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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過度淪陷 5
幾日後, 時裝周各大品牌進行第一場簡單彩排。
主要是讓模特們熟悉這次的秀場，進行精準踩點，時間定在晚上。
中午的時候, 風月給紀延深發了消息，他說自己和薄景湛在一起, 大概還要幾個小時，肯定能趕上今晚的彩排。
因為相同公司的原因, 風月整天都和Zella待在同一個化妝間, 薄太太今天倒是沒來跟著, 風月起身，並不想被這人盯著看。
Zella更像在監視她。
隔壁化妝間忙忙碌碌地試衣服，他們的模特是個法國人, 溝通語言都成障礙, 一個化妝間弄得雞飛狗跳。
風月收回目光, 半個身體靠在墻上，拿出手機用闖關的消消樂打發時間。
幾分鐘後，走廊恢覆安靜, 隔壁間索性把門關上，外面只能聽到含混不清的人聲。
Zella坐在屋內的沙發上，時不時往外面看, 風月倒是覺得她今天有些反常。
趾高氣昂的人，從來不會露出小心翼翼且驚恐的眼神, Zella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實力差，按照往常的相處模式，她應該主動叫囂著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這麽不聲不響的只盯著她, 很難讓人不起疑。
在風月看來, Zella並不是個太聰明的人, 恰好薄家那位也喜歡這種好拿捏的，稍有心事就會全數無疑暴露在臉上。
比起自己，Zella更適合當她肆意擺布的棋子。
大概剛過午飯時間，品牌設計師叫風月去試新修改過的成衣，這些天她來來回回進出工作室很多次，現在試的應該是最終稿。
白藍為主色調，幹凈明亮中透露著風情。
奈奈陪伴著風月進了公共試衣間，因為她和Zella這次代表的品牌並不是一個，後者還留在休息室。
從後臺到試衣間要經過主秀場，還沒到時裝周當天，不少工作人員在現場進行布置，高架上擺了不少聚光燈還沒裝好。
一路到試衣間換好衣服，奈奈在外面說她的手機在震動，是薄景湛的電話。
風月讓她掛掉，總得先忙完手頭上的事，她哥的電話多半關於下機報平安，以及問她現在身處什麽位置。
從試衣間出來原路返回，風月撥通了剛才沒接到的號碼，鈴聲響了幾秒鐘。
剛巧是她路過主秀場的空擋，隨著那邊的電話接通，搖搖晃晃的高架倒下來，在危險來臨的前一秒，風月推了身邊的奈奈一把。
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腰上，旁邊碎了一地的玻璃，沾著幾滴血，她的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
風月推她的這一下，在意料之外，奈奈回神後踉蹌著靠過來，眼眶都紅了，大顆的淚滴在手機上，她顫顫巍巍地給醫院打電話。
地上躺著的人意識有些模糊，卻難得放松。
人潮擁擠中，風月聽到了薄景湛的聲音，略帶著沙啞和痛苦。
她努力地想睜開眼睛，最後用盡全部地力氣也只能支吾出聲一句：“哥，我終於自由了。”
或許是她的錯覺，在不遠處的圓立柱旁邊，一個酷似顧讓的身影稍縱即逝。
……
醫院的消毒水味濃郁刺鼻，Vera和奈奈去樓下交手術費，薄景湛坐在手術室門外撥通了一個電話。
“您在哪？”薄景湛語氣涼涼，整整一個小時了，裏面還沒有任何動靜。
薄太太不急不慢地回答：“當然是在酒店。”
“為什麽？”薄景湛知道這件事多半和自己的母親脫不了幹系，或許根本就是她直接策劃的。
面對自己兒子激動的情緒，薄太太並不驚訝，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薄景湛總是寵著自己這個所謂的妹妹。
“阿湛，你應該知道的，她不太聽話。”薄太太盯著自己的指尖，聲音中都是冷情和狠厲。
果不其然，他沒有猜錯。
薄景湛：“那是您逼的。”
薄太太一聲長笑，而後重覆道：“我逼的？”
“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秀場我送到她眼前，從小就用業內最專業的模特老師，我捧她捧得還不夠嗎？”在薄太太看來，她為風月付出的並不少。
