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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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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去吧,別多想。”

楚霜衣拍了拍了徒弟的肩頭,背過身,下了道無聲的逐客令。

徒弟逐漸遠去的腳步聲被房門嘎吱的鈍澀聲響蓋過,沒了那股紊亂的魔息壓制著,房間裏頓時只剩下清淡的柳香。

楚霜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身子逐漸放松下來,不知從什麽時候,與徒弟相處時,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徒弟是個執著冷靜的人,他做什麽,背後必然有其不得不做的原因,但他最近做了太多讓人不明所以的事情。

諸如,被撕碎的喜服,憑空出現的子母鐲,又或者近來他過分的黏人……

楚霜衣不敢細想,但他隱隱覺得,他們師徒間逐漸親近的同時,某種隱藏在平靜之下的聯系也在逐步緊縮。

他走到浴桶邊,手在水裏劃過,裏頭的水還溫著,但他全然沒了興致,原本就是為了打發徒弟的說辭。

比起沐浴,他顯然對另外一件事情更感興趣。

楚霜衣調出系統,一通繁瑣之後,提交了一份清風鈴來歷的查詢申請。

系統:“感謝親的使用,此權限需人工客服處理,人工客服工作時間為7:00——11:00,請安心等待。退出請扣88。”

楚霜衣不僅想扣88,還想給這SB系統兩個大嘴巴!

這不是有人工客服麽!

本來徒弟近來的異常就夠他煩心的了,遇上sb系統,人生體驗瞬間降到最低點。

他猛地一拍浴桶,靈力亂竄,一桶還蒸騰的水霧的溫水頓時凍結成冰,絲絲縷縷地散著寒氣。

一腔怒火堪堪發洩,楚霜衣早把換藥的事情忘在了腦後,掐了個凈塵訣,在床榻上胡思亂想了小半個時辰才堪堪睡去。

客棧的床榻生硬,楚霜衣只是將就淺眠了一夜,翌日一早就早早地穿戴好了衣物,坐在前堂等候。

他烏發如緞,發間橫插了枝玉竹簪,一身清冷劍氣威勢迫人,前堂一改往日嘈雜,三倆成桌的過路客都壓低了聲音,悄聲議論。

裴夙收拾妥當,從樓上下來,映入眼簾的就是這麽一道筆直的背影。

他快步走過去,看似恭敬地停候在師尊身側,實則以高挑的身形不著痕跡地擋去了外間窺視的目光。

“師尊,都準備妥當了,何時出發?”

楚霜衣手剛探出去,一盞溫茶立刻便被送到了指間,他頓了頓,語氣頗為嚴厲,“等就是,無須多問。”

身後青年的氣息不容忽視存在蔓延,楚霜衣不由自主地註意著,昨夜紊亂的魔息被壓制的很好。

他想招招手叫徒弟坐下,手指剛擡離了桌面兩分,又猛地扣下。

師徒間也不必過於親昵了,有些分寸也好。

“客官!有您的信!”

店小二忽然從後院小跑著迎了上來,雙手恭敬地奉上了一封信。

楚霜衣將信接了過去,從袖中掏出一點碎銀扔給店小二。

“多謝客官、多謝客——”

店小二面上一喜,道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青年逼視著,質問信從哪裏來的。

“有個小叫花子送來的,只說給這位客官,旁的小的也不知。”

“人在哪?”

青年還要逼問,卻見那位俊俏的瞎眼客官擺了擺手,青年這才不情不願地罷手。

店小二趁機連忙縮到了帳臺後,遠遠地偷瞄著。

“師尊等了一早,就是為了等這封信?”

裴夙的目光從那泛著濃烈的月梵花香氣的信封上掃過,語氣沈沈。

“是,走吧。”

楚霜衣聽出徒弟話裏的不悅,這次卻沒打算哄他,只是將信封揣進了袖中,起身向外走去。

一角柔順的紫色衣角如雲霧般在視線中翻飛著,很快消失不見。

裴夙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追上師尊,手中的小千卷軸捏的哢哢作響,“師尊,為此還特意穿了身紫袍,可見——”

“裴夙!”

楚霜衣猛地停住步伐,腰間飛蕩的玉飾狠狠砸在急停的青年腿上,他語速飛快,“一來,誰給為師送信,這都是為師的私事,你還小,無需你關心。”

“二來,為師的衣裳都是你準備的,任它青紅紫綠,為師又如何能看見?”

他深呼吸了一下,壓制住怒意,“裴夙,從昨夜起,你究竟在鬧什麽?”

私事?與他無關?

