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我需要讚美！我是被誇獎就會成長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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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我需要讚美！我是被誇獎就會成長的類型！
林霽予覺得，自己到了 28 歲，終於算是學聰明了。
她從來不是聰明小孩。小時候學習就不算好，只能靠家裏幫著安排，好歹找了一所 985 讀國際部。不是學院派，但也沒什麽街頭智慧。從小到大，做事全憑沖動和蠻力，至今還能好好活著，只能算作幸運。
她和力場一起走到今天，成為人模人樣的林經理，也是靠這股蠻力。她把力場的事當成自己最重要的事，凡是只看目的只要結果，至於過程的曲折和辛苦，全都不談。
力場國貿店裝修時，林霽予沒有這種裝大店的經驗，施工負責人見她是個年輕女孩，一副沒吃過苦的樣子，表面和氣，實際上處處坑蒙拐騙。
那時正是各處都生機勃勃，到處都是新房新店要裝修的好時候，負責人總是借口這裏有問題，那裏需要處理，故意卡工期，實際上是派了一個小隊出去，又接了別的項目，宛如影視行業正興盛時軋戲的明星，恨不得靠覆制粘貼賺錢。
林霽予找的裝修監理也是個不負責的軟柿子，不知道是不是和裝修隊有私下交易，嘴上說著公平公正站她這邊，一遇見問題就和負責人一起對著她長篇大論，名詞加原理，讓她認命。
這都算了。林霽予一邊自學裝修知識，一邊全程監工，眼看快到做防水的時候，無論林霽予怎麽溝通，對方都不直接回答防水會做幾層。林霽予平靜地瘋了，只給潘承宇打了個電話，提前告知她的決定，隨後找來律師，由律師負責交涉，與裝修隊和監理機構同時提出中止合同。
中止的大半個月裏，幾個乙方不停找林霽予扯皮，軟磨硬泡軟硬兼施，各種證明和他們繼續合作才是最好的決定，再三保證後面的質量和效率，林霽予根本不動搖。她寧可空置，也要找新的團隊。好在有了經驗，再加上找了靠譜朋友推薦，後面的事才順利起來。
開始經營力場的時候也是，她沒有負責這麽大綜合商業健身房的經驗，招來的各部門總監，以及主力教練，基本都是比她年紀大的男士，沒少給她下馬威。
林霽予的處理方式也很簡單，就是直頭直腦直腸子，主打一個硬幹，什麽事都親自上，比其他人更努力。好在創始團隊都是不錯的人，時間一長，見林霽予能屈能伸能拿主意能扛事，也都認了她這個小領導。
她對力場，概括下來就是一門心思。從前她想對得起潘承宇，想證明她只靠自己也能成為不錯的人，也想早晚有一天靠力場飛黃騰達，再次登上人生巔峰。等到這時，她再回首，只覺得自己有些過分自作多情。
她一直以為力場有今天，和自己傾盡全力的付出有強相關。事到如今她才明白，錢重要，權重要，包裝重要，唯獨人力可替換。時間倒回最初的起點，不是她，換一個人也是一樣，甚至可能更好。
在可被替代的地方，不必不可替代地投入，28 歲的林霽予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在金融街店裝修時，她找了手上合作過的口碑好的團隊，過去盯了幾天，確定沒問題之後，她直接給潘承宇下了通知：“這個物業不是歸鄭若顏家裏管嗎，那說到底這算她家族產業，不然讓她那邊找人來盯吧，這樣安排比較合理又省事兒。”
潘承宇對她的變化有些不適應：“你不盯著我不放心啊。”
林霽予只能說：“那你最好還是習慣一下這種不放心吧。畢竟誰都沒有自己靠譜嘛。”
潘承宇有些低落：“我們不是自己人了嗎？”
林霽予撓撓頭，不以為意：“你們三個才是自己人，加起來正好是百分之百呢。”
話雖如此，林霽予還是有基本的職業道德。上班時間，最多是和趙瀅、霍斯琪口頭上商量和安排工作，像是給自己的新店找場地這種事，還是安排在周末的私人時間去進行。只是難為了趙瀅和霍斯琪，基本上也跟著她一起，沒有了下班時間。
林霽予在監督時，能從早到晚呆上一天，在混亂的工地裏，擺一張小桌子一把小椅子，蹭著商場免費的網絡辦公，場面很像 B 級片，很是有點幽默感。
