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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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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林淮溪在短短二十四小時內被告白了兩次,但第二次他還是沒有半點經驗,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等他跑遠後再去回想時,那段記憶十分模糊,他只記得自己說了個“我會考慮”,其他的再怎麽回想也都是一片空白。

林淮溪嘆了口氣,精神恍惚地回到宿舍,把自己埋在了被子底下。

周圍一片漆黑,被子給了他一種隔絕的安全感,此刻他才拋掉了種種偽裝,表露出了自己真實的情緒。

他萬萬沒有想到讓祁妄吃醋的“他們”裏,竟然包含孫柏逸!

怪不得他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適人選,原來事先排除了正確的答案!!

從小到大,他只有兩個好朋友,但他的兩個好朋友竟然一前一後跟他告白了,一個也沒保住。

這對林淮溪有很大的觸動和刺激,他所有的心神都被這占據了,沒法去思考“他們中”還包含誰。

他對兩個人都承諾了會好好考慮,但他腦海裏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線頭。

他跟祁妄和孫柏逸都是好兄弟,他可以為了他們兩個做任何事情,但不包括做、做做他們的老婆啊!

林淮溪把頭埋在床上,無聲地吶喊了幾聲,整個人都抓狂了。

他沒有吃晚飯,一整晚沒有下床。

第二天他們有早課,孫柏逸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摳眼屎一邊拉窗簾。

晨光灑進屋裏,他看到林淮溪床上的被子還維持著原來的形狀,圍成了一個小包。

他驚訝了幾秒,試探地拍了一下林淮溪,“你醒了嗎?”

林淮溪從被子裏鉆了出來,表情木然,眼神清明,不帶一絲困倦,不像是剛剛睡醒。

劉崢年看著他眼下的淡淡青色,擔憂地問道:“你昨天晚上睡覺了嗎?”

林淮溪含糊地點了點頭,翻身下床。

劉崢年見他精神狀態不好,又多追問了一句,“你昨天就不對,是不是生病了,實在不行就別強撐了。”

他話音剛落,林淮溪就晃了兩下,因為低血糖,眼前一片漆黑,及時扶住旁邊的桌子才沒有摔倒。

劉崢年被嚇到,立刻去攙扶他,“你別強撐了,我幫你去跟老師請假,你今天就好好待在宿舍裏休息。”

張雲秋也走了過來,“我們兩個都去上課了,宿舍裏只有你一個人,萬一出了事兒怎麽辦,你還是去醫院吧。”

林淮溪感激地朝他們兩個笑笑,“我沒生病,就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

兩人再三確定林淮溪沒有發燒,也沒有其他癥狀後,這才放心離開了。

宿舍重新安靜下來,林淮溪平躺在床上,強行把大腦清空。

他已經很累了,頭上的血管發麻發脹,眼睛無比酸澀——身體已經發出了警告,但依舊睡不著。

林淮溪翻了個身頭,靠在欄桿上,剛好能看著祁妄空蕩蕩的床鋪

他什麽都沒想,只是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用這個姿勢睡著了。

劉崢年和張雲秋都沒打擾他,林淮溪一口氣睡到了傍晚,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林淮溪突然有點緊張,怕是祁妄和孫柏逸來追問答案,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姓名後,這才松了口氣。

“溪溪,你之前不是答應要請我們吃飯嗎,可不能反悔啊。”

聽到宗南澤慵懶又輕佻的嗓音,林淮溪用剛醒的大腦思考了幾秒,才想起之前的約定,“我沒有反悔,只是不確定你們最近是否有時間。”

“我問過鐘崇丘了,他也可以,”宗南澤托長音調,“你不會為了你那個好朋友,放我們兩只鴿子吧?”

