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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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
大楚軍勢如破竹, 半個月前便已經將西北一帶入侵的外族人給趕出了關外，如今一路往西北躍進，只要再予些時日, 將西北游牧族的邊境納入大楚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就在這等關鍵時刻，皇上卻固執地叫人下了一道詔書直達軍營，急詔祝卿安回程。
得了聖旨的祝卿安也是一頭霧水, 她正在前線上陣殺敵, 這會兒讓她回去做什麽？沒有人能猜得透皇上的看法，他們這群人都是新調上來的, 即便是段尚書從前也跟皇上相處得不多，根本不知對方個性如何。
譚鎮遲疑：“這不明不白地叫你回去, 真的要回嗎？”
祝卿安無奈：“這可是聖旨。”
再不明不白都得回去，否則便是大罪了。
若是平日裏遇到這樣的事，太子肯定會率先給她解釋一番因果, 但是這次東宮那邊沒有一點音信，便說明此事東宮多半是不知曉的，是皇上一意孤行。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收到聖旨的當日，祝卿安便草草收拾了一番，帶著幾個人掉頭回京。
段尚書跟譚鎮將她送出了軍營，瞧著祝卿安的身影漸行漸遠，段尚書不免遺憾：“若是此番她不回去，日後回京論功行賞, 最大的功勞必然落在她身上。”
但是仗打到一半便回去, 那功勞肯定得大打折扣了, 真是可惜。
譚鎮氣得臉紅脖子粗，小聲道：“皇上從來都是小心眼兒, 他這麽做肯定是防備著太子殿下。”
他跟姑娘都是太子的人，皇上定然知曉，這回姑娘立下大功，回程之後太子勢力定然更勝從前。老皇帝一定是為了遏制太子的勢力，才如此自私地將人召回京，當真可惡。
譚鎮這回罵錯了人，皇上將祝卿安召回來非但不是為了防著裴元珩，相反還是為了他考慮。起碼站在皇上的位置上，他是真心覺得自己是慈父心腸。
然而這份好心腸沒有被理解，裴元珩後知後覺得知這一消息後，真個人都炸了。自從裴元璽“身亡”之後，他就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如今這個老東西不聲不響的把祝卿安的功勞都給抹了大半，叫他怎麽不怒？
裴元珩殺氣騰騰地闖入大明宮，準備給自己跟祝卿安討要說法。他跟譚鎮想到了一處，覺得老東西是忌憚他的勢力太過強大才做出這麽惡心人的事來。果然，老東西永遠也學不乖。
皇上也被他的一通指責給氣得半死，不顧身子不適，揚聲罵道：“真是逆子，朕這麽做是為了誰？！”
裴元珩冷笑：“自然不可能是為了我。”
皇上：“……”
他幹咳了幾聲，險些要把自己肺給咳出來，這逆子真是不把他氣死心裏就難受。
他好心跟裴元珩講道理：“你手裏的鐵甲軍還被她管著，如今又屢立戰功，假以時日，整個兵部都要聽她的，你難道要扶持第二個謝家？”
皇上承認自己先前的確看輕了祝卿安，但是他已經在盡力補救了，如今將祝卿安召回來便是證明。他在謝家身上吃過的虧，並不希望下一任皇帝也吃一遍。
皇上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裴元珩：“你放心，朕不會虧待了她。”
裴元珩肯相信才有鬼呢。這老頭子心思深得很，從前看輕祝卿安雖然叫人惱火，但是比現在這樣別有用心還是要好很多的。
父子倆不知道多少回不歡而散了，皇上雖然在裴元珩面前硬撐著一口氣，但是等將人送走了之後，卻意外地吐了一口血。這下可把殿內伺候的給嚇壞了，他們雖然覺得皇上脾氣越來越差，偶爾氣不過的時候還要咒罵兩句，但是真沒想著要讓皇上早死。皇上若是死了，他們滿殿的人還不知道要何去何從呢？
