帶笑容，儀態端方地說，大家好，我叫秦見微，見微知著的見微，你們也可以叫我紀檢委……
大家都被她逗笑，秦見微也低頭笑起來，嘴角彎彎，蘋果肌飽滿，她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摸了下鼻子，顯出幾分可愛。
只有李為，在那一刻，覺得十分割裂。
他前幾天剛更新了人不可貌相的認知，今天再次被刷新了。
如此幽默可愛，清純不做作的……社會姐。
也許，那天只是個誤會？
不過，關於秦見微的認知還在繼續刷新。
秦見微入校成績全校第三，性格開朗，與人為善，和班上同學相處能看出來她人心思細膩，耐心溫柔，在男生女生中人緣都很好。
不光成績好，人漂亮，運動細胞也發達。秋季運動會秦見微積極參與，報名100米和接力。
百米決賽時，跑道兩側和終點圍滿了同學。
李為站在賽道旁圍觀比賽。
一聲槍響，秦見微迅速起跑，暫時領先，但她左手邊的女生實力也不容小覷，最後，秦見微率先沖到終點，拿了第一，而旁邊的女生則在最後沖刺時不小心摔在了跑道上。
眾人驚呼，秦見微看到上前將她扶了起來，等到有人過來才慢慢松開手，囑咐道：“器材室裏有校醫，帶她去處理一下膝蓋吧。”
主席臺上的解說員看到這一幕也應景而激動地感慨道“感謝每位選手的全力以赴，也感謝她們完美地詮釋了體育運動的精神，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摔倒的韓藝翎在兩個朋友的攙扶下轉身前去處理傷口，而秦見微也被班裏同學包圍著，慶祝拿下冠軍。
李為看到女生蹭破的膝蓋，給她們讓出通道，幾人路過時他聽到攙扶著韓藝翎的女生忍不住感慨：“那個女生人好好啊，說話好溫柔……”
韓藝翎卻一下甩開她的手說：“她好什麽？她打你恐嚇你霸淩你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她人好了。”
“啊？你剛摔倒她就去扶你了哎，你怎麽能這麽說。”
韓藝翎笑了笑：“我和她同班三年，她什麽人我當然知道。”她看著遠處的秦見微，“她這種人最會做樣子了，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沒有比她更虛偽心機的人了。你如果覺得她好，那我祝你以後遇到的全是她這樣的人。”
李為看著秦見微，她正迎著下午的陽光，被大家簇擁著走向看臺，但再光鮮亮麗的人，身後都有一條影子。那是被藏起來的不為人知的黑暗，只有少數人才知道。
不過，劉嬋失蹤真的和秦見微沒有關系。
班主任何嵐在上課前說，劉嬋已經聯系上了，沒什麽事。
這次失蹤是她在網上結識了一個網友，結果被騙了。
兩人見面後，劉嬋被人下藥迷暈綁在酒店，騙子拿走了她的錢，逃到了國外。
劉嬋成績很差，家裏是做生意的，爸媽非常忙，從小都沒時間管她，兩人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對劉嬋的成績有非常高的要求。
但劉嬋成績不好，當初剛進班時成績倒數，現在快高三了還是倒數，並且非常叛逆，上課不聽，作業不寫，有時還逃課，被主任逮到好幾次，叫了家長，但劉嬋並不忌憚，依舊屢教不改。
有人說，她能進他們班是劉嬋爸媽給學校塞了錢。
李為見過劉嬋被叫家長，她媽媽面相很強勢，塗著深色的口紅，高跟鞋，身上有淡淡的煙味，劉嬋站在她身邊像根犟竹竿。
她塗著紅色指甲油的長甲戳著劉嬋腦門，在教導處外面訓斥：“我給你花這麽多錢，養你這麽大，就是讓你來學校睡覺的。你這裏面長沒長腦子？”
劉嬋回嘴，她媽就打了她一巴掌。
劉嬋想出國，逃離這裏。
她在網上認識的女生和她情況差不多，成績不好，家裏沒人關心，還要時不時挨打，她們都不想讀書，想結伴逃到國外去，再也不回來。
她們約定好在高考那天出國，結果，對面是個騙子。
