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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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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痛看向沂大娘。她的眼睛開始放空,雙手無力的垂著,仿佛這一震,也震清了她還在糾結的心。她和我,都聽到了稚童們的聲音嗎?那嘶聲裂肺、孤苦無助,如冰刀從心臟上劃下來,又寒又痛。每一次,都折磨著她,備受煎熬。怪不得她氣色差,已有老太之像。

我忍受著刀鋒地切割:“風師叔,西荒,是大家的家。”

姜春看向我,恨意從他的眼眶裏溢出:“無知小兒,你知道甚。”他又把利劍往我咽喉裏遞:“若不是我,西荒怎麽可能從千裏荒漠變成青山綠水,厄介怎麽可能打了幾十年都攻不進來,這裏的百姓怎麽可能安居樂業?就靠熊能?這垂垂老者?他現在連拔鬼刀都成問題,更何況鎮守偌大的西荒。呵呵,爾等也太小瞧西荒這個苦寒之地。”

“可是風師叔。”聶雲舟也堅韌地站了起來對峙,“西荒的守護,不是單靠你的邪門歪道。”

姜春對他更是嬉笑而去:“你可知我手上的邪門歪道從何而來?”

這一問,問的我們大家都蒙了。姜春將目光一一掃過我們:“你們又可知,你們的掌門這次為何而來?你,不也一樣?”最後,他將冷冽的目光放在聶雲霞身上。

而聶雲霞劍下的沂大娘難得開了口:“哥,我是你的親妹妹嗎?”

姜春一聽,慌了:“沂妹,你怎會這麽想?我們可是一母雙胞。”

“可我總覺得,我的心,是空的。”沂大娘無神地看著別處,“治了這麽久的病,吃了那麽多的藥,大夫還是說我氣虛,脈搏羸弱。甚至有時候,我都覺得它沒有跳動。”她無力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姜春總算流露出一絲苦楚:“沂妹,哥從小到大都不會騙你。你一直都是哥的親妹妹。自娘胎起,我們倆就是締結一生的兄妹。你相信哥,哥一定會讓你痊愈。”

“哥。”沂大娘將目光回到姜春身上,“我有時在想,我還是不是一個活人。”

突然,一個畫面湧現在我的腦海裏。若單純的只是為了守護西荒不被厄介攻占,稚童獻祭鬼刀就可以了。為什麽我幾次魂穿到的地方卻是祠堂,不是山洞。縱觀這家裏的雕刻,都是出自姜春之手。將軍府會議廳的木雕祠堂也應該是他的手筆。那祠堂裏供奉的女生是誰?姜春最在乎的女生是誰?只能是眼前的沂大娘。

我仰視著沂大娘,細細打量,再回顧那個雕像,五官是有幾分相似。而我之所以沒有認出來,是因為沂大娘變老了?姜春施法用稚童獻祭鬼刀,為什麽要稚童們端著祠堂去?為什麽他將稚童們的鮮血取出後,是先給祠堂下了一場血雨?

一個念頭在我的腦子裏炸了。我看向背對著我的姜春,緩緩而道:“稚童獻祭鬼刀,犧牲小我,守護西荒,只是個幌子。”這個驚天言論一出,在場的人都看向我。

“你這豎子,還不閉嘴。”姜春怒了,他將劍直□□咽喉。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劍封喉?喉管被刺破,血流不光從傷口流出,還從我的嘴裏噴出。血腥味直沖天靈蓋。

從小到大,我受的最大的傷,不過是切菜不小心割破了手。我媽摔了刀,抱著我直奔醫院包紮,可心疼了。可在這裏,我受的傷,一次比一次重。已經嚴重超出了我的理解與承受。

手指亂抓著衣衫,我顫抖著瞇著眼,看向聶雲霞,拼盡最後的氣力,吞吞吐吐著:“血、雨、祠、堂。”太疼了,整個身體漏風的疼。

在彌留之際,我看到恍然大悟的聶雲霞朝姜春驚詫地看去。

一旁的聶雲舟也懂了,沖脫紅玉的攙扶沖著姜春大叫:“稚童們獻祭的不是鬼刀,而是你的親妹妹,沂大娘。”

最後一根弦,錚的一聲,斷了。姜春總算原形畢露,猙獰地大笑。他將刺中我的劍收回。一股血流從我的窟窿裏湧出來,突來的改變,讓我又噴了幾口血。手指已經沒有力氣的躺著。眼皮裏也快耷拉下來。看著劍刃上留不住的血漬,都滾到了劍尖上,墜落滴滴飽滿。

只聽姜春狂妄著:“一舉兩得,不好嗎?七月稚童,實屬上品,獻都獻了,不如物盡其用。”

“你簡直是無常派的敗類。”血性方剛的聶雲舟怒吼著,好在有紅玉攔著,不然他真的會不要命的沖過來。

眼明心亮的紅玉知道,在這屋子裏,一命懸一線,兩重傷不敵,而他毫無道法功力,就連姜春的一揮衣袖都接不住。為了保存僅剩的實力,他必須攔住受傷的聶雲舟:“別逞強,他可是風師叔。我們打不過。”

“打不過就不打了嗎?”聶雲舟沖他叫囂著,“無常派沒有懦夫。”

看他倆鬧騰,卻惹笑了姜春:“沒想到,清河還能教出你這等徒弟。不錯不錯。”

“你不配提掌門的名號。巧立名目,只為一己之私。你這喪盡天良的惡魔。”聶雲舟現在就是一炸藥,什麽都能點燃。

姜春將劍收回,看向聶雲霞:“為一人得這般結果,你可還要?”