林淮溪機械地回答,“不會,你們想吃什麽,我請你們。”

“那我們就約好了。”

他們又說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林淮溪坐起來時關節發出的明顯的聲響,他又動了幾下,才感覺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他自己思考不出來個所以然,不知該如何面對祁妄,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幹。

林淮溪從小就很勇敢,從不回避問題,但這次超出了他承受能力的極限,下意識選擇了對他來說更輕松的選項。

林淮溪換了件衣服,頭腦發脹地到了宗南澤發給他的地址,遙遙看到了在人群中相貌無比出色的二人。

宗南澤穿得很有藝術氣息,微長的頭發自然地攏在腦後,紮了一個小揪,笑起來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毫不掩飾地散發著自己的魅力,店裏有好幾個人都在偷看他。

宗南澤並不介意自己成為別人議論的對象,甚至樂在其中,跟林淮溪打了個招呼後,緩慢地收回視線,中途若有若無地跟其他人對上目光,留下了多情的笑。

林淮溪看到這幕,忍不住吐槽,這個花花公子跟以前沒有半點差別。

不過宗南澤確實很久沒有談戀愛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忍住的。

林淮溪走了過去,他們三個的長相類型不同,顏值倒是如出一轍的高,瞬間成為整個飯店的焦點。

他坐下後,不輕不重地看了宗南澤一眼。

林淮溪的性格一直很好,這次卻表現出有棱角的一面,宗南澤眉梢輕挑,笑著對老板娘說,“我們人多,可不可以換一個包廂?”

老板娘看著他們心情就好,樂呵呵地帶著他們往裏走。

隔絕了陌生的目光後,鐘崇丘緊繃的面部肌肉終於放松,手中的奶茶遞給林淮溪。

林淮溪看著熟悉的杯子和口味,這好像成了他和鐘崇丘的信物,承載著只屬於他們的回憶和感情。

他的大腦還是木的,過了幾秒才向鐘崇丘道謝。

鐘崇丘蹙眉看著他,眼裏滿是關心:“淮溪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林淮溪楞了幾秒,下意識去摸臉。

出門前他照過鏡子,臉色並不難看,無神的眼睛卻出賣了他。

“我沒事。”

看到林淮溪強顏歡笑,鐘崇丘張開的嘴又閉上,不忍心戳穿他。

林淮溪也察覺到氣氛變得僵硬,主動轉移話題:“點菜吧,你們喜歡吃什麽?”

宗南澤卻伸出手蓋在了菜單上,“再等幾分鐘,還有人沒到。”

林淮溪茫然地看著他,剛要開口詢問,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嗓音。

“我沒遲到吧?”

林淮溪身體一僵,強忍著轉身的沖動,坐著沒動。

反而是宗南澤這個客人盡了地主之誼,十分熱情地歡迎孫柏逸,還主動幫他拉開了林淮溪旁邊的椅子。

孫柏逸的性格一向鬧騰,像只沒心眼的傻狗,坐在林淮溪旁邊後卻抿著唇,低頭不語,把反常都寫在了臉上。

他低頭看著水杯,手指無意識地摩縮了兩下,小心翼翼地擡頭看著林淮溪,眼神中充滿了忐忑,但更多的是希冀,還有毫不掩飾的喜歡。

坐在對面的宗南澤和鐘崇丘將這一幕收於眼底,鐘崇丘的神情當場變了,氣息也變得陰沈。

孫柏逸卻沈浸在戀愛的粉色泡泡中無法自拔,控制不住地想要親近林淮溪。

林淮溪無奈地笑了一下,把菜單遞給他,語氣像是哄孩子,“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你先點菜。”

孫柏逸的告白雖然讓他十分苦惱,但沒有造成太大的壓力,林淮溪還能自然跟他相處,只是苦惱如何委婉地拒絕。

見林淮溪主動跟他開口,孫柏逸的眼神立刻亮了,嘴也咧到了耳根,仿佛在執行天大的任務,雙眼死死地瞪著菜單,像是要瞪出兩個洞。

林淮溪趁這段時間回想,覺得自己剛才表現得不錯,也有信心去拒絕這兩個好朋友的告白了。

像是在回應他,背後的門被推開了。

夜晚微涼的風湧入,溫柔地吹起他額角的碎發,林淮溪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倏爾擡起眼,所有紛亂的想法從他腦海中消失,周遭的環境也離他遠去。

他明明什麽都沒看見,卻有種強烈的預感,他知道來了。

那一瞬間,時間的流逝變得十分緩慢,腳步聲伴著他逐漸加快的心跳聲,一步一步踏在了他敏感的神經上。

他的餘光瞥見了風衣的衣角,這是他給祁妄買的,就算不用去看他,眼前也浮現出祁妄穿著風衣時挺拔又清逸的樣子。

這件風衣也揭開了記憶的一角,過往的一幕幕浮現在他眼前——他跟祁妄都在笑,是除了家人以外,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但他現在卻不敢擡頭看祁妄。

林淮溪原本想去拿水杯,祁妄出現後他慢慢收回了手指,緊緊握成拳,指甲深陷在掌心裏,都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這種疼痛。

林淮溪情緒外溢,險些沒有控制好神情,還好孫柏逸看見祁妄就炸毛,動靜太大,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註意。

“你怎麽在這,誰讓你來的!”

