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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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十一月二十三號，李桃李在昴醫附院超聲科十診室裏熱出一腦門汗。
診室裏沒有窗戶，口罩戴久了難受，李桃李幹脆把口罩整個拉下來。
兩人離得又近，他能隱約聞到陳讓身上淡淡的香味。
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洗衣液，或是洗發水，或者是香水，總之就是一股自然而然從內散發出來的甜味，很熟悉，但想不起來是什麽。
這種噴嚏打到一半的感覺讓李桃李難受壞了，忍不住腹誹。
臭男人。
怎麽比那些基佬還香。
香香的臭男人“嘿”了一聲，輕聲問：“我說的你聽見了嗎？”
超聲科的醫生基本都不喜歡檢查時旁邊有人嘰嘰喳喳，因此兩人說話都不約而同地壓低聲音。
“聽見了，”李桃李回神，“寫報告很簡單，直接套模板就行，重要的是看圖，對吧？我記住了。”
“我是說，”陳讓話音一頓，若有所思道，“你怎麽熱成這樣？還有你那個眼睛，剛才我就想說了，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管你屁事？”李桃李瞬間翻臉，罵了一句仍嫌不夠，重覆道，“你屁話怎麽那麽多？”
陳讓委委屈屈地收回目光，“不問就不問嘛。”
“你怎麽那麽兇？”
旁聽他倆打打鬧鬧有一會兒的花蕊噗呲一笑，“你倆認識嗎？”
“不認識，沒見過……”
李桃李還想重覆那套說辭，被陳讓直截了當打斷，他抿唇露出一個純真的笑，“認識啊，我倆生死之交。”
車軲轆下的生死之交是吧？
李桃李懶得反駁他，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花蕊自然而然把這段對話當成好朋友間的口嫌體直，等待病人準備的間隙說：“我昨晚預約了吃的，但沒想到今天會多一個人。你們認識就好辦了，一會兒你們吃一份，我跟我崽吃一份。”
李桃李心說誰要跟他吃一份。
幾分鐘後，被派去拿東西的李桃李乖乖站在員工通道等電梯。
熟悉的粉色包裝袋，上面印著時月甜品屋的月牙LOGO ，草莓蛋糕熟悉的甜膩香味在鼻尖縈繞。
路上碰到了方怡人，李桃李感到詫異，“你之前不是說下一個科室是皮膚科嗎？怎麽來這裏了？”
方怡人撥弄一下頭發，“我跟朋友換了，反正我們只需要有科室的實習證明就行，順序不重要的。”
李桃李了然，頷首打算跟她告別。方怡人關切地叫住他，“桃李，你的眼睛怎麽了？昨晚走的時候就紅紅的。”
“有點過敏，”李桃李下意識擡手揉了一下，“沒事的。”
方怡人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在李桃李手上的粉色打包袋上，整個人一怔，隨後立馬揚起一抹笑，“中午一起吃飯嗎？”
“我中午跟杜康他們一起吃，”李桃李委婉拒絕，“下次吧。”
“也行，”方怡人沒多失望，掂了下腳跟說，“不過我下個月生日，你可不許不來。”
李桃李點點頭，方怡人這才滿意地放他離開。
回去後，李桃李把東西放在置物架上，洗了手重新縮在陳讓身邊。
陳讓扭頭，看了眼包裝袋，驚奇地問花蕊，“這是醫院旁邊那家甜品屋嗎？”
“是啊，不過她家比我們醫院的專家號都難約，我排了很久的隊呢，”花蕊說，“一會兒全都吃完昂。”
“你以後想吃她家的東西可以直接跟我說，”陳讓說，“我認識那家店的老板，讓你插個隊不是問題。”
“真的嗎？”花蕊連連點頭，“OKOK。”
“你認識時月甜品屋的老板？”李桃李狐疑地皺起眉毛。
“很稀奇？”陳讓壓低聲線，“她還教我做過蛋糕呢。”