薄景湛積壓了很多年的話，一朝有了突破口，全盤脫出：“風月不是您，這不是她選擇的生活。”
“您這些年也前前後後捧了很多人，其實也清楚，就算沒有這些所謂專業的培養，風月也照樣會大放異彩。”薄景湛對這方面知之甚少，但他就沒見過比風月還適合秀場的人。
為什麽過了很久，風月依舊穩坐在正當紅的位置，這是她的實力。
“不是怕她退圈，您是怕她去為別人賣命。”薄景湛自嘲笑笑，他從來沒想到，真的有和自己母親站在對立面的一天。
薄太太確實很怕，所以才會直接毀了風月，她得不到的，任何人也別想擁有。
可在薄景湛這裏，她從來不是什麽物件。
就算風月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他也管她一輩子，在來之前，薄景湛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風月在薄氏的合同已經作廢了，至於之後的後續安排，也就不勞煩您操心了。”薄景湛讓她在這邊等自己，是真的帶來了好消息。
“你哪來的權力？”薄太太皺眉，她顯然沒有做好接受這個消息的準備，然而幾秒後，她就想通了，“你為了一個外人，來算計我們？”
不單單是她，如果沒猜錯，現在整個薄氏的股份應該被他收購的差不多了。
“風月她不是外人。”薄景湛守著手術室大門，喃喃自語。
“好啊，現在就讓我和你爸看看，養的這麽多年的好兒子要對我們做什麽。”千算萬算，她沒想過薄景湛真的會為了風月做到這個地步，他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中立。
薄景湛深吸一口氣，“只要您收手，我什麽都不會做。”
那邊的人難以置信反問出聲：“你在威脅我？”
他沒出聲，算是默認。
薄太太難抑制自己內心的怒火，直接掛掉了這通電話。
幾分鐘後，Vera回來，給薄景湛帶了瓶水，後者沒喝，說了聲“謝謝”後就隨手擺在一邊。
“薄總，一會等結果您就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和奈奈。”Vera強撐著鎮定，還能對旁邊的人扯出笑容。
在風月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秒，Vera就已經完全想通了，如果說今天是場意外，那也是風月一直在等待降臨的，片刻的停歇。
Vera一直以為她有把握全身而退，卻從來沒想過，風月一開始就沒打算給自己留退路。
辦法一直有，很極端，風月最後還是用了。
手術室的燈滅了，主刀醫生把薄景湛單獨叫到一邊，連帶陪同他來米蘭的翻譯小姐。
當流利的意大利文從女人口中轉成熟悉的中文後，薄景湛耳邊的女聲顯得冰冷機械。
“風月小姐腰上多處骨折，還算搶救及時，但如果想短時間內恢覆如常，幾乎是不可能。”翻譯小姐不過是臨時聘請的，拿錢辦事，醫生說什麽，她一字不落地重覆。
“以後做康覆訓練，還是有站起來的可能，但是……”她頓了頓，還是開口：“應該是沒辦法上T臺了。”
她二十多年始終堅持的一件事，在今天，全數瓦解。
聞言，薄景湛沒站穩，後退了半步，旁邊的翻譯小姐禮貌地扶了他一把。
“薄總，您小心。”
微閉上雙眼，薄景湛拿開了她的手，“我自己待一會。”
Vera和奈奈已經跟著去了病房，薄景湛想抽煙，掏出盒子後又意識到現在身處醫院。
心情煩躁，他強壓著怒火，很多事情還需要他去善後。
另一邊頂樓VIP病房上躺著的人遲遲沒醒，護士來看了兩次，說是要等麻藥過了才行，奈奈這次怎麽都不肯走，Vera勸了一晚上都是徒勞無功。
她紅著眼眶說：“風月姐當時把我推開了。”
此時閉著眼睛的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Vera安慰奈奈：“今天的情況，無論是誰在她旁邊，風月都會這麽做。”
她本質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這件事情明擺著就是沖她來的，這不是為誰犧牲，而是承擔自己的責任。
“可在她旁邊的不是別人，就是我。”奈奈就一直盯著床上的人看，害怕錯過風月醒來的第一秒。
風月當時完全可以無動於衷，救與不救別人，對現在躺在床上的人來說，區別不大，情況怎麽也不會比如今更糟糕。
