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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過度淪陷 1

而後的一個周, 兩人的相處模式都這麽循環往覆,顧讓總是在下午六點鐘左右到達她的工作室,大多時候拿著電腦來工作。

每次來, 顧讓都默不作聲地在門口櫃子上放一大瓶脫脂牛奶,偶爾是清香的檸檬水, 溫熱得剛剛好。

樓上樓下的距離,風月結束的時候, 顧讓已經在門口等待了。

紀延深也陪她晚訓過一次, 看到風月熟練的拎著鞋子直接奔向隱在黑暗處的男人, 摟住他的脖頸。

後來,紀延深沒再晚訓過,每天的理由都不一樣。

在一次休息的空檔, 他不死心地問過風月:“你們這是在一起了?”

她告訴紀延深說是沒有的事。

風月和顧讓之間像是刻意避開了這個話題, 不用言說的默契。

雙人秀場臨期, 風月收到了主辦方的電話,說是看她和Jason的時間方便,隨時能去試衣服和場地。

人紅起來, 世界就是溫柔的。

和紀延深商量好時間,兩個人本著能快就不拖的原則,訂在兩天後。

晚訓還沒開始的休息時間, 風月接到了孟南伊的電話,說在她附近有工作, 請風月去樓下的新店喝咖啡。

她們有段時間沒見了,風月欣然接受。

沒來得及換衣服,風月穿著寬大的休閑運動衫, 腰上打了個結, 只比平常多戴了墨鏡和口罩, 隔著玻璃門,就看見孟南伊坐在角落裏跟服務生交流。

等她靠近後,孟南伊剛巧點完單。

“快坐。”孟南伊拍了拍旁邊的椅子。

風月拉開她對面的椅子,順手扯下戴在臉上的東西,這是回國後,孟南伊第一次看到風月沒化妝。

她上學那會就一直認為,風月是那種不需要過多修飾的精致,淡妝濃抹總相宜。

她的風情和明艷都是刻在骨子裏的。

回過神,咖啡已經上桌,熱氣和醇香飄散在兩個人之間。

“幫你點了黑咖啡,就算不喜歡也給我個面子。”孟南伊不需要問,都清楚風月現在多半已經開始節食。

風月的指尖碰到咖啡杯壁,燙得她縮了一下手。

喝咖啡這件事就該是朋友之間做的,因為等待放涼的期間,總有話聊。

孟南伊拿著小勺在滾燙的咖啡中打著圈攪合,擡頭清清嗓說道:“雙人秀場之後,你是不是就要飛米蘭了。”

她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

風月微微頷首,笑道:“在國內待得太久了。”

久到讓她有些習慣。

“米蘭那邊還有很多工作,時裝周之前,我也不會太閑。”風月記得Vera說過,有些拍攝推不掉。

這麽多年,不也都過來了。

孟南伊:“上次我碰到Jason,他說這次Zella也會參加時裝周。”

“就算是有實力,作為一個沒什麽臨場經驗的新人,要是放在國內可能四五年都出不了頭。”

不得不佩服薄家那位的捧人能力,資源好得讓所有人眼饞,也難怪這些年凡是想在這一行做的,擠破頭地往薄氏投簡歷,萬分之一的可能,說不準自己就是下一個風月。

但對此,風月倒是很同情Zella,“她不知道是怎麽被選中的。”

經歷了多少次的淘汰,從千萬人中脫穎而出,為了拿到這些資源,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少。

風月沒嘗過熬不出頭的滋味,只是道聽途說。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幸運。

就算薄太太想要捧Zella,也要掂量一下還沒退圈的風月。

說白了,Zella倒更像是個接替品,防患於未然,退而求其次。

畢竟,總要有人來坐風月這個位置,以前是薄太太,未來也就有可能是Zella。

孟南伊隨口道:“那你回去之後,有什麽打算?”

