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年年
關燈
小
中
大
14 年年
一眨眼，就快過年了。
那天雪夜之後，瞿自楊很是識趣地沒有再來找她。
韓露芙怕冷，天天宅在家裏不願出門，這時倒是蘇槿找上門來陪著她了。
不過後來她發現其實是她在陪著蘇槿罷了。
蘇槿同她說，父親要她去嫁人，她不想嫁。
“你說，露芙，我讀了那麽多書，到底是給誰鋪路呢？給我爹和我弟鋪嗎？”
“難道不該是為了我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
蘇槿趴在她床邊，哭得兩眼通紅。
蘇槿是留在國內上的學，在上海，接觸的西方思想不少，因此不太滿意她父親逼她嫁人。
“那段老師呢？你有跟蘇伯伯提過嗎？你不是中意他麽，要是能嫁他，你也不必和蘇伯伯鬥氣了不是。而且我看段老師至少是出過國的人，思想倒不迂腐的。”韓露芙蹲坐在她身邊，輕輕拍著她肩膀哄著。
“段老師……那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呢。那天接風宴沒多久之後，我爹就要我和沈小姐一同去上海見一些叔叔伯伯的面，害得我都沒機會跟你說一聲就走了……我都沒有時間去和段老師接觸呢，恐怕到頭來還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蘇槿越想越傷心，又埋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韓露芙向來知道蘇槿這敏感又膽小的性子，她怕，那就無論是誰也說不動她去行動的。
韓露芙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作聲。
沈小姐……是那沈靜荷麽？
名字聽著有些耳熟……但她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也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和這樣一位沈小姐認識，但似乎是見過的。
“……過幾天過年了，你來陪陪我唄，咱們一起想想還有什麽辦法。實在不行，你就跑到上海、北平、甚至是廣州去！繼續念書也行！”韓露芙拍了拍蘇槿，把她拉了起來。
“小哭包，哭這麽久了，走，咱去吃點東西。我給你買蟹黃湯包怎麽樣？”
——
蘇槿被韓露芙哄著陪著吃完了蟹黃湯包和鴨血粉絲湯，肚子都被熱騰騰的暖意供養著，頓時感覺郁結散了不少，等兩人吃得半撐準備回韓府，天都黑透了。
“冬天就是天黑得早呢……”韓露芙站在小吃鋪門前，擡頭看著外邊黑漆漆的天色，小聲嘀咕著。
不遠處有一抹熟悉的卡其色劃過她餘光，她下意識去看，發現只是一小隊士兵在集結。
……到底在期盼什麽呢？
她不禁苦笑，隨即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和蘇槿叫了部人力車坐上走了。
這邊的小五靠在墻上，手裏抓著剛剛買的餅，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差點被發現了……
呼……額，不對啊，他躲什麽呢……
好像被韓小姐看見也沒什麽的吧……
肚子又恰時響了起來，小五嗷嗚咬下一大口燒餅，腦殼卻猝不及防被人狠狠敲了一通。
嘴裏滾燙的燒餅還沒嚼完，小五“嗚嗚”地從鼻腔裏哼出兩聲，有些惱怒地揉著頭回頭一看，是瞿少校……
小五：“嗯嗯？唔嗯！（老大？幹嘛！）”
瞿自楊：“不是叫了你蹲點，你跑這幹嘛呢？”
小五：……
小五眼睛上下左右轉了兩圈，勉強吞下那口燒餅，大著舌頭說：“我……我剛剛看見韓小姐了，所、所以特地跑來看看她……呃呃，您看這不是到飯點了，我就買了個燒餅……”
瞿自楊臉色微變，嘴巴下意識微張，像是想開口問問……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不許再有下次。目標跑了有你好受。”
瞿自楊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五只能抓著燒餅吭哧吭哧地跟上去，嘴裏還含糊的不清地說著：“老大，你怎麽不問韓小姐在幹嘛啊？”
瞿自楊：……這小子果然沒眼色……
小五跟在他身後，看不見他臉色，還在絮絮叨叨：“我看韓小姐和另外一個小姐從小吃鋪子裏出來，感覺挺開心的……”