“切,陰魂不散,我們點的菜很少,沒有你的份!”

“別露出這一副表情,好像我接待你了一樣……”

孫柏逸突然想到了什麽,控訴道:“你也別想借此跟溪溪告狀!”

借著這幾句話的時間,林淮溪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調整好了表情,無奈地擡頭去看孫柏逸他們,但視線卻只敢停留在脖子以下。

“孫柏逸你坐下說話,站著不累嗎,對了,這家有你最喜歡的檸檬雞爪,你要不要試試?”

“好!”孫柏逸立刻笑開了花,親親熱熱地蹭了過來,還故意留給祁妄一個挑釁的眼神。

林淮溪看到這幕,動作一頓。

之前祁妄跟孫柏逸也是這種相處模式,當時他被主角和渣攻的假象蒙蔽了雙眼,並未察覺到動作中的真正含義,此刻才發現這分明是情敵之間的互相針對。

這樣的相處模式很久之前就出現了,林淮溪忍不住瞇著眼睛,回想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難道那麽早之前,祁妄和孫柏逸就已經喜歡他了嗎?

孫柏逸像個高需求的熱情大狗,林淮溪只是沈思了幾秒,他就不滿意了,哼哼唧唧地用頭蹭過來,非要林淮溪跟他說話。

也多虧有孫柏逸這個活寶在,林淮溪也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菜很快就上齊了,孫柏逸又跟宗南澤拌起了嘴,就算沒有其他人說話,氣氛也不凝滯。

祁妄坐在他對面,林淮溪心情覆雜,不敢看他,只能假裝低頭吃飯,不停往嘴裏塞東西。

就在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把盤子放在他面前。

林淮溪看著虎口處的黑痣,恍惚了幾秒後,看著盤子裏剃完刺的魚,這才第一次擡眼去看祁妄,小聲又拘謹地說道:“謝謝。”

祁妄還是往常的樣子,朝他笑了笑,仿佛兩人什麽都沒發生。

林淮溪抿了抿唇,又低下了頭。

孫柏逸跟宗南澤吵得正起勁,餘光瞥見這個舉動,立刻酸了。

祁妄不僅裝,還總是喜歡玩這種小心機,不就是剔魚刺嗎,誰就不會啊!

孫柏逸立刻擼起袖子開幹,咬著牙跟盤子裏的魚鬥爭,等他終於把魚刺挑完,想要送到林淮溪面前討賞,手卻突然頓住了。

祁妄提完魚刺後,魚肉還能保持原來的形狀,但他的盤子裏只剩下被筷子搗爛的肉泥,一小撮一小撮地堆著,十分沒有食欲,他都不想放進嘴裏,也不好沒皮沒臉地送到林淮溪面前。

孫柏逸咬了咬牙,只能強裝無事,用手肘把盤子推到一邊,又要去夾最後一條魚。

林淮溪連忙阻止他,“一共就五條魚,你給學長留一條。”

孫柏逸只能悻悻地放棄了,改瞪祁妄一眼,又要找碴,空氣裏充滿了火藥味。

林淮溪已經顧不上他了。

以往祁妄提完魚刺,他都會幫祁妄挑香菜,但這次點的菜裏面很少有香菜,而且十分明顯,可以輕易地避開。

林淮溪看了祁妄一眼,猶豫幾秒後,最終還是沒有幫忙。

一頓飯吃得兵荒馬亂,林淮溪自顧不暇,都沒有註意到宗南澤探究的目光。

宗南澤組的這場飯局,也是最讓林淮溪頭疼的存在,但他十分安靜,吃飯時一直觀察著林淮溪三人,表情逐漸變得玩味。

但他什麽都沒有說,像是在看一場有趣的戲,直到祁妄投來了警告的目光,他這才變得收斂了一些。

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林淮溪食不知味,覺得胃裏裝滿了沈甸甸的石頭,臉上還要強裝出笑容,十分周到地把人都送走後,這才拖著身體往宿舍走。