奈奈拎得清，很多事是情分，不是本分。
風月可以這麽做，她卻不允許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
“奈奈，你今天已經做的很好了。”Vera並不是在安慰她。
剛回國的時候，她對這個小女孩沒什麽印象，手底下的助理藝人那麽多，奈奈能力不是最出眾的，甚至後來了解過才知道，她跟過很多個模特，經紀人和生活助理都做過。
她年紀小，歷練得也少，但是在風月出事後，能不慌不忙地先給醫院打電話，而不是來問Vera自己該怎麽辦。
最終，Vera也妥協了，說是今晚讓奈奈在這邊守著，明天一早她來換班。
一直到晚上十點鐘，風月還沒有醒過來的預兆，奈奈給自己沖了兩包咖啡，時刻吊著精神。
病房內只有秒表轉動的滴答聲，奈奈有些迷糊的意識是被紀延深突然的開門聲打擾的。
他風塵仆仆地趕過來，推門後也不敢走進來。
“Jason……”奈奈有些驚訝於他的出現，看得出剛來的人完全沒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隨即欲言又止。
幾秒後，奈奈端著暖瓶出去，給他們留了單獨相處的空間。
紀延深是接到了薄景湛的電話才趕過來的，發生意外的時候，薄景湛就在現場，所以秀場那邊的消息已經被全面封鎖了，他全然不知。
兩個人坐了同一個航班，紀延深下機後說有事，兩個人就分頭行動了。
他真的沒想到，自己和風月的再次見面，會是在這種場合，以這樣的形式。
“阿月……”他的腳步像被灌了鉛，沈重地移動，在遮擋視線的墻面消失後，病床上的人閉著雙眼，一堆線管纏繞在旁邊，整個房間都是灰色調的。
清晰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紀延深眼眶裏已經濕了。
明明在海城，她還是好好的。
陰涼的病房裏泛著潮氣，奈奈很貼心地多去了一會，給紀延深留了很長時間。
他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先去抓風月的手，奈何她緊緊攥著，怎麽都掙不開。
順著縫隙，紀延深看到一根金色的項鏈，很熟悉。
他記得，風月曾經說過，那是主動問顧讓要過來的，他的袖扣。
紀延深的心底一沈，慢慢離開了她的手，風月以前說過對顧讓只是暫時興趣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蕩，那現在呢，顧讓這個人對她而言，是不是已經有些不同了。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沒有開口。
在奈奈回來之後，紀延深起身選擇了離開，說是明天再來。
奈奈晚上就蓋著平常給風月隨身帶的小毯子，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眼前一片黑暗，風月以為自己身處在夢裏，她好像又一次看到了顧讓的身影，想擡手去抓，卻怎麽都使不上力氣。
像是存在真實與夢境之間的，顧讓向她靠近，小心翼翼問：“疼嗎？”
記憶裏熟悉的檀香氣蹭到鼻尖，他的手輕輕撫摸過風月的臉頰，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真的見到了顧讓。
連在夢裏，她都如此清醒。
這兩個字像是擊中了所有盔甲，她張張嘴，氣息虛弱，“很疼。”
“但是，我終於……”
“只是我自己了。”
……
隔日一早，陽光透過白色窗簾照到病房，剛好擋在風月的眼睛上。
她艱難睜眼，鼻息裏充溢著酒精消毒水的味道，身體像是鎖在床上，稍稍活動就會有刺痛感。
幾秒後，奈奈捧著一大束百合花回來，看到床上躺著的人正在看她。
“風月姐，你終於醒了。”奈奈彎彎嘴角，把花插到玻璃瓶中，細心地噴了點水，“醫生說你最近要清淡飲食，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難得不用做模特了，還要忌口。
她輕聲開口，“沒有。”
睡得太久頭昏昏沈沈，風月實在沒什麽胃口，用了幾分鐘清醒後，她感受到自己手裏攥著的東西，可是現在她一擡手，整個身上就會疼。
“奈奈，幫我個忙。”她叫了一聲在旁邊忙著的人，而後慢慢松開手指，放在掌心的那枚袖扣被握的生熱，“幫我把這個放起來。”
