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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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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天光

二人回到酒店後,齊審看了看坐在沙發上閉眼養神的謝宗南,這段時間案子的事和謝家的事都趕在了一起,於是輕聲提醒道:

“你這兩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等鄭家那邊的後續處理好我們就能回國了。”

“嗯,你也早點回去休息。”謝宗南微仰著下巴,輕闔著眼回答。

齊審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輕聲離開了房間。

位於M國南卡羅萊納州克利夫蘭的西姆斯教堂,以其舉目向山,雲海之巔的獨特美景吸引著無數基督信徒和游客前來。

文物修覆研究院開展了與M國當地博物院交流學習,齊幸一行人在昨天順利落地。

交流會將在明天上午正式舉辦,而在此之前的時間除了有特殊工作以及安排的學者們,其餘人可自由活動。

齊幸記得幾年前媽媽與爸爸結婚的紀念日,齊夫人就在朋友圈裏曬出一組圖片,日出為景,雲海翻湧間一男一女眼中只有彼此,相擁日出,恩愛非常。

後來齊幸打聽到那就是西姆斯教堂,那天,父親帶著母親去看了日出之景。

西姆斯教堂建於1831年,是耶穌基督後期聖教徒會中最古老的教堂之一。

齊幸原打算今早也來瞧瞧那壯麗非常的日出之景,可沒想到一個不小心睡過了,她心想,既然看不到日出,那就日落吧。

雖然她不是基督教信徒,但是在踏入這座歷史悠久建築,也是懷著敬仰之心。

齊幸一個人在教堂裏隨處閑逛,一邊欣賞典雅的建築風格,一邊也學習深厚的歷史文化和感受獨特的宗教氛圍。

整座教堂的造型采用傳統的新古典主義風格,具有文藝覆習時期的特征,由寬闊的大門、宏偉精美的拱形穹頂、彎曲的內部走廊和覆式階梯座位組成。

深褐色的長椅被眼前的晚霞披上一層彩衣,古樸的氣息上更增幾分暖意。

齊幸靠在長椅上閉目養神,同時也感受著霞光暖意,翻湧的雲海變幻莫測,不時帶起一陣微風,輕輕吹動她裙擺,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Your look dashing!”(你帥呆了!)

一聲年輕女孩的讚美聲傳來,齊幸聞言看去,只見不遠處的階梯式站著一位年輕的黑發男人,白色的襯衫被鍍上一層霞光,

男人手臂處隨意掛著黑西裝,長腿包裹在柔軟的西褲下。

晚霞的照耀下男人微微瞇起細長的眼睛,恰到好處的光影,五官俊美又立體,漆黑的短發幹凈利落,鼻梁很高,明明什麽都沒做就是站在那裏,都會給人一種超脫出塵的感覺。

齊幸也被霞光晃了晃眼,一開始沒看清楚,漸漸地雲霧一點點被吹散,她越看愈發覺得這人好像熟悉,是謝宗南?可他為什麽會在這兒?難道是......

齊幸眼眸微瞇,下一秒確定是他後,她的腦海中閃過千萬種猜測,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敢上前。只能遵循著本能就是逃避,至少不能在她滿腦慌亂的情況下見面。

齊幸馬上悄悄起身,想要神不知鬼不覺離開,看準一群準備離開的人群,想要混入其中減弱存在感,伺機開溜。

可沒想到當她才剛轉身踩到階梯上時,右手手腕就被人一把握住,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齊幸,我找到你了!”

在日落雲巔上的西姆斯教堂,齊幸想她大概一輩子都會記得男人清冷的嗓音中帶著戲謔笑意的意味,順著山風落入她的耳中,那句“齊幸,我找到你了”,那是連在睡夢中聽到,都能被嚇醒的程度。

雲海翻湧間,晦明變變幻,夕陽已落了大半,山頂的人也變得稀少起來。

在最靠近懸崖的一處階梯空地上,兩道人影糾纏在一起,宛如親密的愛人在日落下傾訴著炙熱的愛意。

而事實上是,被謝宗南抓住腕骨的那一刻,齊幸瞳孔一緊,她感受到自己心跳加速,後背竟然莫名升起一層薄汗。

齊幸連頭都不敢回半分,兩人就這麽保持著別扭的姿勢,一時只能聽到呼嘯的山風拂過。

明明剛剛還心生熱意,可轉眼間猶如同寒冰入體,齊幸手臂傳來一陣涼意,不由自主地蜷縮起白嫩的指節,以此獲取微弱的溫度。

突然手腕處的掣制感放松,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回頭看一眼時,一道黑影自上而下粗暴地遮住她的腦袋,也使得她眼前一黑。

齊幸輕輕將腦袋從柔軟的外套中伸出來,衣服上帶著熟悉的冷茶香,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其中。

她側身看了眼外套的主人,立體的五官變得更加鋒利,面色淡然,不帶半分情緒起伏,低眸看向前方深不可測的懸崖。

也許是環境太安靜,氛圍暧昧,空氣中似乎變得膠著,讓人生出一抹溫柔的錯覺。

原本還想開口說這樣不好要把衣服還給他,可是她敏銳地察覺到謝宗南現在的心情應該不太好,因此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雖然面色不顯但是她知道以及飄飛的長發也在告訴她不可以,於是她決定自私一把,就當是明天還要開交流會,自己可不能生病難受,那她就勉為其難披上這人的外套吧。

在心裏層面說服自己後,齊幸心安理得地想伸手將外套的衣領整理一下,才剛擡起手,她人就被謝宗南從背後用力抱入懷中,力道重到她都懷疑這男人是不是想把她摁死在自己懷中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

男人漆黑幽暗的眼沈靜地盯著她,手中的力道慢慢收縮,低下頭來靠在女人的耳邊,

齊幸輕顫了一下,纖長的睫毛微微下垂,失神地看著地面。

“我沒......我才不是!”

