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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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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奏章遞上去後, 裴元珩還將陳善方拉了過來,同他討論束水沖沙法的可行性。辦法當然是可行的,這本就是結合了後人一套完整的堤防理論。

陳善方看得如癡如醉, 裴元珩抱著胳膊在旁邊觀望,等到陳善方徹底沈浸其中時,順嘴一說:“若是陳大人也同意的話, 日後這事兒多半得交由陳大人主管。”

誰?

陳善方如夢初醒, 擡頭審視地看了一眼裴元珩:“按著這個法子來治理黃河,應當花費不小。”

裴元珩反駁:“錢花出去了還能再賺, 但是一旦黃河決口,有再多的錢也無濟於事。工部擅長治水的官員大有人在, 如今又添了水泥這一項助力,豈不是如虎添翼?此事一旦做成,黃河下游水患將大大減少, 泥沙堆積的情況也會逐步緩解,屆時,陳大人乃至工部都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話說得勾人,但陳善方還是立馬警覺起來:“王爺不參與此事?”

裴元珩露出苦笑:“本王若是參與,這事哪裏能成?”

陳善方想到了遠在京中的太子,再次緘默。從前若是讓他在太子跟晉王之間做抉擇,他想都不想只會站太子。但是經歷了這麽多之後,他不免開始同情起晉王來了。其實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他站在晉王的立場上, 未必能有晉王這樣大公無私。

也罷, 晉王不願意插手, 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會盡力爭取, 只盼著太子殿下能體諒百姓,明白他一心為國的良苦用心。他並非是支持晉王,只是為了黎民百姓而已。陳大人默認地將這件事給攬了過來,順便還在裴元珩的法子上酌情添加了一些措施。

裴元珩在旁看完,轉頭便將這事兒告訴了秦朗,讓他寫個文章好好吹一吹陳善方的英明睿智。裴元珩猜測,過了這一遭之後,那小心眼的裴元璽必定恨死陳善方了,到時這兩人自己就能分崩離析,都不用他費神。

一回生,二回熟,秦朗如今對如何吹捧陳善方早已是信手拈來了,甚至壞心眼地添加了不少陳善方跟裴元珩相處融洽的二三事。寫完之後反覆觀賞,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絕頂。

昨兒裴元珩的奏章也是只留了陳善方的名字呈上去的,字跡是他的字跡,署名卻署的是陳善方的名字。三位丞相看過之後面面相覷,陳善方這是跟戶部一樣徹底改弦易轍了?這才多久的功夫就從太子換成了晉王,晉王在陳善方身上應當花了不少功夫吧。

不止是三位丞相,就連皇上跟太子心中都有這樣的猜測。皇上對陳善方不可謂不失望,陳善方也算是難得的頭腦清明有能力之人了,原本是他為太子準備的,結果現在卻跟老二不清不楚。無風不起浪,若是陳善方沒有這個意思,這封奏章又怎麽可能署他的名卻用了老二的字跡?

工部上下同樣迷惑。分明陳大人臨行前還交代心腹好生聽命於太子,怎麽一晃神便換了態度?

有人懷疑:“這中間怕不是有什麽誤會,是否要寫信向陳大人核實一番?”

只是這話剛出便被人堵了回去:“你如今去問豈不是叫尚書大人難堪?”

忠臣不事二主,這事只能心知肚明,不能宣之於口。如今陳大人跟晉王打得火熱,估摸著那吹陳大人的小報便是晉王弄出來的,要不怎麽只盯著陳大人吹?晉王為了拉攏他們陳大人,真是下了血本了。

眼下這情況,讓工部不少官員開始犯了難。工部上下一向與尚書大人同進共退,眼瞅著陳大人已經支持晉王了,他們是不是也得……跟著晉王利益是不小,但是風險的也大啊。

左侍郎望著眾人愁眉緊鎖,終是出面道:“先按兵不動吧,日後若有事關晉王的爭議,一切比照著戶部來。戶部如何,工部便如何。”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戶部那明著支持晉王的,他們仿效戶部的話,態度如何已經是一目了然了。不過,晉王倒是有挺多奇思妙想的,跟著他行事未必會差到哪兒去,單看陳尚書就知道了,這段時間陳尚書在京城可算是出盡了風頭。

不多日,京城又有一篇拍陳善方馬屁的文章面世,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這束水沖沙的法子都是陳善方提出來的。先不說這法子究竟是誰提出來的,光是這一想法便引起了朝廷不少官員的議論。一群人為此吵得不可開交。工部等支持者道這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反對者怒斥其勞命傷財,華而不實。

兩邊吵鬧得厲害,但是皇上自始至終卻都沒開口。他當然知道此舉可造福百姓,更能穩固江山社稷,對於他這個一國之君也是百利而無一害。但是一想到這點子或多或少跟老二有點關系,皇上便有些抵觸。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法子費錢。老二也真是個混賬東西,天天想著謔謔他口袋裏的錢。