小五：“嘿嘿，快過年了。老大，你今年回上海不？”
“不回。”
“……噢，是哦……”向來沒眼色的小五此時才想起來瞿自楊家裏早就不剩幾個人了……於是後悔得想痛揍自己一頓，沒敢再說話。
瞿自楊倒還在想小五剛剛說的韓露芙的話，心裏的負罪感莫名地消退了一點。
看著挺開心的……希望如此吧。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政府大樓，一路無言。
——
過年的氣氛隨著一頁一頁被撕下的日歷而變得越來越濃厚，而韓露芙陪了蘇槿幾天，也算是一直在給蘇槿打氣，讓蘇槿明確了自己以後的路。
蘇槿：“露芙，我決定了，我要去工作。而且不要再呆在南京了。”
韓露芙：“那你想去哪？”
蘇槿：“廣州吧，離得遠些。”
韓露芙點點頭，不予置否。
蘇槿：“過完年，我就走。”
韓露芙：“好。到時候我送你。不過你可別讓蘇伯伯知道你要去廣州那麽遠，不然他到時候不放你走怎麽辦。”
蘇槿：“嗯嗯，那當然是不會讓他知道的……”
“篤篤”
劉管家的聲音隔門響起：“小姐，老爺說今夜有個酒會，咱們得出席。”
韓露芙扭頭應下：“哎好……劉叔，阿槿應該也要去吧？”
劉管家：“老爺說也一起帶上吧！讓蘇小姐回家也怪悶的。”
韓露芙：“那好，我們換身衣服就下去。”
兩人在韓露芙衣櫃裏挑挑揀揀，終於摸出兩套衣裳來。
蘇槿挑了身淺藍色的暗紋旗袍穿上，韓露芙則掏出了她在英國常穿的紅棕色細格紋套裙穿上，兩人一同罩了毛絨絨的大衣外套，歡笑著下了樓。
韓至風坐在大廳慢慢啜飲著香茶，等她們下來。
女兒的歡笑聲從樓梯處傳來，他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心裏暗自感嘆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只要是自己要帶她去的地方，她總是興致勃勃，從不會駁了他的興。
一紅一藍的身影出現，他從沙發裏站起身來，俯身放下了茶杯。
“好了？”他問。
“好了！”兩人異口同聲。
韓至風拔腿走向門外，在車前等她們跟上。
他笑吟吟地回頭看著露芙，那抹紅色在白色的外套和雪地裏若隱若現，像一束明亮的火把，給這個年添上最後一筆……屬於他的家的一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一眨眼，就快過年了。
那天雪夜之後，瞿自楊很是識趣地沒有再來找她。
韓露芙怕冷，天天宅在家裏不願出門，這時倒是蘇槿找上門來陪著她了。
不過後來她發現其實是她在陪著蘇槿罷了。
蘇槿同她說，父親要她去嫁人，她不想嫁。
“你說，露芙，我讀了那麽多書，到底是給誰鋪路呢？給我爹和我弟鋪嗎？”
“難道不該是為了我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
蘇槿趴在她床邊，哭得兩眼通紅。
蘇槿是留在國內上的學，在上海，接觸的西方思想不少，因此不太滿意她父親逼她嫁人。
“那段老師呢？你有跟蘇伯伯提過嗎？你不是中意他麽，要是能嫁他，你也不必和蘇伯伯鬥氣了不是。而且我看段老師至少是出過國的人，思想倒不迂腐的。”韓露芙蹲坐在她身邊，輕輕拍著她肩膀哄著。
“段老師……那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呢。那天接風宴沒多久之後，我爹就要我和沈小姐一同去上海見一些叔叔伯伯的面，害得我都沒機會跟你說一聲就走了……我都沒有時間去和段老師接觸呢，恐怕到頭來還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蘇槿越想越傷心，又埋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韓露芙向來知道蘇槿這敏感又膽小的性子，她怕，那就無論是誰也說不動她去行動的。
韓露芙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作聲。
沈小姐……是那沈靜荷麽？
名字聽著有些耳熟……但她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也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和這樣一位沈小姐認識，但似乎是見過的。
“……過幾天過年了，你來陪陪我唄，咱們一起想想還有什麽辦法。實在不行，你就跑到上海、北平、甚至是廣州去！繼續念書也行！”韓露芙拍了拍蘇槿，把她拉了起來。