“你還會做蛋糕？”李桃李的重點一下子就偏了。
“嗯，”陳讓得意地擡起下巴，“要不要……”
“你會做蛋糕，”李桃李嗤笑，“我把耦合劑①吃了。”
陳讓一楞，點頭，似笑非笑地掏出手機，打開錄音，“來，對著錄音再說一遍。”
李桃李受不了地翻了他一眼，“好好打你的報告，別沒事找事。”
他看了眼叫號系統上的等待名單，“還有一百二十個，趕緊的別打岔。”
現在已經十點了，他很擔心能不能在下班之前完成全部病人的檢查。
“你放心吧，肯定可以，”陳讓老神在在地研究剛采下來的脾臟腫大圖像，聲音不緊不慢，“十一間診室，除去不怎麽開放的十一號，另外十間一人做十二個就結束了，不會耽誤你吃飯的。”
超聲科一共十一間診室。一號二號診室主要用來進行經陰.道超聲檢查以及產科檢查，三號用來做甲狀腺乳腺淋巴結等淺表檢查，四號肛超，五號六號血管，七號心臟，八、九、十、十一號主要用來做腹部超聲。其中，十一號診室大部分時間不開放。
腹部超聲檢查最常見，預約檢查的病人也最多。一般情況下，其他診室做完自己主要負責的檢查後，就能夠分走部分腹部檢查的病人，分擔後面幾個診室的壓力。
李桃李欲言又止，忍不住問：“你到底來多久了，怎麽跟原住民似的？”
“四天，”陳讓眉頭輕挑，戲謔道，“其實一點都不久，跟我一起來的哥們還跟小傻子似的呢。但我這人心細啊，又善於觀察，而且不恥下問，想知道什麽就能知道什麽。”
李桃李真服了。
這人怎麽一點臉都不要。
但是陳讓說得完全沒錯，十一點剛過，叫號系統裏的等待人數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幾乎每三分鐘就會完成十個病人的檢查。
十一點四十五，花蕊分好蛋糕和奶茶，美滋滋地宣布下班。
下午的病人沒有早上那麽多，以腹部超聲為主。四點以後，提前預約的病人基本就已經全部完成檢查了。
十診室裏現在躺著的是個要做泌尿系檢查的病人，臨床診斷為腎結石。
花蕊揉了揉腰，扭頭問陳讓，“還剩多少病人？”
“我看看，”陳讓掃了眼等待就診人數，“三個。”
“那就是沒有了，”花蕊起身讓開位置，“你們誰來試著做一下？”
李桃李的視線落在探頭上。
他沒想過未來往超聲醫學的方向發展，與病人也是盡可能不去主動接觸。花蕊沒問之前他完全沒想過上手去做，花蕊問了之後，他又有些躍躍欲試。
陳讓知道他是影像專業，沒多說，挪過凳子給他讓位置。
李桃李起身，抿唇安靜地坐在儀器前的圓凳上，拿過腹部超聲探頭，低頭在上面均勻塗抹耦合劑。
探頭看著像塑料，實則很有分量，拿在手裏跟小板磚似的，怪不得那麽多超聲醫生都有腱鞘炎。
病人指向右側小腹的位置，“這裏，以前斷斷續續的也痛過，但是不厲害，我就沒放在心上，今早上了個廁所之後明顯更疼了，我老婆就催我來檢查。”
李桃李照例問診，“以前查過嗎？”
“沒查過，醫生說我可能是結石，就讓我來做B超了，”病人擡起頭，“醫生，我是結石嗎？”
“我還沒開始看，”李桃李短暫地閉上眼，“你先躺好。”
做足心理建設，他擡手，把探頭小心放在病人右側肋下。
屏幕隨之顯現出由不同亮度的黑白灰三色組成的圖像，狀似一顆小蠶豆的腎臟隨著李桃李移動探頭的動作一點點展現，放大縮小。
李桃李皺起眉頭，艱難道：“花老師，為什麽我打出來的圖像那麽模糊？有點看不清。”
“病人比較胖，你讓他把肚子鼓起來，你自己再用點力氣。”
不用李桃李再傳話，病人配合地鼓起肚子，安慰道：“你是學生嗎？拿我練手吧，我願意讓你們學生練手。說實話，我就喜歡讓你們學生看病，又耐心，態度又好。”
李桃李感激地笑了一下。
探頭不斷變換切面和角度，花蕊雙手抱著肚子站在李桃李身後，眼睛註視屏幕，看見某個一閃而過的光點後低聲提醒，“結石剛才已經出來了，桃李，再找一遍。”
李桃李心裏那股緊張的感覺更甚，因為他完全沒註意到自己什麽時候掃到了病人腎裏面的結石。他有些無助，神色更加慎重。
