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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課講到唯心主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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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課講到唯心主義2

最厲害的木驚蟄此時正乖乖地蹲在高二A班教室外面的窗戶底下,背靠著墻壁,一邊哢哢擰著魔方,一邊聽著教室裏面老師念經一樣的聲音。

“......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是哲學上的兩大基本派別,其區別在於對思維和存在、精神和物質的關系的看法不同......”

然後就聽不懂了。

他拿著魔方擰來擰去,頭上飄過來一張講解覆原魔方竅門的紙張,和一聲幹咳聲。

他順手就把秘籍在地上鋪好,魔方在兩只手上轉來轉去,腳摁住紙張以免被風吹飛,還分了一只耳朵去聽念經,一心三用的情況下,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將魔方越打越亂。

於是他索性將魔方壓著紙張,腿一伸坐在原地看著不遠處即將雕零的不知名的花,出神地想到了辛陽和帶著他認植物。

其實也不是那麽好奇,可是就是什麽話都想問他,因為他好像總是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會做,也不是,什麽都會的情況下要除了游戲,他也就只有在游戲上面可以給他當老師了。

想著想著,他就因為昨晚上偷偷熬夜打游戲導致一整個白天都呵欠連天,又在此時此刻聽著催眠曲,於是緩慢地閉了幾次眼又睜開,最後還是沒撐住,直接坐在墻根睡著了。

下課鈴聲響起來的同時,木驚蟄也睜開了眼睛,他清楚地聽到教室裏面的催眠曲特別不厚道地開了個加長版本。

“.......下節課抽查這節課的知識點,我希望你們一個字都不要有錯,下課。”

木驚蟄把魔方扒拉到自己手上,正準備伸個懶腰,手才舉起來,魔方就被窗戶裏面伸出來的一只手拿走。

他揉揉自己的臉清醒了一把,站起來趴在打開的窗戶邊上,支著下巴看著坐在靠窗位置的辛陽和拿著魔方開始還原,手速比打游戲的時候要快,木驚蟄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

有一顆痣,木驚蟄看著辛陽和的左手又冒出一個想法。

魔方在辛陽和手上還原得很快,他都沒來得及冒出第三個想法,還原好的魔方就放在了他隨手攤開的左手上面。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木驚蟄確信自己這一次是趁著他們上課的時間才摸過來的,而辛陽和甚至還知道他在這擰魔方。

“心靈感應。”

“......”木驚蟄情願相信他有讀心術。

辛陽和收拾好桌子和書包,才起身,木驚蟄就自然地從窗戶邊上退開幾步,辛陽和單肩背著書包,手一撐就從窗戶翻了出去,毫無遮擋地站在了木驚蟄的面前。

身後的同學都見怪不怪,甚至還朝著木驚蟄招手:“你們初中部怎麽天天這麽早下課。”語氣裏是藏不住的羨慕。

木驚蟄越過他哥沖裏面的人一擡下巴,像往常一樣回了一句:“說了我是為了我哥翹課怎麽就不信。”

教室裏面笑成一團,辛陽和勾著他的書包帶子就把他拉走。

他順手就將書包甩給他哥,把身體擺正了再往前面走,看著辛陽和背著兩個包就忍不住哼歌:“我有一個好哥哥......”

辛陽和沈默了一會,琢磨道:“我記得原詞不是這樣的。”

“對啊,是好爸爸。”木驚蟄順口就給他說著歌詞,然後猛地反應過來,“你又占我便宜?”

辛陽和偏過頭笑個沒停。

木驚蟄就勾住他一側的脖頸,作勢把他往自己那邊掰,結果發現身高上面好像不太適合。

他嘆著氣松開手:“你怎麽好像又長高了啊小元哥哥。”

辛陽和活動著脖子瞥他一眼,笑意還沒完全收回去:“你要是還繼續熬夜打游戲的話,就更加長不高了小七弟弟。”

木驚蟄猛地轉頭看他,然後有些心虛地找補:“誰熬夜打游戲啊,昨晚上我可是問完你題目就洗洗睡了的好吧,你不要信口開河。”

“我都沒說昨晚上呢。”辛陽和彎著眼睛看他,“信口開河和信口雌黃分清了?”