劉嬋被綁了，她準備的錢被對方拿走，她被人下了藥昏迷了兩天。
劉嬋醒來後逃脫，聯系了家人並報了警。網友已經註銷，找不到。人也已經出國，追回的可能性很小。
講臺上，何嵐告訴大家，警惕詐騙，提高防範意識。
“人最忌諱的就是在一個人這裏受傷想要投奔另一個人。人心隔肚皮，這世界上你唯一可以真正進入的，就是你自己的那顆。”
劉嬋失蹤真相水落石出後，李為以為秦見微會借此機會狠狠嘲諷他的錯誤，可她沒有。
她好像根本就不想在李為身上放任何心思，也不屑於在這件事上和他做無效爭論。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沒錯，她的監視目標。
李為盯著秦見微，看著每一個和她有所往來的同學琢磨半天，依舊沒想明白她手機上監視的人是誰。
到底是誰呢？
秦見微和誰有仇？
李為托著下巴，思索，秦見微起身出去，眼前一空，李為看過去，一下瞄到了她抽屜裏的手機。
眼睛一轉，打開她手機看看定位不就知道了，最起碼可以排除，是不是他們班同學！
那天晚上秦見微被他要求打開手機時李為仗著身高，看到了解鎖密碼。
嘿嘿~
擡頭看，秦見微還沒有回來，周圍前桌後桌同桌剛好不在。
就是現在！！！
李為擡起屁股，將魔手伸向桌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機拿了過來。
李為額頭抵著桌沿，埋頭雙手在下面解鎖。
輸入7562。
密碼錯誤。
哎？不是嗎？
7560？
也不是？
他記得明明就是7562啊！
密碼輸入錯誤，5分鐘後再試。
……
李為一拍桌子擡頭，秦見微剛好朝這麽走來。
！！！
李為急忙低下頭，可秦見微剛坐下沒一會，就轉頭對李為說：“手機給我。”
李為只能擡頭，笑的有些尷尬。
“給我。”秦見微表情冷淡，聲音也冷。
李為手剛拿上來，秦見微就一把奪過去，看到手機密碼錯誤鎖屏，看向李為。
李為眨了眨眼：“你換密碼了？”
他怎麽好意思問的。
秦見微沒有搭理，轉身將手機塞進書包放好。
晚上，李為給韓藝翎發消息。
李為：在嗎？
認識韓藝翎是高一下學期期末考，李為和她一個考場。
她坐在他前面，披著頭發，頭發很長，又黑又亮，考試快結束時，韓藝翎就無聊地撥弄著頭發，每次她指尖劃過發絲時，李為都能聞到好聞的果香。
不知道是香水還是洗發露的味道。
最後一場考試開始前，韓藝翎轉頭找他借了根黑筆，她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不好意思，我筆沒水了，你有多餘的能借我一根嗎？
她嘴唇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塗了唇彩，睫毛也翹翹的。
李為從筆袋裏拿了一根給她。
哇，謝謝你。考完還你！
韓藝翎笑著轉過去，發尾帶出一陣香。
考完試放假，李為收到了韓藝翎的好友申請。
韓藝翎在q/q上說，不好意思，考完忘記還你筆了。
李為說，沒事，不用還了。
一根筆而已。
韓藝翎發了個笑臉，哈哈哈好的，不過還是謝謝你借我筆。
再然後，就是上面最近兩人的聊天消息。
會考前，文理班的同學會互借課本臨時抱佛腳，韓藝翎找李為想問他借物理課本。
韓藝翎：那個，馬上會考了，我想問你借一下物理書
李為：可我自己還要用。
韓藝翎沒回。
過了一分鐘，李為發過去：門口書店有賣二手處理的，5塊一本，10塊3本，你可以去買一本。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李為消息發過去，晚上10:44韓藝翎才回覆。
韓藝翎：寫完作業要睡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韓藝翎：好困jpg
李為看著回覆陷入沈默。
李為：OK。