診室內的空氣不流通，李桃李屏氣凝神，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臉頰緩慢上升的溫度以及額角悄然滑落的汗珠。
幾秒後，陳讓指了一下圖像上某個亮白色圓點，“這裏，你量一下大小然後采到電腦上，再找一找有沒有其他的。”
那是一枚極其明顯的強回聲②，李桃李盯著圖像，倏爾松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緊張很可笑。
第一次上手難免緊張，但他又不是沒學過，何況老師就在他身後，就連患者本人都在鼓勵他，根本就沒什麽可怕的。
李桃李朝陳讓投去一抹感激的視線，之後的動作開始得心應手。
結石很小，不到五毫米，再加上患者的自述，李桃李猜測他的結石應該是掉進了輸尿管裏。
果然，花蕊提醒道：“重點看一下他的輸尿管。”
成功找到腎結石的李桃李信心大增，探頭下移，沒怎麽費力就找到了病人輸尿管下段裏的小石頭。
左側重覆做完這個動作，李桃李松了一口氣，起身讓開位置，“花老師，你來再過一遍？”
花蕊接過探頭，李桃李站在花蕊身後認真觀看，時不時垂眼留心花蕊手持探頭的方法。等到花蕊掃查結束，結論與李桃李做過的一般無二，他才由衷地揚起嘴角。
一旁的陳讓撐著腦袋看他，等李桃李高興夠了才問：“你自己做的檢查，要不要自己寫報告？”
“要。”
陳讓給他讓了位置，站起來活動頸椎，順勢垂眼看李桃李敲鍵盤的動作。
超聲科的鍵盤不算臟，但也幹凈不到哪裏去，鍵盤鼠標沾上耦合劑或消毒液算是常事，基本都是直接拿紙一擦了事。包漿鍵盤油光發亮，縫隙之間堆積著許多灰塵和紙屑，幾個不常用的鍵在摁動時有明顯的堵塞感。
李桃李的手幹凈白皙，十指修長，他本人又有點輕微潔癖。
陳讓看著觸碰鍵盤時明顯怔楞的李桃李，突然有點替他覺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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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三號，李桃李在昴醫附院超聲科十診室裏熱出一腦門汗。
診室裏沒有窗戶，口罩戴久了難受，李桃李幹脆把口罩整個拉下來。
兩人離得又近，他能隱約聞到陳讓身上淡淡的香味。
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洗衣液，或是洗發水，或者是香水，總之就是一股自然而然從內散發出來的甜味，很熟悉，但想不起來是什麽。
這種噴嚏打到一半的感覺讓李桃李難受壞了，忍不住腹誹。
臭男人。
怎麽比那些基佬還香。
香香的臭男人“嘿”了一聲，輕聲問：“我說的你聽見了嗎？”
超聲科的醫生基本都不喜歡檢查時旁邊有人嘰嘰喳喳，因此兩人說話都不約而同地壓低聲音。
“聽見了，”李桃李回神，“寫報告很簡單，直接套模板就行，重要的是看圖，對吧？我記住了。”
“我是說，”陳讓話音一頓，若有所思道，“你怎麽熱成這樣？還有你那個眼睛，剛才我就想說了，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管你屁事？”李桃李瞬間翻臉，罵了一句仍嫌不夠，重覆道，“你屁話怎麽那麽多？”
陳讓委委屈屈地收回目光，“不問就不問嘛。”
“你怎麽那麽兇？”
旁聽他倆打打鬧鬧有一會兒的花蕊噗呲一笑，“你倆認識嗎？”
“不認識，沒見過……”
李桃李還想重覆那套說辭，被陳讓直截了當打斷，他抿唇露出一個純真的笑，“認識啊，我倆生死之交。”
車軲轆下的生死之交是吧？