風月那時候意識淺顯，但是很怕弄丟了這枚袖扣，所以幹脆抓在手裏。
不清楚陌生生出來的感情到底算什麽，總之，風月這兩天時常會想到他，在最後那個關頭，她咬牙硬撐著把項鏈從脖子上直接拽下來，風月時刻都記得，自己答應過顧讓，要回去給他一個交代。
或許那時候，真的久到顧讓沒有耐心等了。
世間感情有那麽多，沒什麽是忘不掉的，更何況，她並沒有多難忘。
奈奈一直認為這是對風月來說很重要的東西，現在，又一次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好。”奈奈小心接過東西，放在自己背包的夾層裏。
只留了一個後背給風月，她聽見躺在床上的人又問了句：“昨晚，有人來過嗎？”
風月總覺得那不像個夢，但又很不真實，顧讓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果不其然，奈奈搖搖頭回答：“晚點的時候Jason來過，再就沒有別人了。”
風月懸著心落下，病房外傳來一陣敲門聲，Vera帶了些日用品，進門的時候先看了一眼風月，邊把東西一一羅列出來邊笑道：“什麽時候醒的？”
“就剛剛。”
三個人閑聊了兩句後，奈奈就被Vera趕回去休息了，後者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倒了一杯水，眼瞅著奈奈的背影消失。
“小姑娘挺有良心的，一直覺得是你救了她。”試了試水溫後，她又倒了杯，插上吸管遞給風月。
風月笑笑，只吸了一小口，而後開口道：“我的眼光不會有錯。”
Vera笑笑，表示同意。
“醫生怎麽說？”毫無預兆，風月主動提起這件事，讓旁邊的人沒有任何心裏準備。
Vera並不想現在就告訴她，至少，不是現在。
“醫生只把薄總叫過去了，我和奈奈沒聽到。”Vera沒有看著她，怕情急之下露出什麽破綻。
風月聲音淡淡，直接戳穿，“剛才奈奈跟我說，醫生讓我清淡飲食。”
Vera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其實沒有她我也能猜得到。”風月不太相信Vera會不擔心自己的病情，她現在能接受任何消息，索性坦然道：“說吧，我想知道全部。”
Vera：“其實情況沒有那麽糟糕，醫生說以後做康覆訓練，是有可能恢覆的。”
風月突然就笑了，極輕的一聲，“有可能？多大的可能？”
那也就是說，她也有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Vera一楞，她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風月一直活得太通透了，她這個人也不需要誰來講什麽安慰人的道理，所有的一切，她其實都能猜得到。
“我應該，再也上不了T臺了。”還沒等她回應，風月輕嘆了一口氣，像是訣別。
這句話，她沒有在問Vera，而是很確信地告訴自己，提醒自己。
Vera故作輕松地回過頭，“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雖然是被動的，但至少，她終於能停下來了。
“我哥有沒有說過什麽時候過來？”風月從來沒想過等他來解決，但有些事情她真的需要當面跟薄景湛說。
Vera攤攤手，表示不知道，“昨天薄總也在醫院，後來應該是有事，我和奈奈也說過讓他先走。”
至於什麽時候來這邊，薄景湛畢竟是她的上司，薄氏每年的項目那麽多，Vera也不好過問。
“那你先聯系雜志社吧，過段時間開個發布會。”風月現在這個狀態，只有退圈一條路能選。
還沒等Vera說什麽，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闖進來，手裏捧了束滿天星。
薄景湛緊抿著唇，修長的身形慢慢靠近，把手裏的花往Vera懷裏一扔，聲音裏夾雜幾分不容拒絕，打斷兩個人的對話，“你開哪門子的發布會？”
完全沒有問的意思，他慢慢俯下身，滿眼心疼，最後還是柔聲道：“自己硬抗什麽？”
作者有話說：
女主不會殘廢！不會殘廢！不會殘廢！