一般這種時候，連午飯她也會跟工人一起吃，學著工人的樣子，就地坐下，跟人家聊天，是不是散點煙出去。一天下來，林霽予也是灰頭土臉。
季謁去金融街新店探過幾次班。見過林霽予和上午還在和工人吵架，中午就跟人家混在一起吃飯聊天的場面。她盤腿直接往地上坐，絲毫沒有 CBD 或金融街都市麗人的影子。
季謁看著這樣的林霽予，才開始明白，為什麽林霽予說得要做自己，也讓他看明白她現在真實的樣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不是從化妝到素面朝天，高跟鞋到平底鞋那麽概括。
應該說，她變得如此粗礪。磨掉了原本身上的噴漆之後，反而顯出一種更有生命力的質地。
季謁發覺，當自己再看見這種“落魄”“潦倒”“灰敗”的林霽予時，已經不覺心疼和虧欠。
愛是常覺虧欠沒錯。愛也可以是常覺對方在發光。
趕上過一次林霽予吃午飯，季謁叫她出去吃，她拒絕後，季謁也知道了輕重，每次過來看她，都會提前確認好時間，再列出附近的幾家餐廳讓林霽予反選，不耽誤她時間也不浪費錢。
林霽予有時會同意見面，有時候會直接說太忙沒時間。在那些她答應季謁來探班的日子，季謁總會提前一點來。場地還沒有安門和玻璃，季謁在圍擋裏鉆進場地，站在遠處默默圍觀，不去打擾，等差不多到時間，才上前招呼她。
說開之後，林霽予面對季謁反倒自然許多。也可能一切都塵埃落地，情況再壞，也總好過未知，林霽予心情明顯變好，見到季謁時笑容又輕巧起來。
兩人一起往餐廳走去，季謁稍微站在她身後一點，才註意到，林霽予已經脫掉了羽絨服，換上簡單輕薄的衛衣外套。
已經春天了。就這樣過到秋天吧，就又是一年。與之前的一年又一年相比，到底是好年，起碼，兩人還能夠見面。
見過林霽予工作的樣子，再得知林霽予要將裝修的監督權交出去，季謁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叫林霽予去吃日料，包間裏，兩人選過自己的酒杯後，季謁試探著開腔：“你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不管是遇見問題，還是有新計劃，我都希望，你起碼能把我當成一個老朋友來看待，交流也好，別的也好，像用宋倪一樣，把我用起來。畢竟事情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我真有需要，是不會客氣的。”林霽予胃口很好，把小菜都吃光了，“我的情況也會如實告訴你的，比如說欠你的錢，一時半會肯定還不完了，嘻嘻。”
季謁見她提起這件事已經不再應激，終於放下心：“如果按照之前我記得賬來算，這次其實算是我把錢還你。最多就是，又借給你了一點。”
林霽予說：“好呀，我喜歡這個算法。那交給你一個任務，你把我們兩個之間的賬，仔細算好，給我一個具體的數字，好嗎？這樣我就知道自己還有多少錢要賺，也有個目標。”
這倒是季謁擅長的，他這一生，都在不停地計算兩個人之間的欠債。季謁應允：“你還記得第一次借我錢嗎，15 萬。”
林霽予點點頭：“嗯，我強搶民男的證據嘛，我怕找不到欠條，後來也讓你收著了。”
季謁說：“從我欠你這筆錢，到還上這筆錢，一共花了九年時間。我們公平一點，你也按照這個時間來規劃，好嗎？不然顯得我很無能。”
林霽予歪了歪頭，眼睛亮亮地細細端詳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嶄新的人。
季謁還是忍不住：“所以，就像我以前找你幫忙一樣，如果你需要……”
“我知道我知道。”季謁到底還是季謁……林霽予笑著打斷他，“但是和幫助相比，我現在更需要別的呢。”
“是什麽？”季謁急切地問道。
“讚美。”林霽予大聲說，“我需要讚美！我是被誇獎就會成長的類型！”
季謁一楞。
他給過愛，給過關心，給過鼓勵，自認為給過幫助，又常常將這些等同於錢。
在分別之前，在重逢之後，季謁有認真地看著林霽予的眼睛，對她的每一步給予肯定嗎？季謁有點忘了。
但現在開始，也不遲吧。