李桃李懶得反駁他，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花蕊自然而然把這段對話當成好朋友間的口嫌體直，等待病人準備的間隙說：“我昨晚預約了吃的，但沒想到今天會多一個人。你們認識就好辦了，一會兒你們吃一份，我跟我崽吃一份。”
李桃李心說誰要跟他吃一份。
幾分鐘後，被派去拿東西的李桃李乖乖站在員工通道等電梯。
熟悉的粉色包裝袋，上面印著時月甜品屋的月牙LOGO ，草莓蛋糕熟悉的甜膩香味在鼻尖縈繞。
路上碰到了方怡人，李桃李感到詫異，“你之前不是說下一個科室是皮膚科嗎？怎麽來這裏了？”
方怡人撥弄一下頭發，“我跟朋友換了，反正我們只需要有科室的實習證明就行，順序不重要的。”
李桃李了然，頷首打算跟她告別。方怡人關切地叫住他，“桃李，你的眼睛怎麽了？昨晚走的時候就紅紅的。”
“有點過敏，”李桃李下意識擡手揉了一下，“沒事的。”
方怡人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在李桃李手上的粉色打包袋上，整個人一怔，隨後立馬揚起一抹笑，“中午一起吃飯嗎？”
“我中午跟杜康他們一起吃，”李桃李委婉拒絕，“下次吧。”
“也行，”方怡人沒多失望，掂了下腳跟說，“不過我下個月生日，你可不許不來。”
李桃李點點頭，方怡人這才滿意地放他離開。
回去後，李桃李把東西放在置物架上，洗了手重新縮在陳讓身邊。
陳讓扭頭，看了眼包裝袋，驚奇地問花蕊，“這是醫院旁邊那家甜品屋嗎？”
“是啊，不過她家比我們醫院的專家號都難約，我排了很久的隊呢，”花蕊說，“一會兒全都吃完昂。”
“你以後想吃她家的東西可以直接跟我說，”陳讓說，“我認識那家店的老板，讓你插個隊不是問題。”
“真的嗎？”花蕊連連點頭，“OKOK。”
“你認識時月甜品屋的老板？”李桃李狐疑地皺起眉毛。
“很稀奇？”陳讓壓低聲線，“她還教我做過蛋糕呢。”
“你還會做蛋糕？”李桃李的重點一下子就偏了。
“嗯，”陳讓得意地擡起下巴，“要不要……”
“你會做蛋糕，”李桃李嗤笑，“我把耦合劑①吃了。”
陳讓一楞，點頭，似笑非笑地掏出手機，打開錄音，“來，對著錄音再說一遍。”
李桃李受不了地翻了他一眼，“好好打你的報告，別沒事找事。”
他看了眼叫號系統上的等待名單，“還有一百二十個，趕緊的別打岔。”
現在已經十點了，他很擔心能不能在下班之前完成全部病人的檢查。
“你放心吧，肯定可以，”陳讓老神在在地研究剛采下來的脾臟腫大圖像，聲音不緊不慢，“十一間診室，除去不怎麽開放的十一號，另外十間一人做十二個就結束了，不會耽誤你吃飯的。”
超聲科一共十一間診室。一號二號診室主要用來進行經陰.道超聲檢查以及產科檢查，三號用來做甲狀腺乳腺淋巴結等淺表檢查，四號肛超，五號六號血管，七號心臟，八、九、十、十一號主要用來做腹部超聲。其中，十一號診室大部分時間不開放。
腹部超聲檢查最常見，預約檢查的病人也最多。一般情況下，其他診室做完自己主要負責的檢查後，就能夠分走部分腹部檢查的病人，分擔後面幾個診室的壓力。
李桃李欲言又止，忍不住問：“你到底來多久了，怎麽跟原住民似的？”
“四天，”陳讓眉頭輕挑，戲謔道，“其實一點都不久，跟我一起來的哥們還跟小傻子似的呢。但我這人心細啊，又善於觀察，而且不恥下問，想知道什麽就能知道什麽。”
李桃李真服了。
這人怎麽一點臉都不要。
但是陳讓說得完全沒錯，十一點剛過，叫號系統裏的等待人數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幾乎每三分鐘就會完成十個病人的檢查。
十一點四十五，花蕊分好蛋糕和奶茶，美滋滋地宣布下班。
下午的病人沒有早上那麽多，以腹部超聲為主。四點以後，提前預約的病人基本就已經全部完成檢查了。
十診室裏現在躺著的是個要做泌尿系檢查的病人，臨床診斷為腎結石。
花蕊揉了揉腰，扭頭問陳讓，“還剩多少病人？”