後面不會讓壞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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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 時裝周各大品牌進行第一場簡單彩排。
主要是讓模特們熟悉這次的秀場，進行精準踩點，時間定在晚上。
中午的時候, 風月給紀延深發了消息，他說自己和薄景湛在一起, 大概還要幾個小時，肯定能趕上今晚的彩排。
因為相同公司的原因, 風月整天都和Zella待在同一個化妝間, 薄太太今天倒是沒來跟著, 風月起身，並不想被這人盯著看。
Zella更像在監視她。
隔壁化妝間忙忙碌碌地試衣服，他們的模特是個法國人, 溝通語言都成障礙, 一個化妝間弄得雞飛狗跳。
風月收回目光, 半個身體靠在墻上，拿出手機用闖關的消消樂打發時間。
幾分鐘後，走廊恢覆安靜, 隔壁間索性把門關上，外面只能聽到含混不清的人聲。
Zella坐在屋內的沙發上，時不時往外面看, 風月倒是覺得她今天有些反常。
趾高氣昂的人，從來不會露出小心翼翼且驚恐的眼神, Zella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實力差，按照往常的相處模式，她應該主動叫囂著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這麽不聲不響的只盯著她, 很難讓人不起疑。
在風月看來, Zella並不是個太聰明的人, 恰好薄家那位也喜歡這種好拿捏的，稍有心事就會全數無疑暴露在臉上。
比起自己，Zella更適合當她肆意擺布的棋子。
大概剛過午飯時間，品牌設計師叫風月去試新修改過的成衣，這些天她來來回回進出工作室很多次，現在試的應該是最終稿。
白藍為主色調，幹凈明亮中透露著風情。
奈奈陪伴著風月進了公共試衣間，因為她和Zella這次代表的品牌並不是一個，後者還留在休息室。
從後臺到試衣間要經過主秀場，還沒到時裝周當天，不少工作人員在現場進行布置，高架上擺了不少聚光燈還沒裝好。
一路到試衣間換好衣服，奈奈在外面說她的手機在震動，是薄景湛的電話。
風月讓她掛掉，總得先忙完手頭上的事，她哥的電話多半關於下機報平安，以及問她現在身處什麽位置。
從試衣間出來原路返回，風月撥通了剛才沒接到的號碼，鈴聲響了幾秒鐘。
剛巧是她路過主秀場的空擋，隨著那邊的電話接通，搖搖晃晃的高架倒下來，在危險來臨的前一秒，風月推了身邊的奈奈一把。
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腰上，旁邊碎了一地的玻璃，沾著幾滴血，她的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
風月推她的這一下，在意料之外，奈奈回神後踉蹌著靠過來，眼眶都紅了，大顆的淚滴在手機上，她顫顫巍巍地給醫院打電話。
地上躺著的人意識有些模糊，卻難得放松。
人潮擁擠中，風月聽到了薄景湛的聲音，略帶著沙啞和痛苦。
她努力地想睜開眼睛，最後用盡全部地力氣也只能支吾出聲一句：“哥，我終於自由了。”
或許是她的錯覺，在不遠處的圓立柱旁邊，一個酷似顧讓的身影稍縱即逝。
……
醫院的消毒水味濃郁刺鼻，Vera和奈奈去樓下交手術費，薄景湛坐在手術室門外撥通了一個電話。
“您在哪？”薄景湛語氣涼涼，整整一個小時了，裏面還沒有任何動靜。
薄太太不急不慢地回答：“當然是在酒店。”
“為什麽？”薄景湛知道這件事多半和自己的母親脫不了幹系，或許根本就是她直接策劃的。
面對自己兒子激動的情緒，薄太太並不驚訝，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薄景湛總是寵著自己這個所謂的妹妹。
“阿湛，你應該知道的，她不太聽話。”薄太太盯著自己的指尖，聲音中都是冷情和狠厲。
果不其然，他沒有猜錯。
薄景湛：“那是您逼的。”
薄太太一聲長笑，而後重覆道：“我逼的？”
“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秀場我送到她眼前，從小就用業內最專業的模特老師，我捧她捧得還不夠嗎？”在薄太太看來，她為風月付出的並不少。
薄景湛積壓了很多年的話，一朝有了突破口，全盤脫出：“風月不是您，這不是她選擇的生活。”