禦前總管更是心慌，皇上若是走了，他肯定也活不成，畢竟他知道的太多了，皇上應當不會放過他的。
皇上望著沾了血的帕子，有些楞怔，他的身子真的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
貼身太監已經準備叫太醫，可皇上卻無動於衷，如今這般，即便叫來太醫也不會好了。
大明宮中波瀾不驚，皇上吐血的消息也被捂得緊緊的，直到祝卿安從邊境趕回來，外頭也沒有人知道皇上的身體已經日漸惡化了。不同於以往，以前皇上病弱卻還能出去散散心，這次已經嚴重到要用湯藥吊著了。
祝卿安被召進宮時，看到皇上的臉色也覺得古怪。要說康覆也未康覆，身量消瘦好似風一吹就倒了；但要說病入膏肓，卻又好似精神很好，眼眶都是猩紅一片，看得有些駭人。
祝卿安坐在殿中，由著皇上打量。對方的目光帶著審視，像條毒蛇一樣，纏在身上便甩不掉了。祝卿安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但思及這是皇帝、是太子的生父，才硬忍住了。
“聽聞你在西北屢建奇功，如今朕將你臨時調回來，心中可有怨氣？”
祝卿安道：“聖上叫微臣回京自有聖上的道理，微臣謹遵聖意。”
皇上輕嗤一聲：“口蜜腹劍。”
祝卿安拳頭都硬了。
可更叫她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給了她一道賜婚的聖旨。祝卿安本以為皇上對她如此不喜，該是隨意指一個紈絝子弟給她，沒想到賜婚的對象竟然是——
太子？
祝卿安攥緊著聖旨，卻仍然狐疑，皇上會這麽好心？
皇上哂笑：“既然你與太子情投意合，朕又怎麽會不成全呢？”
他說得似乎敞亮，但是隨即又提及裴元珩年齡一事，暗示太子年紀已經大了，然膝下無子嗣，身邊也缺伺候的人，所以大婚過後便會迎側妃入府。
祝卿安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果然叫她過來準沒好事兒。
二人雖然沒什麽好說的，但是架不住皇上今日話尤其得多，一直在絮絮叨叨、明示暗示，還引著祝卿安說話。但是祝卿安一直沈默應對，她不說話，即便開口也是應一聲，多餘的字都懶得說，最後反而是皇上有些急了。說話間仿佛還喘著粗氣，口幹舌燥地多喝了兩口茶水。
祝卿安盯著他面前的茶盞續了一次又一次，還有閑工夫琢磨起來，皇上難道不撐嗎？
皇上註意到她在盯著自己看，才意識到自己多喝了這麽多的茶水。神色黑黢黢的，形容可怖。
祝卿安生怕自己再留下去會把這老皇帝給生生氣死，於是趕緊找了個借口退下了。
皇上緩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略顯失望地看著桌上的那盞茶。那小丫頭倒是精，自始至終都沒有喝他的茶。若是喝了，他也不至於如此生氣。祝卿安跟老二有情分，又跟兵部段尚書、譚鎮等人有舊交，手底下還握著一支精兵。這樣的人若是不放在皇家，皇上不放心；可若由著她生下孩子，皇上就更不放心了。她若有了孩子，這天下還不知道是姓裴還是姓祝。
“可惜了，去把茶倒了吧。”皇上嘆惋道。
不喝也罷，日後總有機會的，祝卿安他始終喜歡不來，等到他選的側妃入東宮之後，東宮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反正老二的孩子不能是從祝卿安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得是他選的人才行。
內侍恭著身上前取走了那一盞碰都沒有碰過的茶，心想這位祝將軍真是幸運，這一口若是喝下去，日後都別想生孩子了。
在西北立下戰功的祝將軍被指為太子妃一事，不久便在京中傳開了。這事兒雖然叫人意外，但是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祝將軍這樣厲害，太子妃本也當得，京城許多女眷甚至都覺得太子妃還配不上祝卿安呢，若是不入宮，憑一個伯爵的身份在宮外不知道多瀟灑。當了太子妃，她們日後想約著一塊兒去打馬球都不能了。