聶雲霞在糾結,沂大娘已然不糾結了。她收起了淚水,看著姜春,平靜地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哥,今日我做了你喜歡的桂花魚。”

得到好言的姜春,自然溫柔以待:“沂妹,你不要怕,她不會傷害你。今日之事,我會處理好。如若你還想住在西荒城,我們就繼續住在這裏。要是你不願,我們明日就離開。”

“哥,我挺喜歡這裏。”沂大娘微微一笑,“我想留在這裏。”

“好。”更加歡喜的姜春往前一步,“我們哪兒也不去。”

就在這時,面帶微笑的沂大娘突然伸手握緊聶雲霞手中的利劍,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一道鮮紅綻放而開,看花了大家的眼。

沒有料到的聶雲霞趕緊抽出劍,沂大娘沒了依仗,就像洩了氣的皮球,往下倒。

姜春見狀立馬扔了劍一個健步接住,摟住他親愛的妹妹,豆大的淚珠子開始往外面掉。沒想到沂大娘會自裁的姜春一時間還沒有緩過神,磕磕巴巴著:“沂妹,沂妹,你為什麽,不是說,給我做桂花魚嗎?吃,我馬上吃。”

沂大娘剛張開嘴,血從嘴角流出。她虛弱地拉住姜春的衣袖:“哥,我,我是你的,妹妹嗎?”

“是,是。你是我的親妹妹。唯一的親妹妹。一直都是。”姜春焦慌著,緩了幾秒才使出自己的修為為沂大娘止血。

趁這個間隙,聶雲霞走到我的身邊。她雖面掛難受,但對我即將離世,似乎並沒有太大憂心。

看得我還有些失望。靠在她懷裏,我的委屈又開始泛濫:“你,果真,不喜歡我。”瞧人家姜春,男兒有淚不輕彈都彈得劈裏啪啦。而聶雲霞連一句寬慰的話都沒有。

淡定的她抽出袖中的帕子將我的血口堵上,嘴裏總算漏了句:“你不會有事。”我正高興時,她又補了聲:“別說話。”我只好乖乖地倒在她的懷裏。

看著沂大娘還在往外面冒的鮮血,我應該也不遑多讓。這一次,我真的要死在這個地方了。

聶雲舟見機拿回自己的劍,反向劍指一心只想救妹的姜春。和沂大娘投緣的紅玉,紅了眼。

“風師叔,你的法術在沂大娘身上用不了。”聶雲舟更加篤定了,“因為她不是活人。”

最後的遮羞布被無情地揭穿,姜春化身孤狼,沖著聶雲舟重重的一掌。要不是紅玉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避開了大部分掌力。不然碎裂的就不是墻。

沂大娘見暴怒的姜春,還是不忍,手指微微一動,姜春立馬捧住:“沂妹,你別聽他們胡說。我有無常派的禁書。我能覆活你一次,就能再覆活你第二次。”

沂大娘顫動著雙唇,吐著不成型的字:“哥,放,他們,走,吵,我,累。”

姜春擡起頭,青筋直冒,血絲布滿眼球,殺氣騰盛,對著我們惡狠狠:“滾。”這聲音,我感覺房子都要被掀了。

我被聶雲霞抱起,聶雲舟被紅玉扶著,四人都看了沂大娘最後一眼。她也在看我們。我頓時覺得心如刀割。仿佛有什麽又要從我的心裏破洞而出。自顧不暇的我只能倒在聶雲霞懷裏,強忍著鉆心之疼。

跨出門的時候,我隱約聽到姜春在好聲好氣地回應著:“好,哥聽你的,都聽你的。”

我的血也該流的差不多了,我這個無辜的人也該歸西了。

雖怨聶雲霞沒有太喜歡我。但我在這的最後一眼,還是留給了她。她真好看,比天邊的晚霞還要好看。流暢的下頜線,高高的鼻梁,還有那軟軟的紅唇。我想再嘗嘗,她的味道。甜甜的,一定能止住我傷口的疼、心裏的痛。

“霞霞。”支撐不起的眼瞼還是落下了帷幕。我凝神貼耳,聽著她勻速的心跳聲,真的還有好多好多話想給她說。可最終的千言萬語,和沂大娘一樣,只匯成了幾個不完整的字:“喜,歡,你。。。”是真的,比黃金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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