“您這些年也前前後後捧了很多人，其實也清楚，就算沒有這些所謂專業的培養，風月也照樣會大放異彩。”薄景湛對這方面知之甚少，但他就沒見過比風月還適合秀場的人。
為什麽過了很久，風月依舊穩坐在正當紅的位置，這是她的實力。
“不是怕她退圈，您是怕她去為別人賣命。”薄景湛自嘲笑笑，他從來沒想到，真的有和自己母親站在對立面的一天。
薄太太確實很怕，所以才會直接毀了風月，她得不到的，任何人也別想擁有。
可在薄景湛這裏，她從來不是什麽物件。
就算風月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他也管她一輩子，在來之前，薄景湛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風月在薄氏的合同已經作廢了，至於之後的後續安排，也就不勞煩您操心了。”薄景湛讓她在這邊等自己，是真的帶來了好消息。
“你哪來的權力？”薄太太皺眉，她顯然沒有做好接受這個消息的準備，然而幾秒後，她就想通了，“你為了一個外人，來算計我們？”
不單單是她，如果沒猜錯，現在整個薄氏的股份應該被他收購的差不多了。
“風月她不是外人。”薄景湛守著手術室大門，喃喃自語。
“好啊，現在就讓我和你爸看看，養的這麽多年的好兒子要對我們做什麽。”千算萬算，她沒想過薄景湛真的會為了風月做到這個地步，他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中立。
薄景湛深吸一口氣，“只要您收手，我什麽都不會做。”
那邊的人難以置信反問出聲：“你在威脅我？”
他沒出聲，算是默認。
薄太太難抑制自己內心的怒火，直接掛掉了這通電話。
幾分鐘後，Vera回來，給薄景湛帶了瓶水，後者沒喝，說了聲“謝謝”後就隨手擺在一邊。
“薄總，一會等結果您就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和奈奈。”Vera強撐著鎮定，還能對旁邊的人扯出笑容。
在風月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秒，Vera就已經完全想通了，如果說今天是場意外，那也是風月一直在等待降臨的，片刻的停歇。
Vera一直以為她有把握全身而退，卻從來沒想過，風月一開始就沒打算給自己留退路。
辦法一直有，很極端，風月最後還是用了。
手術室的燈滅了，主刀醫生把薄景湛單獨叫到一邊，連帶陪同他來米蘭的翻譯小姐。
當流利的意大利文從女人口中轉成熟悉的中文後，薄景湛耳邊的女聲顯得冰冷機械。
“風月小姐腰上多處骨折，還算搶救及時，但如果想短時間內恢覆如常，幾乎是不可能。”翻譯小姐不過是臨時聘請的，拿錢辦事，醫生說什麽，她一字不落地重覆。
“以後做康覆訓練，還是有站起來的可能，但是……”她頓了頓，還是開口：“應該是沒辦法上T臺了。”
她二十多年始終堅持的一件事，在今天，全數瓦解。
聞言，薄景湛沒站穩，後退了半步，旁邊的翻譯小姐禮貌地扶了他一把。
“薄總，您小心。”
微閉上雙眼，薄景湛拿開了她的手，“我自己待一會。”
Vera和奈奈已經跟著去了病房，薄景湛想抽煙，掏出盒子後又意識到現在身處醫院。
心情煩躁，他強壓著怒火，很多事情還需要他去善後。
另一邊頂樓VIP病房上躺著的人遲遲沒醒，護士來看了兩次，說是要等麻藥過了才行，奈奈這次怎麽都不肯走，Vera勸了一晚上都是徒勞無功。
她紅著眼眶說：“風月姐當時把我推開了。”
此時閉著眼睛的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Vera安慰奈奈：“今天的情況，無論是誰在她旁邊，風月都會這麽做。”
她本質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這件事情明擺著就是沖她來的，這不是為誰犧牲，而是承擔自己的責任。
“可在她旁邊的不是別人，就是我。”奈奈就一直盯著床上的人看，害怕錯過風月醒來的第一秒。
風月當時完全可以無動於衷，救與不救別人，對現在躺在床上的人來說，區別不大，情況怎麽也不會比如今更糟糕。
奈奈拎得清，很多事是情分，不是本分。