雖不清楚他在不滿什麽,但齊幸可不喜歡被誤解,於是小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是嗎?”

他的語氣很輕,聽上去帶著點飄渺,被風吹散在空氣中。齊幸被摟著有些不自在,肩膀下幅度縮了一下。

“別動。”

謝宗南微微蹙眉,一把握住她亂動的肩膀。

“我......我累了,想回酒店了。”

齊幸現在滿臉羞赧,磕巴兩句,神色有些慌亂。

“好,我們一起走。”男人似乎沒什麽不滿,只是松開她的肩,將她牽著。

“我自己回去就行。”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她就被人再次握住腰身,動彈不得。

“齊幸。”謝宗南看著她,嗓音壓得很低,眸光偏執。

被點名的齊幸渾身一激靈,纖長的睫毛微顫,在男人強烈的註視下挪開視線,不明就裏地應聲道:

“嗯,怎麽了?”

謝宗南輕笑一聲,從嗓子裏發出的聲音,低低的,散漫撩人的,讓人耳垂發麻的。

齊幸聞言猛地擡頭,直直撞入男人的眼眸中,謝宗南聲線平靜,只有尾調輕輕上揚,似乎透露出一絲本人異樣的情緒。

她會了意,頭腦冷靜了下來,伸手想將人推開,可無奈力道差距過大,半分挪動不得,只能咬著唇冷言相對:

“謝先生,這唱的是哪出?”

“‘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聽過嗎?”

男人沒回答她,反而問了個風馬不相幹的,可此時的謝宗南語氣溫柔得不像話,沒得到她的回應,就輕輕地捏了捏她得耳朵,在齊幸的耳邊又重覆了一遍。

“我......我知道,是湯先生的《牡丹亭》。”

謝宗南端詳著這張漂亮得不像話得小臉,良久,他指腹微動,拂過她得臉龐,落到唇上,很輕地摩挲著。

“齊幸,日落雲海,好看嗎?”

齊幸被男人突如其來的發問楞了幾秒,不懂他究竟是什麽意思,男人泛啞的嗓音低低的,比先前多了分不易察覺的危險。

“還......還行。”女孩單純乖巧地回答著,清澈得瞳孔看不見一絲雜質。

謝宗南深邃的眼眸垂下,動情地在齊幸的唇角邊輕輕落下一吻,然後低沈的聲音中帶著引誘哄騙以及淡淡的威脅意味。

“那,我們在一起吧。”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齊幸還沒從嘴角溫軟的觸感反應過來,冷不丁聽到這句話,目光震驚之餘指尖不小心劃過男人的脖頸,流下一道淺淺的劃痕,殷紅的小血珠滲了出來。

“什麽?”

齊幸不確定地擡眸望向謝宗南,而他也正好察覺到她的視線那般,視線交匯,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我說,要麽我們在一起,要麽真應了那句,‘三生路上莫相負’,你說呢?”

齊幸循著他的目光看向深不可測的懸崖,男人眸中燃著偏執的烈火,暗啞的嗓音似在克制著那陰暗的念頭。

瘋子!他就是個瘋子!原來怎麽沒看出來他竟然還有這樣得一面,真是太會偽裝了!

凜冽的晚風吹過,揚起兩人交纏在一起的衣角,謝宗南擡手的瞬間,齊幸像受到極大的驚嚇,猛地往後一縮,想避開男人的動作。

謝宗南清楚地將女孩臉上的神情全都收入眼中,算了,還是不舍得逼她......

齊幸沒想到謝宗南只是擡手拂了拂她耳邊的長發,飽含深意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嗓音清冽,神色自然。

“嚇唬你的,我哪舍得就這麽跟你,共赴‘三生路’,小傻子!”

一聲極輕的哼笑從男人喉間溢出,周身的氣氛似乎豁然輕松。

齊幸見這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應該沒騙自己,不由得輕輕松了口氣,原本緊繃得肩膀也放松下來。

謝宗南長身站立,皎若清風,額前細碎的短發被風輕輕吹起,遮住了那雙漆黑的眼眸和無邊的幽深。

他側身望向女人清艷絕倫的側臉,細碎的霞光落入她的眼中,卷翹的睫毛微微下斂,山風掠過,大音希聲之中,只在他心裏驚動一池湖水。

他要的從來不是溫柔的暮色,而是永遠璀璨的星河。

朝暮與共,行至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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