“欸,趙叔,我們在這!”正好出了校門,木驚蟄小跑幾步,朝著街對面在車邊站著的司機晃自己拿魔方的那個手,然後眨著眼睛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笑著的辛陽和,“哥你剛剛說什麽?”

“沒事。”辛陽和搖著頭跟上來,“小心別把魔方甩路上去。”

和往常一樣,辛陽和坐在副駕駛,後座一整排留給某個嬌貴的大爺躺著睡覺。

趙叔還貼心地帶了枕頭和被子。

辛陽和看著後視鏡裏面蜷起腿正好能躺下的木驚蟄,笑了一聲:“還是長高了的。”

木驚蟄微微擡起頭朝著他哥撇嘴:“再長高點就不能躺著了。”

“好像沒問過你暈車的原因?”辛陽和看著車子啟動一段時間之後臉色就開始變化的木驚蟄,轉向司機,“趙叔您知道嗎?”

“好像是小七有一根神經格外敏感一些,就很容易暈車,他自己覺得不算什麽問題,就沒好好去醫院看過,具體怎麽樣我也不知道了。”

木驚蟄在後座憤憤地開口:“我就不信一個暈車還非得去醫院才治得好了。”

“乖乖躺著。”辛陽和有時候也會覺得這玩意真的不是個省心的主,囑咐完之後,他繼續和趙叔交流,“叔叔阿姨都到了嗎?”

“還在路上,小魚和月白倒是已經到了,我先去送的他們再來接的你們。”

“我爸媽呢?”

“也還在路上。”

辛陽和點點頭,沒再說什麽,手指微屈地遮住嘴唇上方,低下頭出神。

察覺到什麽的他,輕皺著眉頭擡眼就對上後視鏡裏面木驚蟄的一雙眼睛。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抱著被子坐了起來,一直看著辛陽和。

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瞳色漆黑,幹凈澄澈,笑的時候有著少年人特有的純粹,不笑的時候帶著點揣測壞事的狡黠,哭起來的時候,是一汪泉,一直滴的那種。

“看我做什麽?”辛陽和系著安全帶不方便回頭,他們倆就通過後視鏡對視著。

木驚蟄慢慢地笑起來:“今天你們政治課講到了唯心主義,說的是意識決定物質,認為世界萬事萬物都是由人的意識決定的,在我看來,說得好對啊,人就應該跟著自己的心走,心就是宇宙萬物,就是一切,所以很多時候不要想那麽多,隨心而動就好,會帶著自己走向正確的方向的,對吧趙叔?”

辛陽和聽到前面還有些好笑,想說小七你怎麽聽課只聽一句話,想說你對唯心主義理解不太正確,聽到後面才反應過來,木驚蟄其實什麽都知道。

知道他所處的困境,知道他當下的迷茫。

所以選擇用這樣的方法告訴他,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就像他一樣。

想見他的時候直接跑去見他,不想做的選擇也不要再糾結,要做的事情馬上去做,隨著心裏的想法下意識地驅動腳步,這樣走起來才會更容易。

不用計較後果,也不用顧慮萬千。

辛陽和聽著木驚蟄和趙叔你來我往的對話,片刻之後低下頭笑了起來。

很多人都說他懂得太多,可是這樣簡單的道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明了,而那道理的背後站著個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的身影。

木驚蟄看著窗外早就雕零的春花嘆著氣。

周照本來在抄黑板上的題目,聞聲好笑地轉頭看著他問:“怎麽,你開始傷春悲秋了?”