風月可以這麽做，她卻不允許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
“奈奈，你今天已經做的很好了。”Vera並不是在安慰她。
剛回國的時候，她對這個小女孩沒什麽印象，手底下的助理藝人那麽多，奈奈能力不是最出眾的，甚至後來了解過才知道，她跟過很多個模特，經紀人和生活助理都做過。
她年紀小，歷練得也少，但是在風月出事後，能不慌不忙地先給醫院打電話，而不是來問Vera自己該怎麽辦。
最終，Vera也妥協了，說是今晚讓奈奈在這邊守著，明天一早她來換班。
一直到晚上十點鐘，風月還沒有醒過來的預兆，奈奈給自己沖了兩包咖啡，時刻吊著精神。
病房內只有秒表轉動的滴答聲，奈奈有些迷糊的意識是被紀延深突然的開門聲打擾的。
他風塵仆仆地趕過來，推門後也不敢走進來。
“Jason……”奈奈有些驚訝於他的出現，看得出剛來的人完全沒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隨即欲言又止。
幾秒後，奈奈端著暖瓶出去，給他們留了單獨相處的空間。
紀延深是接到了薄景湛的電話才趕過來的，發生意外的時候，薄景湛就在現場，所以秀場那邊的消息已經被全面封鎖了，他全然不知。
兩個人坐了同一個航班，紀延深下機後說有事，兩個人就分頭行動了。
他真的沒想到，自己和風月的再次見面，會是在這種場合，以這樣的形式。
“阿月……”他的腳步像被灌了鉛，沈重地移動，在遮擋視線的墻面消失後，病床上的人閉著雙眼，一堆線管纏繞在旁邊，整個房間都是灰色調的。
清晰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紀延深眼眶裏已經濕了。
明明在海城，她還是好好的。
陰涼的病房裏泛著潮氣，奈奈很貼心地多去了一會，給紀延深留了很長時間。
他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先去抓風月的手，奈何她緊緊攥著，怎麽都掙不開。
順著縫隙，紀延深看到一根金色的項鏈，很熟悉。
他記得，風月曾經說過，那是主動問顧讓要過來的，他的袖扣。
紀延深的心底一沈，慢慢離開了她的手，風月以前說過對顧讓只是暫時興趣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蕩，那現在呢，顧讓這個人對她而言，是不是已經有些不同了。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沒有開口。
在奈奈回來之後，紀延深起身選擇了離開，說是明天再來。
奈奈晚上就蓋著平常給風月隨身帶的小毯子，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眼前一片黑暗，風月以為自己身處在夢裏，她好像又一次看到了顧讓的身影，想擡手去抓，卻怎麽都使不上力氣。
像是存在真實與夢境之間的，顧讓向她靠近，小心翼翼問：“疼嗎？”
記憶裏熟悉的檀香氣蹭到鼻尖，他的手輕輕撫摸過風月的臉頰，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真的見到了顧讓。
連在夢裏，她都如此清醒。
這兩個字像是擊中了所有盔甲，她張張嘴，氣息虛弱，“很疼。”
“但是，我終於……”
“只是我自己了。”
……
隔日一早，陽光透過白色窗簾照到病房，剛好擋在風月的眼睛上。
她艱難睜眼，鼻息裏充溢著酒精消毒水的味道，身體像是鎖在床上，稍稍活動就會有刺痛感。
幾秒後，奈奈捧著一大束百合花回來，看到床上躺著的人正在看她。
“風月姐，你終於醒了。”奈奈彎彎嘴角，把花插到玻璃瓶中，細心地噴了點水，“醫生說你最近要清淡飲食，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難得不用做模特了，還要忌口。
她輕聲開口，“沒有。”
睡得太久頭昏昏沈沈，風月實在沒什麽胃口，用了幾分鐘清醒後，她感受到自己手裏攥著的東西，可是現在她一擡手，整個身上就會疼。
“奈奈，幫我個忙。”她叫了一聲在旁邊忙著的人，而後慢慢松開手指，放在掌心的那枚袖扣被握的生熱，“幫我把這個放起來。”
風月那時候意識淺顯，但是很怕弄丟了這枚袖扣，所以幹脆抓在手裏。