季謁看著她：“林霽予，其實以前我就想說了，你特別勇敢，特別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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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霽予覺得，自己到了 28 歲，終於算是學聰明了。
她從來不是聰明小孩。小時候學習就不算好，只能靠家裏幫著安排，好歹找了一所 985 讀國際部。不是學院派，但也沒什麽街頭智慧。從小到大，做事全憑沖動和蠻力，至今還能好好活著，只能算作幸運。
她和力場一起走到今天，成為人模人樣的林經理，也是靠這股蠻力。她把力場的事當成自己最重要的事，凡是只看目的只要結果，至於過程的曲折和辛苦，全都不談。
力場國貿店裝修時，林霽予沒有這種裝大店的經驗，施工負責人見她是個年輕女孩，一副沒吃過苦的樣子，表面和氣，實際上處處坑蒙拐騙。
那時正是各處都生機勃勃，到處都是新房新店要裝修的好時候，負責人總是借口這裏有問題，那裏需要處理，故意卡工期，實際上是派了一個小隊出去，又接了別的項目，宛如影視行業正興盛時軋戲的明星，恨不得靠覆制粘貼賺錢。
林霽予找的裝修監理也是個不負責的軟柿子，不知道是不是和裝修隊有私下交易，嘴上說著公平公正站她這邊，一遇見問題就和負責人一起對著她長篇大論，名詞加原理，讓她認命。
這都算了。林霽予一邊自學裝修知識，一邊全程監工，眼看快到做防水的時候，無論林霽予怎麽溝通，對方都不直接回答防水會做幾層。林霽予平靜地瘋了，只給潘承宇打了個電話，提前告知她的決定，隨後找來律師，由律師負責交涉，與裝修隊和監理機構同時提出中止合同。
中止的大半個月裏，幾個乙方不停找林霽予扯皮，軟磨硬泡軟硬兼施，各種證明和他們繼續合作才是最好的決定，再三保證後面的質量和效率，林霽予根本不動搖。她寧可空置，也要找新的團隊。好在有了經驗，再加上找了靠譜朋友推薦，後面的事才順利起來。
開始經營力場的時候也是，她沒有負責這麽大綜合商業健身房的經驗，招來的各部門總監，以及主力教練，基本都是比她年紀大的男士，沒少給她下馬威。
林霽予的處理方式也很簡單，就是直頭直腦直腸子，主打一個硬幹，什麽事都親自上，比其他人更努力。好在創始團隊都是不錯的人，時間一長，見林霽予能屈能伸能拿主意能扛事，也都認了她這個小領導。
她對力場，概括下來就是一門心思。從前她想對得起潘承宇，想證明她只靠自己也能成為不錯的人，也想早晚有一天靠力場飛黃騰達，再次登上人生巔峰。等到這時，她再回首，只覺得自己有些過分自作多情。
她一直以為力場有今天，和自己傾盡全力的付出有強相關。事到如今她才明白，錢重要，權重要，包裝重要，唯獨人力可替換。時間倒回最初的起點，不是她，換一個人也是一樣，甚至可能更好。
在可被替代的地方，不必不可替代地投入，28 歲的林霽予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在金融街店裝修時，她找了手上合作過的口碑好的團隊，過去盯了幾天，確定沒問題之後，她直接給潘承宇下了通知：“這個物業不是歸鄭若顏家裏管嗎，那說到底這算她家族產業，不然讓她那邊找人來盯吧，這樣安排比較合理又省事兒。”
潘承宇對她的變化有些不適應：“你不盯著我不放心啊。”
林霽予只能說：“那你最好還是習慣一下這種不放心吧。畢竟誰都沒有自己靠譜嘛。”
潘承宇有些低落：“我們不是自己人了嗎？”
林霽予撓撓頭，不以為意：“你們三個才是自己人，加起來正好是百分之百呢。”
話雖如此，林霽予還是有基本的職業道德。上班時間，最多是和趙瀅、霍斯琪口頭上商量和安排工作，像是給自己的新店找場地這種事，還是安排在周末的私人時間去進行。只是難為了趙瀅和霍斯琪，基本上也跟著她一起，沒有了下班時間。
林霽予在監督時，能從早到晚呆上一天，在混亂的工地裏，擺一張小桌子一把小椅子，蹭著商場免費的網絡辦公，場面很像 B 級片，很是有點幽默感。
一般這種時候，連午飯她也會跟工人一起吃，學著工人的樣子，就地坐下，跟人家聊天，是不是散點煙出去。一天下來，林霽予也是灰頭土臉。