他們的宿舍樓比較偏,周圍的小路一片漆黑,林淮溪走到燈火通明的宿舍門口,冥冥之中突然感覺到了什麽,猛地回過頭。

樹蔭下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黑暗擋住了他的臉,林淮溪卻瞬間認出了他。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對望,中間有幾個人回到宿舍,熙熙攘攘,但林淮溪沒有半點分神,視線始終落在祁妄身上。

祁妄始終沒有向前一步,就算林淮溪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宿舍,他也不會阻止,只會在那安靜地凝望。

林淮溪突然皺起了眉,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一步一步地朝祁妄走去。

“你今晚要住在宿舍嗎?”林淮溪停在他面前,故意用自然的語氣閑聊。

“不是,我來看看你。”祁妄一句話就把他的偽裝打散了。

林淮溪擡頭看著祁妄,他的五官隱沒在黑暗中,只有一雙眸子依舊溫和,比滿天的繁星還要亮。

“那你為什麽站在這?”他們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卻不知該如何相處了,林淮溪糾結了很久才勉強憋出這句話。

祁妄伸出手,從風衣中拿出了一瓶熱牛奶遞給他,“你晚飯的時候一直吃涼菜,我怕你的胃受不住,喝點熱的緩一緩。”

林淮溪楞住了

晚飯時,他機械式地吃東西,只對著離他最近的那道涼菜動筷子,塞了一肚子,怪不得會覺得胃裏裝滿了石頭,不斷下墜。

林淮溪猶豫了幾秒,伸手將牛奶接了過來,溫暖順著指尖蔓延,胃裏的冰冷都緩和了不少。

祁妄買完牛奶之後,一直放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暖著,才能夠保持住適口的溫度。

林淮溪察覺到這一點時,心尖顫了顫,胸口無比酸澀。

但祁妄什麽都不要求,也沒有追著他逼問答案,“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林淮溪沒有回應,眼中倒映著祁妄離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祁妄往前走了一步,卻感覺到了微弱的阻力,他頓了頓,察覺到了林淮溪的動作,卻沒有回頭。

他不敢,他擔心這一回頭,自己就沒有辦法控制住情緒,會嚇到林淮溪。

兩人各懷心事,維持著這個奇怪的動作,林淮溪沒有松手,祁妄也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過了足足五分鐘,林淮溪理清了思緒,鼓足勇氣看著祁妄,“我還沒有考慮好,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拒絕了,你會怎麽樣,我們還能像之前那樣相處嗎?”

林淮溪再也掩飾不下去,目光殷切地看著祁妄,努力控制情緒,但聲音越來越抖,最後幾個字破碎不成音。

祁妄的心刺痛不已,他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在林淮溪沒有給答覆之前要保持距離,但瞬間就被林淮溪打敗了,心甘情願地轉過身,還有看著林淮溪泛紅的眼眶,眼裏滿含心疼。

他伸出手,想要捧住林淮溪的臉,但手指在空中蜷縮了一下,還是收了回到了。

“溪溪,我不想讓你傷心,我也不想拿這威脅你,逼你做違心的事情。”

“但我沒辦法說服自己,也沒辦法騙你,就算我再努力,我們兩個一起去掩飾,我們……”

祁妄的語氣變得比風還輕,但落在林淮溪耳邊,無比清晰:“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林淮溪之前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但他不想接受現實,他不想失去祁妄。

以往,祁妄任何事情都可以辦到,在林淮溪眼裏是無所不能的,他便把虛妄的希望放在了祁妄身上,期盼祁妄能給他那個想要的答案。

但沒有。

林淮溪眼裏的光逐漸黯淡,慢慢垂下眸子,緊拽著風衣一角的手也松開了。

祁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原地站了三秒後轉身離開,風衣的衣角輕輕擦過了林淮溪手背。

林淮溪明明察覺到了,但沒有擡頭,沒有開口挽留,更沒有追上去。

壞了一周的路燈,突然在此刻修好了,明亮的燈光灑下,拉長了林淮溪的身影。

但只照亮了林淮溪的世界,過了幾秒,他緩慢地擡起頭,前方樹影幢幢依舊是一片漆黑,而穿著風衣的祁妄已經隱沒在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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