“我看看，”陳讓掃了眼等待就診人數，“三個。”
“那就是沒有了，”花蕊起身讓開位置，“你們誰來試著做一下？”
李桃李的視線落在探頭上。
他沒想過未來往超聲醫學的方向發展，與病人也是盡可能不去主動接觸。花蕊沒問之前他完全沒想過上手去做，花蕊問了之後，他又有些躍躍欲試。
陳讓知道他是影像專業，沒多說，挪過凳子給他讓位置。
李桃李起身，抿唇安靜地坐在儀器前的圓凳上，拿過腹部超聲探頭，低頭在上面均勻塗抹耦合劑。
探頭看著像塑料，實則很有分量，拿在手裏跟小板磚似的，怪不得那麽多超聲醫生都有腱鞘炎。
病人指向右側小腹的位置，“這裏，以前斷斷續續的也痛過，但是不厲害，我就沒放在心上，今早上了個廁所之後明顯更疼了，我老婆就催我來檢查。”
李桃李照例問診，“以前查過嗎？”
“沒查過，醫生說我可能是結石，就讓我來做B超了，”病人擡起頭，“醫生，我是結石嗎？”
“我還沒開始看，”李桃李短暫地閉上眼，“你先躺好。”
做足心理建設，他擡手，把探頭小心放在病人右側肋下。
屏幕隨之顯現出由不同亮度的黑白灰三色組成的圖像，狀似一顆小蠶豆的腎臟隨著李桃李移動探頭的動作一點點展現，放大縮小。
李桃李皺起眉頭，艱難道：“花老師，為什麽我打出來的圖像那麽模糊？有點看不清。”
“病人比較胖，你讓他把肚子鼓起來，你自己再用點力氣。”
不用李桃李再傳話，病人配合地鼓起肚子，安慰道：“你是學生嗎？拿我練手吧，我願意讓你們學生練手。說實話，我就喜歡讓你們學生看病，又耐心，態度又好。”
李桃李感激地笑了一下。
探頭不斷變換切面和角度，花蕊雙手抱著肚子站在李桃李身後，眼睛註視屏幕，看見某個一閃而過的光點後低聲提醒，“結石剛才已經出來了，桃李，再找一遍。”
李桃李心裏那股緊張的感覺更甚，因為他完全沒註意到自己什麽時候掃到了病人腎裏面的結石。他有些無助，神色更加慎重。
診室內的空氣不流通，李桃李屏氣凝神，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臉頰緩慢上升的溫度以及額角悄然滑落的汗珠。
幾秒後，陳讓指了一下圖像上某個亮白色圓點，“這裏，你量一下大小然後采到電腦上，再找一找有沒有其他的。”
那是一枚極其明顯的強回聲②，李桃李盯著圖像，倏爾松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緊張很可笑。
第一次上手難免緊張，但他又不是沒學過，何況老師就在他身後，就連患者本人都在鼓勵他，根本就沒什麽可怕的。
李桃李朝陳讓投去一抹感激的視線，之後的動作開始得心應手。
結石很小，不到五毫米，再加上患者的自述，李桃李猜測他的結石應該是掉進了輸尿管裏。
果然，花蕊提醒道：“重點看一下他的輸尿管。”
成功找到腎結石的李桃李信心大增，探頭下移，沒怎麽費力就找到了病人輸尿管下段裏的小石頭。
左側重覆做完這個動作，李桃李松了一口氣，起身讓開位置，“花老師，你來再過一遍？”
花蕊接過探頭，李桃李站在花蕊身後認真觀看，時不時垂眼留心花蕊手持探頭的方法。等到花蕊掃查結束，結論與李桃李做過的一般無二，他才由衷地揚起嘴角。
一旁的陳讓撐著腦袋看他，等李桃李高興夠了才問：“你自己做的檢查，要不要自己寫報告？”
“要。”
陳讓給他讓了位置，站起來活動頸椎，順勢垂眼看李桃李敲鍵盤的動作。
超聲科的鍵盤不算臟，但也幹凈不到哪裏去，鍵盤鼠標沾上耦合劑或消毒液算是常事，基本都是直接拿紙一擦了事。包漿鍵盤油光發亮，縫隙之間堆積著許多灰塵和紙屑，幾個不常用的鍵在摁動時有明顯的堵塞感。
李桃李的手幹凈白皙，十指修長，他本人又有點輕微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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