“小哭包，哭這麽久了，走，咱去吃點東西。我給你買蟹黃湯包怎麽樣？”
——
蘇槿被韓露芙哄著陪著吃完了蟹黃湯包和鴨血粉絲湯，肚子都被熱騰騰的暖意供養著，頓時感覺郁結散了不少，等兩人吃得半撐準備回韓府，天都黑透了。
“冬天就是天黑得早呢……”韓露芙站在小吃鋪門前，擡頭看著外邊黑漆漆的天色，小聲嘀咕著。
不遠處有一抹熟悉的卡其色劃過她餘光，她下意識去看，發現只是一小隊士兵在集結。
……到底在期盼什麽呢？
她不禁苦笑，隨即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和蘇槿叫了部人力車坐上走了。
這邊的小五靠在墻上，手裏抓著剛剛買的餅，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差點被發現了……
呼……額，不對啊，他躲什麽呢……
好像被韓小姐看見也沒什麽的吧……
肚子又恰時響了起來，小五嗷嗚咬下一大口燒餅，腦殼卻猝不及防被人狠狠敲了一通。
嘴裏滾燙的燒餅還沒嚼完，小五“嗚嗚”地從鼻腔裏哼出兩聲，有些惱怒地揉著頭回頭一看，是瞿少校……
小五：“嗯嗯？唔嗯！（老大？幹嘛！）”
瞿自楊：“不是叫了你蹲點，你跑這幹嘛呢？”
小五：……
小五眼睛上下左右轉了兩圈，勉強吞下那口燒餅，大著舌頭說：“我……我剛剛看見韓小姐了，所、所以特地跑來看看她……呃呃，您看這不是到飯點了，我就買了個燒餅……”
瞿自楊臉色微變，嘴巴下意識微張，像是想開口問問……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不許再有下次。目標跑了有你好受。”
瞿自楊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五只能抓著燒餅吭哧吭哧地跟上去，嘴裏還含糊的不清地說著：“老大，你怎麽不問韓小姐在幹嘛啊？”
瞿自楊：……這小子果然沒眼色……
小五跟在他身後，看不見他臉色，還在絮絮叨叨：“我看韓小姐和另外一個小姐從小吃鋪子裏出來，感覺挺開心的……”
小五：“嘿嘿，快過年了。老大，你今年回上海不？”
“不回。”
“……噢，是哦……”向來沒眼色的小五此時才想起來瞿自楊家裏早就不剩幾個人了……於是後悔得想痛揍自己一頓，沒敢再說話。
瞿自楊倒還在想小五剛剛說的韓露芙的話，心裏的負罪感莫名地消退了一點。
看著挺開心的……希望如此吧。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政府大樓，一路無言。
——
過年的氣氛隨著一頁一頁被撕下的日歷而變得越來越濃厚，而韓露芙陪了蘇槿幾天，也算是一直在給蘇槿打氣，讓蘇槿明確了自己以後的路。
蘇槿：“露芙，我決定了，我要去工作。而且不要再呆在南京了。”
韓露芙：“那你想去哪？”
蘇槿：“廣州吧，離得遠些。”
韓露芙點點頭，不予置否。
蘇槿：“過完年，我就走。”
韓露芙：“好。到時候我送你。不過你可別讓蘇伯伯知道你要去廣州那麽遠，不然他到時候不放你走怎麽辦。”
蘇槿：“嗯嗯，那當然是不會讓他知道的……”
“篤篤”
劉管家的聲音隔門響起：“小姐，老爺說今夜有個酒會，咱們得出席。”
韓露芙扭頭應下：“哎好……劉叔，阿槿應該也要去吧？”
劉管家：“老爺說也一起帶上吧！讓蘇小姐回家也怪悶的。”
韓露芙：“那好，我們換身衣服就下去。”
兩人在韓露芙衣櫃裏挑挑揀揀，終於摸出兩套衣裳來。
蘇槿挑了身淺藍色的暗紋旗袍穿上，韓露芙則掏出了她在英國常穿的紅棕色細格紋套裙穿上，兩人一同罩了毛絨絨的大衣外套，歡笑著下了樓。
韓至風坐在大廳慢慢啜飲著香茶，等她們下來。
女兒的歡笑聲從樓梯處傳來，他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心裏暗自感嘆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只要是自己要帶她去的地方，她總是興致勃勃，從不會駁了他的興。
一紅一藍的身影出現，他從沙發裏站起身來，俯身放下了茶杯。
“好了？”他問。
“好了！”兩人異口同聲。
韓至風拔腿走向門外，在車前等她們跟上。
他笑吟吟地回頭看著露芙，那抹紅色在白色的外套和雪地裏若隱若現，像一束明亮的火把，給這個年添上最後一筆……屬於他的家的一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