“我不需要有想法。”風月說得漫不經心,再端起咖啡杯時,入口已經是溫熱。

還是無奶無糖熟悉的味道,她不免皺皺眉。

“那,顧讓呢?”思前想後,孟南伊還是決定問問。

這個名字,攤開在兩人面前,風月從容地放下咖啡杯,沒有立即回答。

孟南伊用手圈著白色杯壁,提醒她:“如果你沒什麽機會再回來了,是不是也打算甩了他。”

像她千千萬萬個暧昧對象一樣,不停留就果斷割舍。

她和顧讓之間,本該是這樣的。

可兜兜轉轉這麽久,兩個人之間的牽扯始於情愛,卻七零八亂地有了過多的糾纏。

今時今日,孟南伊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

風月的坦白裏又多了幾分不確定,“我不知道。”

“也許不會。”

……

兩天後是周末,海城持續下了幾個小時的雨,烏雲厚重地壓在城市上空,經久不散。

風月空了一天的時間去忙秀場的事,助理早早把她和紀延深的尺碼發給了主辦方,試裝的過程還算順利。

小眾品牌的走秀,來得多半是國內稍有名氣的模特,看得出來這次投資方是想嘗試進軍時尚市場,但經驗和知名度不足。

就連在國內炙手可熱的薛渺都沒出席。

想來大小姐脾氣急,不是壓軸的秀場很難看得上。

畢竟只是試場地,風月和紀延深簡單走了兩個回合就心中有數了。

工作人員很殷勤地給他們遞水,紀延深還在後臺給無數少女簽了名,風月坐在一邊看手機消息,幾個小姑娘也不敢多做打擾,各自捧著一個簽名離開了休息室。

紀延深把筆扔到一邊,坐在她對面,出聲:“晚上有空嗎?”

以前,凡是兩個人一起工作後,晚上雷打不動地要聚一聚。

“沒有。”風月晃了晃手機,亮著屏幕裏一串對話框,示意自己有人約了。

紀延深沒看清具體內容,只觀察到備註是顧讓兩個字。

下一秒,他的心突然落空,輕嘆一口氣後,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

“那我先走了。”紀延深沒有看她,只留了個後背,他神色落寞,不想被風月察覺。

他們兩個人,從來都只是朋友。

坐在沙發上的人“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關門聲繼而傳來,一個人的休息室稍顯空蕩,風月打字問他在那個餐廳,手機屏幕上顧讓的消息墊底。

顧讓】:不是吃飯,帶你去個地方。

緊接著,他發過來一個位置消息。

目的地海城城中的一家私人會所,聽說老板是個海歸,店名一串英文,洋洋灑灑的手寫體,To Encounter,邂逅。

十五分鐘後,顧讓派司機去秀場接她,風月看著人眼熟,是上次去機場送鑰匙的助理。

一路沈默,Evan開車速度適中,穩穩停在會所門口。

Evan從副駕駛的抽屜裏拿出一張卡片遞給身後的人,恭敬禮貌,“風月小姐,我就送您到這。”

燙金的裝飾,風月下車後才慢慢打開,借著月色,它更像一張盛宴的入場卷。

翻折的設計,風月打開,裏面一行字,標準飄逸的行書,是顧讓的字體。

他寫道:從現在起,你的每一刻都有意義。

風月不明所以,在邁上最後一層臺階時,身在裏面的服務生幫她打開門,正中間擺了一個信箱,開口大小剛好和手裏的卡片高度重合。

用卡片交換了一大束紅色玫瑰,花瓣掛著水珠,倒影著整個會所的富麗風情。

她一路跟著方向標到了電梯間,早就按好的樓層鍵把風月送到二十六樓,城市陽臺。

四周空曠的平地都被掛了裝飾燈,爬墻的薔薇在夜裏是深紅色,顧讓站在氛圍燈旁邊,手裏的打火機“啪嗒”一聲,猩紅色的光點燃了蠟燭。

一個奶油蛋糕,一根蠟燭。

風月記得顧讓說過,他的生日在十二月。

“補給你的,生日快樂。”四目相對,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張方形桌,燭火不停搖曳,劃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在醉色那天,風月羨慕柳奈一的神情,他看到了。

顧讓不戳破,只彌補。

她抱著一大束花,遲遲沒動,風月第一次收到這句祝福。

顧讓告訴她,每年對著蠟燭可以許三個願望,風月笑笑問他:“可是我攢了二十多年,能一次說六十個願望嗎?”