裴元珩跟祝卿安倒是湊在一塊認認真真地琢磨了這件事，二人都認定皇上是不想裴元珩坐大，但是又不想將事情做絕惹了兒子厭惡，於是想了這折中的辦法。但下了聖旨之後心裏又不服，於是想著用側妃給他們添堵。總而言之一句話，惡心。
祝卿安嘆了一口氣，盯著裴元珩：“雖然賜婚了，但我好似沒覺得高興。”
裴元珩也能理解，婚期太趕了，四個月後大婚，六禮都不一定能走完，加之還未成婚就準備塞小妾，能高興才見鬼呢。不過裴元珩還是許諾道：“婚期是改不了了，但是側妃肯定不會出現在東宮。”
他受不了素不相識的人介入自己的生活，本來他待祝卿安不同，便是因為原劇情的原因，他對祝卿安是安然信任的，換了別的女人裴元珩根本做不到。
“若是皇上一定要塞呢？”
“那也不行。”裴元珩說得篤定。
祝卿安這才好受了些，捏了一下他的手以示鼓勵。
婚期的確趕，從戰場上回來之後祝卿安便沒閑著，裴元珩亦然，整個朝廷都在為了太子大婚一事連軸轉，皇上有心做個“慈父”，在外處處表露出對裴元珩的關心關切，又幾次三番將這對未婚夫妻叫來大明宮用茶說話。
不過祝卿安自始至終沒喝他一口茶，因為側妃的事祝卿安心裏膈應得慌，覺得這裏的茶水都有股味道，聞都不想聞，更不用說喝了。直到大婚，祝卿安都沒喝過大明宮一點茶水，也沒吃過大明宮一塊糕點。
皇上這回真的是被她給氣到半死了，連著病倒了兩回，如今還留著一口氣，也是為了琢磨如何下藥。
外人卻不知道這裏頭的事，乍一看，還真以為皇上格外疼惜這個兒媳婦，比對當初廢太子跟林玉章還要好，舊人當真還是比不過新人吶。
大婚之際，京畿內外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各大酒樓商鋪跟著湊熱鬧大肆攬客，秦朗跟商止還在自家酒樓裏擺了三天的酒席，款待各方來客。
譚鎮等人也終於從前線回來。他們這回將胡人徹底趕出大楚，往西北攆了幾十裏不止，還叫人在此設了瞭望臺，加固邊防，若是日後胡人再有動靜，他們可第一時間發覺。
此番出征的將士都被論功行賞了一番，唯獨漏掉了祝卿安。不少人為祝卿安抱屈，但是裴元珩跟祝卿安這對新婚小夫妻其實已經不在乎這事兒了。新婚燕爾，不愉快的東西暫時都被兩人拋到了腦後。
這日裴元珩早起後，發現妻子已經在外練好了武，重又換了宮服坐在梳妝臺前畫眉。裴元珩接過了眉筆，鬧著要給她畫。
祝卿安知道他一會兒一個想法，只能由著他。
畫完之後，裴元珩欣賞了一番，對自己描眉的手藝很是自信：“日後我每天早上都給你畫好了。”
祝卿安挑眉：“殿下起得來？”
裴元珩強調：“當然！”
祝卿安不予置評。
不是她瞧不上丈夫，而是裴元珩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其實挺嬌貴的，不上朝的時候即便早上醒了還得鬧會兒脾氣不想說話，需得人伏低做小來哄。祝卿安第一次見他這般很是驚奇，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奇怪了，他們這位殿下從來就是個好性子的人。
她則不同，祝卿安從來都不怕吃苦，每日天不亮便早起練武，即便新婚第二日也沒落下。練武之後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等到快要用早膳時，她丈夫正好悠悠轉醒。今兒也就練武練得時間長了，否則他絕對看不到自己在這兒描眉。