第二天中午，李為在餐廳碰見了韓藝翎，韓藝翎和同行的女生說了一下，朝他走過來。
“這麽巧？你昨天晚上不是找我有事嗎？要不我們一起吃？”
沒等李為說話，崔是偷偷在身後拍了拍他胳膊，低聲說“我去那邊看看”然後走了。
李為和韓藝翎買過飯，在所剩無幾的餐廳裏找到了兩個位置。
兩人面對面坐下。
李為琢磨著怎麽開口問，小腿被人踢了一下，他猛地擡頭，韓藝翎左手虛掩微張的嘴唇，纖纖細指，指甲粉亮，她皮膚很白，看起來十分清透可人。
“我是不是踢到你了？不好意思，不小心。”
韓藝翎坐好將腳收在凳子下面。
“沒事。”李為擺擺手。
韓藝翎看著他的餐盤：“這家煲仔飯好吃嗎？”
“還可以，就是口味偏辣，吃不了辣的估計不太喜歡。”
“啊，那我不行，我一點辣都吃不了。”韓藝翎表情有些遺憾，指了指鼻子，“一吃辣就過敏，流鼻涕，可搞笑了。”
李為點頭，總不能一直讓女生找話頭，李為想了想：“你會考怎麽樣？過了吧。”
韓藝翎精致的小臉瞬間皺在一起，她有些委屈地撇嘴，吐槽道：“大哥，你怎麽不高考完了再問我？”
李為垂下頭，撓了撓腦門。
“還行吧，勉強通過了。你呢？你成績應該很好吧？”
“也還行。”
聊了幾個來回，韓藝翎吃的也差不多了，問：“哎，你找我什麽事啊？”
李為這才說起正事：“我聽說你以前和秦見微是初中同學？”
話剛說完，李為感覺她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韓藝翎放下筷子，看著李為，問：
“你來找我，就為了打聽她？”
“你很討厭她嗎？”李為看著她的表情。
“如果有人初中欺負你，你會不討厭她嗎？”韓藝翎反問。
之後的五分鐘，韓藝翎給李為講述了秦見微初中混跡在男生堆裏，各種和男生暧昧不清，是個十足的綠茶精心機婊，還借著同桌近水樓臺，故意問問題說話，搶她喜歡的人。
“搶就搶了，這就算了，她還欺負我，把我關在教室裏打我，扇巴掌，打完拿棍子警告我不能告訴家長老師，棍子上還帶著鐵銹的釘子，這麽長，”韓藝翎伸手比了一下長度，接著朝李為伸手。
李為目光落在她手心，那裏有一條兩三厘米的細長疤痕。
“這是她用玻璃劃得。”
韓藝翎收回手。
“不光是我，和我玩得好的幾個女生，也都遭遇過這些。”
李為沈默。
“你們老師不管嗎？”
“不管，哪管得過來，在他眼裏，這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而且，秦見微非常會做樣子，她在老師面前裝的乖得很，她在你們班，不就是這樣嗎？成績好，人漂亮，大家都喜歡，老師也總是偏袒這樣的好學生，不是嗎。”
李為不置可否。
韓藝翎看著李為垂眸沈思，問：“你問她幹嘛？”
李為搖搖頭：“沒事了。”
“你不會是喜歡她吧？”韓藝翎問。
李為擡眼說：“沒有。”
韓藝翎輕笑一聲：“我吃飽了。”
“那走吧。”
李為和韓藝翎一起起身，朝走到收餐口走去，中途竟然碰到了秦見微。
像是存在什麽奇怪的感應，偌大的餐廳，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坐在斜前方的秦見微擡頭並精準鎖定了李為兩人，與此同時，韓藝翎也感受到投註過來的目光，轉頭看過去。
兩人對視，秦見微表情平淡，不緊不慢地咀嚼著，頸背筆直，坐姿很是優雅，韓藝翎朝她笑意不明地笑了下，秦見微卻已經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落在李為臉上。
李為登時有種背後嚼人舌根被人當場抓住的心虛，眼睛下意識躲了，亂瞟起來。
黑直的睫毛垂著蓋著眼，臉上寫滿了怎麽被發現了。
他真不適合說謊做壞事，他那張臉就適合光明磊落，張揚恣意，正義淩然地質問她。
秦見微錯怪他了，他不是跟蹤成癮的癡漢變態，他只是個正直過頭的正義小警官。
秦見微放下筷子，擦了下嘴起身，端著餐盤走到兩人身邊。