不清楚陌生生出來的感情到底算什麽，總之，風月這兩天時常會想到他，在最後那個關頭，她咬牙硬撐著把項鏈從脖子上直接拽下來，風月時刻都記得，自己答應過顧讓，要回去給他一個交代。
或許那時候，真的久到顧讓沒有耐心等了。
世間感情有那麽多，沒什麽是忘不掉的，更何況，她並沒有多難忘。
奈奈一直認為這是對風月來說很重要的東西，現在，又一次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好。”奈奈小心接過東西，放在自己背包的夾層裏。
只留了一個後背給風月，她聽見躺在床上的人又問了句：“昨晚，有人來過嗎？”
風月總覺得那不像個夢，但又很不真實，顧讓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果不其然，奈奈搖搖頭回答：“晚點的時候Jason來過，再就沒有別人了。”
風月懸著心落下，病房外傳來一陣敲門聲，Vera帶了些日用品，進門的時候先看了一眼風月，邊把東西一一羅列出來邊笑道：“什麽時候醒的？”
“就剛剛。”
三個人閑聊了兩句後，奈奈就被Vera趕回去休息了，後者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倒了一杯水，眼瞅著奈奈的背影消失。
“小姑娘挺有良心的，一直覺得是你救了她。”試了試水溫後，她又倒了杯，插上吸管遞給風月。
風月笑笑，只吸了一小口，而後開口道：“我的眼光不會有錯。”
Vera笑笑，表示同意。
“醫生怎麽說？”毫無預兆，風月主動提起這件事，讓旁邊的人沒有任何心裏準備。
Vera並不想現在就告訴她，至少，不是現在。
“醫生只把薄總叫過去了，我和奈奈沒聽到。”Vera沒有看著她，怕情急之下露出什麽破綻。
風月聲音淡淡，直接戳穿，“剛才奈奈跟我說，醫生讓我清淡飲食。”
Vera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其實沒有她我也能猜得到。”風月不太相信Vera會不擔心自己的病情，她現在能接受任何消息，索性坦然道：“說吧，我想知道全部。”
Vera：“其實情況沒有那麽糟糕，醫生說以後做康覆訓練，是有可能恢覆的。”
風月突然就笑了，極輕的一聲，“有可能？多大的可能？”
那也就是說，她也有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Vera一楞，她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風月一直活得太通透了，她這個人也不需要誰來講什麽安慰人的道理，所有的一切，她其實都能猜得到。
“我應該，再也上不了T臺了。”還沒等她回應，風月輕嘆了一口氣，像是訣別。
這句話，她沒有在問Vera，而是很確信地告訴自己，提醒自己。
Vera故作輕松地回過頭，“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雖然是被動的，但至少，她終於能停下來了。
“我哥有沒有說過什麽時候過來？”風月從來沒想過等他來解決，但有些事情她真的需要當面跟薄景湛說。
Vera攤攤手，表示不知道，“昨天薄總也在醫院，後來應該是有事，我和奈奈也說過讓他先走。”
至於什麽時候來這邊，薄景湛畢竟是她的上司，薄氏每年的項目那麽多，Vera也不好過問。
“那你先聯系雜志社吧，過段時間開個發布會。”風月現在這個狀態，只有退圈一條路能選。
還沒等Vera說什麽，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闖進來，手裏捧了束滿天星。
薄景湛緊抿著唇，修長的身形慢慢靠近，把手裏的花往Vera懷裏一扔，聲音裏夾雜幾分不容拒絕，打斷兩個人的對話，“你開哪門子的發布會？”
完全沒有問的意思，他慢慢俯下身，滿眼心疼，最後還是柔聲道：“自己硬抗什麽？”
作者有話說：
女主不會殘廢！不會殘廢！不會殘廢！
後面不會讓壞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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