裴元珩跟祝卿安感情一日千裏，或許是春風得意，裴元珩這段時間心情很是不錯，外人也甚少看到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可皇上沒這麽好運了，他身子本就不好，大婚那天硬撐了兩日，還因為側妃這事兒被裴元珩給頂了幾句嘴，一氣之下，徹底病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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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軍勢如破竹, 半個月前便已經將西北一帶入侵的外族人給趕出了關外，如今一路往西北躍進，只要再予些時日, 將西北游牧族的邊境納入大楚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就在這等關鍵時刻，皇上卻固執地叫人下了一道詔書直達軍營，急詔祝卿安回程。
得了聖旨的祝卿安也是一頭霧水, 她正在前線上陣殺敵, 這會兒讓她回去做什麽？沒有人能猜得透皇上的看法，他們這群人都是新調上來的, 即便是段尚書從前也跟皇上相處得不多，根本不知對方個性如何。
譚鎮遲疑：“這不明不白地叫你回去, 真的要回嗎？”
祝卿安無奈：“這可是聖旨。”
再不明不白都得回去，否則便是大罪了。
若是平日裏遇到這樣的事，太子肯定會率先給她解釋一番因果, 但是這次東宮那邊沒有一點音信，便說明此事東宮多半是不知曉的，是皇上一意孤行。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收到聖旨的當日，祝卿安便草草收拾了一番，帶著幾個人掉頭回京。
段尚書跟譚鎮將她送出了軍營，瞧著祝卿安的身影漸行漸遠，段尚書不免遺憾：“若是此番她不回去，日後回京論功行賞, 最大的功勞必然落在她身上。”
但是仗打到一半便回去, 那功勞肯定得大打折扣了, 真是可惜。
譚鎮氣得臉紅脖子粗，小聲道：“皇上從來都是小心眼兒, 他這麽做肯定是防備著太子殿下。”
他跟姑娘都是太子的人，皇上定然知曉，這回姑娘立下大功，回程之後太子勢力定然更勝從前。老皇帝一定是為了遏制太子的勢力，才如此自私地將人召回京，當真可惡。
譚鎮這回罵錯了人，皇上將祝卿安召回來非但不是為了防著裴元珩，相反還是為了他考慮。起碼站在皇上的位置上，他是真心覺得自己是慈父心腸。
然而這份好心腸沒有被理解，裴元珩後知後覺得知這一消息後，真個人都炸了。自從裴元璽“身亡”之後，他就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如今這個老東西不聲不響的把祝卿安的功勞都給抹了大半，叫他怎麽不怒？
裴元珩殺氣騰騰地闖入大明宮，準備給自己跟祝卿安討要說法。他跟譚鎮想到了一處，覺得老東西是忌憚他的勢力太過強大才做出這麽惡心人的事來。果然，老東西永遠也學不乖。
皇上也被他的一通指責給氣得半死，不顧身子不適，揚聲罵道：“真是逆子，朕這麽做是為了誰？！”
裴元珩冷笑：“自然不可能是為了我。”
皇上：“……”
他幹咳了幾聲，險些要把自己肺給咳出來，這逆子真是不把他氣死心裏就難受。
他好心跟裴元珩講道理：“你手裏的鐵甲軍還被她管著，如今又屢立戰功，假以時日，整個兵部都要聽她的，你難道要扶持第二個謝家？”
皇上承認自己先前的確看輕了祝卿安，但是他已經在盡力補救了，如今將祝卿安召回來便是證明。他在謝家身上吃過的虧，並不希望下一任皇帝也吃一遍。
皇上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裴元珩：“你放心，朕不會虧待了她。”
裴元珩肯相信才有鬼呢。這老頭子心思深得很，從前看輕祝卿安雖然叫人惱火，但是比現在這樣別有用心還是要好很多的。
父子倆不知道多少回不歡而散了，皇上雖然在裴元珩面前硬撐著一口氣，但是等將人送走了之後，卻意外地吐了一口血。這下可把殿內伺候的給嚇壞了，他們雖然覺得皇上脾氣越來越差，偶爾氣不過的時候還要咒罵兩句，但是真沒想著要讓皇上早死。皇上若是死了，他們滿殿的人還不知道要何去何從呢？
禦前總管更是心慌，皇上若是走了，他肯定也活不成，畢竟他知道的太多了，皇上應當不會放過他的。