韓藝翎笑著對秦見微說：“好久不見。”
但秦見微視若無睹，放下餐盤後從兩人面前揚長而去。
韓藝翎的笑卡在嘴角，望著秦見微背影的眼裏郁結出怨妒。
和韓藝翎在樓梯口告別後，李為上樓。
剛上二樓拐角，拐進走廊時，秦見微鬼魅般地從墻後閃現出來。像上次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他身後站了很久，李為被她嚇到，趔趄著後退一步，猛喘一大口。
她專門在這裏等著李為，看到他和韓藝翎並肩向教學樓走來，揮手再見，秦見微靠著墻壁聽著樓梯間的腳步，一步兩步，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沒等李為緩過來，秦見微一連三問，步步緊逼：“你認識韓藝翎？你和她聊什麽？在聊我嗎？”
李為接連後退。
眼下這樣，也沒有要隱瞞的必要。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變得覆雜。
“這麽想知道我們聊什麽，你是害怕我知道什麽嗎？”
“害怕？”秦見微好像聽到什麽笑話，眼裏的好笑轉為不屑和冷淡，“我為什麽要害怕？就因為一個自以為是的人和滿嘴謊言的人湊在一起，要搞我嗎？”
她說完眉毛一挑，一側嘴角保持著上揚的弧度，挑釁意味十足。
李為聽出她話裏的譏諷，他不明白，秦見微明明被他抓到了把柄，為什麽還這麽囂張跋扈，趾高氣昂，讓人討厭！
“不過，有件事情我確實可以告訴你。”
李為遲疑地看著她：“什麽？”
秦見微朝後靠著欄桿，勾勾手指，就等李為過來。
看著朝他勾起的指尖，李為感覺自己血壓在升高，他擡眼瞪著秦見微，拿他當什麽？
李為握緊拳頭，擡起腳，向前走了一步。
他才不是被秦見微拿捏。
他過來了，秦見微卻不說話，一雙烏亮的眼睛在他臉上掃來掃去，從眼睛帶出嘴巴，再端詳整張臉，眼神暧昧不清。
李為被看的一頭霧水，十分不自然，心跳快了幾分。
“你……到底要說什麽？”
秦見微前傾湊近李為，歪著頭問，臉上帶著幾分看戲的表情。
“你知道你的長相非常對韓藝翎胃口嗎？”
“什麽？！”李為哄一聲，臉頰發燙。
秦見微看到他呆滯錯愕的反應，好像更開心了。
“她就喜歡玩/弄你這種天真單純不谙世事的小男生。”
玩……
玩/弄？
一瞬間所有氣血上湧，這種不堪入目的詞匯簡直是對他的調戲和冒犯。
看著李為發直呆楞的眼神和逐漸攀紅的耳朵，秦見微忍不住笑起來，“尤其是現在這個樣子，更可愛了。”
說完轉頭把人丟在原地，走了。
李為大腦一片宕機地呆立在原地，消化著突如其來的信息，等回過神來時，走廊上已經沒有了秦見微的身影。
他回到班裏，秦見微已經在做數學卷了，李為瞪著她的背影，憤憤地走到位置上坐下。
李為半節課腦子裏都是秦見微說的幾句話，寫不進一道題。看到秦見微翻頁已經在寫卷子後面的大題了，李為這才強硬地清空腦子裏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寫完填空選擇對答案，發現錯了一半！
李為摔下筆。
可惡的秦見微！
果不其然，李為晚上回去看到韓藝翎發來的照片。
鏡頭從上俯拍，照片裏，她穿著短褲，好像是坐在沙發上，露著光潔的大腿，泛粉的膝蓋和白凈的雙腳。她腿上趴著一只露肚皮小白狗，小狗朝鏡頭塗著粉色舌頭。
韓藝翎：不小心發錯了。
韓藝翎：拍給我朋友的。
白天，從秦見微嘴裏說出來的那個詞又蹦出來。
李為突然明白其中暗喻。
頭一下疼起來，臉頰發燙，又想到秦見微對他的形容詞，他第一次討厭自己的榆木腦袋。
李為沒有回覆，關掉手機扔到一邊。
女人都是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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