顧讓想也沒想說可以,都能實現。

他教她雙手合十貼著下巴,不出聲地閉了很久眼睛。

風月其實不信這個,但在這個夜晚,她還是默默在心裏重覆了一遍又一遍。

再次睜開眼睛,她吹滅了蠟燭。

顧讓靠近兩步,近在咫尺的距離,他拉住風月的手,來到昏暗的裝飾燈前。

朦朧中,風月只能看到一些東西的大致輪廓,而後下一秒,顧讓去旁邊點亮了整個城市陽臺,透明的玻璃房內,她的面前很多禮物。

顧讓前幾天問過顧梔泠,在她小時候會喜歡些什麽,後者不太明白,問他:“二哥,你有必要送到一百歲嗎?”

按理來說,就算是補生日,送到當下的年紀就夠了,但主意是她出的,所以含淚也要幫到底。

風月一瞬間的失神,手裏的花差點都沒拿穩。

從玻璃奶瓶到芭比娃娃,十幾歲的漂亮裙子,二十幾歲能收到的鉆石戒指……顧讓在盡可能填補她這些年來的遺憾。

在一個從來沒被認真對待過的人面前,羅列她所有的值得,彌補過去,憧憬未來,就像沙漠偶遇甘霖,沾上一點就拔不出來,所有的沙粒都被打濕,蔓延開來。

風月不是一個容易被打動的人,看過的冷暖,經歷過的事俗,都決定了她這個人本質對於愛情的想法沒有那麽真摯。

一輩子的話,說起來太容易了。

但顧讓好像只能陪伴她過這個夏天,但又好像能治愈她很久。

她突然回憶起之前洛詩的話,在明明得知顧讓已經愛上自己的同時,她並不是興趣全無。

或許這個人,還是有了些不同。

顧讓說:“我怕有一天會和你分開,但是風月,我希望你,長命百歲,歲歲無憂。”

那晚,是風月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愛情的萌動……

……

八月末

海風帶走整個夏季的炎熱,雙人秀場當天,風月和紀延深共用一個化妝間,任由造型師在她頭發上做文章。

這大概是風月穿過最拿不出手的品牌服裝。

上好所有的妝造,紀延深叫她去休息室的軟沙發上坐著等。

兩個人無聊地拿出手機玩聯機游戲,每到第三個關卡就過不去,紀延深索性把手機扔到桌上,跟旁邊的風月閑聊。

“你什麽時候的飛機?”紀延深在這邊還有幾個拍攝,算起來應該要晚點到米蘭。

Vera還沒有通知她上面那位的安排,只能含糊一句:“不出意外的話,就這兩天。”

“那你要走的事,跟顧總說過了嗎?”稍作停頓,紀延深得承認,他並不想提有關於這個人的事,但是思慮再三,還是想問問風月。

風月坦白:“還沒有。”

從幾天前,顧讓給她準備生日禮物後,風月就在想怎麽跟他開口。

明明一句話的事情,兩個人單獨見面的機會很多,她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樣,無所謂地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歸期不定。

她該是灑脫的才對。

“風月,你對他……”紀延深的話還沒問出口,外面響起一陣敲門聲。

薄景湛的嗓音低沈,隨即也響起,“阿月。”

得知外面的人是薄景湛後,紀延深起身去開門,禮貌地叫了聲“湛哥”後,貼心幫兩個人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風月也很久沒見他了。

差點都忘了,這次的投資方就是她哥的合作商,薄景湛應該是收到了邀請。

一身灰色西裝,面色倒是比以前憔悴了,風月以為,他是在忙收購的事。

“坐吧。”風月眼神示意自己對面的位置。

果不其然,她哥一開口也是問行程問題,“飛米蘭的時間定了嗎?”

“Vera姐說還沒有通知。”風月甚至不想提薄家那位。

“你呢,之前說的事解決了嗎?”風月後來也沒和薄景湛通過電話,只是偶爾在公司碰到過秦蘇蘇,說是在忙很重要的事。

薄氏的事,風月一般不多做過問。

“解決了。”

薄景湛皺眉,顧讓真的沒告訴她。

“阿月,我想問問你,”薄景湛頓了頓,真的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如果你的工作室真的從薄氏脫離出來,願不願意回國發展?”

國內的機會並不多,也難出頭,風月如果真的回來,很多代言都會落到別人手裏。

風月不以為意笑笑:“哥,到那個時候,我都不一定還做模特。”

所以在哪裏,其實並不重要。

她只是想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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