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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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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乍聽此話, 鄭厭有點兒慫,主要是謝忠不像是好人,而且對方是真的上過戰場, 手下有無數冤魂,他若是知道自己在騙他會不會一刀砍過來?

哪怕這裏沒有刀也為保小命,鄭厭楞是幹笑了一聲:“謝尚書只是哪裏的話, 我鄭家今日已足夠顯貴。承蒙聖上看重, 破格將鄭某提為侍中,位居宰相之列, 鄭某早已別無所求。”

謝忠厭惡這些虛詞,直截了當地點出:“若真是別無所求, 你又何必將消息透露給大皇子?”

鄭厭後背一緊,要不是被逼無奈,且只有自己能出這個頭, 當他樂意閑著沒事攪渾水?這人果真盯上自己了,方才他都已婉拒了還不依不饒,看來今日這一樁事是過不去了。

鄭厭沈默不語想著脫身之計,謝忠也能明白他的顧慮。自己要做的乃是誅九族的大罪,要是事成還好,一旦事敗他與大皇子都會死無全屍。正常人得知此事後總有顧慮,但是他不接受這份顧慮,尤其是鄭厭。

這人從前就是大皇子的人,即便中間有投靠皇上之嫌, 但是總歸跟晉王不沾關系。他能入大明宮議事, 對他們來說反而是極好的助力, 反正他從前也是大皇子的人,自當為大皇子效力。謝忠目光落到鄭厭的脖子上, 今日這事,鄭厭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由不得他拒絕。

鄭厭感受到了殺意,趕忙縮了縮脖子,儀態全無。

謝忠半是拉攏半是哄騙地道:“肯將此事透露給大皇子,便說明鄭大人良心未泯。大皇子如今雖然勢弱,但並非毫無反擊之力,他乃嫡長,朝中支持大皇子的官員從未消失,民間也有的是鄉紳地主文士對其死心塌地,只要大皇子出了行宮,便能一呼百應。如今鄭大人正好深得聖心,您若是能與大皇子聯手,朝野內外將不成問題。”

鄭厭都被他說得一楞一楞的。

說完,謝忠又想起一個人,伸手搭在鄭厭的肩頭,進而補充:“況且,鄭大人還有一位待嫁的女兒,想必鄭大人也希望您家姑娘能風風光光、平平安安地嫁出去吧。”

威脅他?鄭厭臉色陡然一變,被他生生從幻想中拉回了現實,陰惻惻地盯著謝忠,才剛升起的一絲動搖瞬間又被打散得一幹二凈。謝忠大抵不知道,鄭黎才是不能觸及的逆鱗。

謝忠卻是一笑:“鄭大人以為如何?”

鄭厭心中冷笑,他這人吃軟不吃硬,謝家既然想要跟他們硬碰硬,正好,那就讓他們看看他們自己是如何自取滅亡了。鄭厭深吸一口氣,似是已認命:“謝大人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謝忠並立馬叫他辦什麽,只讓鄭厭好好看住大明宮,若有動靜即刻稟報他們。

留下這句話之後,謝忠便匆忙離開了。尚在原地的鄭厭只覺得惡心透頂,迫切地想要將大皇子還有謝家人趕緊弄死,什麽東西也來威脅他,真以為自己是第二個晉王?他們是有六部作為後盾,還是有五百萬石糧食,亦或是有二十多萬的軍隊?什麽都沒有還想造反,做什麽青天白日夢。

可惜謝家盯著自己,鄭厭也不好跟裴元珩那邊聯系,兩邊的路子等於是切斷了。

譚鎮還擔心鄭厭會不會臨陣反水,到頭來投靠廢太子一派。

裴元珩想了想,還是搖頭,鄭厭這個墻頭草或許會動搖,但是他知道自己手頭有多少人,不會孤註一擲跟裴元璽狼狽為奸,他總會選擇更有利於自己的一邊。況且,他跟宮裏娘娘的事始終還是一樁把柄,鄭厭不敢反水的,他還得為了自己的名聲、宮裏娘娘的名聲考慮。

這日,裴元珩進宮給他父皇讀完了奏書之後,還扶著對方繞著宮殿走了一圈。皇上已經養了兩個月了,但總還是疲態盡顯,他對此也是心慌不已,害怕自己沒有幾年好活。太醫不中用,也不敢說真話,但是皇上自己能感受到他的體力在逐漸流失。

自己日漸衰老,幾個兒子卻年富力強,尤其是老二。皇上現如今對裴元珩的觀感很是覆雜,既信任他,又懷疑他,每日都在兩種交織的情緒中越陷越深,以至於狀態也越發差了。

裴元珩將一切看在眼裏,但卻什麽都沒說。繞著走完了之後,他聽到身邊的人忽然問:“也不知朕的身子還能不能見好?”