季謁去金融街新店探過幾次班。見過林霽予和上午還在和工人吵架，中午就跟人家混在一起吃飯聊天的場面。她盤腿直接往地上坐，絲毫沒有 CBD 或金融街都市麗人的影子。
季謁看著這樣的林霽予，才開始明白，為什麽林霽予說得要做自己，也讓他看明白她現在真實的樣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不是從化妝到素面朝天，高跟鞋到平底鞋那麽概括。
應該說，她變得如此粗礪。磨掉了原本身上的噴漆之後，反而顯出一種更有生命力的質地。
季謁發覺，當自己再看見這種“落魄”“潦倒”“灰敗”的林霽予時，已經不覺心疼和虧欠。
愛是常覺虧欠沒錯。愛也可以是常覺對方在發光。
趕上過一次林霽予吃午飯，季謁叫她出去吃，她拒絕後，季謁也知道了輕重，每次過來看她，都會提前確認好時間，再列出附近的幾家餐廳讓林霽予反選，不耽誤她時間也不浪費錢。
林霽予有時會同意見面，有時候會直接說太忙沒時間。在那些她答應季謁來探班的日子，季謁總會提前一點來。場地還沒有安門和玻璃，季謁在圍擋裏鉆進場地，站在遠處默默圍觀，不去打擾，等差不多到時間，才上前招呼她。
說開之後，林霽予面對季謁反倒自然許多。也可能一切都塵埃落地，情況再壞，也總好過未知，林霽予心情明顯變好，見到季謁時笑容又輕巧起來。
兩人一起往餐廳走去，季謁稍微站在她身後一點，才註意到，林霽予已經脫掉了羽絨服，換上簡單輕薄的衛衣外套。
已經春天了。就這樣過到秋天吧，就又是一年。與之前的一年又一年相比，到底是好年，起碼，兩人還能夠見面。
見過林霽予工作的樣子，再得知林霽予要將裝修的監督權交出去，季謁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叫林霽予去吃日料，包間裏，兩人選過自己的酒杯後，季謁試探著開腔：“你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不管是遇見問題，還是有新計劃，我都希望，你起碼能把我當成一個老朋友來看待，交流也好，別的也好，像用宋倪一樣，把我用起來。畢竟事情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我真有需要，是不會客氣的。”林霽予胃口很好，把小菜都吃光了，“我的情況也會如實告訴你的，比如說欠你的錢，一時半會肯定還不完了，嘻嘻。”
季謁見她提起這件事已經不再應激，終於放下心：“如果按照之前我記得賬來算，這次其實算是我把錢還你。最多就是，又借給你了一點。”
林霽予說：“好呀，我喜歡這個算法。那交給你一個任務，你把我們兩個之間的賬，仔細算好，給我一個具體的數字，好嗎？這樣我就知道自己還有多少錢要賺，也有個目標。”
這倒是季謁擅長的，他這一生，都在不停地計算兩個人之間的欠債。季謁應允：“你還記得第一次借我錢嗎，15 萬。”
林霽予點點頭：“嗯，我強搶民男的證據嘛，我怕找不到欠條，後來也讓你收著了。”
季謁說：“從我欠你這筆錢，到還上這筆錢，一共花了九年時間。我們公平一點，你也按照這個時間來規劃，好嗎？不然顯得我很無能。”
林霽予歪了歪頭，眼睛亮亮地細細端詳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嶄新的人。
季謁還是忍不住：“所以，就像我以前找你幫忙一樣，如果你需要……”
“我知道我知道。”季謁到底還是季謁……林霽予笑著打斷他，“但是和幫助相比，我現在更需要別的呢。”
“是什麽？”季謁急切地問道。
“讚美。”林霽予大聲說，“我需要讚美！我是被誇獎就會成長的類型！”
季謁一楞。
他給過愛，給過關心，給過鼓勵，自認為給過幫助，又常常將這些等同於錢。
在分別之前，在重逢之後，季謁有認真地看著林霽予的眼睛，對她的每一步給予肯定嗎？季謁有點忘了。
但現在開始，也不遲吧。
季謁看著她：“林霽予，其實以前我就想說了，你特別勇敢，特別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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