木驚蟄回過頭看著同桌,又嘆了口氣:“我想我哥了。”

“你和你哥感情真好,不像我和我弟,我倆天天吵架還打架。”周照埋頭繼續抄題。

木驚蟄哦一聲轉頭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辛陽和出國已經兩個半月了,雖然是他讓他哥隨心而動的,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他會要出去那麽久啊,還以為和以前的集訓一樣最多半個月就行呢。

因為時差的原因,都沒法打電話,只能隔著時間發消息,聽不見他哥的聲音,他就感覺,就感覺,就感覺應該天天打游戲。

高中部的公告欄更新了兩次了,辛陽和的光輝歷史也真的成為了歷史,離開的頭一個星期他還會下意識去看,後來就覺得那玩意果然沒什麽好看的。

“節氣,今天下課去不去網吧打游戲?我等著你帶我們幾天了。”周照和身後的男生都來扒拉他。

木驚蟄趴上桌子,無精打采地答應著,然後緩緩地朝他們豎中指:“再叫我節氣就別想贏了。”

“好的驚蟄哥哥。”

“滾蛋。”

辛陽和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琴盒,看著不遠處母親和那位首席談話。

看著母親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滿臉笑意到後面的強顏歡笑,期間還時不時地看他一眼,他就知道這個最後的機會也就此失去。

母親沈默地走在她曾經的母校,辛陽和背著琴盒走在母親身後。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過話。

一直到上車,母親拿過他的琴盒放在腿上打開,纖細修長的雙手撫摸過琴弦和琴弓,沒有看他卻開了口:“東西都整理好了?”

辛陽和嗯一聲就沒再開口,他並不意外母親知道他已經買好機票準備回國的事情,兩個多月來他對自己的表現是滿意的,母親也是滿意的,不過到最後都只得到相同的一句結論。

“他的演奏整體上很完美,卻缺乏了一點東西。”

可是到底缺乏了什麽,誰也沒有說出來,只是略顯遺憾地表達了不願接受的意願。

“剛剛老師跟我說,你融不進去。融不進樂團,融不進曲譜,融不進小提琴。”

辛陽和轉頭看向母親:“我要嘗試的事情也都嘗試過了,也得到了該有的結果,希望您也一樣。”

她這才轉頭看著小兒子,因為這兩個多月來的強度練習,他的左側脖頸和鎖骨上面紅色的傷痕愈加明顯。

“Violin Hickey......”她想替孩子摸一摸那個紅斑,最後還是沒有擡起手。

辛陽和聽見母親的聲音,這才擡手摸了一下側邊,並不是很在意地又放了下去。

她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到了跟我報個平安。”

他這才看到已經到了機場,下車之前他回頭看著她:“萬事順意,媽。”

說罷他再沒回頭,小提琴也被留下。

回到B市那一天,正好是立夏。

初二7班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辛陽和順著課程表的指引找去了操場。

初夏的風吹過綠得發亮的葉子,泛起一片綠色的漣漪,就像是木驚蟄帶給辛陽和的感覺,他喜歡的深春和孟夏,都被他用來形容木驚蟄,想到這裏他抿著嘴笑了一下。

應該說他存在於四季裏面的瞬間,每時每刻都在牽動著他的思緒。

在這個時候,尤其鮮明。

遠遠地他就看見少年單手投進一個球,腕子上面的綁帶和身上的球衣都是白色的,顯得他那一頭黑發格外奪目。

就像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麽一樣,木驚蟄一邊回防一邊往他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彈下籃板的球直接砸在了他腳邊。

隊友過來詢問了幾句,他只搖搖頭,原本只是上場湊個人數的木驚蟄,從懶懶散散跑幾步變得格外活躍起來。

投進一個籃就往他那邊看一眼,咧開嘴朝著他笑,下巴還擡起來,用眼神向他示意。

辛陽和就在那一眼一眼之中走到了球場邊上,以木驚蟄為焦點,身後一切都虛化。

他這才發現,兩年之間,那個包著眼淚哭的小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少年人,一個非常容易吸引人目光的那種少年。