裴元珩心想,這老不死的怎麽沒有點自知之明,他要是能好,裴元珩名字都能倒著寫。不過他還是低眉瞬目地回了一句:“父皇切莫胡思亂想,您跟上個月比起來已經健壯多了,太醫也說只要再給些時日,必能恢覆成以往的模樣。況且,鄭大人跟秦大人不是還在外給您尋延年益壽的方子麽,天下間能人無數,總能尋到寶方讓您千歲無憂的。”

“但願吧。”皇上笑了笑,沒說什麽,這些話他已經不信了。他眼下思考的是,若真到了那一日,皇子皇孫裏頭會不會只有老二一家獨大?屆時,他能善待他的兄弟跟侄子們嗎?

老大那邊,會被直接賜死嗎?雖然那畜生的確該死,但是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也做不出將他砍了了事,那畢竟是他的親兒子,還是皇後留下的唯一子嗣。哪怕他做了這樣的孽,皇上還是決定放他一條性命,甚至還不會傷及他日後的子孫,他能容人,但是老二就不一定了。

父子二人各存心思,沒多久,裴元珩便從宮中出來了,還是禦前總管親自送他出來的,順帶跟他聊聊聖上最近的身子情況,出來後還在宮城口碰到了謝忠。

謝忠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禦前總管,卻未置一詞。

裴元珩猜測,謝忠那邊已經上鉤了。這場戲能演下去,還得多虧了上次裴元璽犯蠢,在大明宮安插人手又被發現了。經過那次清洗之後,外頭的人再想打聽大明宮的消息,簡直比登天還難。謝忠空有人手,卻沒辦法隨意進宮,又不知鄭厭乃是他的人,所以才會被糊弄住。

但凡鄭厭平日裏稍微倒向自己一些,謝忠也不會對這件事深信不疑。

裴元珩回王府後,便叫來譚鎮,讓他即刻返回瀘州,先率領兩萬兵力沿江岸入京,再讓商止等攜剩餘軍隊駐紮在瀘州,漸漸往江南挺近,以備不時之需。

譚鎮得了令,立馬風風火火地連夜出京。

謝忠見識到了禦前總管對晉王的“諂媚”之後,便決心盡快跟裴元璽那邊互通消息。

他打聽打到的消息跟東宮屬官們打聽到的差不多,都是些似有似無的苗頭,按鄭厭說的,這事知情者本就不多,皇上不好問,秦相已經倒向了晉王,只有鄭厭同他們勉強算一派。此事已早不宜遲,謝忠也擔心皇上冷不丁就下一道詔書,直接將晉王擡為儲君,到時候大皇子就真的沒有一點可能了。

謝家人跟自己人打聽到的消息都一樣,裴元璽也不準備再等了。

兩日後,宮中的小皇孫受寒,精神萎靡不振,病中道自己想念爹娘,求皇上開恩允他去京郊看望爹娘一番。

皇上雖然將那不孝子給關起來了,但是也沒攔著外孫去探望,只吩咐讓他速去速回,不許在外過夜。

來接小皇孫的還是謝忠。

小皇孫被謝忠抱著,沒多久便出了城。他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惴惴不安。裴顥想念父母雙親是真的,但是生病卻是假的,他也不知道舅公為什麽非要讓自己裝病,還非要接自己出來,總感覺,他父王那邊似乎發生了什麽事兒,但願這次不會生什麽禍。

過了好久,裴顥才拍了拍舅公的肩膀,小聲問道:“舅公,我們今晚能回來嗎?”

謝忠笑了一聲:“今晚不行,但是過些日子可以。”

“可是皇祖父說——”

“聖上的話如今不必再聽了。”他摸了摸小皇孫的頭,語氣中有著一股難以自抑的傲氣:“不久之後,您不喜歡的人都會不覆存在。”

裴顥眨了眨眼睛,很是不解,他好像沒有什麽不喜歡的人呀,舅公在說什麽胡話?

裴顥跟著謝忠離開之後,到晚都沒有聽到音信。用晚膳時,皇上還在問裴顥的事,可惜派出去的宮人也不知情,甚至都沒有給宮裏帶回只言片語。

皇上敲了敲桌子,覺得此事甚是古怪:“宮中出去的太監宮女,不會這般不懂規矩。”

即便再不方便,也還是會過來回話的。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皇上臉色突然變了:“立馬叫人前去打探!”

他懷疑是有人對小皇孫不利!會是老二趁機將人弄走了嗎,否則如何解釋這一切?

皇上以為是裴元珩下的手,還在捉摸如何將犯了左性的老二給拉回來,結果他的人出去之後,沒多久便帶回了一個噩耗——大皇子跑了。

皇上驚愕地凝視著底下的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彎:“行宮守衛森嚴,大皇子如何能跑得掉?”

侍衛不敢擡頭見人:“是謝尚書帶兵將人搶出去的。”

皇上一口氣沒上來,腦門還暈乎乎的:“真是謝忠?”

侍衛合上眼:“是謝尚書,行宮守衛皆被謝尚書所滅,大皇子攜小皇孫及眾人已經逃了行宮,另有五萬兵馬已與大皇子匯合。大皇子對外宣稱晉王奸詐,殘害忠良,所以他要誅晉王,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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