青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硬是咬緊了牙關,別過頭,不肯透露半個字。

半晌,楚霜衣在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過身,淡淡道:“你若是累了,就將小千卷軸裏的清羽換出來,你去照顧徐姑娘。”

“弟子不累。”

青年語氣悶悶的,聽起來有幾分可憐。

“不累就跟著。”

楚霜衣一甩衣袖,召出純鈞,化作一道劍影揚長而去。

他一邊禦劍趕路一邊暗暗唾棄自己,未免過於沒出息了,徒弟叫一聲就心軟了。

給人做師尊,還是要威嚴些才好。

楚霜衣打定了樹立師尊威嚴的心思,接下日夜趕路的大半個月裏,他硬下心腸,再沒輕聲細語地跟徒弟說過話。

他雖然看不見,卻也感覺的出來,徒弟比起之前確實收斂了許多,玉清心法也融匯地飛快。

但不知為何,徒弟身上的魔息卻始終不曾散去,反而愈加濃烈。

一路上唯一的好消息也就是徐姑娘清醒了過來,但傷勢嚴苛,楚霜衣每七日為她灌註靈力修補一次丹田,還是昏睡的時候居多。

雖然清醒的時辰不多,但至少也弄清了她當日從浮光山偷跑的緣故。

楚霜衣聽完只覺感慨唏噓,魔族利用北海徐家設下圈套引她下山,從而動手奪走了冰鋒珠。

血脈相連的血親,明知是圈套,即使仁人聖賢也難以抉擇,何況只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

冰鋒珠被奪,北海徐家如今是真的陷入生死危局,徐姑娘難免愧悔不已。

楚霜衣明裏暗裏沒少暗示徒弟多加開解,多半是充作了耳旁風,一得了片刻清閑就遠遠地跟在他身邊,不像紀清羽那般盡心。

養個徒弟還真是不容易。

馬車裏搖搖晃晃,楚霜衣煩惱地支著頭,黑緞似地烏發隨之垂落,隱在銅獸香爐升起的裊裊煙霧之後,宛如一副美人春睡圖。

“師尊,到劍湖了。”

長風劍派居於南下水鄉,劍派的正門前環繞著一彎弦月深湖,湖水下沈著千萬條不入世的長劍,劍靈紛雜不休,匯成一彎劍湖。

劍湖上,無論是禦劍還是乘坐法器,均不能過,只有長風劍派的泊船方能渡過。

馬車緩緩停穩,楚霜衣頭也不擡,長指從懷中夾出一封信,輕靈一甩,那封信便如同利劍般破簾而出。

裴夙接住信,目光粗粗一掃,信封上鐵畫銀鉤地寫了一行字:清霄仙尊親啟。

是長風劍派寄來的那封求救疾書。

他掃過四周,劍湖水波盈盈,映著淺淺的碧藍色,一條粗木鋪就的渡口細窄逼仄,似乎最多僅可並排站下三人。

枯黑的木板延申到水面上,隱約可見一條小漁船正緩緩地靠近。

這麽個像是小漁村裏的破舊渡口,竟然聚集了不少人,法器的靈光不時劃過,各有不同,那些人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可不像是來救人的樣子。

突然間,天際一道刺目的銀光閃過,裴夙擡眼望去,是一艘碩大無比的飛舟正在緩緩接近。

隨著它的接近,強悍的颶風憑空而起,催折樹木、碎石,統統卷入其中,所到之處,摧枯拉朽。

渡口等船的眾人,修為高的還好,修為低些的,不僅衣衫破碎,隨身法器都幾乎被那強大的颶風卷去。

裴夙一手壓住車轅,一手掣制住韁繩,飛沙走石間,形容也有些許狼狽。

待那飛舟緩緩落地,從中走出個氣度從容的中年人,一股強悍的威壓猶如猛虎出山毫不收斂地壓下來,其修為深厚,不是裴夙可以看出的。

“萬獸宗。”

裴夙正艱難抵擋之時,忽然從馬車中傳出師尊碎玉般的清冽聲線,身上陡然一輕,裹挾著寒霜的森然劍意緩緩鋪展開來,將那股強悍威壓消弭於無形之間。

那中年人似乎也感覺到了靈力的對沖,緩緩地收了威壓,深深地望了一眼過來。

偏僻山野之中,這樣一駕龐大奢靡的暗色馬車本就惹人註目,況且車邊還跟著兩個容貌氣度非凡的青年。

如此一來,愈發引人好奇,眾人紛紛向這邊投來了探詢的視線。

裴夙坦然回望,大概只認出其中幾個宗門,與紀清羽對視一眼,更覺其中古怪。

他微微俯身,戒備地望向遠方的人群,低聲道:“師尊,渡口圍了許多人,盡是宗門中人。”

楚霜衣正身坐起來,將滑到肘間的衣袍斂起,拿起茶盞淺呷一口,淡淡道:“先過了劍湖再說。”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紀清羽的聲音貼著馬車響起,“師叔,下月月底是長風劍派掌門的大壽,這些人是來拜壽的。”

徒弟的聲音也跟著傳來,“師尊,船家只認拜帖,不認信書。”

有興致大擺壽宴,倒沒功夫遣人待客,這長風劍派都不急,他們更沒道理急了。

楚霜衣放下茶盞,回手按了按坐的酸的腰間,道:“既然不讓過,那就回去。”

“師叔,弟子常與師尊在外游歷,或許能遇到舊熟識帶我們進去,不然再讓弟子去試試?”

“不用。”

紀清羽尚且不解其意,裴夙黑眸閃了閃,已然牽起韁繩施施然將馬車掉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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