意氣風發,在所有人的眼裏閃閃發光。

辛陽和略微錯開目光,看向不遠處臺上的旗桿,頂上是在長風下舞動的旗幟,是幡動,是風動。

他想到了木驚蟄那時候說的不太正確的唯心主義,原來真的讓他在隨心而動。

他聽見圍觀的人在喊他的名字,為他加油,一聲聲木驚蟄落在了他的心間。

“小七。”他朝著他的方向低聲自語,“加油。”

他下意識地感覺到他那時候並不止想說這一句話,但是那一刻的隨心而動,好像也只夠支撐到說這僅僅一句話。

於是他保持著站立不動的姿勢,一直盯著小七到他加時賽結束。

最後木驚蟄的籃下搶斷將局勢反敗為勝,他們都抱在一起為木驚蟄歡呼,為勝利歡呼。

他也在心裏為他歡呼,萬般語言都匯聚在投向他的眼神之中。

少年人的初中馬上就要進入尾聲,而關於他們之間,卻還遠遠達不到故事的開始。

木驚蟄走出包圍圈,幾乎是蹦到他面前,用黑到發亮的眼睛看著他:“看我這麽久,我厲不厲害?”

“比我差點兒吧。”辛陽和只是這樣說著,卻伸手遞給他擦汗的毛巾,等他擦完汗又遞給他擰好的蘇打水。

木驚蟄沒有否認他的話,卻在辛陽和臉上看出了滿是讚許的表情。

“你這是,與有榮焉啊,小元哥哥。”久違的稱呼從還在喘著氣平覆的聲音裏冒出來,尾字悄悄上揚了幾分,還帶著點兒得意。

“畢竟小七......”“最厲害。”

木驚蟄接上辛陽和的話,兩個人對視著笑了起來。

“真的好久好久好久沒見,度日如年的話,我倆都幾十年沒見了。”木驚蟄扯著他哥就往校門外走,然後迅速回頭跟他的同學擺手,“我今天就不和你們吃飯啦,想去哪吃我請客,我錢包在周照那。”

周照看到辛陽和的時候就知道這兩個月建立起來的同桌情又要回歸到原點,聽完木驚蟄的話周照了然地也朝他揮手:“放心吧節氣,保證全部花完。”

木驚蟄嗤笑一聲沒理他們的鬼叫。

“節氣,新綽號還不錯。”

“那你就是養鶴。”

祝好正舉著相機替學校宣傳部在學校各處拍照,拍到公告欄的時候,看見上面沒有了辛陽和的名字她還是有些失望,從那次在冰淇淋店的初見之後,她明目張膽地追了辛陽和一年多,直到前幾個月辛陽和忽然出國,她才慢慢地收了心。

她對著公告欄隨便拍了幾張,身後的聲音讓她停在了原地。

直到兩個聲音走遠一點,她才轉過頭看著兩個結伴而行的背影。

高一點的那個男生站在左邊,左手裏拿著毛巾和水瓶,右手隨意地放著,右手邊是矮些的一個男生,正舞動著雙手,比劃著跟旁邊的人講些什麽。

夕陽輝映之下,兩人的剪影就像是是動起來的畫片,不動聲色地就叫囂著張揚的美好。

那些只在書裏面描述的浪漫畫面,在這一刻具象化,虛幻又真實。

她想,這個畫面,她應該能記很久吧。

然後她對準少年,定格了一瞬之間,哪怕以後遺忘,只要再看一眼,她就能想起當時的感受,想起那個驚艷她往後歲月的畫面。

風在動,幡在動,四季輪轉,原來他們的故事早已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拉開所謂的序幕。

比後來很多人以為的都要早很多。

時光真的是個很玄妙的東西,它會在多年之前就埋下伏筆,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悄然出現,告訴你一切的一切都有跡可循。

所以對他們來說,想做什麽就應該去做,因為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未來的你給現在的你埋好的伏筆。

少年,就是一往無前的代名詞。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就是這樣的,朝著未知的前方追逐下去,拉上身邊那個有著赤誠的心的人,順著那條路,跑起來了。

“小元哥哥,你慢點行不行。”

“我在這等你呢。”

他們終會並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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