皇上望著沾了血的帕子，有些楞怔，他的身子真的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
貼身太監已經準備叫太醫，可皇上卻無動於衷，如今這般，即便叫來太醫也不會好了。
大明宮中波瀾不驚，皇上吐血的消息也被捂得緊緊的，直到祝卿安從邊境趕回來，外頭也沒有人知道皇上的身體已經日漸惡化了。不同於以往，以前皇上病弱卻還能出去散散心，這次已經嚴重到要用湯藥吊著了。
祝卿安被召進宮時，看到皇上的臉色也覺得古怪。要說康覆也未康覆，身量消瘦好似風一吹就倒了；但要說病入膏肓，卻又好似精神很好，眼眶都是猩紅一片，看得有些駭人。
祝卿安坐在殿中，由著皇上打量。對方的目光帶著審視，像條毒蛇一樣，纏在身上便甩不掉了。祝卿安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但思及這是皇帝、是太子的生父，才硬忍住了。
“聽聞你在西北屢建奇功，如今朕將你臨時調回來，心中可有怨氣？”
祝卿安道：“聖上叫微臣回京自有聖上的道理，微臣謹遵聖意。”
皇上輕嗤一聲：“口蜜腹劍。”
祝卿安拳頭都硬了。
可更叫她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給了她一道賜婚的聖旨。祝卿安本以為皇上對她如此不喜，該是隨意指一個紈絝子弟給她，沒想到賜婚的對象竟然是——
太子？
祝卿安攥緊著聖旨，卻仍然狐疑，皇上會這麽好心？
皇上哂笑：“既然你與太子情投意合，朕又怎麽會不成全呢？”
他說得似乎敞亮，但是隨即又提及裴元珩年齡一事，暗示太子年紀已經大了，然膝下無子嗣，身邊也缺伺候的人，所以大婚過後便會迎側妃入府。
祝卿安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果然叫她過來準沒好事兒。
二人雖然沒什麽好說的，但是架不住皇上今日話尤其得多，一直在絮絮叨叨、明示暗示，還引著祝卿安說話。但是祝卿安一直沈默應對，她不說話，即便開口也是應一聲，多餘的字都懶得說，最後反而是皇上有些急了。說話間仿佛還喘著粗氣，口幹舌燥地多喝了兩口茶水。
祝卿安盯著他面前的茶盞續了一次又一次，還有閑工夫琢磨起來，皇上難道不撐嗎？
皇上註意到她在盯著自己看，才意識到自己多喝了這麽多的茶水。神色黑黢黢的，形容可怖。
祝卿安生怕自己再留下去會把這老皇帝給生生氣死，於是趕緊找了個借口退下了。
皇上緩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略顯失望地看著桌上的那盞茶。那小丫頭倒是精，自始至終都沒有喝他的茶。若是喝了，他也不至於如此生氣。祝卿安跟老二有情分，又跟兵部段尚書、譚鎮等人有舊交，手底下還握著一支精兵。這樣的人若是不放在皇家，皇上不放心；可若由著她生下孩子，皇上就更不放心了。她若有了孩子，這天下還不知道是姓裴還是姓祝。
“可惜了，去把茶倒了吧。”皇上嘆惋道。
不喝也罷，日後總有機會的，祝卿安他始終喜歡不來，等到他選的側妃入東宮之後，東宮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反正老二的孩子不能是從祝卿安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得是他選的人才行。
內侍恭著身上前取走了那一盞碰都沒有碰過的茶，心想這位祝將軍真是幸運，這一口若是喝下去，日後都別想生孩子了。
在西北立下戰功的祝將軍被指為太子妃一事，不久便在京中傳開了。這事兒雖然叫人意外，但是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祝將軍這樣厲害，太子妃本也當得，京城許多女眷甚至都覺得太子妃還配不上祝卿安呢，若是不入宮，憑一個伯爵的身份在宮外不知道多瀟灑。當了太子妃，她們日後想約著一塊兒去打馬球都不能了。