國庫雖多年充盈,但是今年已經花費太多了,等年底還有太子大婚,更是費錢,屆時加上運河與治水同時進行只怕朝廷也得窮了。若是各處都能省上一筆,或許還有寬裕。

裴元璽與他父皇一向親近,怎能看不出來他父皇真正糾結的點在何處?他的父皇,除了利益之外最看重的便是聲譽。作為貼心的好兒子,裴元璽思量再三還是主動開口,讓他父皇削減大婚開支。

年初立儲之後,原本定下來的大婚儀制極盡奢靡,皇上疼惜太子,自然是怎麽奢華怎麽來。那會兒還沒有旱災,更沒有後續這麽多開銷,花掉國庫的錢來給太子撐場面,自然也不心疼。

但是現在就不同了,裴元璽深知父皇最終還是會讚同陳善方提出來的法子,因而勸道:“父皇,如今朝廷上下正值用錢之際,兒臣身為儲君更應當以身作則。大婚的開支該削減的削減,該取消的取消,一切從簡即可。”

皇上立馬搖頭:“這如何使得?”

裴元璽繼續道:“父皇待兒臣的心意兒臣明白,只是眼下當以江山為重。婚事輕減一些不算什麽,只要能解眼下困境替父皇分憂,兒臣便心滿意足了。”

皇上欣慰地望著太子,既憐惜,又不禁自豪。果然是他親自教養出來的孩子,如此識大體、知進退,遠不是其他幾個孩子能比的。

太子越是聽話懂事,皇上便越是想將東西捧著送到他跟前。國庫的錢肯定是要省的,皇上還想要在後世的史書中留下明君的美名呢;但是儲君大婚也不能太過節省,皇上盤算了一下自己的私庫,決定從裏頭再拿出一筆來補貼太子。

裴元璽感恩戴德地謝過之後,心裏卻並沒有多少歡喜之意。這段時間以來,他實在是太患得患失了,脾性也漸漸喜怒無常。他知道自己最大的保障就是父皇的偏愛,一旦失去了這份偏愛,他與裴元珩的也就沒有多大的區別了。是以,裴元璽只能反反覆覆試探父皇對自己的偏心是否依舊存在。

目前來看,父皇最疼的孩子依舊是他,可是往後呢?誰能保證父皇一輩子心意不變?

本來因為這事就煩,結果出來的時候碰上齊王,被他陰陽怪氣地暗示了一番陳善方投靠了晉王之後,火氣更盛。但裴元璽要臉面,至少不會在齊王這個蠢貨跟前發火,只是冷冷地來了一句:“陳大人不過為國效力,即便父皇也沒說什麽,三弟卻暗指陳大人與老二結黨營私,工部若是知道三弟這般揣測自家尚書,不知會作何反應?”

齊王啞口無言,他不該學裴元珩陰陽怪氣的勁兒,畢竟他沒有裴元珩那顛倒黑白的好口才。

裴元璽並沒有將這蠢貨放在眼裏:“老四都知為父皇分憂,主動前往西南戰場,三弟卻只知爭這些口舌長短,當真不及四弟分毫。”

齊王氣得跳腳,這該死老大,竟然挑撥他跟老四的關系!

活該他被老二撬墻角!

甩開齊王之後,裴元璽雖不動聲色,但還是將齊王的話記在了心裏。時至今日,裴元璽已經徹底厭惡了陳善方,即便來日陳善方於裴元珩劃清界限,他亦不會再信任他分毫。

從前裴元璽還覺得鄭厭辦事不力,如今看著,真正有貳心的分明是陳善方,誰知他當初跟裴元珩一同南下是不是早就有所圖謀。再深思一番,自己無端被害,興許也有陳善方的手筆也說不定。

回了東宮後,裴元璽便交代底下人,日後有關陳善方的消息不必再回他了。他既然鐵了心跟裴元珩,日後就當沒有他這個人。

這事傳到鄭厭耳朵裏後,鄭厭開始同情起了陳善方。京城人人都道陳尚書已經投靠了晉王,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來日即便陳尚書回京替自己分辯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可憐的陳尚書啊,就這麽被晉王給坑了,真慘。

他其實還挺期待陳尚書回京之後聽到京中流言的反應,一定很有意思。

不管陳尚書究竟冤不冤枉,反正他這輩子別想再跟晉王扯清關系了。束水治沙也交給了陳尚書跟工部左侍郎,皇上還頗有心機地想讓右侍郎頂替陳善方修河道的差事,想讓他跟裴元珩分開。

陳善方受到聖旨之後還覺得匪夷所思:“這修河道才剛修一小半,聖上怎麽這會兒便將我調開了?”

裴元珩心知肚明,卻還道:“陳大人都想不通,本王就更想不通了。”

他看到聖旨就郁悶,抽空去河道看商止修大堤去了。

然而這一去竟遇到了意外。

午後有侍衛神色匆匆地前來稟告陳善方:“大人,不好了,晉王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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