裴元珩跟祝卿安倒是湊在一塊認認真真地琢磨了這件事，二人都認定皇上是不想裴元珩坐大，但是又不想將事情做絕惹了兒子厭惡，於是想了這折中的辦法。但下了聖旨之後心裏又不服，於是想著用側妃給他們添堵。總而言之一句話，惡心。
祝卿安嘆了一口氣，盯著裴元珩：“雖然賜婚了，但我好似沒覺得高興。”
裴元珩也能理解，婚期太趕了，四個月後大婚，六禮都不一定能走完，加之還未成婚就準備塞小妾，能高興才見鬼呢。不過裴元珩還是許諾道：“婚期是改不了了，但是側妃肯定不會出現在東宮。”
他受不了素不相識的人介入自己的生活，本來他待祝卿安不同，便是因為原劇情的原因，他對祝卿安是安然信任的，換了別的女人裴元珩根本做不到。
“若是皇上一定要塞呢？”
“那也不行。”裴元珩說得篤定。
祝卿安這才好受了些，捏了一下他的手以示鼓勵。
婚期的確趕，從戰場上回來之後祝卿安便沒閑著，裴元珩亦然，整個朝廷都在為了太子大婚一事連軸轉，皇上有心做個“慈父”，在外處處表露出對裴元珩的關心關切，又幾次三番將這對未婚夫妻叫來大明宮用茶說話。
不過祝卿安自始至終沒喝他一口茶，因為側妃的事祝卿安心裏膈應得慌，覺得這裏的茶水都有股味道，聞都不想聞，更不用說喝了。直到大婚，祝卿安都沒喝過大明宮一點茶水，也沒吃過大明宮一塊糕點。
皇上這回真的是被她給氣到半死了，連著病倒了兩回，如今還留著一口氣，也是為了琢磨如何下藥。
外人卻不知道這裏頭的事，乍一看，還真以為皇上格外疼惜這個兒媳婦，比對當初廢太子跟林玉章還要好，舊人當真還是比不過新人吶。
大婚之際，京畿內外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各大酒樓商鋪跟著湊熱鬧大肆攬客，秦朗跟商止還在自家酒樓裏擺了三天的酒席，款待各方來客。
譚鎮等人也終於從前線回來。他們這回將胡人徹底趕出大楚，往西北攆了幾十裏不止，還叫人在此設了瞭望臺，加固邊防，若是日後胡人再有動靜，他們可第一時間發覺。
此番出征的將士都被論功行賞了一番，唯獨漏掉了祝卿安。不少人為祝卿安抱屈，但是裴元珩跟祝卿安這對新婚小夫妻其實已經不在乎這事兒了。新婚燕爾，不愉快的東西暫時都被兩人拋到了腦後。
這日裴元珩早起後，發現妻子已經在外練好了武，重又換了宮服坐在梳妝臺前畫眉。裴元珩接過了眉筆，鬧著要給她畫。
祝卿安知道他一會兒一個想法，只能由著他。
畫完之後，裴元珩欣賞了一番，對自己描眉的手藝很是自信：“日後我每天早上都給你畫好了。”
祝卿安挑眉：“殿下起得來？”
裴元珩強調：“當然！”
祝卿安不予置評。
不是她瞧不上丈夫，而是裴元珩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其實挺嬌貴的，不上朝的時候即便早上醒了還得鬧會兒脾氣不想說話，需得人伏低做小來哄。祝卿安第一次見他這般很是驚奇，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奇怪了，他們這位殿下從來就是個好性子的人。
她則不同，祝卿安從來都不怕吃苦，每日天不亮便早起練武，即便新婚第二日也沒落下。練武之後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等到快要用早膳時，她丈夫正好悠悠轉醒。今兒也就練武練得時間長了，否則他絕對看不到自己在這兒描眉。
裴元珩跟祝卿安感情一日千裏，或許是春風得意，裴元珩這段時間心情很是不錯，外人也甚少看到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可皇上沒這麽好運了，他身子本就不好，大婚那天硬撐了兩日，還因為側妃這事兒被裴元珩給頂了幾句嘴，一氣之下，徹底病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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